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欢宴下鲜血流入夜5
焦浪及沿途留下的痕迹再清晰不过——连牛头都不画了, 干脆用斧剑在树干上坎一道。
三思二人沿着这些痕迹在林中飞快穿梭, 人群的嘈杂声被远远地甩在身后,轻功掠出去这么片刻,就已经离开了少林的地盘。
这片植被显然从未被人打理过,密集的树木间灌木丛生, 活的死的歪脖子的各种树木盘根错节, 白天估计都看不见阳光,别说此时已经快要入夜了。
三思半路上心中冒出非常不好的预感,意识到明宗的暗桩似乎并没有跟上来,但卫三止此刻恐怕有性命之忧, 刻不容缓, 这念头容不得她细想,就很快被摒弃了。
“这是什么地方, 你来过吗?”一边运气提速,三思一边冲前方两个身位的虞知行道。
“不认识, 你跟紧点。”因为提着气,虞知行的语气稍显紧绷, “看这个距离,卫三止被带走的时间应该不短了, 如果是为了杀他, 随便在哪里都能下手,不至于带到这种地方来。”
三思追了这么远,心中也大概有了这般猜测,但这话从虞知行口中说出来则更加成为一颗定心丸。
“以牛头的脚程, 我们应该快追上了,先别慌。”
与此同时,焦浪及来到了一处开阔之地。
卫三止非常机灵,在走的时候意识到焦浪及跟在自己身后,便在经过之地留下了刻意折断踩断的小树枝,焦浪及从这些信号中意识到卫三止判断此行不单纯,这才折返去寻虞知行。
此番他顺着那些记号寻来,一路都没有差错,直到这里,记号断了。
焦浪及眼前左右各有一条小路,不知该往何处去。
这时,他耳廓一动,视线倏地转向一侧,从背后拔剑,剑尖点地,肩背肌肉绷紧,脚步如虎豹般靠近。
那窸窸窣窣的响动逐渐变大到常人都无法忽视的程度,焦浪及在接近的同时,斧剑微微抬起,在这种姿势下,他随时可出剑。
空气中仿佛有一根弦越绷越紧,就在快要崩断的那一刻,“哗——”的一下,树丛中猛地蹿出个人来。
寒光一闪,那人似乎被这突如其来誓要取自己狗命的一剑吓出屁:“哎哎哎哎英雄饶命!”
焦浪及提得紧紧的那口气差点没嘣上脑门,在看清来人时及时收住了剑,好歹没把人身首分家,难免气急败坏:“牲口,你作的什么大死?”
卫三止还是那身道袍,脏兮兮的。估计自打从娘胎里钻出来后,虽然偷鸡摸狗三教九流样样精通,对于被人直接把刀架在脖子上还是鲜有,业务生疏,缓了好一会儿才六神坐稳,倒也不气急败坏,脾气很好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多谢英雄手下留情,贫道真是命大,否则不是被英雄砍死也要吓死了。”
焦浪及跟三思混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学到了不少东西,其中以翻白眼最为神似。他把自己那双眼睛翻上了天灵盖,“唰唰”两下收了剑,然后掏了掏耳朵,似是要把那惹人厌的哀嚎刨出去。
“还以为你有什么危难,搞得我还回去喊了鱼头和三思。”焦浪及火气还没消,在卫三止肩膀上拍的两下十分用力,“活着就行,走了回去。”
“哎别,等等。我有正事要办。”卫三止拦住他,往他身后看了一眼。
“什么正事?”
“刚才来找我的是耿家的人,好像有事要跟我说。”卫三止挑了一条岔路走去,“给我指了路人就不见了,不如你和我一同去。”
焦浪及背着剑跟上:“鱼头他们……”
“留记号给他们,会跟上来的。”
这条路从平坦处逐渐通向前方起伏的陡峭之地,焦浪及跟了一段,眼前可行之处越来越狭窄,他身上的肌肉下意识地逐渐绷紧,大脑在意识到自己的紧张时,微微有些吃惊。
他看着前方在高低不平的石块间步履稳健的卫三止,停下了脚步:“等等。”
卫三止回过头来,看着他,弯着嘴角抿着嘴,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焦浪及反手缓慢地握住剑柄:“你,笑一个给我看看。”
卫三止:“……?”
三思和虞知行因为要四处寻找焦浪及留下的印记,走错了好几回,花了挺长时间才真正跟上,但很快又跟丢了。
这回错不在他们,而是焦浪及的记号没有了。
三思看了眼两边分岔的路口,再望向前方蹲在地上观察的虞知行:“有结论吗?”
虞知行在那被踩出坑的湿泥边比了比自己的脚印,站起身来,对着远处夜空中的月亮擦了把额角的汗:“他的脚步在这里变慢了。”
三思摸着树干上残留的最后一个斧剑剑痕:“是找不到卫三止的踪迹,还是碰到了什么人?”
虞知行冲一旁树丛旁不规则散落到路边的树叶们抬了抬下巴:“人。”
三思舔了一下嘴唇,轻轻咬了咬,脸色不是很好看。
她有种感觉,好像中计了。
“什么人!”
虞知行倏然转头,抬手便是一道真力,五步开外的小树应声徐徐倒下,一片棕灰色的短打布衫随着脚步迈出,是一位样貌在四十余岁的中年人。
“是你。”三思在第一时间将十指一一卡进银丝手套尖锐的指尖,在那人身形完全显现之际便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但她还没来得及解释,便听得虞知行沉声道:“居然是你,倒吊鬼。”
他显然极为惊愕,却因身体和思绪同时进入紧绷状态,而令声音低沉。
三思一惊。
倒吊鬼贺良当初出现在长亘山杀了小恶蛟孟景,又被展陆千里追索,也是他们一直想要寻找的人。
而他居然……
“就是他给上官溟传信。”三思低声对虞知行道。
“有何目的?”虞知行盯着贺良问。
“奉命办事而已。”贺良与他们离了两丈远,手脚的姿态都很松弛,显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三思问:“奉谁的命?”
贺良:“你们不是知道了么?”
三思皱了皱眉。这有问必答的态度,实在令人生疑。
倘若贺良不是耿深的人,此言便是嫁祸,兴许想利用他们的手做些什么,但若他真是耿深的亲信,此刻直言不讳,恐怕就意味着请君入瓮。
虞知行抽出了短锏。
“二位别紧张。”贺良抬了抬手,往前少许迈了一步,勾起唇角,露出个不太符合气质的笑,然后在四只眼睛的注视下,从腰间取出一只小瓷瓶,往手上倒了些液体,然后搓在下颌线上。
这场景勾起了三思的记忆,她的眼睛微微睁大,头皮发麻。
“贺良”从容不迫地自下而上摘下了脸上一层又一层的假面皮,露出一张刻薄的嘴唇,一双丹凤眼,以及眼下令三思记忆深刻的那颗泪痣。
中年人的面容在这诡异的手法下变为二十出头的青年人,挺拔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很温和,甚至说得上友好,只是他虽然笑着,却丝毫无法令人感受到真心。
三思忽然知道哪里奇怪了。
这个人的神态与举止,有点……不,不止是有点,简直和裴宿檀太像了。
“你就是那个夏窍?”虞知行语气不善。他曾经见过裴宿檀身边跟着这样一个人,却并不知晓此人竟然如此擅长易容。
褪去伪装的夏窍拎着那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道:“送信是奉的这张脸的主人之命,在此等候二位则是奉的我家主人之命。二位放心,我家主人没有恶意。”他耸了一下肩,“何况,岑姑娘知道我的身手,我一个人打不过你们。”
虞知行扬眉看向三思。
“青郡城外和绑了我和卫三止的人就是他。”三思长话短说,思路很快连上,“我们发现的那具尸体是贺良?你杀的?”
“噢,看来我办事还是不小心,被你们撞见尸体了。”夏窍小心地将人皮面具收好,依旧与二人保持着安全距离,似乎是在展示自己的善意,“不过我是找人帮忙杀的,凭在下这点微末本事,可动不了恶人榜前四十的高手。”
虞知行眯着眼:“流澄撞见的假耿深,是你假扮的。”他见夏窍的眼珠子转过来,语气肯定,“你先扮成耿深引出贺良,借机杀他,再换成他的脸潜伏到耿深身边。”
夏窍保持微笑,不答。
“什么目的?”虞知行掀起眼皮,问,“你,或者你家主子,和他什么仇?”
“恕在下不能告知。”
“那你来做什么的?”
“来给二位指条明路,从此处北前一里,再向西半里,近峭壁处,有座院子。”夏窍往旁边一让,让出身后那条崎岖的小路,“二位的朋友今夜有性命之忧,此时就在那里。”
虞知行与三思飞快地对视一眼。
夏窍作了个揖,向后退去,意图原路退回。
“站住。”
夏窍回头,见虞知行已经稳稳地握住了双锏,新打磨的锋芒在月光下刺得人双目一躲。
“这事儿有点说不通啊兄台。”那张被江湖人称作“第一美人”的脸微微低着,因杀意而显得凌厉刻薄,“在这儿等这么久了,没看见我兄弟焦浪及?这么费尽心思设计,你究竟是想要耿深死,还是我们死?”
“死”字方一落地,夏窍就迅速翻身,躲开虞知行刺来的第一招,但他低估了后者的轻功和速度,自己落地尚未站稳,第二剑便袭来,他躲闪不及,短锏锋利的刃擦着脖颈而过,一束头发被削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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