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听贾赦理直气壮地说这是已经商量好的事,贾母那个气呀, 当时自己不过是让他们回去, 自己会想一想, 怎么不等自己再表达一下想法, 就已经把折子写好了?
贾母生气,说出来的话都是从牙缝里往出挤的:“那折子先不急着递。怎么也得与老亲家里打个招呼, 不然别人还当我们连老亲们都不认了。”
贾政苦笑道:“老太太, 折子已经递出去了。再说咱们与王家已经撕破脸了。”
贾政的话贾母还是肯听一听的,只是听说与王家已经撕破脸了, 就算是刚才因为王家可以替自己弥补公库的损失暗中得意,贾母还是为贾政犯愁:“那可是你岳家。”
贾政道:“正是因为是我的岳家, 才要少些来往才好。王家行事, 太过狠厉了些。”
这个在贾母眼里并不算是什么缺点, 四王八公都是军功出身的人物,就算是开国之后渐渐注重规矩礼法, 可那行事说起来也不过是四不象罢了:“也不过就是对差使上心了些。”
“不止是差使。老太太想想王氏的妹子做了薛家的主母,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吃相也太难看了。我怕咱们一旦出了孝,兄长要是补不上实职的话,王子腾想用咱们家的人脉, 咱们给还是不给?还不如现在就与他撕破了脸,让他自己不好开口的好。再说珠儿是要读书出身的,王子腾不过是武职, 并指望不上。”贾政把能分析的厉害, 说给贾母听。
贾母也就沉默地盘算起来。现在王子腾还不是四大家族的顶梁柱, 不过是个看起来必会有出息的晚辈。就算与荣国府还有一层姻亲关系,可总比不过自己的儿孙。贾母就是再看不上贾赦,可那也是自己的儿子,有人脉不交给自己的儿孙,给王子腾,贾母还没有那么高尚。如今又没有王夫人从旁周旋,所以她觉得贾政说得也没有错。
贾赦更觉得贾政做得没有错,甚至还觉得贾政是为了他才做出的牺牲:“老二,真是多谢你了。等王家把银子送来,你收着就好了。”牺牲总该的所补偿,贾政连助力都不要了,给些银子补偿还是要的。
贾母觉得贾赦开始顺眼了:“嗯,政儿也该有些私房。这是你兄长给你的,你可要好生收好了。”别给那个王氏。
都不用看,贾政就知道贾赦的脸色好看不了。他可不是贾母,不能把人家贾赦的客气当成理所当然,再说君子耻于利,他直接收人银子叫什么事儿:“母亲,咱们家正要还国库银子。能多还些,日后儿孙也能宽裕些。所以这个钱还是去还了国库的好。再说这本就是王家还公中的。”
贾母与贾赦的脸色,因为贾政的一席话调了个个。在贾母看来,贾政一房不能袭爵,将来分家也比贾赦得的少,所以现在应该多得些。只是贾赦就在旁边,她纵是再偏心也不能当着贾赦的面骂贾政瞎客气,心里无比憋屈。
好在贾赦这个人,混了些,贪财了些,可还知道有来才有往的道理:“公中也有你一份,不过是提前些。你即不好意思都得了去,就拿一半好了。”
贾政也就不再推辞,他还有好些事情要做,手里总得有些钱才好活动。总不能前脚收拾了王夫人,后脚又让人家拿嫁妆银子补贴自己,对上王夫人可以渣,只是这渣也得有点底线。
贾母表示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差强人意,没有再提此事,而是说起了别的:“眼见着出孝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明天让人把荣庆堂收拾出来,我住过去。”
贾赦与贾政神经都是一紧,等着贾母的下文。老太太没让他们久等:“只是我年纪大了,又与政儿一家住惯了,还是让政儿搬进荣禧堂来,就近孝顺我,可好?”
不好!贾政盾原著的时候就一直不明白,怎么一般人家想看到的兄友弟恭,在贾母这里就变成了恨不得大房和二房斗成乌眼鸡?若说是为了她自己宝塔尖上的位置,想在两个儿子之间找平衡,显然她是失败的。没见贾赦当着她的面讲的笑话都是偏心眼,平日里除了打发邢夫人伺候婆婆,自己连面也不与贾母打一个?
至于贾政他们一房,也没好到哪儿去,王夫人不光打压了大房,到最后连贾母都架空了。而原主就是一个口是心非的渣,面上说得多孝顺,做出的事儿仇人家的孩子做都得掂量掂量。
所以后来贾母只能与孙子孙女们一起玩笑,因为两个儿子、媳妇都不愿意答理她。想得到宝塔尖上的尊荣,最后只得了高处不胜寒的凄凉,这能叫是平衡之术?
因此贾政必须反对,也只有他能反对:“老太太!礼法所关,必不能废。兄长是袭爵之人,不居正堂,如何与人往来应酬?又让人如何看我们贾家?就是父亲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我们兄弟长幼不分、尊卑无序。”
我这都是为了谁?贾母想冲贾政来上一嗓子,可看看还在一边看着的贾赦,又听贾政提起贾代善,就想起昨天贾政与她提起的那个梦来:原来政儿对自己若有若无的抬举,都接受得很泰然,今天先是放弃银子,又放弃象征家主之位的荣禧堂,难道真是让国公爷骂得狠了?
只是现在自己才是这个家里的长辈,自己说出来的话,让即得利益者驳回了,贾母觉得没有面子:“交际应酬,你兄长不过是袭了个闲职,不比你就要去部里做官,他能有什么交际应酬?”
“老太太,咱们荣国府就算是父亲去了,可是在京里也还算是排得上的人家,老亲故旧也不少,怎么会没有交际应酬?圣人赏我的官儿,不过是个小小的主事,还是在工部,六品的官儿能比一等将军的交际多?”贾政语气倒是平和,可说出来的话句句让人反驳不得。
贾母气得倒仰:“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你这个不孝子。是不是收拾了你媳妇,如今又看我碍眼了?好我回金陵去,正好给你父亲守灵!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你们再寻小老婆喝酒,也没有哪个敢管你们一声了!”
“母亲!”贾政重重地跪到了地上,那声音听得贾赦一阵牙酸,不过还是跟着跪了下去。贾政真不是要给老太太服软,而是让她给气的——就算现在大家都在准备着出孝的事儿,可是毕竟还有几日。大家在守孝后期可能真不那么规矩,史是这事儿哪儿有和贾母这样自己大吵大嚷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听到贾政那大声的唤母亲,贾母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过了。贾赦那里贾母没心思答理,可是不管是原主也好,还是贾政也好,却是真真实实地在这三年里守身如玉。不过贾母能说她自己说错了吗?一回认错,就得回回认错!
“既然母亲觉得儿子守孝不诚,明日儿子就请人上折子,辞了圣人赏的官职。免得他日有人借此弹赅,更失了荣国府的颜面。对了,该是一等将军府了,也不能因为儿子带累了兄长,儿子自请分家出府好了。”贾政铁青着脸,说着认罪的话,句句却比扎在贾母的心上还让她难受。
辞了当今亲自赏下的官,那日后还能有什么前程可言?分家出府,自己不就得只看着老大一个人在那里蹦哒?贾母郁闷了,她就算是再不想安抚贾政,可是小儿子的执拗她还是知道的。只好道:“刚才是我说得急了,你守孝的诚心,是个人都看得到的。”
非得这要捧着一个踩着一个才能说话吗?贾政无语问苍天,贾赦表示见怪不怪,反正这些年他就是这样过来的。只有贾母一个人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还是的毛病的,她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你们预备这一次还多少银子?”
这个贾赦兄弟在折子上已经说过了,第一次还欠银,太少了不行,毕竟这么些年过去了。太多了也不行,让人以为他们明明有钱,可是就是不想还也不好。所以最终的结果是先还一半,剩下的分十年还清。所以算十年,是贾政推算了原著时间定下的:现在贾元春十一岁,还差两岁才到选秀最小的年纪。她又是在宫里熬了十年才出的头,那么荣国府还有至少十年的安全期。
贾母听说折子上已经奏明了,也就不再多话,折子明显要不回来,总不能真与皇家讨价还价——人家又没逼你,是你自己先说要还的,现在又说自己不想还那么多了,生怕皇家不收拾自己是吧。
“行了,你们也回去歇着吧。”贾母无力地挥了挥手,她知道自己在府里说话越来越没有人听了,对一辈子把权势看得很重的人来说,是一件挺让人伤心的事儿。
看着一个老人在自己面前颓丧,并不是什么美好的感觉。只是贾政知道,此时真不是心软的时候。眼前的这位老太太的心不比王夫人小,战斗力不比王夫人弱,他真要敢一时心软,原著剧情就敢分毫不错地在他面前展开。
“请老太太好好休息。”贾政向老太太行了礼,才道:“兄长,明日还得麻烦大太□□排人手,将荣庆堂打扫出来。”
贾赦自然是答应得干脆,就差拍胸脯保证了。贾母更觉得两个儿子都和自己离了心,没眼再看他们。两人出了荣禧堂,贾赦才向贾政抱拳道:“刚才多谢你了。”
贾政笑得云淡风轻:“兄长说得哪里话,我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就是实话,才让人难说。比如刚才贾赦虽然全程在场,他就一句话也不能插嘴,只由着贾政与老太太在那里硬扛。果然勋贵之家,哪里会养出真正无能的孩子,原著里贾赦看着昏庸无能吧,可是荣国府抄家定的那么多罪名,真落实到贾赦身上的,其实就是一个交通外官。你说王熙凤也是大房的人,可是王熙凤是跟着王夫人混的,人自己就没拿自己当大房的一份子。
想到王夫人,贾政才发现自己不光没想起来向贾母通报王子腾来的战况,王夫人那里估计也在等着结果。这都叫什么事儿,战完老娘战媳妇,真是生命不息,争斗不止吗?冲着贾赦拱了拱手:“兄长,我还得回去交待一下王氏,将帐本和钥匙给大太太送过去。至于我们该住到哪里,兄长看着安排就是。”
贾赦倒有些讪讪:“等老太太搬了再说吧。”
贾政摇头:“还是早定了,大家也就都安心了。再说一起收拾也方便。就是大太太管起家来,也好上手些。我们那边该用多少奴才,还请兄长及时告知,免得到时乱了规矩。”
贾赦感动呀,看着贾政前所未有的顺眼。连裁撤自己一房的奴才都交给自己决定,老二还真不亏了他端方之名。嗯,老太太别的话不靠谱,对老二的评价倒是一点错也没有。他冲着贾政点头:“放心,做哥哥的不会让你吃亏。”
贾政再次与贾赦道了别,才回到王夫人的院子。仿佛就在一天之间,院子里的生气就让人给抽走了,人人都尽量缩减自己的存在感。贾政就有些理解王夫人为何非得要抓住管家权不放了:这个时代的女人,生活的天地不过是这四方院子,出门的机会都不多,可不就只能抓紧自己能看到的东西。
就算是理解,贾政也不同情现在的王夫人。他重新端起原主的架子,把丫头们都喝了出去。王夫人看他的眼神里,即有畏惧,更有愤怒,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你兄长下午来过了。”贾政无意卖关子:“说是王家没有休弃之女,求大老爷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放你一次。只是日后管家的事儿,你身子不好,求大老爷另请高明就是。另外你从公中挪的东西,凡是你这屋里与私库里没有的,你兄长愿意回家看看,是不是在往日走礼时疏漏了。”
王夫人的泪终于没忍住:“老爷好狠的心。”说什么大老爷,要不是自己枕边人通风报信,成日里只知道窝在家里的大老爷,能知道什么?
贾政道:“这也是为了你好。你没见到昨日大老爷从赖家收上来的东西,自然不知道这些奴才胆子有多大。说起来竟是他们吃肉,老太太喝汤呢。你那好奴才周瑞一家,手段虽不比赖家,可也和你平分秋色了。”
王夫人不信:“不可能!”
贾政这时才笑了一下:“信不信都由得你。只是这样的奴才,我是不想再看到了。就照着赖家一样处置吧。你身边的人也该清一清,凡是你从王家带来的,都送到庄子上去就是。大太太自会再送好的过来使。”
王夫人咬着牙问道:“老爷纵是对我不满,又何必羞辱我娘家。这些年我哥哥与老爷相得,竟换来老爷如此对待,让那些老亲们知道了,谁不说老爷一声凉薄。”
“你也说了,那不过是些老亲。将来当家作主的是大老爷,与老亲们交际应酬的也是大老爷。我一个小小的主事,怕是咱们那些眼高于顶的老亲们,还没放在眼里。”贾政表示自己对这样的威胁不在意。
“我与老太太所求为何,老爷竟一点都不知道,一点想法也没有,从来没有起过相同的念头?”王夫人咬着自己的嘴唇,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明明以前贾政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可是对得到的好处,也享用得心安理得,她不相信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一点想法都没有。要制止自己,早在三年前不制止,国公爷在的时候还一个劲地表现自己打压贾赦。现在突然说自己对荣国府的一切从来都没有过想法,骗鬼呢!
只是贾政是一丝希望也不愿意给王夫人留的:“什么想法、什么念头?你自己阴微卑鄙,就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亏得你还是信佛之人,你想想自己犯了几条戒律?”
他睁着眼不认帐,王夫人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继续流泪道:“只盼分家那日,老爷不要后悔。”
贾政点头道:“我求仁得仁,自是不会后悔。只是你兄长虽然认了些东西的帐,却还是不全,你把那东西收拾出来,趁着夜让人给兄长送过去。”
夺了自己的管家权,收了自己放利的银子,又讹了自己娘家银钱还不够,竟然还要让自己拿东西出来,王夫人愤怒到了顶点:“那些东西,难道只我一个人用了不成?老爷书房里摆的是哪儿来的,珠儿、元春屋里的东西难不成是大风刮来的?!”
贾政一点也不为所动:“两个孩子屋子里的东西,我自会让人一一看过,凡是不在帐上的,都会给兄长送回去。至于我书房里的东西,上午就已经回了公库了。我让你自己找人送东西,不过是为了存你的体面,难道我真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不成?”
又是给自己留体面,他这几日所做之事,哪样是真想给自己留体面的?只是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毕竟娘家哥哥都铩羽而归了,她自己做再多的抗争只能是徒劳。日子还长着呢,王夫人心里暗暗想着,总有自己重新得势的那一天。
谁不想着当家作主,有了这样的动力在,贾赦与邢夫人的行动力空前高涨起来。人家不光第二日早早地安排了人收拾荣庆堂,还把西侧院也一起收拾了起来。贾政听说也只是一笑,看,就说人贾赦并不是真的任事不懂吧,人家还知道自己现在住的东大院,是该继承人住的地方,只打算把西侧院给贾政一家住。
不过贾政也不放在心上,老太太的荣庆堂,原著里三个孙女加上一个贾宝玉都养得下,现在自然不会少了贾元春一个孙女的地方。至于贾珠,很是该搬到外院居住了,那孩子已经让原著和王夫人逼得不成样子,还是放到外院松快些。
想及此,贾政也不过是让人给贾赦带了个话,提醒他两个男孩子已经大了,要在外院收拾出两个院子来让他们住。就是身边的丫头也很可以裁了,只配小厮就好。贾赦也觉得有理,反正都是动土,一起收拾也不费什么事。
至于贾赦如此尽力的原因,他自己是不承认有王夫人连夜给他送了几箱子古董字画的原因的。虽然他原本以为,能得了王家的赔偿,王夫人那里的东西也就算了。他只是再一次对贾政的人品表示了佩服:要是他自己,再不会将东西重新拿出来的。
如此没等到当今对他们折子的批复,荣国府大规模的搬家就已经开始了。先是老太太与元春搬进了荣庆堂 ,接着两个男孩子搬进了外院的独立小院子,最后是贾政一家搬进了西侧院。
这个院子其实比荣禧堂的那个套院大得多,足有三进大小,又有一个月亮门与主宅相通,关上大门,内里一样前后院分得清楚。别说现在只有贾政、王夫人外加一个周姨娘,就是贾政再添人进口,一时半会也不用担心住不开。
这些天下人们也都听说了贾赦有意清理奴才的事,所以人人小心,个个在意——实在是赖家与周瑞家倒台的太过突兀,余下的奴才哪儿有不怕的。因此这次搬家,别说是东西有不见的,就是刮了牙子、磕盆打碗的事儿都没出一桩,倒让贾母没法说邢夫人管家不行了。
拎包入住的贾政,对院子的大小没有什么意见,只要不是搬进荣禧堂,住哪里对他来说都一样。王夫人倒是有意见,可是她现在还是待罪之身,什么抱怨的话也说不出口。
“明日就是出孝之期了,想来圣人的批复也该下来了。”贾政对贾赦说出了他的猜想。
贾赦点头,他现在对贾政倒信服起来,觉得贾政办起事来还是有一套的。贾珠与贾琏也在座,说起来他们已经不小了,在这个时代能算上半个大人了。二人又都是长子,所以贾政建议了贾赦,无关紧要的人情往来,还是让他们两个听一听的好。
不过两个孩子很是适应了几天,才能面对各自的父亲不再发抖,又让贾政无语了半天。好在两个人的心智真不算低,不过是原来没有与男性长辈相处的经验,这几天多给几个笑脸,再适当地问问他们的意见,参与的积极性不要太高。
“圣人会下圣旨吗?”问话的是贾琏。
贾赦也不知道,他看贾政。贾政点了点头:“还欠银的事儿圣人不会大张其鼓,不过换匾额和改制的事情,还是会下圣旨的。”
贾珠就有些骄傲地看了贾琏一眼,贾琏再看贾赦,低下了头。贾赦刚想开口骂人,贾政就拉了他的袖子,他也就忍下了,只看着贾政与孩子们互动。
这其实也算是一种身教,贾政问得也是实际的问题:“如果圣人下了圣旨,咱们应该怎么办?”
贾珠想想道:“先让人把香案预备好,省得到时候忙乱,还得让宣旨的人等?”
贾琏看贾政点头,赶紧补充:“老爷们的官服、老太太、太太们的衣服也准备好?是不是还得给宣旨的人准备些赏银?”
看了没,这就是有亲妈和没有亲妈的区别,贾琏为什么就能想到赏银的问题?因为他亲妈没了,他想额外要点什么东西,就得给那些奴才赏钱才能到手。而贾珠呢,人家亲妈不光活着,原来还是当家太太,那些奴才巴结他还来不及呢,哪儿会想着从他手里得赏钱,王夫人自己赏得不要太勤快。
贾政就看贾赦:“兄长,府里一旦改制,奴才们还是快些清理才好。”
贾赦还没明白怎么一下子就从圣旨扯到奴才身上了,这些天府里四处收拾院子,各房忙着搬家,哪儿能顾得上。贾政看他不解,就把自己刚才从两个孩子回答里听出的内容说给他听。
贾赦的些不信:“琏儿,你真的自己想要点什么,还得给那些人赏钱?”
贾琏点了点头:“对呀,赵嬷嬷说我们的月钱,就是干这个用的。”
贾赦再问贾珠:“珠儿的月钱也做这个了?”
贾珠摇了摇头:“我没觉得额外要添什么东西,不过月钱也是李嬷嬷管着。”
贾赦这回想明白了,不是贾珠真的不缺什么,而是人家的东西预备得比他儿子足。不过现在管家的已经不是王夫人了,他也不能老是找人的后帐,毕竟人家亲儿子还在跟前呢。
不能找管家的,还不能找服侍人的?贾赦就要直接把贾琏的奶嬷嬷给揪过来。贾政对原著里贾琏的奶嬷嬷没有什么恶感,你看她做了贾琏的奶嬷嬷,两个儿子也没有什么正经差事。还是求了王熙凤,才算是与贾蓉等人一起下了江南。如果真是那狐假虎威的,说不得早自己打着贾琏的名头,把儿子给安排好了。
当然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贾琏与这位嬷嬷的关系真的不太亲近。一个早早没了娘的孩子,按说应该与奶嬷嬷的感情要深些才对。又从另一个侧面说明,这位奶嬷嬷对贾琏不会太尽心。
所以贾政对这位赵嬷嬷只是没有恶感,同时也没有什么好感就是了。现在他关心的是贾琏的反应,若是贾琏开口给赵嬷嬷求情,说明这位就算是不大尽心,不过也没让贾琏受什么委屈。要是贾琏不求情,可以说贾琏凉薄,不过也说明贾琏是巴不得这位早点离开。
“明天就是出孝的好日子,老爷先饶了嬷嬷一回吧。”贾琏迟疑了一下,还是乍着胆子向贾赦求了情。
没等贾赦骂贾琏妇人之仁,贾政已经开口了:“琏儿是个心善的。那婆子是先大嫂子留给你的,服侍了你这几年,总有些苦劳。不过该敲打的时候还是要敲打。就算她家里有事要用钱,好生与你开口,你还能不管她?这么巧立名目,不行!你是主子,这个府日后也是你袭,想要什么只管要就是了。”可千万别和原著似的,为了几个小钱,把自己窝囊成了个跑腿管事的。
见贾赦还要教训儿子,只好劝道:“那个嬷嬷是先大嫂子给琏儿留下的。不过是咱们没把人用好。”
贾珠想了想,道:“要不让琏儿和我住?我那个李嬷嬷很尽心。有她看着,赵嬷嬷也能好些。”
贾政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一般敏感的孩子,心思都很柔软,可惜这种柔软让有心人利用或是被忽视了,是会逼死人的:“你们已经大了,这次让你们搬到外院来,就是让你们学会管自己的院子。这院子里不光有东西,还有奴才。怎么让奴才们认你们为主,唯你们是从,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贾珠有些蒙:“可是嬷嬷们从小把我们奶大,自是与别人体面不同。再说院子里的人,都是太太们所赐,该当敬着些。”
这么经典的荣国府语录,让贾政气也上来了:“你是主子,就得有主子的气度。就算那些人是太太们给你们配的,那也是府里的下人,没有当主子的,还得敬着奴才,那他们是主子,还是咱们是主子?”
就是贾赦,也没觉得刚才贾珠说得有什么毛病,可是让贾政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一时与贾琏、贾珠两个都有些发愣。不过二人想得更多的,则是怎么回去收拢自己院子里的人。
贾政看三人的神态,倒笑了:“兄长清理奴才的时候,不妨把那些自以为有脸面的奴才,放些出去。本就是服侍过上人的,怎么好让他们多劳累?咱们在时他们尚且拿捏小主子,若是到琏儿当家的时候,孩子们怎么办?”
这个贾赦当然同意,他刚清点过公库,对自己的家底还是清楚的。再想想还得还六十万两的国库银子,以后每年还得再还六万两,巴不是把奴才多放出去些,好省些月钱。
贾政又道:“明日出了孝后,我也就该到部习学了,在家读书的日子怕是不多。再说我也不过只是个小小的主事,倒不如把那几位清客相公都辞了吧。”
现在凡是能省钱的事儿,贾赦都愿意办: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现在是一家之主了,才发现自己接手的真心不是什么富足的家当。不过贾政即没住进荣禧堂,又逼得他媳妇交出了管家权,还伙着自己坑了王家一把,贾赦真心觉得再没有这样大公无私的兄弟了。现在兄弟又提出要把清客相公们辞了,倒让贾赦觉得他是不是律己太严了。
“那几个清客相公,一个月能用了几个钱,好歹还能与你说话解闷。”贾赦决心做一个好哥哥。
贾政摇头一叹,合着整个荣国府,对原主的定位都比他自己准确,看,人家贾赦就知道,那些清客相公,并不是与贾政真的教学相长、诗词唱和,其实就是陪着他说话解闷的。
“兄长不必为我费心。说来这些人当日所以来投,也不过是冲着国公府的名头。哪个有真才实学的人,愿意对着人屈颜谄笑的,可见人品就有不足。如今兄长居了家主之位,那些人最是见风使舵的,说不得现在正想着说辞,自己求去呢。与其这样,还不如咱们主动说出来,面儿上还好看些。”贾政真心觉得养那几个清客一点有没有,还不如人家贾代善留下的那两个文书相公呢。
好在现在贾赦也是听得进劝的,见贾政坚持,也就不再反对了。又和贾政商量起自己家里的收益来——每年要还六万两银子,就算是库里还有些镇库的银子,可也压力不小。
贾政觉得这是一个好现象,贾赦关心府里的收益,总比买个丫头就花八百两强得多。只是他也没看过荣国府现在的帐本,不知道府里名下的庄子,现在是不是就已经开始四处报灾了。
现在家主是贾赦,他只能在旁提醒道:“兄长是不是找上几个人,把各处庄子都巡视一下。”
贾赦又不理解了:“那些庄子有什么好看的?”又没有古董字画,更没有美人。
贾政看向贾珠与贾琏:“你们觉得呢?”
几天来的参观见学,两个人已经知道这是考察他们的意思,不能不回答的。于是贾珠先道:“就和大老爷查公库一样,不亲自看过,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不是与帐本上相符?”
贾琏接着说:“庄子上的管事,有没有和嬷嬷一样,挪用了收成?”
贾政点头对两个孩子表示赞扬:“嗯,想得很对。咱们在府里离庄子远,原来都是庄头说哪儿有灾,就信了,就减了他们的租子。只是人心都是贪的,他们不觉得主子是信任他们,只是觉得主子不懂农事,可以由着他们糊弄。不过也不能把人都看死,还是要自己亲自去看一看,哪些人是真的据实上报,哪些人从中做鬼。”
贾赦都让他说得不好意思了。自己不过是一时没想起,怎么就让那两个小子抢了先呢。不过他是谁,自然有他的解决办法:“那不如让他们两个也和我一起去,总得知道咱们家里的产业都在哪儿。”
贾政倒有些犹豫:“琏儿在承袭府里,去也使得。珠儿就不必了吧。”
贾赦这两天和两个孩子相处得比以前强,主要是他看着贾政与两个孩子互动得好,又凡事都带着贾琏,所以对贾政的话有些不屑,觉得老二看着比原来强点,可还是读书读得有点迂了:“这一辈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他们不相互扶持,还能指着谁?再说就算珠儿将来不承继府里,还不得承继你的?”
这话说得也有理,贾政也就不在反对,只是嘱咐贾珠到时要听大伯的话也就是了。能出去走走,对于半大的孩子吸引力最大,贾珠两个充满了期待,竟在各自老子跟前放松了好些。
说完了正经事儿,贾政就回了自己的西侧院。搬过来也有几天了,该理的东西也都理得差不多了,他也得再次与王夫人沟通一下:休妻不可能,明日出孝的日子,就不好不让王夫人出门见人。若是给她报病的话,也不大象:守个孝,贾母这个未亡人没什么事儿,儿媳妇倒病得无法见人了,好说不好听。
现在王夫人见了贾政,条件反射地觉得他是不是又来找自己别扭的,整个身体姿态都是抗拒的。贾政只当看不见,喝了口丫头上的茶,才问道:“咱们这边,出孝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王夫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要说出孝除了祭祀隆重些外,剩下的也就是除服,再说是全家人都换上吉服也就礼成了。自从那日邢夫人跟着去了一次花厅之后,王夫人就再没有出现在花厅过,她怎么知道出孝的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也是王 夫人一时没有从管家太太的思维里跳出来,她听贾政问出孝的东西,就把思想放在全府上下去了,没听清贾政其实问的就是他们自己这一房的。
贾政没得到王夫人的回应,就算是他今天本要给王夫人些好脸,免得明日王夫人见客时脸上带出点什么,也不由得有些不满:“现在又不用你管家,怎么连咱们自己的院子也不想管了?”
王夫人这才明白,贾政问的是自己这一房的事,只好道:“也不过就是准备吉服,这是早就备好了的。老爷的衣服,回头我让周姨娘给老爷送过去。”
贾政想了想道:“那个周姨娘,你看着有差不多的人,把她指出去吧。”
搬家前打发了小妾预备役,现在又要打发已经成了姨娘的屋里人,老爷这是怎么了?王夫人心里这么想,脸上自是带了出来。
贾政正是想用此事,做那打一巴掌给的那个甜枣:“出了孝,我就该入部习学了。部里的人,大多是读书人出身,最是讲究立身清正的。好些人家都讲究无子方可纳妾。我若是想与众人相处,少不得自己家里也要清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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