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闹了这么一出糗事。

    江晓晓也看开了。

    把便当结账、加热后, 和祁长泽一起坐在便利店的小桌旁。

    “咔嚓——”

    “咔嚓——”

    两人掰开筷子。

    两人搅拌意大利面。

    两人吃了第一口。

    虽然已经过了用餐高峰期，但便利店里的客人依旧不少，门口叮咚的铃声时不时响起。

    他们来的快, 去的也快。

    光影随着他们来来去去而忽明忽暗地投射在江晓晓眼前。

    她觉得自己与祁长泽用餐的这小块区域就好像与他们仿若两个世界，不管他们如何说说笑笑, 而她与祁长泽却是鸦雀无声。

    只要她吸面条稍微用力点，声音就格外突兀。

    她吃得没有祁长泽那样优雅。

    同样的便当, 他吃出了西餐晚宴的格调, 而她吃出了沙县小吃的格调。

    可她不想吃太慢, 因为不想被人看到和老板一起吃饭。

    然而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她身后传来两个男生的讨论声。

    听到“比冲”、“推力”等熟悉的专业词汇，江晓晓的筷子顿住了。

    不妙！

    她压低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而——

    一个声音响起，“诶，老大！”

    另一个声音响起，“晓晓？”

    感受到身后两道目光, 江晓晓艰难地吞下嘴里的食物，生无可恋地回头打招呼。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忐忑地等待着暴风雨的洗礼，并迅速想着一会如何辩解。

    然而，那些男生并没有出现她所想的那些震惊的表情, 更没有上前八卦。

    他们就像看见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你们在吃饭啊？怎么这么晚才吃？”

    祁长泽很淡定地回答，“刚回公司。”

    他们从冷藏柜里拿了饮料, “走了，你们慢吃。”

    江晓晓那被吓死的小心脏还没跳回来，那两男生又继续聊起了刚刚的话题，一边聊着一边推门出去了。

    “……”

    是她自己多虑了。

    这些男生和张航一样直，比火箭升空的轨迹还直。

    ***

    护照、签证很快都办好了。

    展会的样品也顺利出境，很快就抵达巴黎当地，由展会公司代为签收。

    临近出国的时间，江晓晓开始忙碌着收拾行李。

    爸妈自从听说她到窜天猴科技工作，还是被对方高管亲自挖的，那是扬眉吐气了好长一段时间，没想到又听到她要出国的好消息。

    江父很是激动，“你长大了，懂事了，要继续加油，领导能带你出差，说明对你很是看重，在外面要机灵点，多想着为领导办事，做事要主动，千万不能娇气，不能给大家添麻烦。”

    江母：“工作固然重要，但在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到处乱跑，听说国外很乱，一定要注意安全。”

    江母又叮嘱道：“对了，要记得带礼物回来，给你爸，还有爷爷阿妈，外公外婆，还有叔叔婶婶，上次你叔叔去德国出差，给我和你爸，还有阿妈买的那个大蒜精不错，还有蛋白-粉。”

    江父又抢过电话，“礼物不重要，有空你就买，没空也没关系，出差还是以工作为主，不要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知道吗？”

    “好，好，我知道啦。”

    江晓晓一一应下来了。

    5月8日，江晓晓和陈经理坐上了国际航班飞往法国巴黎。

    江晓晓领了登机牌才知道这次公司大手笔，竟然给她们买了商务舱！

    从进航站楼的一刻就开始享受了高级待遇。

    安检不用排队，等候时可以待在VIP休息区里，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喝免费咖啡。

    而且这次客机比之前坐得都要大，有双层，一个机翼下两个发动机，像是巨大的炮筒。

    江晓晓和陈经理在上层，机舱内双通道，座位分为左中右三个区域，经济舱一排8个座位，242分布，商务舱121分布。

    对于江晓晓这种娇小体型来说，商务舱的座位简直太宽敞太舒适了，还可以躺下睡觉。

    全程还有身材气质超棒的法国空姐时不时来嘘寒问暖，问她要不要吃点心，要不要喝鸡尾酒，要不要……

    原本担心20多小时会枯燥无味，坐到屁股疼的江晓晓，点播着各种电影与综艺，吃着各种甜品，被伺候得根本不想下飞机。

    飞机抵达法国巴黎的一刻，还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帮他们办理托运行李领取，安检、入境，并由专车送到预订的酒店。

    有钱真好！

    抵达酒店的一刻，这纸醉金迷的梦醒了，江晓晓意犹未尽，又忍不住问陈经理，“公司这次待遇怎么这么好？”

    公司又不是开慈善的，出差待遇根据职位高低分三六九等，像她这种小喽啰出差，怎么沾光的？何况她觉得陈经理的级别也不够坐商务舱啊？

    陈经理笑道，“祁总说就我们俩女的出差，很不容易，所以就给我们升级了待遇，领导体恤员工，所以我们更要用心办好这次参展。”

    江晓晓用力点头：“嗯！必须的！”

    能遇上一个这么好的领导，当然要好好工作回报他呢！

    于是，江晓晓很快卸货了行李，忍着倒时差的困倦，和陈经理一起去展会公司那办理样品领取手续，清点产品，验收展位搭建效果，并开始布置产品摆放。

    刚来的第一天，江晓晓倒时差严重，靠着咖啡强撑着，第二天就好了许多。

    等到展会开始的那一天，她差不多适应了。

    这个展会是世界顶级的卫星会议之一，云集了不少航天机构、研究院、航天商业公司，三天有十几场精彩主题会议，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一百多人参加。

    作为中国唯一一个参展的商业火箭公司，展会第一天就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

    陈经理站在前台，口语流利、业务娴熟地与客人们介绍窜天猴科技的产品。

    江晓晓在旁边一边拍照采集素材，一边配合地给大家发放宣传单。

    第一天结束，交换了不少名片。

    第二日，展会依然人山人海，她们展位前依然聚集了不少感兴趣的客人。

    江晓晓和昨天一样帮忙拍照，发传单，心境却有点变化了。

    她看见镜头里的陈经理，一身职业套装，妆容精致，面对各方客人、各种问题，都应付得游刃有余，浑身都散发着自信的光辉。

    这一刻的她，让江晓晓很是崇拜，也很向往。

    她有点跃跃欲试，但又不敢，她没有陈经理那样的水平，她怕搞砸了。

    经过了两小时口干舌燥的说话，陈经理喝了一口茶润喉，和江晓晓说道：“dear，守下展位，我去一趟卫生间。”

    陈经理走后，江晓晓一人坐在展位里的小圆桌旁。

    展位前的通道来来往往的客人，都有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们家的火箭与发动机。

    有几位已经在发动机前站了一会，他们在讨论这这款发动机。

    江晓晓觉得此时她应该上去接待一下。

    可她还是畏惧，她怕自己不够专业的介绍让客人流失了，更怕客人说了她听不懂的话，让她尴尬地不知道怎么应付。

    她甚至消极地想自己水平不行，上去介绍了，客人也会离开，还不如不去介绍，反正客人很多，不差这一个，就这么一会会就好，陈经理很快就回来了。

    但她见客人还在那站着，目前非常感兴趣，她如果还坐在这，就是消极怠工。

    她想起出国前爸爸嘱咐她要好好表现，也想起祁长泽给她们买的商务舱机票，老板花钱让她享受，可不是为了让她现在当个老油条的。

    而且她自己也想试一试不是吗？不然这几个月她每天晚上都在练习口语做什么？就是为了来这里当哑巴吗？

    一番天人交战后，江晓晓深吸一口，酝酿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起身走过去，学着陈经理的开场白，“Good morning ，Sir.May I help you ”

    对方一见有人来，就自我介绍了一番。

    他们是一家从事微小卫星设计研制的意大利企业，正在寻找合作的商业火箭公司，为他们提供发射服务。

    他们对窜天猴科技这款小型液态火箭很是感兴趣，所以向江晓晓抛出了不少问题。

    虽然有一些词汇听不太懂，但结合情景，江晓晓大概能猜出意思，她一开始回答得并不太顺利，因为很紧张，加之一些词汇是她这几个月才学的，说出口磕磕碰碰，她怕发音错误。

    她觉得自己回答得糟糕透了，没等客人嘲笑，她已经先面红耳赤地羞愧难当了，然而她余光瞥见客人并没有露出嘲讽的神情，反而很有耐心地听她解释。

    友好而大度的表现让她小鹿乱撞的心平静了不少。

    不再那么紧张那么混乱后，她慢慢整理思绪，放慢语速，生涩却有很努力地解答疑问，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渐渐与对方一问一答地流畅交流起来。

    ……

    祁长泽今天才到展会，刚刚从一场主题会议里出来，就过来自己公司的展位看看。

    结果看到自家展位上只有小鹌鹑一人在应付几个客人 ，他知道小鹌鹑的性格，所以下意识就快步走来想要帮她解围，然而在看见她虽然很羞涩很紧张，说得很蹩脚的情况下，却还在不断努力纠正自己的说辞，非常努力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虽然很糟糕，但她很努力，也很顽强，就像是一只在坚持不懈地啄蛋壳，哪怕很吃力，哪怕把喙啄伤，也想要破壳而出的小鹌鹑。

    他看到了她想要成长，想要自我突破的决心。

    而且他听得出来，她的词汇量过关，发音也没问题，其实说得并不差，是她太不自信了。

    所以，他打消了要帮她的念头。

    没有人能够一辈子受人保护，这个社会是要她自己经历，自己摸爬滚打站起来的。

    他相信这个时候的她更需要的不是他的帮忙，而是他给予的这个让她实现自我价值的机会。

    他相信她能做好，当然他也相信自己的能力，就算她失败了，他也有办法挽回客户。

    这是对她的肯定，也是对自己的肯定。

    小鹌鹑也没让他失败，在长达数分钟的交流中，她成功让客人交换了名片。

    此时，祁长泽姗姗来迟，与客人打招呼，介绍自己。

    江晓晓在看到他出现的一刻，顿时变得无比安心。

    好像只要有他在，她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祁长泽与客人简单的交流几句后，他邀请客人到展位里的小圆桌坐下详谈，并对江晓晓说道，“做得很好。”

    一句简单的表扬，肯定了江晓晓的努力，这让她像是吃了糖一样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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