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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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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老爷知道老太太因此失了心智, 本就和她们太太起了嫌隙, 往后怕是夫妻两个永无宁日。

    只这样的事情如何能瞒过去?

    顾母略一沉吟, 雍容富贵的发髻微摇,半侧身见田太医正在帮助顾苏鄂穿衣,问崔妈妈道,

    “姑娘呢?怎么处置的宋姨娘?”

    “说是让人和青橘一家扔在了柴房,等老太太这边儿安排好, 再说别的处置。听婆子说, 方才二姑娘去看她, 被宋婆子拦住了。”

    崔妈妈往前朝顾母回话,见顾母半沉着脸不知思量什么, 窥着伺候的人都在里间伺候老爷,凑到顾母前,低声道,

    “大奶奶和姑娘得了信儿, 往榆荫堂去了。鹦哥儿和宋婆子等人也被控住, 如今大奶奶正在问话。”

    顾母略沉吟片刻, 朝崔妈妈道, “你去告诉姑娘,就说我的话, 既然宋姨娘和青橘一家的账务查清, 早些处置了好。

    青橘一家提脚卖出去便是,身价银子便抵了亏空。至于宋姨娘,改日送回青州老家, 给老太爷守坟去,若老爷问起,便说宋姨娘顶撞了老太太,气的老太太人事不知,我罚她回家去了。”

    总之无论如何,要把她的乖宝摘出来才是。饶是谁听见,当家的姑娘去祖母房里拿人,气的祖母意识不清。若此事传出去,她的薇姐儿,怕是没什么好名声了。

    “是!”

    崔妈妈完全没想到其中还涉及顾知薇,面带欣喜应下,躬身朝顾母道,

    “到底是太太做事周全,咱们家宽厚待她这么些年,不说报恩也就罢了,把老爷和老太太当傻子一样忽悠,少不得她往后日子难过。”

    再说,崔妈妈小声在顾母面前道,“老太太许是做贼心虚了,平时好好的,怎么一提起宋姨娘的身世便整个人都不好了。

    宋姨娘若真不是舅老爷亲生的,老太太这么些年怕是白折腾了。”

    “妈妈,当年的事儿过去便不说了。舅老爷死了后,老爷亲自派人去查看过,宋姨娘若不是亲表妹,你家老爷能放过她?”

    顾母见崔妈妈低头,满身惭愧之意,微叹口气,朝她道,

    “你也是一片好心,这事儿便过去了。榆荫堂的下人照顾老太太不周,也不许轻拿轻放,每人二十板子扣一个月月钱。”

    “是!”

    崔妈妈应声忙转身往外去,顾母又喊住她,

    “板子先留着,让她们戴罪立功,等老太太好了再说。你回去告诉徐妈妈,好好伺候姑娘,别让她惊着了。”

    崔妈妈这才抬头看了眼顾母,见她满身疲惫之意,忍不住开口,劝慰她道,

    “太太也须得仔细身体才是,如今家里面万事都离不得太太,偏老爷和老太太都病着,还得太太顶立门户才是。”

    顾母道了声知道了,又见小茗等人抬了春.凳来,服侍顾父趴伏过去,又盖上锦被防风,这才抬着顾苏鄂往后院去。

    顾苏鄂一路心急如焚,只恨不能催促小茗等人再快些。顾苏鄂自幼跟随父亲读书,偏父亲早早便生了痨病,家里生计便靠母亲纺布为生。

    顾苏鄂自小便知银钱来之不易,家贫时,一碗米便要吃上一个月,一条糟鱼放的臭了仍是不舍得吃。日积月累,饶是这样,等到他考科举时,也不过才凑出三五十两银子。

    儿行千里母担忧,顾苏鄂初始对母亲素来言听计从。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呢?

    最早是她和太太倒也和谐,后因为些散碎小事便来烦他,有时是因着家里丫鬟仆妇的月钱银子,有时则是这月的柴米油盐用度。

    后来则是宋表妹入府,娘让宋表妹为妾保她名声,顾母打死不肯同意,他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挚爱妻子和寡居抚养自己的母亲,手心手背都是肉,顾苏鄂也不知该偏向哪一个。后陛下开口让宋姨娘进门,虽然免了他的难处,只后来想回到清华阁时,再也回不去了。

    顾苏鄂想到此,看向一侧肤白貌美的顾母,她年逾四十,因常年茹素,身条纤细宛如少女。她本就生的极好,薇姐儿遗传她杏眸翘鼻,母女两个皆是名传九州。

    只是看她神色,顾苏鄂心底大恸,这人终究是不在意自己了。昨日他满身伤痕回来,倒是见她落了几滴泪,可随后便好了。夜间饶是他如何哭惨,也不见这人心软半分。

    哪怕是此刻要去榆荫堂,顾母神色也没有有什么波动,她又是常年诵经念佛的,面容并无多少怨怼之色,倒也显得平和。

    顾苏鄂暗自握紧拳头,暗觉自己失败。他早些时候以为自己置之不理,事情便宛如没有发生。

    可经历宋姨娘一事,他倒是清楚了,若是不愿的事情,提早拒绝便是,饶是顾母如何绝食他也不能同意。搞不定妻子和母亲的关系,本就是他的失职。

    榆荫堂里,顾老太太宛如重生。她梦见老头子指着自己骂,儒雅风流的形貌格外狰狞,

    “你素来是个聪明人,怎么就偏和儿媳妇过不去?她是个孝顺的,你偏看她不过眼。

    如今弄的家宅不宁,子嗣不丰,你便满意了?”

    老头子死了二三十年,依旧是丰神俊朗模样,顾老太太低头,见自己因劳累,手指关节粗.糙.肿.大,伸手摸脸,早就没了当年豆腐西施的细嫩模样,触手是粗粝皮肤,下垂的树皮一样。

    她在人间老成这样,他在地府依旧年轻。

    “我把他养大容易吗?”

    顾老太太见自己粗鄙模样,突然情绪崩溃,见着自家老头子只恨不能啃肉喝血。他年纪轻轻便蹬腿儿去了,唯独留下她,连个安生日子都没有。

    这么多年的委屈涌上心头,顾老太太老泪纵横,哽咽着上前似是要拉住那男人,

    “你倒是轻巧,抛下我们两个便走了。我受了多少苦才把儿子养大,他顺着我,是应该的!”

    “你...冥顽不灵!”

    老太爷气急,饶是梦里,他也没让顾老太太好过,身影越发飘渺,鬼仙一般往后散去,

    “你若是如此,便是来日地府相见,看你如何解释!”

    说罢,也不等顾老太太反应,便烟消云散去了。顾老太太哪里能想到,一言不合这男人又抛下自己去了。

    双目四处寻找毫无踪迹,顾老太太面有癫狂之色,直到确认这人不会再回来了,当下眼含愤怒,满目都是嫉恨之色,朝虚无之空喊道,

    “我为着是顾宋二家,便是咱们历代祖宗得知这事儿,也只有高兴的道理!”

    “若你一意孤行,导致顾家亡了呢?”

    顾老太爷叹口气,出现在顾母身后,叹道,“若任由宋小玉就此祸害下去,咱们顾家,早晚要玩。”

    顾老太太半天不说话,她被吓到了。不过是让小玉管了家,怎么就弄到顾家要完的地步了?

    顾老太爷见她这般模样,劝道,

    “你想想,她胆子素来大,瞒着你在外头放贷吃高息,本钱都被人吞了去。若是哪一日被查出来,岂不是连累了整个家族?”

    “到时候,不说儿子的官职,便是你个老冯君也没什么好下场。”

    顾老太太这才如梦出醒,朝顾老太爷道,

    “已经这样了,眼下,眼下,我该怎么办?”

    “听儿子安排就是。令,孙女儿是个有福气的,你不可苛责她。”

    顾老太爷在顾老太太额前虚虚一点,道,“回去吧。”

    ~~~

    “醒了...醒了,老太太果然动弹了。”

    鹦哥儿拿着药瓶子出来,朝顾母欣喜道,“多亏太太找的太医好,药丸子下去,老太太便有动静了。”

    “醒了便好,醒了便好。”

    顾苏鄂闻言低叹口气,背臀上疼痛也减轻了两三分,见屋子里并没有宋姨娘道身影,忍不住开口问道,

    “怎么不见宋表妹?”

    崔妈妈和顾知薇互看一眼,一时不知该不该和顾父说实话。顾母见如此混乱情况,不愿瞒着他,倒是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才道,

    “咱们家素来没什么大事儿,只宋姨娘到底做的太过张狂了些。依我看,倒不如送到庄子里,花姐儿仍旧在家养着,也仔细在外面不安生。”

    “我也去庄子上。”

    不等顾苏鄂开口,顾老太太由宋婆子等人扶着,从里间走出来,朝顾苏鄂道,

    “我在家里也是给你们填麻烦,倒不如和你表妹一起去庄子上住着。”

    “母亲何必如此,若是因表妹一事,不如,就让表妹在家里待着便是。”

    顾苏鄂虽决心和顾母一条心,可从未想过,要让顾母去庄子里住着。母亲早年养育他艰难,老来若再是受罪,他岂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亲。

    顾母见他这个模样,便知他是舍不得,忙和顾大嫂上前,朝顾老太太道,

    “老太太若是觉得家里闷的难受,不如等过阵子天好了,咱们去外头山上玩去。听说皇觉寺过阵子天渡大师要云游回来,娘可以到时候去瞧瞧。”

    顾老太太决心已定,朝顾母道,“你如何就不知道呢,小玉她做了坏事,饶是我怎么说也是事实。她既然犯了错,我这个姑姑也有不对的地方。

    我们不在家,你好好把家里理一理家事,等日后我回来,咱们婆媳两个再聚聚。”

    顾母仍要开口再劝,便见顾老太太朝一侧顾知薇招手道,

    “薇姐儿过来,你可愿意陪祖母说说话?”

    顾知薇看了眼顾母,又见顾父挣扎着起身,忙道,“自然是愿意和祖母说话的,只是爹爹还身负重伤,娘和嫂子身子也不便利,不如先让她们回去,我再和祖母说话?”

    顾老太太心底暗赞,她这个孙女儿是个心思纯净的。如此情况还惦记着家人,难怪那老爷子梦里还说,孙女儿是个有福气的人。

    当下便让人抬顾苏鄂回去,和他道,“你是个将近五十的人了,做事儿还如此不着调。受着伤还来我这里,也不怕误了你的身子骨!”

    顾苏鄂这才笑着朝顾老太太道,“左右不过几日变好了,没什么大事儿的,娘不必往心里去。”

    顾老太太这才安了心,等人都走了,才问顾知薇,“薇姐儿可愿意可祖母去庄子上?”

    顾知薇自然是愿意的,只是爹爹身子不好,家里又发落了宋姨娘,乱糟糟的唯恐顾大嫂一人应承不来。

    这般想着,话便出了口。顾老太太一想也是,左右她刚才醒来,便是身子骨养好出发,也得不知什么时候呢,再过几日再说也不吃。

    如此便过了十多日,等到四月初,顾父勉强着能下床,顾老太太早就迫不及待,一打造使唤了宋婆子过来传话,朝顾苏鄂道,

    “老太太说,如今老爷身子骨也好了些。她在府里面也闲来无事。倒不如早些去庄子里也安生。”

    顾父没法子,只得应下。见随从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是面熟的,倒也安了心。

    顾母在一旁倒是思虑得多,虽不知为什么,老太太醒来便日夜黏着顾知薇,这半月来不说每日相见,也有七八日是整日待在一起。

    若是老太太为了花姐儿嫁人,毁了薇姐儿名声,这也不是没可能得事情,朝宋婆子嘱咐道,

    “薇姐儿性脾燥,不如宋表妹得老太太欢心。她们祖孙若是起了争执,早些回来报给我们知道。”

    宋婆子一听这话,便知唯恐姑娘在老太太这里受了委屈。忙拉着身边儿得鹦哥儿道,

    “老爷太太放心便是,便是我们不说话,老太太岂能有不疼孙女的道理。想来早年被人忽悠了,如今正后悔着呢。”

    “若真后悔,便是最好不过。”

    顾母冷哼一声,吩咐崔妈妈收拾了顾知薇行李,又亲自嘱咐了徐妈妈,什么在庄子上,务必让姑娘处处娴静,万不能被村门小户得人看了脸去。

    至于什么宋姨娘老太太,她懒得和她们应承。想必宋婆子也是有心的,自然早就会准备妥当。

    徐徐马车出门往外行去,刚走没几步,便见锦衣太监,身骑通体雪白,无一杂色的胭脂马疾驰而来,手里拎着圣旨,嘘的一声拉下马缰。

    马蹄惊起灰尘,尘烟四荡。那人昂首往顾府前门行去,正和守门小厮说着什么。

    顾知薇见此脸一白,不好的预感出现在脑海。前世也是这般,突然有锦衣太监进门宣旨,不多时便有禁卫军围了顾家。

    雪白手腕撩起轿帘,顾知薇朝随在轿子一侧的徐妈妈道,

    “妈妈快,调转马车回去。”

    她重活一世,哪怕是和前世一样的结局,也要一家人死在一起才行。

    “可,老太太马车早就转过巷口了。”

    徐妈妈不明白为何要回去,朝顾知薇道,“姑娘若是想家,咱们过几日便回来。哪里有刚出门便回家的道理?”

    顾知薇懒得和她们解释,忧心等下见不到父亲母亲,起身就要下马车。

    街上来往的人群,哪里能防着,马车上出来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樱粉袄裙下白凌凌衬裙儿,黛青竹纹绣鞋暗纹精细,那人一下轿子,便起身往顾学士府去。

    背影窈窕纤细,桃儿似的臀瓣丰润,鸦黑青丝垂到腰间,行动间隐隐漏出细腰,没得勾了人的魂魄出去。

    单从背影来看,这是个绝色佳人。

    不远处的茶楼二楼,一半黄衣裳男子立于窗前,腰间蟠龙玉佩倒也精致。仔细看了,眉飞色舞满是张扬,见顾知薇这样倒是捻了下巴,挑起邪性眼眸,暗道,

    这傅仲正看上的人,果然有几分意思。

    街面上,来往的行人各个眼神也不肯多错一下,他们平日里何曾见过这样的美人儿,唯恐少看了一眼,这人便要羽化成仙去了。

    徐妈妈一脸惊恐,她几乎能想象的到,老爷太太知道姑娘让人看了去,是什么表情。

    而她们,怕是半条命也没了。

    缀锦楼里,顾父正和顾母用早膳,刚放下碗筷,便见小茗来报,

    “禀老爷、太太,宫里面夏太监来了,说咱们家有喜事。”

    “有喜事?”

    顾母和顾父对视一眼,什么喜事?难不成,皇后娘娘有了身孕?

    “夏太监在花厅吃茶,并未明说,只说让咱们家备好香炉,请了祖宗轴承出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儿呢!”

    小茗也一脸喜色,自打他们老爷受了伤,后院里宋姨娘又作夭,整日连个好消息也没有。

    好不容易老太太走了,宋姨娘也失了势,他们老爷每天见者太太,笑的牙齿都合不上。

    如今夏太监又有好事儿传来,想必是官家补偿他们老爷挨班子,顾家又要发达了。

    顾父和顾母忙换了吉服,又给夏太监换了两杯香茶,准备妥当才往花厅去。

    夏太监见者二人忙殷勤过来,道,“太后娘娘昨夜梦见先帝,说国之重臣顾苏鄂也。

    早起和陛下商议,说是甚是喜欢顾夫人,收了夫人当义女,如今上了玉碟,封荣华郡主。”

    荣华郡主?

    顾母侧身看了眼顾父,心底了然。这怕是她那个好姐夫

    无故拿苏鄂出气,又担心不知如何弥补苏鄂,这才抬举了自己。

    不过抬举了便是好事儿,顾母当下也不推辞,夫妻二人行礼谢恩后朝夏太监拱手,塞了银子给他,笑问,

    “娘娘身子骨可好?宫务杂陈,娘娘还需暇时保养,切勿受宫廷之累。”

    夏太监在袖子里捻了一下,见是张银票子,笑的越发开怀,道一切都好,又问了顾知薇可好,这才道,

    “娘娘惦记着顾姑娘呢,来时还嘱咐道,姑娘从宫里回来两个月也不回去瞧瞧,怕是早把坤宁宫抛在脑后。”

    “哪里能忘了姨母,等中旬过后,崔家舅舅舅母来了,便给姨母请安去。”

    顾知薇笑吟吟转过屏风,因她要外出,穿的倒是格外富贵些。粉绸缎袄纹绣精致,领口袖口皆绣着繁复花纹,夏太监是何等眼尖的人,一眼便知道,这是宫里面娘娘赏下的蜀锦。

    偏顾家大小姐生的模样出众,端庄大方又是国色天香模样。若说二月份见还有几分青涩,如同枝头苞蕾,现在这个模样,倒像是初初绽放的牡丹花,耀眼夺目。

    难怪镇北王和龚王爷看中了她,和陛下提过那么次要定亲。可惜都被陛下给否了,仔细想想,也唯有傅仲正那样的气势相貌,才能配的上这样出彩的人物。

    笑吟吟问了顾知薇安,夏太监转身告辞。陛下那里如今日夜不得安寝,若不是皇后娘娘陪着,怕是连米面也进不得。偏他在殿内伺候,往来端茶倒水都离不得他。

    顾父略挽留几句便送了夏太监出去,转身问顾知薇,

    “你如何回来了?不是说去庄子上陪你祖母?”

    “我...”

    顾知薇一下子哽塞住了,难不成,她要告诉顾父,因前世家破人亡,她报着和父母死在一起的心来的?

    顾父见她这般模样,叹,“你啊,不想陪你祖母去庄子上回来便是,父亲还能逼着你去不是?”

    “我愿意去庄子上的。”

    顾知薇忙不迭点头,星眸滴溜溜一转,落在了桌面点心上,有了主意。

    笑吟吟朝顾父道,“我只是想着,祖母去庄子上怕是饮食不惯,万一水土不服怕是糟了。想从咱们厨房带些菜蔬过去,也省的庄子上采买不方便。”

    顾父见她如此贴心,倒是叹了声,“你祖母这般你还这般纯孝,爹不如我薇姐儿多矣。”

    顾知薇见此心中略微内疚,忙开口道,“我瞧着祖母似是醒悟了不少,宋姨娘卖惨可怜也不见她心软呢。

    再说祖母年纪大了,活一日便是一日的好处,我们自该孝顺她才是。”

    正要再说什么,便见西间外暖香袭来,顾知薇好奇转过去,见这个季节哪里来的牡丹花,忙凑近问顾母,

    “娘,按节气来说,牡丹早就凋谢了?这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顾母偷偷瞪了眼顾父,略微红润的脸颊饱满,朝顾知薇道,

    “你爹才好了,便去恭王父求了两颗来,你若是喜欢,拿去带在头上便是。”

    牡丹开的娇艳欲滴,花瓣娇嫩惹人喜欢。姚黄魏紫不一而论,顾知薇看了便极为喜欢,若说是插在头上带,那未免太过可惜浪费了。再说是父亲给母亲的,她带了叫什么事儿?

    朝顾母摇摇头,“开在枝头上便挺好的,没得让人把它摘了。”

    说罢,朝顾母和顾父道,“我找嫂子去装些糟鱼糟肉去,等回来再给爹娘请安。”

    顾父佯装威严摆摆手,等顾知薇走了,才朝顾母道,

    “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来?

    若是薇姐儿知道是我送的,怕是还觉得我这个当爹的偏心呢,只给你不给她。”

    “你也知道你是个心歪的。”

    顾母白了他一眼,施施然往里间去了。既然这男人皮糙肉厚的好了,她没得还在缀锦楼住着,早些收拾东西回后院才是正理。

    顾父刚要去拦,便见小茗匆匆赶来,气喘吁吁,“老爷,老爷,敬王爷来了!!”

    “敬王?”

    顾父当即冷了眉眼,“打出去,不见他!”

    “可,敬王说,若老爷让他滚,便说他是来给老爷传信的,说是镇北王爷没了。”

    “人没了?”

    顾父心底凉了半截,他本就本着辅佐傅仲正的念头,这人没了,他难不成要和敬王狼狈成奸?

    当下便冷了声音,朝小茗道,“请到花厅去。”

    茶过三巡,傅仲麒没了耐心,朝敬王道,“爹,这顾学士未免太过气傲,咱们,能收服他吗?”

    “便是不能收服?给个恶心事儿也成。”

    敬王阴测测一笑,眼底满是不怀好意,“你不是说看中了那顾大小姐,爹便给你求一求,说不定还能做亲家呢。”

    傅仲麒想起茶楼上看的身段儿,笑道,“爹,你别说。这顾家大小姐模样,可不必宫里面那位差。”

    “若真是能如愿以偿,我和父亲共.妻,也是美事儿一桩。到时候先孝敬给父亲享用,儿子吃些残羹剩饭便行。”

    “真有这么好?”

    敬王捋捋胡须,朝傅仲麒道。

    “等下,让她来给父亲请安便知了。”

    傅仲麒不以为意,左右他后院里的姬妾,被父亲染过指的不知多少,这顾家大小姐想必除了招人些,旁的倒也一般。

    顾苏鄂虽不喜敬王素来阴险,可如今到了府上也不得不提起精神应酬。先是续了一遍茶,敬王假惺惺各自续了平安,这才和顾苏鄂说起正题,

    “说起来,倒是要谢顾兄除我心腹大患。”

    “敬王爷有话直说便是。”

    顾苏鄂一撂茶杯,满是送客之意。他本就和敬王互不对盘,如今勉强应酬也不过是这人上门,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儿,倒是没得多说。

    “看看,看看,要说顾兄沉不住气。”

    敬王呵呵一笑,似是毫不在意顾苏鄂冷淡态度,笑着和傅仲麒道,“你顾伯父最是和我亲厚,你堂兄傅仲正去燕地一事,少不得他在陛下面前周旋,如今傅仲正在燕地毫无音讯,岂不是你顾伯父祝我一臂之力?”

    傅仲正失踪?

    顾苏鄂眉头蹙了起来,傅仲正奉陛下之名,前往燕地查清敬王海盐一事,若说去了也有半月,倒也常有音信过来,怎么好端端就没了踪迹?

    难不成出了什么变故不成?正要仔细思量,便听见敬王爷笑道,“说起来还未恭喜顾兄,听说令妇人封了荣华郡主,倒是没好好恭喜顾兄。

    不过,顾兄啊,说起来,这荣华郡主还是我在太妃面前进言,特意和太后娘娘商议,才有了这荣华郡主的称号。

    我来提醒顾兄,可千万不要谢错了人才是。”

    “敬王所来,便为此事?”

    顾苏鄂冷了声音,朝敬王道,“若为此事,郡主之身乃是太后所赐,不日进宫谢恩,和王爷并无什么干系,王爷请吧。”

    说着,便要端茶送客。

    敬王见他这般,倒是哑笑出生,朝顾苏鄂拱手道,

    “除了这个,还有一事求顾兄成全。”

    指了指一侧的傅仲麒,道,“我这个儿子,自来是个生性风流的,他后院里有了正室不够,偏今日瞧见顾小姐下轿进府,一见便惊为天人。若顾兄同意,你我两家结为亲家如何?”

    笑看顾苏鄂铁青的一张脸,敬王再次道,“自然,总不能顾小姐入门为妾侍,我回去便命令仲麒把儿媳妇休了,总要咱们家的姑娘八抬大轿进门才是。”

    傅仲麒见父亲开口,跳高眉眼,奉承道,“岳父大人放心便是,往后爹爹即位,我为太子,少不得您是国丈爷,委屈不了您半分。”

    “敬王眼中,我便是这等阿谀奉承之人?”

    顾苏鄂强忍怒气,起身朝敬王道,

    “寒舍小院,倒是容不得敬王千金之躯。又道不同不相为谋,往后,咱们还是不来往为宜!”

    说罢,朝小茗喊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把茶水泼了,送客!”

    小茗忙上前,窥着老爷脸色,把茶盏拿了破在地上,心底里哀嚎,这敬王未走便收了茶盏,他伺候老爷这么久,也不曾见老爷失态过。

    敬王见他如此,阴测测一笑道,“即如此,便别怪我心狠。”

    顾苏鄂得了傅仲正失踪消息,初始并不相信,先是命小茗亲带了人去燕地查看,左右无果后,强撑着身子入宫和陛下商议,得了准信后,才意气消沉的回来。

    镇北王傅仲正失踪了。

    饶是怎么找,别说人影,连个随从都没找到。

    连着半个月,直到四月初,小茗亲自带人回来请罪,

    “奴才们奉老爷指令,从府衙到盐场,连个人影都没有。还遇到了恭王府察探的人,都是半点儿消息都没有。”

    顾苏鄂这才死了心,一时倒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本就是傅仲正一脉人马,陛下亲自指了他教派傅仲正朝政,若是不出意外,傅仲正为太子,顾苏鄂太子太保是少不掉的。

    如今傅仲正没了消息,想起刚刚关系和缓的顾母,上有老母亲,下有骄儿娇女,顾苏鄂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选择。

    陛下无子,傅仲正了无音讯怕是凶多吉少。朝廷上除了敬王,再也找不出别的亲王来,若是敬王登基,以他的脾气秉性,能放过顾家?

    顾苏鄂不敢抱有希望,只这傅仲麒每日缠门虎似的,天一亮便来顾府报道,等到天黑才走。不出半月,朝廷里人人皆知,这敬王世子看上了顾大学士家的嫡小姐。

    偏傅仲麒是个嘴巴没门的,早有好事的人问起,他便一五一十跟人讲了,未了还道,“我算是白活了三十年,如今瞧见顾家大小姐身段儿背影,便知这是个绝色佳人。

    可饶是我每日上门求见,岳父心狠,也不肯让顾小姐和我见面。”

    “我是生了个相思的病,一日不往顾府跑,便一日活不下去。”

    这话传来传去,传到顾苏鄂耳朵里。只到了他耳中,顾知薇的艳名早就满了京城。世人说什么的都有,好些的比如,她容貌不必宫里面娘娘差些什么,娘娘爱她模样端庄,是要许配给镇北王的。这个说,那镇北王许久都没响动,怕是人早就没了,若不是敬王世子上门,谁知道顾家又这么一位大小姐?

    如此纠结了许久,顾苏鄂终于下定决心,要让顾知薇见傅仲麒一面。

    知薇亲口告诉傅仲麒,她和镇北王傅仲正早就过了定。他死了,她便守着望门寡,他活着,她便是他的妻。

    傅仲麒,则是想都不要想。他爹敬王若想登基是不假,可敬王子嗣不止世子一个,若傅仲正真没了,让敬王子嗣自相残杀也算是好事一桩。

    即应承了傅仲正,哪怕是给傅仲正当个望门寡,也比去傅仲麒后院受磋磨来得好。

    只他想的简单,但是让顾知薇见傅仲麒,便被顾母打了回去。

    暖阁花厅,如意松摆在梨花桌台,顾学士来回踱步,面色焦急,时不时往窗外看去,间或埋怨两句:

    “都是你教养的好闺女!敬王和世子殿下,可在前院等着呢。”

    容华郡主毫不在意,慢悠悠的撇了下茶沫子,放下杯子朝顾学士道:

    “亏你也是堂堂正正的大学士!卖女求荣你也不怕玷.污了祖宗!”

    顾学士如何肯被她骂,气的脸色胀红,胡须在唇角抖呀抖的:

    “你个深闺妇人你懂什么?敬王殿下如今势力大,傅仲正眼下失踪,生死不知。我不过是让薇姐儿请安,麻痹那二人,私底下再寻仲正。

    若真有什么不测,仲正连个影子都没有,陛下无子,焉知百年之后,敬王不能登上高位?”

    荣华郡主懒得搭理他,她自幼得皇后娘娘喜欢,无论是恭王还是敬王登基,都少不得要厚赏她。

    谁登基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才不着急呢。

    更何况,她的至善和薇姐儿是皇后娘娘教养大的,就冲这个,天底下就没有敢算计顾府的。

    顾知薇走到廊下,便听见顾父顾母的争执声,顾大嫂顿时缓了脚步,拉了下顾知薇袖口道,

    “咱们再等等,再进去?”

    顾知薇不理这个,安抚的拍拍顾大嫂胳膊,拉着她往前行去,边走边道,

    “总没有让未出阁的闺女去见男客的道理,娘说的对,爹你就是卖女求荣。”

    顾大嫂被这话唬了一跳,忙不迭去捂顾知薇的嘴,不让她胡说。在顾大嫂看来,即便是长辈做的不对,最多阴奉阳违便是了,当面斥责长辈做错了,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

    顾知薇推开顾大嫂胳膊,婆子打了帘子,她进屋见顾学士胡须抖动,怒瞪自己,据理力争道,

    “京城里女儿名声早就不堪,世人说什么艳若牡丹、只可为妾,不能为妻的话,我就不相信爹爹没听到过!”

    “爹知道...爹知道,委屈我的囡囡了。”

    提起顾知薇的名声,顾学士恨不能杀了自己。那敬王来上一次被他拒绝,二次三次再来。如今每隔一日便要来顾府闹腾,若有人问,便传扬出去。

    说什么顾家大小姐他一见倾心,美色撩人,甚至偷偷画了女儿画像出去,他顾家女儿的艳名如今流窜于市井之间。提起顾知薇,便有了这段风流韵事。

    “爹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要我见外男!”

    顾知薇喉间酸涩,扑到一侧提起往事,便眼眶泛红的荣华郡主怀里,哭喊,“娘,女儿是彻底没了好名声了。”

    荣华郡主倒是个坚强的,可提起这事儿仍是一肚子火,见顾学士手足无措的模样,唾他一口,怒骂道,

    “左右西院里是你的心肝肉,我们母女两个,便是从没人疼没人爱的。薇姐儿的婚事自有娘娘说话,你往后不必插嘴就是。”

    “至于前院里的敬王爷和世子,至善去前院陪着送走就是。我们顾家的姑娘,从来不是为了什么他爹的前途,便要去见外人的。”

    一句话,便把顾老爹化为外人,他无奈的搓搓手,朝荣华郡主道,“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些了,你怎么又...”

    “你倒是做个当爹的人,会办的事儿!”

    容华郡主见顾老爹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又是一股儿火上来,啐他:

    “你是真准备让姑娘去前院陪客不是?”

    顾老爹哪敢应答,忙不迭撩起长袍就往外走,左右他是亲爹,早晚得把这二人打发了才是。

    等他走了,顾母冷下眉眼沉思,那日因敬王在,便留了顾知薇在家。如今这样,还不如早些让薇姐儿到庄子上去。

    左右也避开这些琐事,省的她烦闷。

    细细把前因后果和顾知薇讲了,见她满脸不情愿,顾母柔着声音安慰她,“我如今虽有太后恩赐,赏了个郡主当当。可说白了连个封邑都没有,倒底比不得正经的王孙公子。”

    “早些时候想把你许给镇北王傅仲正,可他在燕地也不知怎的,连个消息也无。你爹那日打发了敬王,原本以为是敬王胡说,亲自派人去燕地查看,是真的没了音信,你爹才会如此为难。”

    顾知薇听了这话,又见前世和自己不沾干系的敬王世子来求亲,心底倒是有了几分厌恶之色。前世这傅仲麒生的油头粉面,不知怎的见了自己一面,死活便要让她进后院,便是张狂的性子,

    顾知薇虽不想去,可也没什么法子。前世和这世区别太大了。

    那人上辈子何曾去过燕地,又何曾失踪过?这都是前世不曾出现的改变。

    只顾知薇抱紧雪团儿和大黄,见它们两个粉嫩嫩唇舌添她手掌,这才微抿唇瓣,那人那么厉害,定是会平安无恙吧。

    马车疾行一路,不过两三个时辰便到了顾父庄园所在地。乌庄头本名乌木银,早年落草为寇,后官府清缴他逃了出去。带着一家老小盘恒在黑庄村附近的野山上。

    顾父早年中举后,置办下这黑庄村为自己产业。乌木银还曾来偷过米银,谁知后来被顾父使计策拿住,这才投奔了顾父。

    他如今在黑庄村十五六年,庄子被他料理的上下一心。除了顾父,便是老太太的话也是不认的。

    生的三粗武大,满面虬髯,不似是一般的农夫,倒像是个武夫似的。他媳妇庄头婆娘倒是生的模样秀美,手里牵个混小子,七八岁模样,正是鸡狗都嫌弃的时候。眼神滴溜溜来回转,一眼看不着他,便要生出什么调皮主意来。

    此刻看着不远处驶来的马车,庄头婆娘低声嘱咐儿子,“狗蛋儿,昨儿娘和你说了,见着大小姐要跪下磕头,给大小姐请安,晓得不?”

    “娘,你都念叨八百遍了。

    别让大小姐跟那个什么姨娘似的,惹人嫌!”

    狗蛋不耐烦想要甩开她娘的手,上次老太太和宋姨娘来也这么嘱咐他的。可结果呢?老太太在屋子里闷着不出门,眼看吃不下睡不好,那个什么姨娘倒是每天在外面转悠,闹的村子里谁都嫌弃她。

    今天挑馒头冷硬,明天挑米里有沙子。可她也不想想,老爷太太手下留情,并不似青橘一家发卖出去。如今不止留了她性命在,便是庄子里,也比府里面差不到哪里去。

    米面粮食虽不似主子那般给她,可也没饿着她不是?到底是待罪之身,还想着人人都奉承她,哪有这样的好事儿。想到这儿,庄户婆娘连带着对即将到来的大小姐多了几分阴色,若大小姐和宋姨娘一样是个不好伺候的。

    她们庄子里,日子怕是不好过。

    “姑娘,到了。”

    马车平稳停下,徐妈妈搬了下轿凳来,小心服侍顾知薇下了车。

    早春四月初,日头倒也敞亮。顾知薇穿得轻薄,霞影色对襟小衫勾勒腰线,素锦稠裙下,浅纱绿茵绣鞋花样精细,抬头看去,素静雪肤似的一张脸,黛眉红唇,水汪汪的眼儿撇了眼众人,等着的人个个没了魂似的,倒吸一口冷气,

    “天底下有这样标致的人物?”

    粗鲁女声惹得庄户婆娘回头,见是厨房里伺候的婆子,忙殷勤上前给顾知薇磕头,道,

    “姑娘莫怪,我们这里十几年没见过主子了,她没见识的很。”

    顾知薇哪里会在意这些,扶起庄户婆娘打量众人。见虽都是粗布棉麻衣裳,虽有补丁可也各个干净,知道这庄户婆娘是个能干的。

    又见狗蛋生的活泼可爱,让芍药抓了把糖给他,让他玩去。才朝庄户婆娘道,

    “老太太呢?在哪里安置?先去给老太太请安去。”

    庄户婆娘忙在前面引路,边走边道,“咱们这屋子是老爷当年建的,年头虽久可每年维护着,倒也干净整洁。

    知道姑娘要来,老太太早几日便日夜熏着屋子,在后廊上一式三间房。前院住着我们家看门立户,老太太住正房五间,余外还有东西两厢,西厢给宋姨娘住了,东厢空着呢。”

    顾知薇见一路上青砖漫地,扫的干干净净。厢房都是青砖打底,高一二丈,看着虽不如顾府奢华,倒也有一派乡村隐士的气派。

    院子里无非是石榴、海棠、苹果、梨儿等果树,各有不同也有新鲜野趣。心底多了几分喜欢,等到了后廊,更是觉得这庄户婆娘是个聪明人。

    后廊上一式三间,堂前跳高的抱厦,一人环抱不过的原木桩子顶着,屋子里青砖漫地,四下大白。

    是熏了几日香,隐隐有果实甜香之气,又见桌面摆设一概全无,不过拿这个白瓷碟子装了几个果子摆在那里,庄户婆娘见顾知薇看见果子,笑道,

    “是我那个调皮捣蛋的儿子,说是这果子香气十足,我想着拿来熏屋子,姑娘应该是喜欢的。”

    顾知薇朝她道了谢,又问了些庄子里琐事,便自去歇着了。等第二日天亮,给顾老太太请安,祖孙两个说说笑笑倒也和乐,如此过了四五日,倒也安详无事。

    初五一过,四月的天开始热了起来。顾老太太日渐年纪大了,越发没有胃口。庄子里东西虽新鲜,可每日吃着也没什么意思。

    这日吃过午饭,顾知薇来和老太太说话,见桌面上餐食不过动了两口,什么油焖茄子更是一口也没吃,不由着了急,问老太太,

    “祖母可有什么想吃的?不如孙女儿给你做着试试?”

    顾老太太好奇,“你何时会做餐食,哈哈,祖母不过是苦夏罢了,熬过去就好了。”

    “总不能这么挨着,甜软热乎些的祖母爱吃吗?”

    顾知薇倒是想起宫里吃过的八宝松子饭,甜糯软口,虽费些功夫,可到底比平时来的好吃。

    当下便细细和顾老太太说了,笑道,“祖母先且做着,等孙女儿做好给您尝尝。”

    也不等顾老太太拒绝,起身带着徐妈妈往厨房去。

    庄园占地位置颇好,顺着中心依次往外散开,顾知薇他们如今住着的院子是其中最好的一处,厨房并不在院子里,而是在后院。

    后庄园的景色很是别致,绿树红花都修剪的整整齐齐,不比前院什么石榴树长得招摇,旁还有一个不深的小湖,约莫半亩见方,顾知薇见湖边有石,上书精心湖,一看便是顾父的字迹。

    仔细聆听还能听见虫鸟在这细密的林间鸣叫,也不怪这里环境好。这个后庄园可是顾老太太常住的地方,顾父有孝心又有一定地位,顾老太太住的地方自然是舒适。

    等顾知薇走了,顾老太太才又呆在椅子上。顾老太太很是心疼侄女儿和顾知花,小玉每日避开知薇,二人同住一个院子,从未碰过面。

    虽然有顾老太爷梦里点醒,可多年来对宋姨娘的疼爱也不是虚假的,怎么才能让薇姐儿原谅小玉呢?

    这边顾老太太刚刚念叨上,侄女儿宋姨娘就过来了。

    宋姨娘刚一进来,就瞧见屋子里的餐食根本没有动多少,冷油残羹泛着油腻味道,不免担忧的问道:

    “姑姑这是怎么了?

    虽然庄子上寒酸,可姑姑这里可比我好上很多,连个馒头都是冷的。”

    看见宋姨娘过来之后眼睛亮了几分,里面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眉头都不由的皱了皱语气里也带着几分心疼。

    “还能怎么了,当然是心疼你和知花,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在庄子上,你往后怎么想的?”

    顾老太太的语气虽然是抱怨但是却牵着宋姨娘的手不放,明眼人都知道那只不过是顾老太太的气话,

    宋姨娘也不傻,抚了抚顾老太太的后背安抚道:

    “我在府里面到底做的事儿不让人喜欢,也让姑姑担心了。我挨了罚,过阵子表哥心疼就算过去了。

    可是姑姑再怎么也不能和身体过不去不是?”

    “要不先吃点?”

    宋姨娘见顾老太太没有动几筷子不免想劝劝。

    “不了,不了,一会儿知薇就过来。方才来请安看见我吃不下东西就说去给我做八宝饭。你快走,别让她看见你。”

    顾老太太上了年纪牙口也不是很好了,很是喜欢软糯鲜甜的东西,这八宝饭正好对顾老太太的胃口。

    宋姨娘一听顾知薇,嫉恨眼神凶狠。冷笑一声,有她在,饶是如何也不能让顾知薇讨姑姑喜欢。

    厨房里的顾知薇正在准备材料打算做八宝饭,顾老太太因为父亲和母亲伤了心,带着她来庄子上,未尝没有见人补偿的意思,她怎么着也要哄顾老太太开心。

    前世那顾知花最爱吃这样的甜食,后家里败落,顾知薇连个米面也没有,偏顾知花在她面前吃的香甜馋人,也是来到这庄子,顾知薇才想起这事儿,准备做给顾老太太尝尝正正好。

    既然叫做八宝饭那么材料自然是不少,简单的一道八宝饭之前用到八种材料。红枣、果脯、莲子、糯米、桂圆、白糖、豆类等等。

    又取出来一些坚果、果脯、桂圆等食材一一摆放出来。拿起一个碗,在碗的底层依次铺上蜜枣、豆类、坚果、果脯、桂圆每一层中间都夹进去一些糯米、红枣丝和白糖。

    做完这些一份八宝饭算是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是放在火上蒸制。

    柴火在下面燃烧,时不时有火星蹦出,顾知薇不得不提着裙摆往旁边移了移。在做蒸八宝饭的时侯还有最后一步,在最后的时候,顾知薇往碗里面滴了一些水。

    这水对于八宝饭的口感来说极其的重要,水多了八宝饭就会直接成了汤,水少八宝饭又会干涩难以下咽。

    不过顾知薇对于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有自信的,她虽然没做过,可下了两三次厨房,也没人说不好吃不是?

    可见她还是有点儿做饭的天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没过多久的时间,空气里就传来了八宝饭暖糯香甜的气息。

    算算时间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时辰还是有点短,顾知薇又等了一会儿才掀开锅。避开热气腾腾的蒸汽,露出里面的八宝饭。

    八宝饭上面的一层是糯米虽然米粒晶莹剔透,但是让人提不起来食欲。顾知薇用东西把碗端出来倒扣在准备好的盘子里。

    从一侧掀开软糯可口的八宝饭就制作完成了,从色泽上看,红白相间夹杂着干果看起来就好吃。

    顾知薇将这盘八宝饭端起,在最上面的地方淋上了蜂蜜。金色的蜂蜜顺着米粒,干果蜜枣等物蜿蜒而下,本就看着好吃的八宝饭现在更是让人流口水。

    在做的时候顾知薇还在里面掺了葡萄干想必最后吃的时候酸甜可口很是开胃。

    做好这一切,顾知薇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这八宝饭虽然提前准备了一点,但是也很是费时间想必顾老太太已经等的着急了。

    “我们薇姐儿好手艺,是不是啊,小玉?”

    顾老太太闻着味道便称赞,便说便掐宋姨娘手腕。

    宋姨娘吃痛,忙道,“可不是呢,好手艺。”

    顾知薇不理会宋姨娘,朝顾老太太说道,

    “这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祖母喜欢那自然是极好。再说,哪里有祖母说的这般好,不过是一点儿心意。”

    说着,就把装着八宝饭的盘子轻放在了柳木桌上,

    “祖母快尝尝,我放了一些蜜枣和葡萄干进去,红豆也绵软,正好入口呢。”

    顾知薇说完就递给顾老太太一个勺子,

    “好好好,我来尝尝咱们薇姐儿的手艺。”

    顾老太太说完就朝着八宝饭舀了一勺。

    顾知薇做的八宝饭是极好,有着摆好的造型,一点松散的迹象都没有,最上面的蜂蜜已经和蜜枣豆类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顾老太太这一勺子下去,每样都可以来一点。糯米晶莹剔透看着就很好吃。顾老太太直接将这一勺子八宝饭塞进嘴里。然后眼神瞬间亮了,顾老太太这一辈子也算是吃过不少的好东西。

    但是真心觉得顾知薇做的八宝饭很是好吃,不烂不硬的糯米夹着蜜枣豆类和干果的气息,最上面的一层蜂蜜有丰富了口感,有着葡萄干的中和有不会显得太过于甜腻。

    顾老太太话不多,直接把这一盘子的八宝饭都吃了个一干二净,由此足以看出顾老太太的喜欢。

    宋姨娘一看顾老太太吃顾知薇做的八宝饭吃的香甜,整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劲了,说话的语气也开始有些阴阳怪气,

    “知薇做的八宝饭有这么好吃么?不就是个糯米和蜜枣什么的翻腾在一起。想必是个人做的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听见宋姨娘这样阴阳怪气的开口,顾老太太的神色冷了下来,她这个侄女儿烂泥扶不上墙,让她讨好人都不会,

    “我吃个饭,你在那里叨叨啥呀。是巴不得我饿死么?”

    见顾老太太开口宋姨娘的脸色都白了几分,连忙开口周转,

    “怎么会呢?姑姑喜欢的东西,侄女怎么会拦着呢。只是觉得这八宝饭实在配不上姑姑的身份,顾府的当家夫人,只吃八宝饭...说不过去。”

    “我是个什么身份?若不是苏鄂读书好,我侥幸当了老封君,如今怕是还在家里纺布呢!”

    顾老太太冷哼一声就不在理会宋姨娘了,宋姨娘见状连声音都不敢出半分。顾老太太原本对宋姨娘的怜悯也淡了不少。

    原本可怜她自己在庄子里,薇姐儿仁厚,任由宋姨娘在庄子里走动,偏她不是个知道好歹的人物,冷不丁便给人恶心。

    这就像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啃你一口。

    作者有话说: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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