第30章

    谁没做过几个一夜暴富的梦？

    即便在这样的梦里，克里斯都不敢幻想风靡整个世界。

    人族和矮人，部分哥布林，魔族的少数族群往来较为密切，和精灵、兽人等较为蔽塞的族群，几乎没有什么往来。

    而且区区一个小手电筒……

    大家至多以为增加了矿石含量，外形涉及进行了更改。

    所以克里斯至多只想过，会不会能在欧莱恩特王国里流行起来，风靡世界的梦，那是万万没有想过的。

    即便理智上知道可能性不大，莉莉安这么一说，克里斯心里的痒，也渐渐被勾了起来。

    “这、这要怎么操作，我们应该做些什么？我现在是不是要……”克里斯有些着急。

    “嘘——”黑发的公主竖起一根手指至唇边，“别着急。”

    克里斯点头。

    莉莉安忽然摆正神色，问到：“你应该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了吧？”

    她如此正经又肃穆的样子，周身气势很盛，让克里斯潜意识地挪开了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克里斯咽了口唾沫，她点点头。

    年纪如此之轻，又位居高位，同时新来青山市……

    算来算去，也只有一个人。

    全国最尊贵的少女——第一王女莉莉安·冯·布尼塔尼亚殿下。

    莉莉安轻轻一笑，然后伸出手背。

    即便没有接受过正统的礼节教育，此时少女气质尤其尊贵，克里斯不由自主地跪下，并亲吻少女的手背。

    “我将侍奉您，永远忠诚，我的主。”

    莉莉安颔首。

    气质脱俗的少女，却在此时豪气云天地说到：“跟着爸爸走有肉吃，你的，棒棒的！爸爸绝不会亏待你的！”

    琳达：“……殿下！”

    不会说话您就少说一点！

    克里斯：“…………”

    她低头看了看膝盖。

    忽然觉得自己白跪了呢：）

    克里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员，之前之所以打算铤而走险，从两头狼嘴里抢食吃，第一是因为她真的缺钱，第二是因为她已经测试好了量产的技术，却苦于量产的材料。

    如今这技术，白白便宜了莉莉安。

    量产手电筒，再到铺开贩售，需要地方，也需要人手。

    工厂有一座现成的。

    那原先是安德烈的产业，是一家制造玻璃的工厂。

    安德烈判刑以后，他的全部身家充公。

    私人存款、店铺、土地、工厂……安德烈的产业比人们想象中的还多。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应当是魔晶石的矿藏。

    而这所有一切，会在三天内，和政府手中其他一些东西和在一起，进行公开拍卖。

    死刑前的时间，工作人员加班加点，才堪堪清理完。

    一开始安德烈的党徒还非常不满。

    进柬的、找茬的、制衡的，全都有。

    只是他们所有的动作，莉莉安不是无视了，就是镇压了。

    后来她下了一道懿旨。

    安德烈罪证确凿，还有为他辩解之人，一律打为党羽，同罪处置。

    同时抓了一个当天来闹事的亲信，抓如牢中，关押候审。

    大家一看，别说翻盘了，安德烈大势已去，已然是个死人了。

    虽说大家也并不知道公爵大人的意思，但起码在新的头目出现前，不忤逆公主，明哲保身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最后只有安德烈的妻子和子女还在苦苦上诉。

    甚至在安德烈死前一天，安德烈的妻子和子女在门口撞上了公主殿下。

    准确来说是公主殿下的马车。

    原本的贵妇失去了财产，也失去了奴仆，短短十天不到的时间，就老了不少。

    也许是缺乏睡眠，又或是哭多了的原因，她的眼睛血丝密布，黑眼圈重，眼框格外地深，整个人显得格外憔悴，同时透着一丝可怖。

    女人好似一把骷髅似的，扑到马车前。

    车夫急忙停车，有人上去询问，还没开口，便是女人喊冤的声音。

    女人开始喊，她年幼的子女们也一并喊。

    良久。

    直到喊的人嗓子都哑了。

    而马车的门帘仍然一动不动。

    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聋了，还是无动于衷。

    终于女人绝望了。

    被人搀扶着，她挪到了一边。

    马车继续往前。

    她却使出自己最后的力气，向马车吐了一口唾沫。

    “什么慈爱，什么善良，全是伪善！”

    “……”

    “你没有心！”

    然而女人的话，即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也没有让马车停下来。

    车渐渐远去。

    门帘依旧不动。

    ——因为里面从最开始，就没有人。

    即没有莉莉安，也没有伪装成莉莉安的玛丽。

    只是所有的一切，莉莉安都通过天之眼看到了。

    她一声叹气，仍然换上华服，去了拍卖会。

    不管安德烈的妻女怎么想，她果然还是成不了博爱仁慈的圣女。

    拍卖会上，莉莉安至少有两个目标。

    玻璃工厂和魔晶石的矿藏。

    只是所有这一切，起码涉及到工业的产业，她都完全不参与，只安排奎因拍下来，成为明面上的老板。

    莉莉安到场，是起监督坐镇的作用的。

    即便当初不少支持安德烈的党羽，也参加了拍卖。

    他的“尸体”就像最诱人的食物一样，引来了这批贪婪的秃鹫们。

    莉莉安看着眼前这一切，微笑，不语。

    前面进行的都是些不重要东西的拍卖。

    价值连城的古董、画卷等，繁华商圈的成衣店、首饰店什么的。

    莉莉安为表“诚意”，姑且拍下了一个营业额不错的珠宝店。

    这一举动被斯威特悄声说：“你的习性比巨龙还巨龙。”

    莉莉安：“…………”

    女人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有错吗？

    当然没有！

    轮到玻璃厂。

    正常竞价流程，没什么好说的。

    奎因以略高于心理价位的金币，拿下了。

    他不着痕迹看了一眼莉莉安。

    哪知道莉莉安很是淡定，一点也不怕重中之重的矿藏涨价。

    一系列拍卖完成，最后轮到魔晶石矿。

    在众人哗然中，主持人揭开了起拍价格——一金币。

    不多不少，一金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面面相觑。

    虽然只要一金币，但谁的手敢举起来？

    即便拍下来，谁能办得下证书，谁敢去开采，谁有路子销售？

    一金币的价格，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全场一片静默。

    主持人也不敢说些调和气氛的话。

    他只是重复：“一金币，有谁要拍吗？”

    静默持续。

    奎因又看了一眼莉莉安。

    莉莉安这才缓缓点头。

    意为——拍下。

    奎因举手。

    主持人松了口气一般，赶紧说到：“还有加价的吗？一金币一次，一金币两次，三次，成交！恭喜这位先生！”

    全场人鼓掌。

    包括莉莉安。

    ……

    工厂易主，自然人心惶惶。

    以前不少主顾可是看在安德烈大人的面子上，才和他们做生意的呢，树倒猢狲散，安德烈死了，又有几个客户还会继续选择他们。

    奎因毕竟地头蛇，自己也有产业，懂得安抚人心的那一套，工人的惶恐一下子就被安抚了。

    玻璃厂的生意果然逐渐停摆了下来。

    里面的工人暂且没有辞退。

    不过想离职的也可以离职。

    工人辞了一大半，只留了几个人。

    只是生产线，再完成了之前遗留的订单后，关闭了大半。

    不少机器关进了库房里，玻璃厂瞬间空了一截。

    不过生产线也不是完全关闭，小部分仍在工作，只是他们没有做以前那种配方，而是根据更改过的图纸和配方，生产一种透明的玻璃小球。

    一开始，员工们不懂这玩意有什么用，毕竟市面上除了少量工艺品，根本用不上这样的玻璃小球，这种用途不明的东西，让他们困惑不解。

    他们觉得新老板奎因疯了。

    只见它每次见到玻璃小球，就好像看见金子似的眼带笑意，还用手轻柔抚摸，和平时的冷淡少语模样截然不同。

    员工们：“听说奎因先生研习巫术好多年……”

    “这么多玻璃小球，和小型的水晶球似的，莫非？”

    “该不会……？”

    “他是不是……”

    几个人异口同声：“在进行什么神奇的东方仪式吧？！”

    “啧啧啧，办个仪式还要专门买个场。”

    “有钱，任性，你不懂！”

    带着一群小弟们，推着克里斯新改造的量产灯丝机器进来的奎因：“……”

    小弟们看看奎因。

    奎因脸黑得吓人，他沉声说：“看什么看？！”

    小弟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叫你平时封建迷信吧哈哈哈哈哈哈！”

    奎因：“…………”

    等新机器到位，这半个月里，也重新招募过新的员工。经由克里斯亲手培训过的一些工人，也正式来上岗了。

    他们的职责是将各个零部件组装好，检查产品质量等等不太复杂的技术问题。

    而奎因的几个手下，则负责日常管理。

    于是历时半个多月，欧莱恩特王国里，第一条半自动的手电生产线，投入试运营中。

    试运营的当天，莉莉安本人乔装打扮，也来了。

    克里斯设计的机器，将玻璃球和材料放置进去，经过十几秒，便能制作出一枚完整的灯泡。

    外壳部分暂时是请其他厂家定做的。

    而工人们，则负责将各个零部件组装起来。

    一支亮度更高，成本更低，价格自然也更便宜的手电，便制作完成了。

    这小小工厂不过十数人，却在短短一小时内，完成了第一批四百八十支手电筒的制作。

    即便是莉莉安，也难掩兴奋。

    虽然她会魔法，照个亮不成问题。

    但她学成以前，并不会。

    而且魔法学习起来太难，愿意授课的老师也少，即便在魔法要素过多的多兰大陆，也并不普及。

    可这种“谁都能得到，谁都能使用，谁都能办得到”的小道具，总会使产生一种老子是魔法少女”的微妙高昂的兴奋感。

    即便她就是真的魔法少女。

    这四百八十支手电，一小部分，内部工作人员内购了，尤其是用魔法照个亮是小意思，偏偏喜欢靠科技的某公主。

    其余的，分开摆进了奎因、莉莉安名下的店铺寄卖。

    ……然而销量并不如想象中来的好。

    两天后，再各个店铺寄卖的手电，只卖出去了不到十支。

    在第一天的滞销后，莉莉安就让店员留意问了一下客户们的反馈意见。

    大家对手电的反应基本都是：“造型……有些奇怪，放在家里不好放啊，噢！对，倒是可以随身携带，可我有仆从帮我掌灯啊。”

    “亮是亮不少，可我家里已经有魔晶石灯了啊？有什么区别吗？”

    “对对，等我家里的灯不亮了，我再来买这个。”

    对此，莉莉安是抓狂的。

    她在卧室的床上翻来覆去，狂叫着：“啊啊啊！随时随地把光明掌握在手中不好吗？去掉原魔晶石灯笨重不好拿的外表不好吗？！让夜晚的世界更加明亮，是不！好！吗？！”

    莉莉安对自己的投资失败，感到不可思议。

    此时，夜晚默默守在卧房门口，为公主殿下守夜，括号而非侍寝反括号的银发男人，靠着门坐在地上，手撑住脸颊，如水的银发便顺着侧脸、颈项和瘦削的肩膀滑落下来。

    他隔着门板，插话到：“只是人们的思想暂时没有转变而已。”

    当他们没见过的时候，他们一直会以为自己不需要。

    只有尝过甜头，戒掉后才知道甜是如何的不可割舍。

    斯威特眸色变暗，整个人有点恹恹的。

    莉莉安蹬蹬瞪跑过来，刷一下拉开门板，男人身形一晃，差点摔倒。

    但很快，他稳住了。

    斯威特扭头。

    莉莉安居高临下，“有话说怎么不进来说？”

    斯威特再次别过头去，“只是几句话而已。”

    说罢，莉莉安就只能看到某龙银色的脑袋。

    最近这些时，斯威特一直这样。

    就连赛特，都不怎么招惹他。

    用赛特的话说是：“你现在看起来就让我丧气，有多远滚多远。”

    然后斯威特，他也就真走开了。

    见他这生人勿扰，熟人勿近的成佛状态，莉莉安也不恼。

    因为她知道，斯威特如此这般，正是因为他的心比谁都要柔软——他在和自己较劲。

    于是莉莉安和个没事人一样，继续问：“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比较好？”

    虽然此时，她心中已经有了好几种应对措施。

    银发男人沉吟片刻，说到：“你有身份，有地位，也还算有人脉和民望。所以，最快的方法，是你利用你自己。”

    莉莉安眼睛闪闪发光。

    是的，她利用她自己，无疑是最快的办法。

    ……

    第二天晚上，青山市当地乡绅举办的晚餐宴，莉莉安应邀前往。

    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来了。

    大家也都是携妻子/丈夫、女伴/男伴赴邀的。

    贵族们附庸风雅，晚餐宴特地在晚上的花园中举行，几盏魔晶石灯放在餐桌上，虽然能见度不太够，但端的就是那份朦朦胧胧的美。

    晚宴就要开始了，大部分人都已入座。

    莉莉安姗姗来迟。

    通常她不会这样做，她很低调。

    可今天，万众瞩目之下，莉莉安从屋内，踩着红地毯，走到花园。

    短短一百米的路，在座的所有人都是震惊的。

    因为莉莉安身后，有两个侍从，举着手，抬着手电，两手电和射灯一样，从头顶照下，尤其在这昏暗场合，莉莉安就跟自带聚光灯一样！

    多兰大陆，何其出现过所谓“聚光灯”？

    实在太高调了！

    众人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莉莉安的身上，不因为她是公主，只因为她足够显眼。

    莉莉安在侍从的带领下，落座。

    灯此时堪堪撤下。

    人群顿时交头接耳起来。

    莉莉安则淡定微笑，说出既定台词：“只有最闪耀的，才是最显眼的，本宫就是人群中最闪耀的崽……不，那一位！”

    其实她心里全是MMP。

    莉莉安·里·死鱼眼·棺材脸·公主包袱掉了一地。

    ——为了卖灯，宝宝真的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