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情染

    君思湾，三楼的雅间翠竹悬鸟。

    这家酒楼距离节目录制现场最近，私人雅间的设置，保密性还算可以。

    晚些时候还有场录制。

    时间紧迫，也就顾不得像平时那般讲究了。

    简单点些吃食。

    服务生退出去，沈明时才把口罩拉至下巴，噙出笑，半露那张温柔无害的俊脸，按捺不住好奇。

    “哎，老实说，知州，你不喜欢接选拔类节目的，怎么忽然改变态度了？”

    席知州敛了下眼眸。

    一贯的清冷矜持。

    他戴着黑色棒球帽，淡淡：“没变。还是不喜欢接。”

    早习惯他冷然的性子。

    沈明时挑挑眉，眼波炯然，蹙眉认真：“不是啊，你接了《be the star》。”

    这雅间很安静，窗外梧桐枝叶宽阔茂盛，盈盈绿意。

    风涌进来。

    窗口风铃晃动。

    雅间桌边的那池迷你莲花。

    迎风摇晃轻颤，水波荡开浅浅的涟漪。

    席知州抬眸。

    平静地说：“因为我想试试。”

    正倒茶的沈明时顿住，更好奇了。

    并不知道他的那个试试，究竟指的是什么含义。

    “试试？试什么啊？”

    难不成，还想试试当综合导师？

    怎么可能。

    然而。

    席知州低垂着冷然的眸子，也没再解释。

    他眼神很静谧，眉角眼梢却透着点儿不沾染尘埃的引诱，像暗藏无声的陷阱，所有一切都静悄悄的，等待着猎物掉进去。

    是的。

    他头一回有这种心思。

    以前从没觉得哪个姑娘特殊过，现在忽然冒出一个。

    很想创造机会。

    更近地接触试试。

    ·

    选手宿舍加上练习室，占地非常大，百余亩，且带了郁郁葱葱的院子。

    这里的位置，远离市中心，比较偏僻。

    为了给选手们一个清净的练习环境。

    也为了避免明星导师们被粉丝打扰。

    程瑶把行李从后备箱拿下来，长长地呼了口气，盛夏的暑气，还真够磨人的。

    下了空调车，就像进了热气扑面的蒸笼。

    她额前很快渗出了细薄的汗，望了望院内的石英时钟。

    灯光下。

    现在差不多六点半。

    宿舍大门已经开放了半小时。

    门口那里，节目组工作人员在核对选手的个人信息。

    已经排了三五个人的小队伍。

    有个扛着摄像机的VJ老师，一直进行拍摄中。

    程瑶明白这种套路，录制下来，后期剪辑用的。

    只不过。

    还有个送花的外卖小哥，像是在等什么人。

    程瑶没太在意。

    她拉着行李上前，自觉排在队伍的后面。

    到那后，程瑶刚站定，收好行李箱的拉杆。

    前面的少年回头看到她，一下子就又惊又喜。

    是方子昱。

    方子昱眉眼明亮，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程瑶小姐姐！”

    ……她被喊小姐姐没错。

    毕竟，对方是个水嫩嫩的俊秀少年，可能刚满十八岁。

    “你好。”

    程瑶回以强颜欢笑。

    “对了，程瑶小姐姐，那里有人送你花哦。”

    方子昱无辜地眨了下眼，可爱的孩子气十足，指了指骑手小哥。

    骑手小哥听到那声程瑶小姐姐。

    也正往这边看过来。

    顿时，四目相对。

    “送我的？”

    程瑶有点懵。

    她问着，就看到那个送花小哥走过来，询问：“您是程瑶？”

    “……对，是我。”

    送花小哥露出大白牙，把手里那束娇艳欲滴红玫瑰交给她：“这里贺以泽先生送给您的玫瑰花，请签收。”

    这意外的情况，让扛摄像机的VJ老师，直接把镜头对准了她。

    “是吗，谢谢。”

    程瑶脸上保持微笑。

    其实，心底有点懵，也有点慌。

    红玫瑰代表爱情。

    小孩子都知道的。

    贺以泽那小子搞什么飞机，有毛病？

    庆祝就庆祝。

    可送什么花不行，偏偏挑代表爱情的红玫瑰。

    周围的工作人员和选手纷纷盯着她看。

    有的窃窃私语，有的眼神羡慕好奇。

    方子昱纯真兮兮的样子。

    “小姐姐，贺以泽，是那个男演员贺以泽吗？”

    程瑶签了收，表情没有不妥。

    没特意面对VJ老师的镜头，而是很自然面对方子昱，稀松平常开始闲聊。

    “是他。前段日子，和他有合作电影拍摄，他大概是听说了这个比赛，所以送花过来鼓励我。虽然我喜欢红玫瑰，但送这个，容易让人误会啊。”

    她笑得礼貌又不失尴尬。

    表情颇为苦恼。

    少年懵了懵。

    随后眨下眼，很快也懂了。

    他配合接话：“对，男生大概都是这样吧。像我堂妹喜欢康乃馨，她过生日的时候，我就送了束康乃馨来着……”

    这回。

    程瑶扑哧一声，成功被逗乐。

    这次不是演的，而是真心想笑。

    这个少年也太可爱了。

    暂时躲过绯闻一劫。

    VJ老师缓缓转移了镜头。

    程瑶这才垂眸，敛了微笑。

    面无表情。

    她翻了翻花朵，找到内含的卡片。

    ——【恭喜进入五十强！】

    末尾，附赠一个笑脸。

    卡片署名。

    还真是贺以泽的名字。

    笔迹规整漂亮，不太像贺以泽本人手写的。

    贺以泽的签名风格，她见过挺多次。

    简单的幼稚体。

    一笔三个字，图得就是方便省力。

    等核对完信息，程瑶拉着行李箱进到院里。

    左右望了望，附近没有VJ摄像老师。

    她立马决定问明白，找了个角落。

    拿出手机，拨去电话。

    接通后。

    凑近话筒，程瑶小声咬牙：

    “喂？你送的红玫瑰？贺以泽，你是不是想死。”

    “哈？”

    电话那边传来刚睡醒的发懵声音：“……什么啊，没有啊。”

    一听，就是通宵连轴打游戏还没睡够的状态。

    程瑶：“……”

    花束卡片的字迹，和贺以泽的确实不太像。

    这是个事实。

    她闭眼。

    默默深吸口气，心里大概有了谱。

    “没事了，你继续睡吧。”

    开始了。

    《你好，老公》即将进入宣传期，公司的炒作手段。

    已经开始了。

    如果是配合正常宣传，倒也无可厚非。

    但经纪公司吃相难看。

    为了利益。

    竟然冒名送花到录制的宿舍来，混蛋！

    程瑶暗自咬了咬牙，恨不得把花摔到公司高层身上。

    片刻，她敛了敛心神。

    眼下比赛最重要。

    不能因为那群混蛋分心。

    程瑶抬眸，望去。

    前面是连接宿舍门口的台阶。

    又高又陡。

    灯光下，像是条涅槃重生的通道，静谧，又庄严。

    她低头。

    怀里抱着鲜花，再拎起行李。

    以为可以很轻松走上去，但事实证明，这样占着一只胳膊，各种别扭不顺手。

    玫瑰花是负担。

    行李也有点沉。

    上了半天台阶。

    程瑶有些气喘，暂时停下。

    偏头，正好瞥见旁边的垃圾桶，

    她眼神冷了冷。

    动了扔掉玫瑰花的念头。

    她脚还没来得及迈出去。

    身后突然伸起一只修长结实的手，伴随着冷白肤色，以及凛冽的薄荷气息，戴着黑色棒球帽的席知州，出现在身侧。

    “我帮你。”

    还是淡淡的嗓音。

    “！”

    程瑶怔然，身子像触电般微僵。

    似是刚刚过来，他的眉眼笼在帽檐的阴影下，削瘦冷硬的下颌和薄唇，浸染了淡白的月色与灯光。

    身后，还有另一抹男人的身影，程瑶顺带看过去，是笑脸温柔的沈明时。

    对上目光。

    沈明时好似春风，亲和打招呼：“嗨，晚上好。”

    “……沈导师好。”

    程瑶尴尬笑了笑。

    再回眸去瞧席知州时，才发现他已经在斜上方的几步外。

    轻轻松松，替她将行李拎到台阶的尽头。

    她的血气立刻上涌，脸瞬间就红了。

    拼了命地冷静。

    程瑶很受宠若惊，弱小地眨眨眼睫，开口：

    “谢谢……”

    然而，他对此并没反应。

    月光清清冷冷。

    席知州面无波澜，像没听见似的，他眸色寡淡，略过她怀中的红艳玫瑰。

    又很快挪开。

    他说：

    “还是粉玫瑰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