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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夜探虞宫访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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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酒收回目光, 在少年面前席地而坐,随意道:“无甚要事,只是见你殿中无人, 又听闻今日你与陛下在朝上又起争执, 想来或许你会在这里。”

    少年低头抿唇不言, 释酒又道:“是桑国求援一事?”

    少年点了点头。

    释酒解下腰间葫芦, 拔下塞子轻抿了一口,道:“你父皇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国中兵力本无富余,若出兵相援致使国中防守空虚,难保芪国不会趁人之危。”

    少年沉默,他虽是与父皇争执,却也知道诸国间相互掣肘的道理, 父皇担心出兵援桑会削弱国中布防,给相邻的芪国以可乘之机。

    少年道:“说到底, 还是国力不足。”

    国力不盛,致使做任何决定都要畏手畏脚,瞻前顾后。

    大銮之所以敢于率先开战,正是因为在过去的几十年中有了足够的积累和准备, 他们从未放弃征服天下的野心, 并为此卧薪尝胆,从无懈怠。

    而反观虞国上下,被所谓的太平盛世浇灌出了一副孱骨。国主从宽治国致使满朝文武肆无忌惮,爵位世袭致使世家子弟不学无术。文人歌功颂德已成惯例, 恨不能以纸笔编织一出天花乱坠的黄粱幻梦。

    上回他之所以全力坚持变法, 也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些症结所在,奈何朝中诸人各怀鬼胎, 为暗地牟利而无所不用其极,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犹如一张无形的大网横贯于前,致使其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释酒又仰头喝了口酒,塞好瓶口,将葫芦搁在了一旁,道:“此前搁置的变法一事,我也曾与你父皇谈过。”

    少年看向他,眼中满是期待,明显对谈论的结果十分在意。

    释酒却是缓缓摇头,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朝变法便如刮骨疗毒,你父皇担心此举引得朝中动荡,还是坚持徐徐图之。”

    少年叹了口气,别过脸道:“我怎会不知此举会令朝中动荡,只是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既是刮骨疗毒,必然伤筋动骨,既是伤筋动骨,必有流血牺牲。徐徐图之固然稳妥,只怕其他各国不会给我们徐徐图之的机会。”

    释酒轻点了一下头算是认同,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他执意如此,我也不便强求。”

    少年深吸了口气,他自小与与国师相处的时间比与父皇母后加在一起还多,对国师的性子自然十分了解。

    对于朝中政事,国师向来只会在国主需要他的建议时才稍作提点,至于采纳与否,他都不会干涉。

    此次他会主动与父皇谈及变法,定也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会出口,对于国师而言,已算得上仁至义尽。

    少年静了片刻,道:“父皇对国师一向敬重,既然连国师也劝不动他,想来确实再无转圜余地了。”

    释酒扭头看向夕阳落尽的海天之际,盯着天边正在缓缓聚集的乌云,道:“日落月升,江河东尽,终非人力所能移。尽人事听天命,你既已尽人事,便无须过多自苛,顺其自然吧。”

    似乎是预示着骤雨将至,自海面吹来的风里多了几分湿润。

    少年看着释酒的侧脸,蓦地想起了那句“分久必合”,不禁苦笑了一下,道:“国师,我遇见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释酒回过头来:“哦?”

    少年看向天边乌云,道:“你们谈及天下大势,连口吻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云淡风轻,一样的事不关己。

    释酒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站起身轻轻掸了掸长袍,道:“好了,看样子快下雨了,下去吧。”

    少年摇了摇头,道:“父皇令我在此罚跪,我……”

    “无妨,”释酒不以为然地打断他道,“他罚你也不过是在朝臣面前做做样子,你也跪得够久了,走吧。”

    少年低头犹豫片刻,终是点了点头,起身揉了揉跪麻的双膝,弯腰拿起地上的葫芦递给释酒,跟着他转身下了楼。

    脚步声渐远之后,水镜放下了手中掀开的瓦片,翻身顺着塔顶的弧面往下滑了几分,单手挂着檐角低身往下一荡,转眼便轻巧落在了顶层地板之上。

    夹杂着水气的海风从他脸颊拂过,撩动了他的发丝,也撩动了他的广袖和衣摆。

    他低头看了看翻飞的衣摆,站在这空荡的塔顶,心底忽然生出些许从未有过的茫然。

    或许是那少年关于“过客”的言辞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此时他竟是没来由地想起一个此前一千多年都未曾深究的问题。

    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这念头在心底隐秘之处悄然破土,张牙舞爪地挤出一棵嫩芽来,搔着心尖有些微痒,似乎还有些尚未成熟的青涩。

    他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冒出如此怪异的念头,自嘲般地耸肩轻笑了一声,挑了挑眉,抬步顺着木梯下了塔去。

    ……

    子夜之后,斜风微凉。

    从傍晚便开始酝酿的大雨终于如宣泄般滂沱落下,雨幕将整座宫城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在夜色里显得沉静而庄重。

    伴随着一盏盏油灯熄灭,一处处寝殿陷入黑暗之中,这个时辰,大多人都已入睡,唯有值夜的宫人们还三三两两聚集一处,或闲谈胡侃,或喝酒赌钱,或笑或闹也都压低了嗓门,转为了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

    此时雨声就像是天然的遮掩,水镜在宫中殿宇间轻巧地起落,那习以为常的姿态仿佛是在逛自家的花园。

    水镜对皇宫地形很熟,不仅是虞国皇宫,这千百年来他几乎已经逛遍了这世上每一处角落,各国皇宫构造他都了如指掌,甚至清楚每一座殿宇的主人。

    一处回廊转角的阴影之中,水镜背靠廊柱看了一眼不远处提着油灯从殿中退出的两个的宫人,目光落在了那座寝殿之上。

    不消片刻,殿中灯火熄灭,窗中陷入黑暗。

    水镜勾起嘴角笑了笑。

    可算是睡下了,这整个虞宫除了值夜宫人,怕是就你最能熬了。

    他直起身脚步轻快地穿过回廊,到了寝殿近处,伸手勾了勾窗框。

    很好,没关严。

    他缓缓将窗打开,双手撑着窗沿翻身一跃,轻巧落入了屋内。

    今夜没有月光,身后大雨劈啪作响,屋里很暗,水镜站在原地稍稍停了片刻才勉强习惯了眼前的黑暗,轻手轻脚地往前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他突然脚步一顿。

    前面有团黑影。

    这是人?还是……木桩?

    若是个人,看这身高得是个孩子?

    不不不,这里怎么会有孩子,难道真是个木桩?

    水镜在原地眨了眨眼,心中千回百转,还未决定好要不要继续向前,忽听那黑影幽幽道:“来了?”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水镜松了口气,笑骂道:“你这什么毛病?大半夜坐这儿不睡装木头也就罢了,不睡你熄灯作甚?”

    黑影从鼻中发出一声哼笑,站起身走到一旁,一边点灯一边戏谑道:“我若不熄灯满足你这摸黑吓人的恶习,恐你能在外头淋雨守到天明。”

    灯光亮起,将这殿内黑暗尽数驱散,灯旁之人转过身来,一袭黑袍,眉间朱砂,嘴角带着些许慵懒笑意。

    水镜摇头嗤笑,负手迈步道:“真是甘拜下风,这都多少年了,你这张嘴还是这般不饶人。”

    在案边坐下,水镜又抬头问道:“你怎知我在宫里?”

    释酒将手中火折子搁在灯旁,拍了拍手走回案边道:“你光记着藏人,那笔砚还在梁上躺着,我又不瞎。”

    水镜这才想起那笔砚至今还留在塔上未取,挑了挑眉故作遗憾道:“啧,可惜了,那方砚台还是大銮攻琼时从国库里搜刮的战利品呢。”

    释酒坐下理了理衣摆,冲旁努了努嘴,水镜顺着看过去,便见那砚台端端正正地摆在一旁的书案上,似乎前不久还刚用过。

    “哟,你倒是会捡漏,”水镜扬眉撇了撇嘴,复又笑道,“不打算还我?”

    释酒嗤笑:“你都将它弃如敝履了,还有脸要回去?”

    “得得得,”水镜摆摆手笑道,“送你了送你了。”

    放下手,他又忽觉好奇,问道:“欸,你怎知那笔砚就一定是我的?就不能是别人闲着无聊在那吟诗作画留下的?”

    释酒斜睨他一眼:“十丈高塔,梁如危崖,除非是想寻死,否则谁有那闲情雅致在那种地方吟诗作画?”

    他解下腰间葫芦拔塞喝了一口,不等水镜反驳,又笑道:“即便有,也没那作死的身手。”

    水镜见好就收,满意点头道:“谬赞谬赞。”

    释酒放下葫芦,转头看向他道:“这次来虞宫所为何事?”

    水镜手肘撑着桌案,托腮懒懒道:“也无甚要事,就是听说那塔上能听曲子,过来记个曲谱,恰好遇见那小太子又去罚跪,顺口逗弄了两句。”

    “哦?”释酒饶有兴趣道,“逗弄结果如何?”

    水镜白他一眼,笑道:“逗弄未成,还被反将了一军。”

    他低笑两声,又道:“原本我还觉得意外,这孩子怎的这般巧舌如簧,后来看见你我便明白了,原来是近墨者黑。”

    释酒也不与他斗嘴,只幸灾乐祸地抿嘴笑了几下,拿起葫芦又喝了几口。

    “你得意个什么劲儿?”水镜瞥他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半晌才收住,深吸了口气道,“往年还能与你这闲云野鹤相约游山玩水,可今年你怎么就跟在虞国扎了根似的,连宫门都不出了?”

    释酒可以算得上是水镜在这世间唯一的朋友,或许也算不上朋友,更恰当的说法应是唯一的熟人。

    两人早在千年之前便已相识,释酒因无爱恨而拥有长久的记忆,水镜则因灵气养护而具不死之身,互相都知晓对方底细,性情也颇为相近。

    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两人虽未必自诩君子,但也都因天性而默契地保持着平淡的交情。想起时便相互探望一眼,想不起时数年不见也是常事,偶尔兴起便相约同游,分别后也无甚挂念。

    千年来,两人虽是互不干涉,但对对方的习惯早已熟悉,在水镜的印象里,即便是在释酒成为虞国国师后,也极少一直待在虞国,大多时候都在各国间游走。

    而今年,他却一反常态地常驻虞宫,这令水镜十分不解。

    释酒笑了笑,不以为然道:“近几月大銮先是灭琼又是围桑,外头危机四伏,不宜闲逛。”

    水镜好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怕这个?”

    释酒啧了一声,反唇相讥道:“你这可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他冲着水镜腰间玉佩努了努嘴,又道:“你有这灵气护体,我可是肉-体凡胎,若是一不小心被战火波及,再一不小心转生到芪国,那可真是欲哭无泪。”

    作者有话要说:

    不经一番彻骨寒,怎得梅花扑鼻香。——黄櫱禅师《上堂开示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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