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七娘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朗声道:“苏姑娘身上并没有青香。”
冯霜儿温润的面色猛地一僵,手中的帕子掉了都不知道。
这怎么可能哪?
“莫不是你闻错了?”冯霜儿看着妇人满脸质疑地道。
七娘子平生最厌恶被人怀疑,闻言不由得冷了脸子, “这苏姑娘身上只有迦罗香和佛手柑的味道, 若是冯郡主不信, 我也没有办法, 毕竟不是青香在再怎样闻它终究变不成青香。”
冯霜儿面色刷地白了下来,不应该啊, 今日她苏柳是拿着薛涛笺的帖子过来的啊,那帖子被她熏了檀香一天一夜,人沾着香味必两三日散不去,怎么会少了一味檀香哪?
“麻烦娘子识辨一下,这在场的人, 谁身上还有这迦罗香和佛手柑的味道,我在偏院的时候, 一个丫鬟捧着香料刚好倒在我身上。
如果找出那个丫鬟,定能知道是谁在背后诬陷我,正好也洗清冯郡主的嫌疑。”苏柳似笑非笑地望着脸色苍白的冯霜儿。
这冯霜儿到底与她有何过节,竟然想出这般阴毒的法子, 若不是她提前用水香丸吸走了她身上那股檀香, 今日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冯霜儿是想让她名誉扫地啊,如果坐实此事,她恐怕真会“病死”在庄子上,毕竟官宦人家都容不得品行败坏的子女给府里抹黑, 今日这局一环扣一环, 当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啊。
冯霜儿忽地眼前一阵发黑,这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子。
七娘子转了一圈, 指着跪在地上,先前指认说是看到苏柳往梅林藏东西的那个小丫鬟。“此人身上沾染了和苏小姐身上同样的香。”
小丫鬟浑身颤抖,头伏着地,一直磕头,“求小姐饶命,奴婢都是奉命行事......啊......啊......”小丫鬟双手掐着脖子,面色涨红狰狞,发不出声音来,满脸汗水,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冯霜儿身后的王嬷嬷在袖子中悄悄地捻碎了一颗赤红的香丸。
没一会儿,小丫鬟七窍出血而死。
众人看着丫鬟的死状,吓得心有余悸,这南安侯府竟藏着那么多的阴私。
苏柳看人死了,也不好再追究,“冯郡主,你可是香阁的一品香师,不会做出言而无信的事吧。”她掏出袖子中笔墨未干的纸,看向冯霜儿。
“苏姑娘,你怎么能如此咄咄逼人?”张玲珑看着冯郡主一副脆弱的样子,皱着眉头,对着苏柳怒道。
“没想到,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冯郡主,也没有传闻中说的那样有大家之风,真是可惜啊。”卫湛此时一副十分嫌弃的样子,好似恼恨自己曾眼瞎了似的。
冯霜儿闻言脸色极为难看,把脸扭向了一旁,生硬地道:“苏......苏姑娘,是我错怪你了。”
苏柳看着冯霜儿站的直挺挺的身子,莞尔一笑,“郡主,是不是忘了什么?我记得这纸上写的可是。”苏柳顿了一下,一字一字地念了出来:“双膝下跪,向苏柳道歉。”
“苏柳,你......”冯霜儿被气的身子一颤,“我堂堂郡主之尊,你小小的侍郎之女,不要得寸进尺。”
“冯郡主是不想履约了?”苏柳双眼直视冯霜儿。
“苏姑娘,我替她向你赔罪,我许你一个承诺,便抵消了这次误会,可好?”宁世子看向苏柳。
要知道宁世子位高权重,那可是以后的宁侯,这一个承诺,可谓是重之千金,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
“不好,我要宁世子的承诺也没什么用处,若今日打赌是我输了,冯郡主可会心慈饶了我,想来,定是不会吧,推己及人。
可怜我一介弱女子差点就名声尽毁,任意被郡主欺负,也没说理的地。”苏柳拿着帕子沾了沾没有泪水的眼角。
“我不会让你落到那种田地......”宁世子心中说,他看着人群中哭泣的苏柳,面色一窒,薄唇紧抿,“霜儿,言出行,行必果,既然你们之前都签字画押了,便按照之前约定的来吧。”
“表哥......”冯霜儿一脸的不敢置信,“你竟然让我向她下跪,姨母说过让你好好照顾我的......”
宁世子见她搬出母亲,他眉头微皱,面色冷峻。
“既然冯郡主不想跪,那本侯就帮帮郡主。”卫湛说罢,手中不知什么东西掷了过去,快如闪电一般,众人反应过来时,冯郡主已双膝跪在地上。
地上滚着两颗葡萄。
众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望向吊儿郎当的黑衣男子目光变的顿时微妙起来。
“郡主......”王嬷嬷急忙搀扶起地上的人。
秦霜儿像是没回过神一般,她刚刚跪下了?她竟然跪下了,那人还是苏柳,她死死地掐着下人的手,浑身颤抖,望着苏柳的目光平静无波下是蕴含的惊涛巨浪。
苏柳刚下马车,门口的小厮便道:“老爷让小姐回府后,去书房找他。”
她爹找她能有什么事,苏柳虽然疑惑,但还是去了。
“见过父亲,不知父亲找女儿来是为何事?”苏柳对着大老爷行了一礼道。
大老爷放下手中的书,看着长女,笑的一脸和蔼,“快起来吧,今日找你来是为了你妹妹的事。”
苏棋?
“妹妹怎么了?”苏柳不动声色地看着大老爷。
“如今香阁的考试越来越近了,你手里的那本香谱,在你手里也是浪费,何不给你妹妹,若它日你妹妹进入香阁,定不会忘记你这个姐姐的好的。”
大老爷虽然知道次女多次陷害长女,如今再让长女交出香谱,长女心里定是不舒服的,可谁让次女香技出众哪,他府上要是真出了一个香师,长女也是跟着受益的。
“父亲怎知那香谱在我手上没用,毕竟父亲也没见过女儿调香,这莫不是妹妹告诉父亲的吧。”苏柳挑眉道。
大老爷面色一窒,长女香技平庸这话确实是次女说的,不过长女的香技再怎样,也是比不过次女的,他眉头一皱,难道长女不想交出香谱,“你们终究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你是姐姐就多包容包容妹妹。”
苏柳听到这话,不觉未免可笑至极,那时的她被折磨的万念俱灰,也曾哭着对苏棋说出这句话。
让对方看在俩人是一母同胞的份上,让她临死前见一面孩子,可那时的苏棋是怎么说的:什么姐姐,我从来都没把你当过姐姐。
上辈子她是个好姐姐啊,凡是妹妹喜欢的,她都拱手相让。
即使母亲和父亲眼里都只有妹妹,她也没怪过她,反而因为妹妹性子娇弱,敏感,便事事都迁就她,因为在她心中,她这个妹妹是她的亲人,是她要疼爱的人。
直到她这个弱柳扶风,纯洁善良的妹妹打着去府里小住,思念姐姐的幌子,与那人背着她,珠胎暗结。
那时的她已是一品香师,已经半步踏入了宗师级别,没料到,一盏被人掺了子乌的茶水使她失去了嗅觉。
作为一名香师,再也闻不出味道,这是何其的讽刺,偏偏这茶水是她那个口蜜腹剑的好妹妹下的。
她从高处狠狠地摔下,摔的狼狈不堪。
单纯的她却没想到,这仅仅是悲剧的开始。
温文尔雅的丈夫与妹妹的私情暴露了,反而更明目张胆起来,那时的她已经病的起不来,而妹妹明面上说是照顾她这个姐姐,实际上当着她的面,府里众人的面与那宋玉楼同进同出。
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可笑的是她那婆婆竟然还装作不知道,连过问都不曾。
不过也是,恐怕这那府里的人都恨不得她赶快死了,好给别人腾位置,毕竟她已经不是香师,而妹妹却是一品香师,更与香主交好。
嬷嬷为着莫须有的罪名被苏棋派人活活地打死,那是她的奶嬷嬷啊,在道观那十几年,都是嬷嬷陪伴着她,教导着她,是她母亲一般的存在。
没承想惨死后尸体被人扔在乱葬岗,等她赶去的时候,尸体已被野兽啃得什么也不剩了。
就连她十月怀胎的孩子都被抱去给苏棋抚养,她这个正妻,却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屋子里,她什么都没有了......
如今,父亲却劝她让着妹妹,她让的还不够多吗,上辈子她连那条命都让给了苏棋。
苏棋上辈子那样算计她时,父亲可有像今日一般劝过苏棋念着姐妹之情?
怕是没有吧,毕竟一个已经失势的长女怎能比得过被他娇宠长大的小女儿哪。
“想要香谱可以,我听说父亲名下有两处温泉庄子,不若给了我可好。”苏柳看着大老爷莞尔一笑,那笑中却透着些许凉薄。
“这......”那两处庄子极为难得,地势紧挨着皇庄,占地千顷,更有大片梅林,最妙的是有温泉。这是他前几年砸了府里八成的银子才购得的,本来是给次女置办的嫁妆,正想这两年便过到次女名下。
可这让他如何说出口,他想起今日次女在他面前哭诉的样子,也罢,他看着长女道:“过几天我把庄子的地契给你送过去。”
“那便多谢父亲了,女儿待会便把香谱给妹妹送过去,女儿先告退了。”苏柳像是没看到大老爷一副肉疼的表情似的,笑吟吟地退了出来。
既然苏棋千方百计地想得到香谱,那她便送到她眼前又何妨,苏柳眼里闪过一丝暗芒。
世子府。
“你为什么要针对苏姑娘?”宁世子看着冯霜儿,竟觉得面前人是如此的陌生。
冯霜儿面色一怔,“表哥,今日这事真不是我,你相信我,我与苏姑娘今日是第一次见面,我怎会无缘无故害她哪......”
“花灯节那日。”
冯霜儿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拿着帕子的手顿时紧了一下,看着书案后的白衣男子道:“表哥,什么花灯节,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你知道我话中的意思。”宁世子眉间微皱,双眼直视面前一脸无辜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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