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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半座巴别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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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柔呆呆看着眼前的身影,直到——

    耳畔传来:“实习生, 能给我倒杯水吗?”

    这声音是真真切切的。

    所以, 眼前的人影不是来自于她的幻觉了?回神,那声“你好,首相先生”急急冲出。

    等了二十一天, 桑柔等来幻想中的那一幕。

    在他面前, 说一声“您好, 首相先生。”

    幻想中, 在某个走廊,某个过道,或者是大厅露天场地上,他身后跟着人,匆匆一眼,她和同事退于一旁,他从她面前经过时,她那声“您好, 首相先生”混在此起彼伏的声浪中。

    可桑柔怎么也没想到, 她会在茶水区遇到他,他身边没跟着人, 她也没和同事混在一起。

    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说,实习生,”瞅着她,淡淡笑意带着调侃, 似很乐意见她手足无措,身体稍微往前靠近了点,“能给我倒一杯水吗?”

    回神。

    忙不送“是的,首相先生。”“首相先生,您稍等。”慌慌张张打开橱柜,找出一次性杯子,抽出一个纸杯,顿了顿,桑柔不确定犹他颂香会不会用一次性杯子,据秘书室的同事说,首相先生在一些生活用具上极度讲究。

    不敢回头,问:“首相先生,您也用一次性杯子吗?”

    “当然。”

    桑柔松下一口气,这里只有这种饮水杯,此茶水区只负责秘书室的职员,首相茶水间为单独区域,只有秘书长有钥匙,也不在这里。

    满上三分二的水递到犹他颂香面前,桑柔垂手待立于一边。

    她是不能以好奇的目光去研究首相先生是怎么喝水的,但她可以通过那面全身镜看到他喝水的样子。

    当然,是偷偷看的。

    桑柔心里希望他不要太快喝完水,又希望他快点喝完那杯水。

    狭隘空间里,他的存在让她悸动。

    空了的纸杯回到桑柔手上。

    “首相先生,您还需要别的东西吗?”毕恭毕敬问。

    “不用。”

    犹他颂香走了,桑柔在茶水间发了一会呆。

    离开办公室时,桑柔带走了犹他颂香用过的那个纸杯。

    漫天大雨让桑柔发愁,她没带伞,可她得早点回公寓,公寓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做,咬了咬牙,桑柔决定冒雨前行,有人叫住了她。

    是员工管理中心门卫。

    门卫把一把扇交到桑柔手里,这是何塞路一号专属雨伞,桑柔心里一动,问门卫扇是从哪里来的。

    扇是首相先生保镖之一给他的,首相先生保镖还交代秘书室应该有人需要它。

    扇是黑色的,大又厚实,撑着它在大雨中行走一点也不需要担心被雨淋到。

    撑着扇,从员工通道离开;撑着扇,桑柔走在前往公车站路上,她对每一名擦肩而过的行人微笑。

    桑柔想起,似乎有这么一个人曾经在她耳畔和。

    “总会有关心你的人,只要你去争取。”

    刚下过大雨的夜晚,苏深雪带上书房门就看到了犹他颂香。

    这家伙,不是说今晚不会来吗?

    今天可是犹他家长子最为讨厌的周一,犹他家长子总是抱怨,周一办公桌上的文件堆积如山。

    从苏深雪以休养名义住到郊外度假屋,犹他颂香每周周末来一次,时间允许的话,周三也会跑一趟。

    昨天是周日,他昨晚住这里,今天早上刚走。

    早上刚走晚上又来。

    对于忽然出现的人,苏深雪心里高兴得紧,自然,这高兴是不会百分之百表现出来的,否则,犹他家长子又该得意忘形了。

    慢吞吞走到他跟前,问怎么来了。

    什么也没告诉,他就那样安安静静注视着她。

    这人,一看就是从后门进来的,后门两侧林木没修剪,大雨刚过,枝桠沾着雨水,打湿了他肩膀和额前头发。

    度假屋位属山坳地带,一到晚上气温骤降,这样会生病的。

    可眼下,她又没有毛巾之类的,庆幸地是,她今天穿的外套是棉质纤维布料,捏紧外套袖口,踮起脚尖,擦拭抖落在他肩膀的雨水。

    想擦拭他头发时,他拉住她的手。

    一扯,她就跌落于他怀里,他顺势拥抱她。

    那个拥抱持续了很久。

    久到什么程度呢?久到她都想在他肩膀打起瞌睡来了。

    之前犹他颂香几次过来,他们都是分房睡。

    分房睡是她要求的,即使医生说同房睡什么问题都没有,她还是怕把病菌传染给他。

    但,今晚他是怎么也不让,煞有其事说首相先生已经被首相夫人晾得够久了。

    好吧,她还能说什么呢?那她睡床他睡沙发总可以了吧,还是不可以,那只能他睡床她睡沙发了。

    “我反对。”犹他颂香高举双手。

    犹他颂香的反对还表现在行动上,抱起她,往床上丢,一个美式足球假摔,把她牢牢压制于他身下。

    “周末时间,我总想和他腻在一起,什么也不干,你也许会说这很无聊,不,这一点也不无聊,光是数他眼睫毛就够我忙乎了,我尝试过一个下午数他眼睫毛次数达到三十七次。”这是苏深雪不久以前从一个论坛留言板上看到的。

    现在,苏深雪能理解点了那种感觉。

    把时间花在数一个男人的眼睫毛上,一次数比一次更起劲,这听起来十分无聊。

    这无聊事她已经干了不短的时间。

    让苏深雪心里乐坏的是,犹他颂香也并没表达这是无聊事情。

    他任由她。

    逐渐,逐渐,眼皮发重。

    迷迷糊糊中,苏深雪听到犹他颂香叫她的名字。

    “嗯。”从鼻腔哼出。

    “苏深雪。”

    “嗯。”

    “要不要把你以前对我说的话再说一次。”

    “什么话?”

    “‘不要对别的姑娘乱献殷勤’‘不要在别姑娘面前笑’。”

    不要对别的姑娘乱献殷勤,不要在别的姑娘面前笑?她有说过这样的话吗?想啊想啊,好像,她是说过类似的话。

    又一声深雪把她拉回。

    “我困。”她和他说。

    “苏深雪,我在等着你和我说那些话。”他和她说。

    那些话是什么话,几个脑回合苏深雪才想起,她没说吗?

    好吧。

    在他怀里换了一个姿势,更舒服了,喃喃说着:“不要对别的姑娘乱献殷勤,不要在别的姑娘面前笑。”

    这样可以了吧。

    但犹他颂香说了还有,她以前说的话还有。

    “我想不起来,我困,明天再说可以吗?”

    “不可以。”

    那她以前还和他说了什么?不管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眼看,思绪又要飘远。

    “深雪。”

    “嗯。”

    “你以前还说过‘不要在很瘦眼睛很大的女孩面前笑’,深雪,我需要你再说一句‘不要在很瘦眼睛很大的女孩面前笑’,深雪,我需要你在这句话面前加上我的名字。”

    这人……很是莫名其妙来着,这莫名其妙的话听得她脑子昏昏沉沉的。

    可要是不说的话,他肯定不让她睡觉的。

    于是,按照他的要求。

    对了,那句话面前还得加上他的名字。

    闭着眼睛,在一片昏沉中机械般说出他要她说的话:

    “颂香,不要在很瘦眼睛很大的女孩面前笑。”

    这次,可以了吧。

    也许是过去小会时间,也许是过去很久,她听到他的回答。

    “苏深雪,我听你的。”

    迷迷糊糊中,苏深雪还听到“深雪,她现在成为何塞路一号的实习生。”“深雪,过几周,她就会离开了。”“深雪,我向你保证,什么也不会改变。”

    这晚,苏深雪做了一个梦。

    梦里具体发生什么她也不清楚,但她知道那是一个布满苦涩滋味的梦,那苦涩让她想流泪,但眼眶干枯。

    从梦里醒来,犹他颂香不在她身边,钟表指向两点一刻。

    借着微光,苏深雪看到站于窗前的那抹身影。

    光阴静静流淌着,他在看窗外的世界,她在看他。

    越看越慌,越看越累。

    来到窗前,她想知道他都在看些什么。

    天使降临人间?不明飞行物?还是,不穿衣服的夏娃抛弃了亚当,转投犹他家长子怀抱?

    窗外什么也没有。

    黑乎乎的,黑乎乎的窗外有什么好看的呢?

    他身上有酒精味。

    “喝酒了?”语气有点不高兴。

    “喝了一点点。”

    “酒鬼。”她脚踩了他一下,他无动于衷。

    “酒鬼。”再踩一下,这次不是装模作样的踩,是真踩,他还是无动于衷。

    不理她?

    “酒鬼,酒鬼,酒鬼。”真气了,可眼下没什么可以攻击他武器,索性脱下睡袍,睡袍朝着他身上一阵劈头盖脸,“酒鬼,酒鬼。”

    她数声酒鬼和一下下打在他身上的睡袍似乎把他从窗外世界拉回,几眼后,淡淡的目光转为灼热,数十声“酒鬼”后,他打横抱起她,叱喝“说是谁酒鬼?”“你!”“你看过这么帅气的酒鬼吗?”“这里是有酒鬼,帅气的酒鬼压根就没有。”“没有?你确信?”“是的,无比确信。”双双跌落于床上“现在还确信?”“现在……现在还确信。”她长长的头发散落在床单上,脸埋在她发上,他压抑的隐忍地,低低唤“深雪宝贝。”黑乎乎的凌晨,她主动邀请了他,他问“可以吗,深雪可以吗?”点头,极致时她在他肩膀上留下了牙印,这一次比任何时候来得深刻,和那个牙印一起留下地还有她脸上纵横的泪水。

    颂香,女人的泪水,妻子的眼泪,你什么时候才懂,才会去珍惜。

    老师,不管你怎么努力,风还是会从林间穿过。

    老师,不能怨恨,她不要怨恨。

    再怎么怨恨,风还是会从林间穿过。

    这是二月下旬周五。

    这个周五,在下午两点十五分来临之前,它和何塞路一号任何周五没什么两样。

    何塞路一号门口巡逻兵一茬一茬;骑着骏马的仪仗队吸引来不少游客驻足;和何塞路隔着一条街是城市公园,几名流动小贩在公园兜售首相先生和女王相关产品,说得那是天花乱坠。

    隔着一堵墙,墙内,何塞路一号几百名员工在忙自己的事情。

    保全室里一个个监控画面让人眼花缭乱,但没人敢于把目光从监控画面拉离。

    戈兰民众所不知地是:何塞路一号的紧急戒备从选举结束后被调至最高级别;首相先生的保镖已增至十八名;有一百名便衣侦察兵日以继夜埋伏于何塞路一号附近;国土安全部情报部门没人敢递出假条;海关加强了对每一名入境戈兰的外来人士搜查。

    以上那些戈兰民众不知道,何塞路一号也就只有若干几位知道。

    李庆州拿着情报部门的加急文件来到楼顶,他刚从首相办公室离开。

    “首相先生到楼顶喝咖啡去了。”首相贴身助理和他说。

    到楼顶喝咖啡是犹他颂香一个工作习惯,一旦首相先生需要到楼顶喝咖啡了,就代表,他有需要想清楚的事情。

    眼下,拿在李庆州手里地是一份需要马上交给犹他颂香的加急文件。

    李庆州是两点十分左右到的顶楼。

    让李庆州觉得意外地是,顶楼除去犹他颂香和他两名私人保镖,还是第四个人。

    第四个人就是桑柔。

    即使这片空间不到五十坪的顶楼因首相先生的爱好,以围墙结合防弹玻璃采取了半密封式,犹他颂香的两名保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占据于顶楼两侧。

    桑柔站在犹他颂香面前,两人间隔三步之遥。

    再走两步,李庆州看到桑柔手上的托盘。

    桑柔是来给犹他颂香送咖啡的。

    一名秘书室实习生给首相先生送咖啡这听起来几率很小,但也不是不可能,比如,恰好负责给首相送咖啡的秘书请假,或者不在,让实习生跑一趟也没什么。

    从犹他颂香手上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判断,桑柔刚到。

    李庆州脚步顿了顿。

    那二人之间此刻所表现出地,也就是想喝咖啡和送咖啡的关系。

    咖啡放回托盘上。

    “首相先生,您还需要什么吗?”桑柔垂手待立,问。

    “不需要。”犹他颂香回答。

    桑柔后退一步,颔首:“再见,首相先生。”

    这次,犹他颂香答都没答。

    犹他家族长子教养一流,对一名实习人员不理不睬还是头一遭。

    李庆州抬手看了一下腕表,两点十五分。

    忽地,李庆州听到一声轻微声响,这声响声在午后半封闭的空间里听着十分清晰,像是玻璃裂开的声响。

    又是一声声响传来。

    李庆州心中大叫不妙,犹他颂香的两名保镖距离他数十米,他和犹他颂香也有一定距离。

    脚刚启步,眼前亮光一闪。

    李庆州知道,下一秒,也许将会成为戈兰历史性一刻。

    李庆州知道,这一刻,他唯一能做地就是,向众神致上最为虔诚的祈祷。

    祈祷戈兰的领袖者能逢凶化吉。

    李庆州用尽全力、徒劳朝着犹他颂香站位方向。

    有一个身影抢在他之前,扑向犹他颂香。

    “砰——”一声,如冰块遭遇气流,继而,是震耳欲聋的“哗啦啦”声。

    在震耳欲聋的哗啦啦声响中。

    无数晶莹的碎片在李庆州眼前裂开,他眼睁睁看着一块圆桌大小的玻璃从天而降。

    那是防弹玻璃,从十米高高度砸落足以让人脑壳爆浆。

    午后阳光折射在数千记、数以万记的玻璃碎片上,直刺李庆州双眼,其中一片朝他瞳仁直直而来。

    本能合上眼皮,陷入大片发黑。

    世界忽地安静下来,以一种近乎死寂般的姿态。

    死寂当中。

    那声“小柔”像一把凿开死寂的斧头。

    世界回归,先回归地是声音。

    急促的脚步声伴随骇人“首相先生。”

    李庆州睁开眼睛。

    谢天谢地。

    玻璃没砸到犹他颂香。

    没砸到犹他颂香,但却砸到了桑柔。

    桑柔以自己的身体代替犹他颂香挡住了玻璃,与此同时,她还完成了把犹他颂香推离危险区域。

    犹他颂香跌坐于桑柔数十步左右所在,看着一动也不动,躺在地上的桑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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