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床下

    华枝奖颁奖典礼的直播全部结束，网络上的讨论却愈发沸沸扬扬。

    没办法, 爆点实在是太多了, 媒体随便找个角度就能写出抓人眼球的文章, 一晚上热搜上了七八个, 结束后三个多小时#姜肆息影##姜肆怼华枝奖#还挂在热搜榜一二位，阅读量过2亿, 讨论量过百万, 几乎是所有网络平台都沦陷了。

    一部分人在惊叹姜肆的牛逼, 顺便质疑这些奖项是多么黑才会让姜肆和赵驰晋当众下它的面子。这里发散的就多了, 不止这一个奖项，包括金硕奖在内灯奖项的往届获奖名单都被拉出来质疑了，所谓最“权威”奖项遇上了前所未有的公信力危机。

    好感姜肆的粉丝则更多的是难过自家哥哥怎么就要息影了, 明明前一秒还在为他的成绩欢呼，下一秒就得知了这个噩耗, 任谁的心脏都受不住。姜肆为数不多的几条围脖下面泪流成河，全都是粉丝发哭哭脸求他不要退圈的。

    当然也有一些其他言论。

    “劝粉丝省省吧, 姜影帝明显就是来娱乐圈玩票的。看他平时那拽样, 身份肯定不简单。”

    “害, 人说不定要回家继承亿万家产了呢, 瞎操心。”

    “姜影帝是M.X的吧，我听说M.X最近有大动作。”

    “难道我姜哥要变姜总了？”

    “操了, 这是什么玛丽苏小说人设啊，要不是宣布息影了我真特么怀疑是在炒作！”

    “万一呢……”

    “……”

    这件事情即便楚宥没有发声，但是网友们很容易就扯到了他身上, 他在网上的支持度很高，谴责奖项主办方的和支持楚宥的并肩作战，直接炸了华枝奖官博的评论区。

    楚宥的粉丝嘴上不承认姜肆是在为自家偶像打抱不平，但对方的行为还是给了他们底气，让他们腰板挺直地说楚宥演得最好，指出华枝奖不把最佳男主颁给他是因为他之前关于同性恋的言论。

    其实他们分析得并不错，这些奖项官方和某些官媒本就沆瀣一气，见风使舵，只要上面对同性恋及其支持者的态度仍旧抵制，组委会便不可能把奖颁给楚宥，哪怕他确实表现得最出色。

    毕竟某个综艺可是做了相关话题就被下架了呢，华枝奖可不想触这个霉头。

    至于息影，那就是姜肆个人的选择了，网友是不可能猜透的。

    ……

    网上吵得厉害，楚宥却半点没受影响，再次折戟华枝奖影帝的不甘因为姜肆的行为一扫而空，在跟着郑旭他们吃了一顿火锅之后，他便心满意足地回家休息了。

    这趟回国他打算呆个两三天，一来吃吃好吃的，二来还得给简泠探个班，拍张照，尽一尽“男朋友”的义务。

    至于姜肆……

    回想起今晚对方的反应，楚宥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姜肆想见他，他很清楚。然后他现在无法立刻回到对方身边，就不该给对方希望。可是看着姜肆强装高冷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招惹对方，看他为自己软化，剥掉所有坚硬的外壳任由他拿捏掌控。

    楚宥捏了捏晴明穴，念叨了一句“过分”。

    是挺过分的，不肯留在他身边，不准他靠近自己，却也不许对方走远，甚至连对方一丝一毫的伪装都不能接受。

    翻了一个身，楚宥脑内东想西想，很快就感到了困倦。

    直到他睡着前，他才迷迷糊糊想到了一个问题。

    万一哪天姜肆被他折腾够了，真的决定离开他了呢？

    唔……

    不可能的，呵呵。

    楚宥又翻了一个身，彻底睡着了。

    事实上，这个问题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楚宥脑海里出现，这固然与他的性格有关，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姜肆对他深沉的爱意给了他足够的自信和安全感。

    他在这段感情里从未感受到不安，他可以任性，可以肆无忌惮，而不必畏惧产生的任何后果。

    但姜肆却恰恰相反。

    慕婉去找许久没见的朋友玩，并且直接在人家家里留宿了，所以楚宥这晚是独自在家。

    姜肆轻松地打开窗户，轻手轻脚地走到他的床边半蹲下，黑暗中他试图看清对方的脸庞，可惜只能分辨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此刻青年已经睡熟了，呼吸均匀，轻微的鼾声听在男人耳中都觉得鲜活可爱。

    楚宥很聪明，也很警觉，好几次他偷偷去D国看对方都险些被他发现。给他安排的保镖为了不打扰到他的生活，通常也是远远跟着，也只有在这种夜深人静、没有某只讨嫌的狗子的时候姜肆才能离他这样近。

    思念如附骨之蛆日日夜夜折磨着他，如果说姜肆心里一点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他可以处处惯着楚宥，包容楚宥，但是对方的拒绝还是会让他难过。

    在他看来，楚宥的离开并非必要，而且可能变得遥遥无期，不知何时才能重新在一起。这种情况下对方还能走得毫不留恋，也唯有他厌倦了自己才能解释了。

    姜肆想要守在他身边一辈子，但如果对方不喜欢，他不会非要去对方面前惹人厌烦，只要默默站在能保护到他的地方就好。

    至少不能让他讨厌自己。

    可是……倘若他一点都不在乎，今晚又是为什么要撩拨他？

    试着靠近熟睡的青年，姜肆试着与他鼻息交缠，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温和下来。

    他的宝贝……应该是在意他的吧……

    姜肆在楚宥的床头一呆就是一整夜，等到晨光微熹，对方的轮廓逐渐清晰，睡眠也变浅了，他却越看越入神，目光缓缓描摹着他的五官，完全舍不得离开。

    姜肆知道自己该走了，但还是忍不住在他床头多呆一会儿，又一会儿……直到楚宥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就在姜肆旁边。

    睡梦中的楚宥皱了皱眉，有点奶里奶气地嗯了一声，还砸吧了一下嘴。

    姜肆就这么愣着看了他几秒，然后在他睁眼前果断滚进了床底下。

    楚宥软乎乎带着鼻音的声音随后从上面响起来。

    “喂……允辰……”

    “你要来？”

    “可以，我马上起了……”

    “嗯……带杯豆浆上来，想喝……”

    然后电话就挂了。

    姜肆躺在床底下，一边因为听到某个名字咬牙切齿，一边屏住呼吸，一点声音不敢出。

    楚宥又在上面滚了一会儿，姜肆知道他肯定赖床不想起，因为以往这个时候都是他把对方从被子里挖出来，再亲手给他换衣服的。

    等他终于慢吞吞地坐了起来，拖鞋还被他不小心踢进了床底下，他赤着脚往里面胡乱够着，东戳戳西戳戳，一看就是还没彻底清醒。

    粉白的脚丫子在眼前乱晃，姜肆把拖鞋挪了位置，让他就是够不着。楚宥在上面嘟嘟囔囔，因为有点起床气还气得直哼哼，“鞋呢……鞋呢……”

    男人颇为无聊地逗了他一阵子，终于在他弯腰下来之前递到了他脚边，让他安安稳稳穿上了拖鞋。

    楚宥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姜肆其实有机会走的，但是某种酸酸的心态让他就是不想离开，索性继续在床下躺着。

    很快，门铃响了起来，楚宥啪嗒啪嗒穿着拖鞋去开门了。

    纪允辰走了进来。

    “只买了豆浆，没有小笼包了。”纪允辰说，“我也没吃早饭。”

    “没关系，家里有吐司。我做个蛋奶吐司一起吃。”

    “好。”

    简单的几句对话让姜肆在床底下火冒三丈。

    妈的纪允辰那个龟孙，竟然敢让他的宝贝给他做早饭？？？

    他可是连盛饭都舍不得让对方盛，恨不得把人抱腿上一口口喂的！

    “你昨晚去干嘛了？见唐总？”

    “嗯。”

    “他怎么样了？”

    “还行。”纪允辰说，“没死就行。”

    “你这个弟弟真是……”

    “表弟。”纪允辰冷冷补充，“而且不熟。”

    “好吧。”

    懒得过问这些事情，楚宥耸了耸肩，拎着吐司去了厨房。

    “咦，第一步做什么来着。”

    楚宥到底还是不熟练，竟然拿着锅铲在厨房间呆住了，“你去把我的手机拿来，我要看教程。”

    “……在哪？”

    “床上吧。”

    刚才迷迷糊糊下床的时候，手机不慎被楚宥碰到了地上，就在姜肆跟前。这时候有消息进来，手机屏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姜肆正伸出手想要拿手机，纪允辰就突然进来了。

    他弯下了腰。

    一片诡异的氛围中，两人对上了视线。

    此时，楚宥正在厨房间用筷子打鸡蛋，手法流利，当当当当当……

    见纪允辰久久没出来，楚宥把碗搁下，冲着卧室喊了一声，“允辰，你人呢？我要煎吐司了……”

    “不对，牛奶忘了……”

    然后他丢下鸡蛋去找牛奶，再次回到灶台前的时候，身后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怎么这么慢？”

    楚宥往奶锅里面到牛奶，吨吨吨……

    手机被放在了他旁边，他吐槽了一句，身后的人没有吱声。然而等他把牛奶倒完正要回头，眼睛忽然被人从后面用一只手捂住了。

    “你……”

    楚宥刚想让纪允辰别闹，然后便感觉这人的气息有些不对劲。

    对方捂着他的眼睛，唇瓣却直接烙印在了他的脖颈后面，在那处小小的凹陷吮吸轻吻。

    他浑身一颤，随后便感觉到对方用一条领带代替了他的手，系在了他脸上。

    楚宥被搂着腰亲吻脖子，对方的唇瓣吻向了他的喉结，在他的喉结上吮吸一下，然后把他翻过了身。

    唇瓣也被对方攫住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一片黑暗中与对方接吻了，有对方主动的时候，也有自己主动的时候，总之就是有莫名其妙的理由要摸黑接吻，也不知道是谁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对方一开始吻得温柔而小心，从外至内一点点品尝他的唇舌。坚实的手臂把他紧紧圈在怀里，是牢牢桎梏的笼，嘴唇却柔软得不可思议，带着温热的气息酥酥麻麻地勾缠上来，吮得他舌尖发麻，嘴里止不住地分泌出涎水，然后被他全部吞下，楚宥能听到男人滚动喉结的细微声响。

    他看不见，但完全能描摹对方的模样，他甚至能想到男人的墨色流淌的眸子，是如何深情而执着地看着他。

    楚宥的手被他捉住握在背后，他挣了挣想换个舒服点的姿势，但是这个动作却刺激了男人的神经，他的攻势瞬间变得霸道。姜肆搂着他的yao把他抱起来放在流理台上，流理台不高，他即便坐上去也和姜肆差不多，男人却可以顺势嵌入，按着他的后脑勺更凶狠地咬他的嘴。

    他身上只穿了件很薄的睡衣，流理台有些凉，他轻轻哼了一声表示嫌弃，男人也立刻察觉了他的不适，直接把一只手垫在了他与桌子之间，用这种一言难尽的姿势继续吻他。

    楚宥顿时变得像炸毛的猫一样坐立不安，可是他只要一动，坐着的某处就会在对方的手掌上磨蹭，男人的另一只手臂把他整个后背抱住，强势而不容拒绝地把他按在怀里亲吻。

    楚宥实在羞得受不了，在他掌心止不住颤抖，手指揪着对方的衣领，讨好似地把软舌给对方tian吸，想快点结束这个羞耻的吻。

    然而姜肆根本不知餍足。

    等到男人终于把他从流理台上抱了下来，楚宥已经被亲得快要站不住了，嘴巴更是麻麻地没有知觉，刚才的一腔柔软已经完全被羞愤取代，他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这时候不报仇是不可能的。

    搂着对方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脸颊，楚宥语气亲昵。

    “你今天怎么这么热情？”他含着淡淡的笑意，“……允辰。”

    其实话刚出口楚宥就后悔了，预感到对方会有多愤怒，他闭上了嘴巴，乖乖抱着男人没动弹。男人也站着不动，但是从他的呼吸声里不难分辨对方涌动的情绪。

    山雨欲来一般。

    眼睛上的领带散了，楚宥直接撞上了对方的视线，然后心虚地闭上了眼。

    好……好可怕。

    下巴被对方捏着抬了起来，他听到了对方沉沉的嗓音，裹挟着浓浓的怒意：

    “你刚刚说什么？”

    “再说一遍。”

    呜……

    他确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是这明显很假嘛，你怎么就能信呢？

    ……而且还凶他。

    楚宥心里委屈，面上则是自然地流露出诧异和不安，视线游移不定，“你怎么在这？”他说，“允辰呢？”

    “你和他在一起了？”姜肆仍旧抬着他的下巴，眼帘微垂。

    和他在一起为什么还送你小饼干？他只是个饼干试吃员！

    楚宥冷淡地移开了视线，“如你所见。”

    “你昨天……”姜肆顿了顿，“你说你想我。”

    都说了想你你还信这种话？愚蠢。

    “逗你玩的。”楚宥勾着嘴角，语气很是轻蔑，“你不会当真了吧？”

    “我不信。”姜肆眸色黑沉，他重复道，“我不信。”

    不信你倒是别这副表情，对他笑笑不可以？哄哄他不可以？

    楚宥用力拍掉他的手，背过了身，“爱信不信。”

    身后一点声音也没有，长久的安静让楚宥心里有些发毛，就在他忍不住要回头的时候，男人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唇瓣也贴在了他耳畔。

    “你喜欢他么？”

    喜欢你个头。猪头。

    “你亲口说给我听。否则我不信。”他说，“就像你从没说过喜欢我。”

    楚宥一愣，下意识转过头和姜肆对视，乌黑的眼眸微微睁大，纤长的睫毛在光下犹如蝶翼轻颤：

    “我没说过？”

    没说过……喜欢姜肆？

    姜肆漆黑深邃的眸子深深地望着他，又靠近亲了一口他的嘴唇，语气平静，“嗯，没说过。”

    楚宥眨巴眨巴眼睛，张了张嘴唇，又闭上了。

    “哦。”

    他默默转过头，手指机械地搅着锅里的牛奶，然后又回头看了眼对方。

    “……我真没说过？”

    姜肆的眸光微动，嘴角几不可见勾了勾，“没有。”

    那……

    “那就是……不喜欢你呗。”

    楚宥的手指在锅铲上紧了紧，到底还是嘟囔着胡说了一句，然后加快语速撵人：“你快走，我马上有事要出门，还有，不许再跑到我家来了，否则我报警抓你。”

    “你有什么事？”就当没听到他那句话，姜肆的心情显然好了不少，依旧安稳地站在他身后，目光落在了他白嫩的耳朵上。

    “你管我。”

    姜肆叹了一口气，“这次还要回D国吗？”

    “当然。”楚宥瞥他一眼，“事情没有结束之前我不会回来。”

    姜肆知道他所谓的事情指的是上次舆论的影响而不是其他，但这事结束与否显然不可能有明确的时间。

    也许一年两年，社会就能更好地接纳同性恋，也许三年五载，也许一辈子……国家对于这一块都不会通融甚至变得更为苛刻。

    那么楚宥就永远不肯回到他身边么？

    “可否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姜肆揽过他的肩膀让他面朝自己，深邃的眸底暗含着期冀，“宝，你心里是不是有数了？告诉我。”

    楚宥静静地与他的对视，神色也逐渐变得冷静。许久，他嘴角微扬，抬手挠了挠男人的下巴：

    “倘若我说我不知道，你会一直等我吗？”

    ……

    姜肆离开之后，楚宥仍旧站在厨房里发了会呆，等到他慢慢喝完了豆浆才想起来了一件事。

    纪允辰哪儿去了？

    他拨通了纪允辰的电话，铃声隐约从他卧室里传了出来。

    循着声音一路找过去，楚宥表情复杂地把对方从床下扒拉了出来。

    可怜的小纪被捆了手捆了脚，连嘴巴也被毛巾堵住了，正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纪：给我报仇！

    楚楚：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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