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何淑婉轻飘飘地来, 留下一个烂摊子, 挥挥衣袖就跑，还把房门关上了。

    房间里充满了尴尬的空气。

    两世为人，周知鲜少怀疑自己的听力水平。

    怪也怪何淑婉咬字太清晰，让周知想怀疑也无从下手。

    “WTF这太劲爆了”和“我他妈该怎么办”两种心情轮番转换，切换频率十分频繁, 犹如两块火石不断摩擦碰撞, 噼里啪啦地冒着小火星，随时处于即将引燃的状态。

    心情很复杂，但并不糟糕。

    周知撑着额头, 不知道怎么直视晏行，右手毫无规律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晏行面色如常, 未起一丝波澜，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如果他不是那么白, 耳根不是红得那么明显, 那么他的伪装其实很成功。

    可以说，晏行从容了十几年，就只有这一次这么狼狈。

    两个人的呼吸和心跳都很紊乱, 必须很小心地藏匿才能不现出端倪, 奈何同处一室, 总是错漏百出。

    深呼吸两轮后周知猛地站起来，想往窗边走。

    晏行也条件反射地站起来。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站起来又同时坐了回去。

    然后彼此都很有默契地看向试卷。

    “你先求出反函数……”

    “这里讲过了，”周知显然也很浮躁, 心浮手也抖，手指在一秒的时间内分别抖过6、8、9题，“到这题了。”

    “啊，好，”晏行扫了一眼第10题并张嘴给他讲了第12题，“这题就是先补形……”

    一个凭感觉讲，一个凭意念听。

    强行无事发生。

    后来实在听不下去了，周知找了个空当随便找借口溜了。

    夜晚入睡前，周知鬼使神差地又重新想起这件事。

    不仅如此，他还想到了很久之前那个酒精味的夜晚。

    天气已经入冬，室内温度却好似夏至刚过。

    周知将衣服最上方的一粒扣子扯开透气。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周知比上回还要尴尬，连着三天没去找晏行。

    但狂言既出，就没有当空话的道理。

    于是只能装失忆，厚着脸皮继续找晏主任辅导学习。

    过了一个星期，事态才有所转变。

    “周知，赶紧换衣服，”曾美萍对着穿衣镜整理着装，“我们去小晏家吃饭。”

    周知随便套了件衣服，随口一问：“今天是什么日子要去他家吃饭？”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周知跟着曾美萍来到晏行家，看见曾美萍给晏行包了个大红包祝越长越高，这才后知后觉地从氛围上感受出今天可能是晏行生日。

    周知走出阳台，没过多久晏行也走了出来。

    “看什么看，”周知没话找话，“没准备礼物。”

    晏行没感到任何奇怪，“看出来了。”

    事实上，他们从来没有互送过礼物，周知此举，晏行的确不奇怪。

    沉默了好一会儿，寂静的阳台突然响起一声别扭的祝福：“生日快乐。”

    周知在晏行家没跟他交流几句话，坐在客厅陪长辈说话，坐了两个小时才回家。

    回到家周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混乱的思绪杂糅在一起，好像在思考，又好像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

    在脑内一团浆糊的状态下，周知莫名其妙得出一个想法——要不还是给晏狗准备个礼物？

    于是贴心助手黄智丰总算派上一回用场。

    “很简单，投其所好，”黄智丰狐朋狗友一大堆，这种事没少操劳过，说起来叽哩哇啦能说三个小时，“你就看他喜欢什么东西，平时喜欢做什么，聊天的时候有没有无意中透露过什么……”

    周知也不跟他绕弯子了，直接问：“你看晏狗喜欢什么。”

    黄智丰不假思索：“他爱学习。”

    “……”好他妈有道理？

    乖乖学神不就喜欢学习吗。

    周知深以为然。

    他们最终来到一家卖钢笔的店。

    导购小姐很热情：“这款比较适合商务人士，低调内敛，笔盖的设计很有时尚感……”

    周知在钢笔店里挑了很久，最终选了一支黑色钢笔，笔盖与笔身连接处镶了一圈金边，中间刻着繁复的花纹，很大气的款式。

    挑了很久，但周知送得很随便。

    随便选了一个下午，随便找了个地方，随便地拿出钢笔盒子。

    “给你。”周知随手将包装好的钢笔盒子抛到晏行怀里，“补的生日礼物。”

    晏行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他第一次收到从周知手里送出来的礼物。

    他抑制不住地翘起嘴角：“谢谢。”

    “不用谢！”周知也不习惯听晏狗道谢，不自在地别过头，“路边买的。”

    周末，黄智丰嚷嚷自己孤独寂寞，邀请周知来和平街上网，他的朋友李华乐家里开网吧，可以免费。

    【普江第一帅智丰：必须来！！知神，做人讲究礼尚往来，我上回陪你挑礼物，你今天就应该陪我决战召唤师峡谷。】

    寒假的和平街比平常少很多人，但也不算冷清，一些平时就热门的店依然很多人。

    周知在晏主任的严格教导下，玩游戏频率大幅降低，加之黄智丰缠人缠得烦不胜烦，就答应了。

    来了之后发现黄智丰并不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孤独寂寞，他还叫了一些其他人，刚到时的场面就像开姐妹茶话会。

    “那个赖伟彬好像把口罩哥当成是知神啦，”李华乐给他们讲最近发生的传闻，“他最近好像认识了一帮很了不得的人，现在在到处找人打听‘周知’是谁。”

    “不过——”李华乐讲故事也讲究跌宕起伏，他话锋一转，“我听说他又被口罩哥教训了一顿？实惨。”

    “为什么口罩哥总是抢我们知神的人头？”

    黄智丰脑回路比较清奇，“我总感觉他是在挑衅知神，上次也是，不，每次都是他抢人头！”

    “知神，难道你没有一点点生气吗？”

    周知印象里这就是一个乱讲话的傻逼，对于他抢人头的行为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挺省事的。

    “没有。”周知关注点仍然放在召唤师峡谷，“人齐了吗，齐了就开始。”

    “我觉得我们应该来一场紧张刺激的和平街和平会晤，”黄智丰兴奋地竖起腿来，拍拍桌子提议道，“就在前街与后街的我方一侧交界处，烤上985烧烤店。表面和平，实则宣战，一场和平且公平的切磋过后，两位大佬握手言和，从此并肩称霸，想想就很刺激。”

    这个提议让其他人很兴奋。

    周知敷衍地在旁边点点头。

    开黑能快点吗？

    黄智丰凑过头来，手掌弯成一道括号放在嘴边，悄悄说：“我有搞到他的QQ号噢。”

    他非常兴奋，显然是对这场大佬之间的对决蓄谋已久。

    旁边人给他泼冷水：“这年头谁还用QQ？”

    “你懂个屁，”黄智丰跟着黄思嘉好的没学到，敲人脑壳倒是学得很顺手，他敲敲旁边人的脑壳听个闷响，“QQ比微信好用多了，人家这才叫识货。”

    尽管黄智丰坚定地认为QQ比微信好用，但是由于身边几乎没有人用QQ，他的Q号也因此荒废了好多年。

    他登上自己的QQ，先是把当年发了许多非主流说说的QQ空间锁了，再做戏做全套，准备改个比较像的名字。

    “我改个什么名字比较有那种杀伐果决雷厉风行的暴躁老哥气质？”

    周知毫不留情地说：“没有。”

    黄智丰深以为然，将名字改成“没有”，随后给口罩哥发申请。

    [没有请求添加好友-附加消息：我周知，有事找你。]

    盼星星盼月亮，黄智丰终于在晚上等到对方通过好友申请。

    【没有：你就是口罩哥是吧。】

    【可以：？找我什么事】

    黄智丰苦思冥想，认为还是弄一个声势浩大的宣战仪式比较好。

    他在网上下了一封宣战书，正要发送，谁料恰逢他妈敲门查岗，手一滑点错了文件发过去。

    “天天玩手机，吃完饭玩，洗完澡也玩，”黄智丰的妈妈推门进来数落他一番，“不是在玩手机就是在玩电脑，要么就是睡觉，难怪说头痛，天天这么玩能不痛吗？”

    黄智丰跟他妈据理力争：“我头痛是因为我感冒还没好——这也关手机的事？”

    等他妈离开房间，黄智丰才重新拿起手机。

    一拿起来才发现——大事不妙！

    【普江第一帅智丰：不好了知神，我不小心点错了，给口罩哥发了个片啊啊啊啊！！！】

    也就黄智丰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朋友对这个口罩哥分外感兴趣，周知对这号人不说完全没兴趣，但也只是一点点好奇罢了。

    【wxid_wxkzxhy4721：所以呢？这关我屁事，要我教你撤回？】

    【普江第一帅智丰：已经过了撤回时间了……】

    黄智丰思虑再三，还是决定道出真相。

    【普江第一帅智丰：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关系的，因为我告诉他我是周知……】

    说好的宣战搞得像约|炮，要命的是他还顶着知神|的名字。

    绝命操作。

    【wxid_wxkzxhy4721：。。。】

    真不愧是黄智丰，连周知都想赞他一声睿智。

    这也不是黄智丰第一次出状况了，周知懒得再骂，发三个直男句点表达无语已经给足面子。

    周知转念一想，自己应该不会跟这个人有交集，名声也向来不是他在意的东西，就没放在心上。

    谁知五分钟没过，黄智丰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普江第一帅智丰：靠！！知神！！他好Gay！！他给我回了一个钙片！！】

    黄智丰一连发了十几个“好可怕”的表情包，不是手抖，是真的害怕。

    【普江第一帅智丰：卧槽！！知神！！他是不是在调戏我？？我这么纯洁？？他说的刺激又是什么刺激？？】

    【普江第一帅智丰：[图片]】

    “……”大兄弟你要是纯洁手机里就不会有片子了。

    周知点开黄智丰截图的聊天记录。

    -不是看过更刺激的吗

    -怎么不说话

    -不够刺激？

    -知神？

    感觉怪怪的。

    黄智丰反应得特别快：

    【普江第一帅智丰：不对啊知神，他要是搞我就算了，但我现在不是你嘛，所以他其实是在调戏你哦？？】

    细思极恐！！

    周知回想起那句“缺个家属”的骚话。

    这人真的好他妈无聊？！？！

    【wxid_wxkzxhy4721：告诉他，网上冲浪，措辞注意点。】

    不然四十米长刀收不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黄智丰：我觉得应该来一场和平会晤

    晏行：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不见，听我的，不能见，这个事不需要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