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并不介怀

    清州城外。

    荒废数日私塾两次开始讲学。先生还是那个老秀才, 学生也还是那些小乞丐。只不过都换上了干净朴素的衣服, 吃住都在私塾里, 因为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又是一些小孩很听话，官差也就没再多说。

    除了门口不再有聚集的乞丐外, 一切似乎如常。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

    稚嫩的朗朗读书声回荡在私塾里。

    透过树叶窗户隐约可见里面摇头晃脑的孩子。若有不知情的人见了，怕还真以为这里是一个小私塾。

    阿茶站在门外怔怔的听着, 眼眶里有泪花打转，庄安和邹明见状都出言安慰，知道她还在因自己入狱、而间接导致一系列事情难以释怀。

    “我、我没事。”

    阿茶很快又擦了擦眼角强颜欢笑道。发生的事情追悔无用, 只有在当下尽可能的补救才是应所该为，小姐劝导的话她是半点不质疑的，但心里还是很心酸难过、难以释怀, 难以原谅愚笨酿成这一切自己。

    不就是一袋钱？

    当时怎就迷了心窍呢？

    “小茶姐姐, 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邹明便接着问。小姐交待他们留下来时, 并没说具体要他们做什么。

    阿茶认真的想了想, 小脸渐渐皱成了一团，“有好多事情，我也不知道现在该先做什么。要找大夫去牢里替小天医治，小天还要找他的大哥, 小姐说小天的事情若另有苦衷可以请状师为他辩护, 小姐要我交给徐府公子的信也还在……小姐后面也没说这封信要怎么办？要不先把它交给徐府公子？”还有小姐让尽快找人将庄子翻修一遍, 顺便多挖几个能储物的地窑等等。

    邹明询问：“我们先陪小茶姐姐去徐府送信, 再处理葛小天的事情？”

    庄安也道：“找个大夫一起去，一方两便……”

    有了两人陪同带路。

    阿茶这一次很快就来到到了太守府。正要上前将书信出示给青衣门房看时，就见太守府里面不紧不慢走出来一人。

    是一名锦衣华服的贵公子，头带玉冠，腰挂香囊，手里拿着一把镀金玉扇正扇着跨出门。

    “关少爷，您慢走……”

    青衣门房忙笑容满面地相送，低着身子看起来矮上那么一小截，恭敬又谄媚。还没等他直起腰来余光里就冲进一抹朴实的小姑娘身影！

    “是你——”

    青衣门房吓得抬头一看。

    不是那站在台阶下踌躇的小丫头又是谁？竟敢冲上来堵了关少爷的去路，这打那来的不长眼的死丫头！？

    相比之下。

    被堵了去路的关宝玉就显得镇定的多了。微微抬起的脚放了回去，好整以暇地打量了阿茶半天，扇子在手上一敲，恍然大悟道，“小丫头是你啊！”

    阿茶死死咬唇盯着他一言不发，眼眶越来越红。冲来全凭着脑门儿一热，堵住对方后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眼看就这样僵持下来——

    关宝玉见她似要哭，心生警惕，往后一退，以扇护在身前，“嗯？你还想讹人是不是？”

    “谁稀罕讹你钱！”

    阿茶被他反应被气得不轻，偏偏满心委屈又表达不出来，又看到旁边正摸不着头脑的青衣门房似在犹豫要不要出言，方想起自己来这里的正事，才抹了把眼泪，取出书递给青衣门房，“小哥，你、你能不能帮我通传一下，我、我想见你家的公子……”

    青衣门房看到递来的信时愣了一下，随即想到自家公子先前的吩咐，便收了轻视欲将阿茶带进去。

    关宝玉看得有些好奇，不由得问：“信里写的什么？”

    阿茶没回答，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将信宝贝般捂在怀里越过他。

    那青衣门房只得赔笑解释了原由。

    关宝玉听完将折扇一合，在手中敲了两下，打定主意般不走了，紧接着脚跟一转跟在了阿茶身后。

    再次来到徐子雨平日看书的地方。

    “你怎么……”

    徐子雨看到去而复返的关宝玉不由意外。紧接着就看到跟在后面进来的小丫头，不由得停下了话头。

    阿茶怯怯说明了来意将信交给了他。

    他眉头微皱着接过来打开信看了一遍内容，神情平静得看不出明显的喜怒，"是你家小姐让你交给我的？"询问的语气还算温和近人。

    阿茶点头说是，又补了一句：“我家小姐早就让我送来的，可、可是……”可是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她到是想怪到关宝玉头上去，可在后知后觉感觉到对方身份不一般还与徐子雨关系不错后，就只得小心翼翼不敢再得罪。

    “你家小姐为何不自己来？”徐子雨继续问，随手将信放回了桌上，关宝玉转过来坐下并拿起来看。

    阿茶用余光瞅了关宝玉一眼，“我家小姐很忙。”她对自家小姐要做什么一无所知，也不感兴趣，觉得只要自己不添麻烦就好。如今瞅着关宝玉与徐公子关系那么好，心里便越发有些忐忑起来。

    “因何事繁忙？”

    “不知道。”阿茶回答得很干脆，没有丝毫的犹豫与停顿。

    徐子雨闻言似又皱了皱眉，“你家小姐现在何处？”

    “不知道。”

    旁边的关宝玉看完了信也听了一耳‘不知道’，眉毛挑得老高，“你家小姐什么时候回来总知道了吧？”这封信让他忆起被徐子雨强坑走的几十两银子，心疼得要死。

    阿茶：“不知道。”她只是来送信的，怎么老打听自家小姐的消息？

    关宝玉一噎，盯着小丫头看了半天，确定她是真不知道后败下阵来：“行……行行，那你知道什么？”说着往后一靠，翘着二郎腿，像个游手好闲的二世子一般，偏生一副皮囊又生得俊俏、正常情况下到也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阿茶看了他一眼，幽幽道：“我……我再也不贪小便宜了。”

    关宝玉：“……”

    阿茶见对方不说话后，接着道，“那些乞丐会聚众生|乱，都是因为我，都是怪我……与我家小姐无关。”

    徐子雨不由得用眼神询问关宝玉。

    关宝玉将扇子‘啪’一声扔到桌子，不以为然的道，“能有什么事，不就是那天……”他轻描淡写将事情说了一遍，又三言两语将脸色通红的小丫头打发走后，便没什么正经样的靠坐在那里玩扇子。

    “你对那位素素小姐有何看法？”徐子雨听完若有所思的问。

    “有些可疑，花钱方面也挺在行。”

    关宝玉着重要说的是后半句；不过，对徐子雨而言只需要前半句。

    “确实有些可疑，说是入城来寻亲，却不见对有多上心此事；提议救济那些乞丐，又没有亲力亲为……以至于造成那么大的混乱，还能离开清州忙其它的事情。”

    徐子雨说到这里看向关宝玉，又有些苦笑的样子，“因为乞丐□□一事，父亲罚我禁足思过，不能离开府中一步。你若有时间，最好派人调查一下她的来历。她姓甚，要寻何家人……”

    他没说完。

    因为关宝玉已经开始捂耳朵闭眼睛。

    “我不听我不听王八念经我已经很忙了你别再给我找事情……”

    徐子雨盯着他的模样忍了忍，终是懒得与他一般见识，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罢了，当日也不过当成解闷的乐子，如今那些乞丐也都……虽非我乐见，但终是尘埃落定。”

    关宝玉这才住了嘴，睁开了眼睛，站起来双手撑着桌沿，俯身前倾，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盯着徐子雨：“好友，好兄弟，陪我一行点苍派行不行？算我求你了，不然我一个人去路上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多无聊？”

    “我不能离府。”

    “就不能与伯父说说情？”

    “你行你上，”徐子雨认真道，站起来拍了拍关宝玉的肩膀：“兄弟，我的自由就全靠你了！”语重心长。

    关宝玉闻言又蔫了。

    要是别人还成，可徐子雨的老爹……还是算了吧！光站在那里不说话就跟贴门上的门神似的。

    一个字。

    凶。

    关宝玉悻悻坐下来不说话了。徐子雨看了他两眼，便又道，“寻人要紧，你该早去早回。”

    这句话关宝玉到是听进了心里。

    抬着袖子站起来理理衣衫就要走。

    他此行本是想拖着徐子雨一起去点苍派去，顺便找白陌尘耍耍，谁知这书呆子竟被禁了足……

    临走之际。

    又似想到什么的回头问了一句。

    “那个啊……我三堂姐不喜欢你到离家出走，你当真就没有半点介怀？”

    关常欣离家出走的消息他是半点没瞒着。

    “两情不能相悦，如何能强求？对我来说，娶谁都一样，只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双方皆是自愿，不曾强求了谁，就可以了。到是陌尘能得你三姐亲睐，是他的福气……但还是那句话，两情相悦，方成正果。”

    徐子雨是真的一点也不介怀。姻缘于他而言，不过是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

    相敬如宾，相待以礼。

    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