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木头

    这个位置光线极暗, 长期没什么人往这坐, 桌面上都沾着不少灰尘。

    顾丞年大剌剌的靠在旋转椅上, 旋转椅发出了‘吱吱’的声音。

    骨节分明的指间搭在鼠标上。

    右键, 刷新，右键，刷新。

    没过一会, 他感觉手机里的口袋嗡嗡在震。

    他空闲的一只手摸过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爸爸”时，他毫不犹豫将手机反扣在桌子上。

    砰的一声，引起不少人注意，有个人骂咧咧的说句“神经病”，后面又收回视线继续打着游戏。

    手机反复震了好几次后，终于停歇下来。

    顾丞年哂笑一声，原来好父亲的扮演，只用打这几通电话。

    过没一会，手机再次响起来。

    顾丞年眼里多了几分诧异，这次没丝毫犹豫, 他直接捞过手机接通。

    “年年啊，是妈妈，怎么刚刚打了那么多通电话都没接呢？”

    顾丞年拉开手机跟耳朵的距离, 扫了眼，是林珍打来的电话。

    原先泛起涟漪的心，再次冷却。

    “在吃宵夜。”他将手机再次贴近耳朵

    “那你……回过家了吗？”

    “回了。”

    对面那头许久没声音，顾丞年也很有耐心, 另一只手在桌面上反复轻敲。

    “我是爸爸，你应该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对不起啊儿子，我不是故意的，爸爸有错。”

    你错的还少吗？

    顾丞年闭合双眼，没有回应。

    “你今晚也别回家了，在别的同学那借住一下，我跟你妈凌晨五点的时候再偷溜出去找酒店，你也别太大压力，现在快高考了，还是学习要紧，钱的事咱们高考之后再说？”

    “挂了。”

    顾丞年睁开双眼，大拇指迅速按下挂断。

    第二天，鹿晓晓一直等到第一节上课铃响，但还是没等到顾丞年的身影。

    她将手机塞进口袋，一手捂着肚子，佯装一副痛苦的表情，随后举手，弱弱道：“老师，我肚子有点疼，想去下医务室。”

    “那赶紧去吧，你们年轻人就是不爱惜自己，都快高考了更应该注意饮食……”

    鹿晓晓微弯着身躯，从后门离开教室。

    她一路捂着肚子来到厕所后才直起身板，她赶紧拿出手机拨通顾丞年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但一直没声音。

    “顾丞年，你是不是睡过头了，怎么还没来上课啊？”鹿晓晓担心的问。

    耳边传过一道沙哑的声音，更像是一道被劈裂过的柴，“今天请了假。”

    “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啊？”

    “没，你好好上课。”

    “那你今天会去补习班吗？”

    “不去。”

    “可我想见你。”

    话筒那边没了声音，鹿晓晓还以为他把电话挂了，将手机拿至眼前看到还在通话中，她才放心。

    “我等等去学校。”顾丞年弹灭最后一根烟，缓缓道。

    “那我等你啊！”

    ……

    鹿晓晓是中午放学，才见到顾丞年。

    他半垂眼睑，一副缺乏神采的模样，鹿晓晓扫到他眼底青黑的阴影时，她连忙凑近问：“你昨晚通宵了吗？”

    凑近后，扑鼻的烟味，夹杂着KTV常有的奇怪味道，她接着问：“你昨晚去哪了？”

    “网吧。”话一说完，还轻咳了好几声。

    鹿晓晓踮起脚摸了摸他的额头。

    幸好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那你还过来干嘛，赶紧回家睡觉啊。”鹿晓晓满脸挂着担心，显然忘记自己把人叫来的事。

    顾丞年勾了勾唇，没有说话。

    鹿晓晓后面才想起来，是自己把人叫来的，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要不你回家睡会？”

    “没事，走吧去吃饭。”

    接下来的好几天，顾丞年跟往常一样上课、去补习班、送鹿晓晓回家。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顾丞年最近很少怼鹿晓晓，甚至比往常多了几分耐心。

    作为旁观者的余甜果，自然将两人细微的变化观察出来，幽幽地问：“你们两个最近不正常啊？”

    鹿晓晓原先正喝着豆浆，被她突然这么一问，给呛着了，她不停的拍着胸脯缓解，“什么……不正常。”

    “你丫的还想瞒着我啊？你最近脸红的频率高的让我以为你天天去跑圈。”

    鹿晓晓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了好几声，紧接着环顾周围确定没什么人时，她才轻轻凑到余甜果耳边：“我现在应该算是顾丞年的准女友。”

    “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花里花哨的，为什么是准啊？”余甜果满脸震惊，并且带着一丝嫌弃。

    “就……现在快高考了嘛，那就高考之后再说呗。”鹿晓晓扭捏的低下头。

    “我服了，以你们现在的成绩考进南川大应该也不是很难。”余甜果惆怅的望着窗外，“我可能要被送出国了。”

    “你最近成绩也进步很多呀，考个二本问题应该不大。”鹿晓晓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想跟邹晋豪考一个学校，我觉得我还是喜欢他，也可能是自尊心作祟，但我确实，不甘心。”

    “剩下的时间好好努力，你可以的。”

    ……

    转眼，高考。

    鹿晓晓一大早起来就被江晗塞了一根油条还有两个鸡蛋当早餐，说是讨个好喜头。

    鹿晓晓昨天做梦都在梦到公式，好不容易紧张感下去，这会又再次冒上来。

    “这太油腻了，我吃点稀饭就好。”鹿晓晓拿起碗，盛了几勺稀饭，然后乖乖埋头吃起来。

    “妈也不知道你要吃粥，我赶紧去给你煎个蛋——”江晗见状连忙起身，想奔去厨房。

    “妈，不用啦，不用搞得那么紧张。”鹿晓晓连忙抬头，生怕自己讲慢一点，江晗已经跑去厨房。

    “老婆，再煎也来不及了，咱们别给孩子压力。”鹿岑森起身拉住江晗。

    “那，那你多喝点，少喝汁多吃米，免得跑厕所。”江晗只好再次坐下来，眼里满是担忧。

    带着全家人的这份紧张感，为期两天的高考结束。

    刚出考场，就看到校门口站着一大堆大人，鹿晓晓在人群中找到了鹿岑森跟江晗，两人急切地问：“怎么样，难不难啊？我刚刚听几个考生一直在吐槽。”

    鹿晓晓摇了摇头，“写得还挺顺利的，应该问题不大。”

    “乖闺女，爸妈带你去吃顿好的——”

    吃完饭之后，鹿岑森还想带着母女两去公园散步，被鹿晓晓拒绝了。

    “爸，我想去找顾丞年聊聊题目。”鹿晓晓拽着鹿岑森的胳膊撒娇道。

    “都考完试了还有什么好聊题目的，你都多久没陪爸妈了。”江晗在一旁冷哼一声，语气带着一丝不满。

    “那我放假不是能天天陪伴了吗，而且我也好一阵时间没去看林阿姨了，怪想念她的。”鹿晓晓另一只手拽着江晗，摇晃着。

    听到去看林珍，江晗心情好了不少，“那不如我们一起去吧，这阵子也忙，没联系过她。”

    鹿晓晓一听，寻思她应该还不知道顾家最近发生的事，连忙拒绝：“你就陪陪老爸吧，好好约个会，我走啦。”

    江晗看着活蹦乱跳已经远去的身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说这丫头气不气人，走吧。”

    鹿晓晓走在大街上，一路上兴奋地哼着小曲，她拿出手机拨打电话给顾丞年，语气是掩盖不住的兴奋，“顾丞年，我去你家玩吧！”

    顾丞年那头愣了愣，随即很快回答，“我家有客人，你在哪，我出来找你吧。”

    鹿晓晓环顾一圈，最后视线落在顾丞年打工的便利店，“我在你打工的便利店那呢。”

    “行，你等我。”顾丞年挂断了电话，起身准备套鞋出门。

    “儿子，你又要上哪啊？今天躲到考场关门才出来，你忘了吗？”顾大佐见顾丞年要出门，着急的站起身。

    “我去见鹿晓晓。”顾丞年没有停下穿鞋的动作，系好鞋带后站起身拿起矮几上的钥匙。

    “儿子，咱们每天到处躲酒店也不是办法，爸爸也答应过你，等你高考完，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做好准备跟爸妈去湘北了。”

    顾丞年嗤笑一声，“是我想躲的吗？”

    顾大佐尴尬的挠挠头，推了推身旁的林珍，“你快劝劝你儿子啊。”

    林珍脸色苍白，咬紧的下唇渐渐失去唇色。

    顾丞年淡淡地瞥他一眼，语气平静却带着冷意，“装不下去了？先是让我好好高考，后面让我别考了去湘北复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借着我成绩垫底这个理由，假装支持我复读？”

    顾大佐索性破罐破摔，“你成绩差，劳资支持你复读，这有什么不对吗？我难道不是关心你吗？”

    顾丞年拉开门，在关门前鼻间呛出一道冷笑，“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我全班前五名。”

    顾丞年一路上心头窝着火，他下意识想摸出烟，顿时才想起来这段时间因为鹿晓晓感冒，所以没备烟。

    他只好忍下那股燥意，往便利店走去。

    来到便利店时，鹿晓晓正大咧咧的吃着冰棍，白晃晃的小腿上下摇动着。

    顾丞年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咦，你来了啊，这冰棍挺好吃的，我请你吃。”鹿晓晓又咬了一小口，因为好吃，眼尾小幅度的向上俏。

    “不用。”

    “绝对不骗你，这款新出的，我吃了第二个了，我跟你说啊——”鹿晓晓拼命安利。

    安利了约三分钟，见顾丞年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她只好作罢。

    “真有那么好吃？”顾丞年挑了挑桀骜的眉，问。

    “不好吃。”鹿晓晓刚刚拼命安利也没见效，这会才懒得再继续废舌。

    冷不丁，他俯下身将头凑过来往冰棍上咬上一口。

    鹿晓晓感受到他的发丝戳到自己的下巴，她的呼气节奏不自觉慢了一拍。

    “是不错。”顾丞年淡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追妻火葬场倒计时。

    没错，顾大大要被迫去湘北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孙艺珍和玄彬今天在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