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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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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溯望听闻这消息, 脸上的温暖笑意很快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夜朔云死了于他而言确实是好事, 但是灵洲也如他和安师弟预想的那般,紧跟着发难。

    灵洲的世家和仙门一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二者同进同退早已不是秘密。而这一次率先提议讨伐魔域的竟是陆宇琴的父亲陆长黎。

    苍羽君和陆宇琴明明还在魔域活得好好的, 可是这位陆家主却告诉不明真相的灵洲众人他的两个儿子皆为魔皇所害。

    灵洲的修真者向来以正道自居, 就算主动挑起争端也必须要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而陆家两位公子的“死讯”就成了讨伐魔域最有力的凭证。

    云溯望听完这个借口, 又恢复了平日的淡漠, 意有所指地冷嘲道:“灵洲的所谓世家名门还真是从不令人失望。”

    灵洲仙门世家编造借口安归澜并不吃惊, 可是只要苍羽君和陆宇琴站出来,陆家的这个谎言就极容易被戳破。

    他有些不解地看向云溯望:“就算苍羽君是魔皇旧部, 但陆师兄毕竟是云师兄的好友。陆长黎为何敢确定陆师兄不会站出来?”

    云溯望听到这个问题, 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因为魔皇死了。”他沉默了一瞬,“宇琴大概是亲眼看着他死的。经此一事, 他只怕再不想见到我了。”

    似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他很快便掩去了眼中那晦暗难明的情绪道:“天命如此, 和灵洲这一战只怕在所难免。

    我虽然既不喜欢魔域也不喜欢灵洲,但却想守住一片可以和安师弟一起生活下去的地方。”

    得知陆宇琴已经在魔皇和挚友之间做出了选择, 安归澜心中难免又心疼起他的云师兄。

    可无论其他人做出怎样的抉择,他自己的选择却始终都未变。

    他没再耽搁下去, 一面再次牵住云师兄的手,一面用术法飞快地收好了散落在内殿之中的物品。

    “守住一起生活的地方从来不是云师兄一个人的事,所以这次我还是会与你一起。”

    ……

    沈北雪虽死,但望雪宫中一切如常。

    陆宇琴清晨打开房门, 捡起那封落在雪地中的信,抖落上面沾染的零星雪花。

    自从上次魔皇杀了陆家的死士之后,远在灵洲的陆家主便明白了他究竟站在那一边,没有再主动联系。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魔皇死后云溯望上位,看似平静的望雪宫之中早有人已经按捺不住。

    陆宇琴展开信纸,只是看了几行便失了兴致。

    信上所说无非是劝他弃暗投明,勿要执迷不悟。他兄长已然无可救药,但他父亲仍旧对他寄予厚望。

    若是能趁此机会自魔域后方突袭,必定能立大功。这样将来回到陆家,也好重新树立声名,继任家主之位……

    陆宇琴知道他父亲派来的人此刻或许正在暗处观察着的他的一举一动,可他仍是不给面子地“嘭”的一声关上房门。

    屋中的炭盆中还残留着微弱的火星,他顺手将信连同信封一同丢到炭盆里,眼看着火星在上好的白宣纸上烧出焦黑的大洞。

    半晌,信化为灰烬,他才抬眸温和地看向软塌上被灵力保护得极好的魔皇尸身。

    “北雪,我知道这么做你肯定又会不高兴,可毕竟是我们对不起溯望在先。

    在带你离开之前,我想先将欠下的人情还上。”

    ……

    虽说前线在落玉川,但安归澜还是带着小云跟云溯望一道回了望雪宫。

    魔域刚刚易主,纵使是落玉川战线的后方也并不太平。云溯望谨慎,不放心将众多魔皇旧部留在北陵,此番专程赶回来便是重新安排这些不安分的魔皇旧部。

    只是他万没想到,陆宇琴竟会主动要求见他。

    再次见面,纵是陆宇琴已经尽力克制情绪,明眼人仍是能看出魔皇之死给他带来的打击。

    安归澜见云师兄说不出话,三人之间气氛颇为沉闷,便率先开口问:“陆师兄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陆宇琴闻言苦笑,轻轻摇了摇头:“我其实不知将来会怎么样,能做主的也就只有当下而已。”

    云溯望深深看了他一眼:“身不由己的人实在是太多,能掌握当下已是难得。”

    陆宇琴并未去探究云溯望这话是否隐含深意,接着说道:“我知晓溯望现在的难处,也多少听说了灵洲那边传来的消息。

    若是溯望愿意让我和兄长到落玉川前线,我愿意向灵洲众人解释清楚。

    只是等战事平息之后,我想将北雪好好安葬,然后和兄长一起离开。”

    云溯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昔日挚友,试图分辨出这话中有几分真实。

    但无奈陆宇琴的暖褐色眼眸清澈而平静,直视着他的目光不见一丝虚伪。

    “可这么做,你就再也回不去陆家了。不只是陆家,只怕整个灵洲都没有地方容身。宇琴你真的想好了?”

    陆宇琴似是不在意,他瞧着试图往安归澜怀里钻的小云神色略微轻松了些:“孰重孰轻我已经想得很明白了。只看溯望你愿不愿意再信我一次。”

    云溯望见安师弟一派轻松,便已经猜到了安师弟对此事定是赞同的。

    他也不再纠结,应道:“在雷云剑宗,人人都说我是害人的怪物,只有宇琴和安师弟肯信我,如今我怎能怀疑宇琴的好意。”

    ……

    自从新任魔皇重新接受了与先魔皇有旧的陆氏兄弟,魔域的备战便进行得井井有条。

    云溯望先是将北陵城中以苍羽君为首但愿意有条件听命的旧臣放了出来,而后又用魔皇令调集除魔族傀儡以外的兵将,增强了落玉川沿岸的防守。

    待到灵洲仙门和世家的修士千里迢迢赶到了落玉川南岸,与魔域隔河相望,却发现对面的阵势丝毫不输己方。

    这让一路上都觉得稳操胜券的灵洲修士纷纷变了脸色,有一部分实力不济只是想以多欺少的修士忍不住质问陆家人:

    “不是说魔域刚发生叛乱,内部一盘散沙吗?怕是你们陆家得到的消息有误吧?”

    陆家众人也不曾料到这样的局面,纷纷看向家主。

    陆长黎定了定神道:“不过是魔域的鬼蜮伎俩。

    他们定是畏惧灵洲,不得已才幻化出这般严阵以待的阵势想要将我等吓退。是真是假,只要一交手便能见分晓。”

    既然来到了落玉川边,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灵洲内部纵然各怀心思,此刻却也不得不一致对外。

    陆长黎遥遥望向对岸,最先注意到的便是一袭典雅黑衣,执剑而立的云溯望。

    新魔皇面容清逸俊秀,举手投足之间还带着几分仙气,看上去虽不及其兄长狠戾,但提着长剑站在万军之中亦形成了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距离新魔皇最近的是个身材高挑的青年,他看起来甚至比新魔皇还略微高些。

    更为不寻常的是,身处战场之上,他的行为却带着几分散漫,甚至怀里还抱着一只颇有分量的大白猫。

    可即便行为如此放肆,新魔皇却对他没有半分不满,纵容中似乎还有些宠溺的意味。

    雷云剑宗大乱之时陆长黎没有在第一时间到场,因而无从知晓这看似散漫之人曾狠狠教训了一番灵洲众仙门。

    他看到云溯望身边不带兵刃且形似男宠的青年,只是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并未放在心上。

    按照惯例,一战开始之前灵洲这方总要派人慷慨陈词,历数魔域的种种不是。尤其是这次的对手曾是夜谕门的大弟子,这可给了灵洲这方太多贬损和抹黑的空间。

    一个在夜谕门颇有资历的弟子在得了陆长黎的许可之后站到阵前,不慌不忙地展开手中的卷帛开始念上面的内容。

    将云溯望欺师灭祖,屠戮同门,用不光彩的手段谋反弑君的“罪行”都数了一遍。到最后还不忘把杀害陆家两位公子的脏水泼在了他头上。

    照理说这样不问青红皂白的一通贬损,不仅能提升灵洲一方的士气,还有可能瓦解敌方的军心。

    魔域经历了一番内斗,新魔皇踩着兄长的尸骨上位,反对他的人必定不在少数。若是受这番话的影响临阵倒戈,魔域一方就不攻自破了。

    可是云溯望却丝毫没有阻止这人念下去的意思,甚至连目光都不曾在昔日同门身上停留。

    陆长黎身边不乏出谋划策之人,见云溯望这般,不由得故作深沉地摇头叹道:“如此骄纵轻敌,依我看这位新魔皇的心性手段只怕还不及他兄长。”

    在陆长黎印象之中,云溯望只是个空有一身剑术修为,却不懂如何与人打交道的孤傲年轻人。如今有这样的表现,并不令他感到意外。

    他心中得意,面上却维持着一家之主的沉稳威严,对那幕僚道:“虽然如此,我们也不可轻敌大意。”

    落玉川对岸,云溯望有些好笑地看着各怀心思的灵洲众人,侧身对安归澜说道:“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可我看一别数月,灵洲那些人却仍是老样子。”

    安归澜止住给小云梳毛的动作,顺着云师兄的目光看向对岸笑道:“虽说有天命在暗地里推波助澜,但这些人也确确实实想趁魔域动荡占个便宜。

    他们哪里配称作‘士’,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倒是云师兄,如今再不会受他们的诬陷了。”

    不同于和安归澜交谈之时的亲密自在,云溯望将注意力转向灵洲人族之时目光明显凛冽了几分。

    他直视对岸:“夜谕门命案,一无人证二无物证。雷云剑宗枉为灵洲第一宗门,最后只为安抚人心仓促定罪。

    而夜朔云荒唐暴虐,动辄滥杀无辜,有能者取而代之并无不妥。

    至于陆家的两位公子,魔域从未伤害他们一分一毫。是生是死,可不能由陆家主一人说了算。”

    说到这,他身后的卫队应声散开,苍羽君和陆宇琴赫然居于其中。

    那二人在灵洲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认识他们的人不计其数。此刻传闻中已死的人陡然出现,霎时引发了灵洲阵营的混乱。

    陆家人见势头不对连忙大声叫道:“这二人是假的,定是魔皇派他们来扰乱军心!千万别被魔域邪术所蒙蔽!”

    偏巧有好事的世家公子不肯给陆家这个台阶下,开口反驳道:

    “你们这么着急否认做什么?我也是雷云剑宗内门弟子,陆师兄在的时候天天能见到。依我看对面那个人分明就和你们家二公子像得很。”

    这下就连陆家主的脸色也变了,他斥责道:“你休要胡言,宇琴向来正直,怎会投靠魔域。听说魔域之人擅造傀儡,宇琴定是已为他们所害!”

    陆宇琴听到这话似是忍无可忍:“父亲,我和兄长都好好地活着。溯望没有害我们,纵是先魔皇……亦对我们以礼相待。我只是不明白,您为何一定要执着于挑起两地的战事?”

    陆长黎不客气地回道:“你不是宇琴。”

    云溯望见陆家主死不认账,也不显得意外。他拉住显得有些失控的陆宇琴,示意他不必太过执着。

    而这时候,一直站在云溯望身后半步远的地方专心撸猫的青年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安归澜半低着头专心给猫顺毛的时候看起来温柔沉静,比一身冷然剑意的云溯望好亲近得多。但当他抬起头,似讽似嘲地看向河对岸的灵洲众人之时,却让那些人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

    安归澜抱着小云从云师兄身后的阴影中走出,毫不避讳地直接站在了云师兄正前方。

    “我倒是可以告诉诸位,这夜谕门的凶案究竟是谁所为。”

    只可惜灵洲那边也是看人下菜碟,众人见他不过是个“无名之辈”纷纷不屑一顾。

    更有两个嚣张跋扈的世家子弟质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在两军阵前插话?没看到我们正和你主子理论吗?”

    他们这边话音未落,已有一股魔气卷起冰寒刺骨的落玉川河水浇了他们一身。

    落玉川之水在魔气的作用下凝结成冰,顷刻之间便把这二人从头到脚冻成了冰雕。

    云溯望不屑于偷袭,可是对方公然瞧不起的是他的安师弟,他便也无需再忍。

    “孤倒也想问问,你们二人又算是什么东西,敢公然向魔后挑衅。”

    此言一出,落玉川南岸一片哗然。然而最为震惊的是安归澜本人,他转过身,再次拉近了与云溯望的距离小声问道:

    “云师兄刚才说的魔后是何时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他说话的时候,唇角微微勾起,眉眼间的笑意已是掩藏不住。

    因为和云溯望离得极近,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云师兄由于紧张而不由自主加快的呼吸。

    温热的鼻息在落玉川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了一团白色的雾气,透过这朦胧的雾气看去,安归澜向来冷白的脸色竟隐隐透出一抹薄红。

    云溯望眨眨眼睛,视线不经意地落在安归澜脸上,又飞快地移开。

    “是我心里一直在想的事……也是战事结束之后最想做的事。安师弟可愿意答应?”

    安归澜自来到这个异界,奇奇怪怪的事情也见识了不少,如今竟觉得男人当魔后也算不得太奇怪。

    他从善如流地点头应道:“云师兄所想便是我所想。”

    有了刚刚那两个世家子弟的教训,众多实力不济的仙门子弟明显收敛了许多。他们只敢偷偷看着安归澜和新魔皇在两军阵前毫无顾忌地撒狗粮,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安归澜拍拍小云的猫头,让它别再继续装睡。随后再次转向灵洲众人:

    “据我所知,夜谕门死去的十人都是在同一屋中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吸走了魂魄。云师兄若是能做到这一点,又怎会被你们轻而易举地抓到雷云剑宗受审?”

    陆长黎不悦地冷声道:“说来说去不过是凭空揣测。若是云溯望当时便和他兄长串通一气,有意隐藏实力,这一切不就说得通了?

    既然你要指正凶手,不如直接些告诉我们,那凶手究竟是何人?”

    “凶手并不是人,而是我怀里这只猫。”安归澜把小云举起来,让猫头正对着落玉川对岸的灵洲修士。

    小云配合地“喵呜”了一声,看起来颇为骄傲自豪。

    这一次,灵洲修士们的笑再也憋不住,平日里一脸正气喊着斩妖除魔口号的年轻修士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陆长黎倒是没笑,他威严地扫了一眼憋笑憋得辛苦的陆家子弟,冷声叱道:

    “两军阵前岂容儿戏,你这般轻佻放肆只会让魔域覆灭的更快。”

    可是安归澜丝毫没把陆家主的这番威胁放在眼里,他俯身将小云放在地上,语气颇为真诚: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陆家主自身见识短浅其实也没什么。可是若因为见识短浅而轻敌大意,害得跟着你的这些灵洲青年才俊白白殒命,那便是既蠢又坏了。”

    说完,他也不等对方反驳,直接拍拍那只心宽体胖的大白猫,轻声道:

    “小云,只需赢了这一场,接下来百年的鱼干便都包在我身上,你觉得如何?”

    小云心领神会,不忘撒娇一般在安归澜的手上蹭了蹭,然后赶在新魔皇的脸色变难看之前,迈开四条小短腿朝着河对岸进发。

    魔神重宵在显露真身之前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白猫。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点的话,那就是近些年来被安归澜一日三顿不算夜宵的精心投喂养得非常胖。

    灵洲的青年才俊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白猫往落玉川的方向冲,笑得更加厉害:“这猫难道是想要游过落玉川?哈哈哈哈……”

    “这么胖只怕没游到一半便被冲走了吧?”

    可是这样轻松的氛围并未持续多久。

    很快就有人惊呼:“你们看,那只猫是不是变大了许多?还长了一双翅膀?”

    “不只是翅膀,还有九条尾巴?”

    人群看清了恢复原形之后变得无比巨大的魔物,早已没有了当初看热闹时的轻松随意。

    小云长了翅膀之后,不费吹灰之力便飞过了落玉川这道天然屏障,像团乌云一样自空中袭来。

    变故来得太快,灵洲一方还没来得及摆好的防御阵法被冲得七零八落。

    有人立功心切,抽出长剑砍了过去,然而那把剑才触到魔神重宵周身缭绕的魔气便腐蚀断裂。

    重宵在夜谕门生活了不短的时间,颇懂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道理,很快便将目标锁定在了那群执剑后退的白衣修士身上。

    巨猫缓缓张开嘴,夜谕门那几个道貌岸然修士的魂魄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了出来。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之下,他们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抗。

    众目睽睽之下,无人再敢怀疑安归澜的话,而魔域和灵洲之战也就此拉开序幕……

    苍羽君凝视了一会儿对岸的战局,最终还是将目光定格在了陆长黎身上。他抽出腰间的本命剑,眼中是刻骨的恨意。

    而云溯望本是剑修出身,对那股杀意再熟悉不过。他扫了一眼昔日对手:“苍羽君想要报仇便去。”

    苍羽君得了准许,身形一闪便进入了落玉川对岸的战场。云溯望对这位曾经的灵洲剑圣的剑术颇有信心,只是略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陆宇琴。

    “宇琴是来帮我,并非是魔域的下属,不必如此拘束,若是担心便跟去看看吧。”

    陆宇琴听了这话方才缓过神来,惨白的面容也跟着恢复了几分血色。

    陆宇琴离开之后,安归澜便提剑到落玉川对岸帮衬小云,在亲自下场教训了十几个试图暗箭伤猫的修士以后,方圆数十里彻底无人再敢靠近小云。

    陆苍烨和陆宇琴牵制住了陆家众人,小云在天上飞来飞去四处清场,对岸的魔域大军也在魔皇令的指引下陆陆续续渡过了落玉川。

    眼看着灵洲这边显现出颓势,偏偏陆苍烨又步步紧逼,陆长黎面色愈加阴沉。他头也不回地吩咐身后的管家道: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带人将先前演练好的阵术用出来。灵洲存亡在此一战,纵使打不过魔域,也要将他们永远困在落玉川以北!”

    那管家领命之后朝着陆家主躬身一礼,很快就隐没在了纷乱的战阵之中。

    苍羽君一剑劈开陆长黎的护身法器,眸中恨意没有半分消减“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当然是封印你们这些魔域的妖魔!”

    战局不利,陆长黎亦是下定了决心拼死一搏。如今对着陆苍烨,他的情绪明显有些失控,苦心维持多年的家主风范也所剩无几。

    “要不是因为这群怪物,你母亲如何会被掳到魔域受辱?她又怎会被那魔族蛊惑?”

    这番话显然触及了陆苍烨的底线,他打断陆家主:“当初是你自己为了逃命撇下我母亲,然后又为了面子不肯相信她。

    陆家主无端猜疑处处算计,甚至不惜害死自己的妻子,如今有什么脸面在这里贼喊捉贼。”

    正在和陆家人过招的陆宇琴听到这话,手中的剑一顿,却没有回头。

    陆长黎眼见得随身携带的法宝根本挡不住苍羽君,眼中现出疯狂之色:“这还不都是被魔族逼的?今日你们谁都别想全身而退。”

    陆长黎此言并非危言耸听,早在数年之前他便延请灵洲精通阵法的修士,研究可以永久压制魔域的咒术。

    如今阵法已成。只要将这战阵之上的所有人无论阵营一概献祭,便能以落玉川为界,形成一道彻底压制魔域的巨型结界。

    结界一旦成形,魔族和妖族便会永远被隔绝在落玉川以北,再无法到达灵洲,可灵洲人族却能反过来穿过结界进入魔域。

    就算灵洲人族在魔域大肆杀戮,只要在遭遇强敌之前穿过这道结界便可全身而退。

    战场上的异变进展得极为迅速,重伤的灵洲修士和魔族士兵最先被阵法吸收,丢了性命。

    接下来遭殃的便是修为稍微弱一些的人族和魔族。

    完全展开的阵法犹如在大地上张开的血盆大口,无差别地吞噬着两方人马。

    云溯望很快就发现了异状,当即渡过了落玉川。

    安归澜看着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云师兄,面色淡定如常,可是手却极配合地和对方交握在了一起。

    “陆长黎想要一劳永逸,将魔域永远踩在脚底下,只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安归澜说话的时候嗓音清冷温润。明明身处危局,却仍旧是眼含笑意地看着云溯望。

    这倒是让云溯望想起御兽场初见之时。当时他虽然看不清安归澜的脸,但是却无端地觉得安心。

    是不是从那时候起,安师弟便是这般眉眼含笑地盯着他看?他努力忽视这一时的心头悸动,问道:

    “安师弟到底是对我有信心,还是对自己有信心?”

    “当然是对我和云师兄都有信心。”

    安归澜这般说着,体内的灵力也跟着飞速的运转起来。

    他微微倾身,附在云溯望耳边道:“我已经恢复了灵力,但若是再次动用势必还是会引来天劫。

    既然如此,不如将陆家主准备的这份阵法换个地方,让它去拦住这所谓的‘天命’。”

    云溯望很快就明白了安归澜的意思。

    陆长黎的阵法已经基本成形,想要完全消除难上加难,但是若是令它偏转方向去抵挡天劫,那便是事半功倍。

    有能力偏转这阵法囚住“天命”的人,整个世上寥寥无几。可云溯望死了两次之后,恰好有了这样的能力,能够反过来守护他的安师弟。

    在安归澜释放出强大的灵力阻止阵法继续吞噬生命之时,九天之上降下的雷劫也如期而至。

    落玉川附近的天空无端出现了青紫色的闪电,隆隆雷声响彻大地。等到重重乌云上的闪电愈发密集,云层中隐隐透出金色的光亮,云溯望也积蓄了足够的力量扭转结界。

    “天命”显然是摸透了安归澜的实力,这次的雷劫不再如前世御兽场一般步步试探、逐渐加码,而是打算一击毙命,将无端闯入的异世之人彻底抹杀。

    然而安归澜仍旧站在原处不闪不避,甚至没有分出些力量抵挡即将降下的劫雷。他又一次把自己的性命完完全全地托付给了云溯望。

    顷刻之间,数道碗口大的金色雷劫自乌云中落下。却在还未触及他的时候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被生生反弹了回去。

    在半空炸裂开来的几道劫雷能量惊人,震耳欲聋的轰鸣回荡在天地之间,余波冲散了聚集在一起的乌云。

    落玉川战场之上的人大半都还活着,照理说这样将成未成的阵法并不能与天命完全抗衡。但云溯望再惨也算是这世界的气运之子,在阵法偏转后竟用自身的魔皇之力补足了阵法缺少的那部分能量。

    “天命”一击不成反遭反噬,短时间内没了连续发动雷劫的能力。

    安归澜虽说从吃人的阵法口中救下了灵洲众人,但是他并没有好心到直接将这些人放回灵洲。

    自他指尖迸发的青灰色灵力火焰像是长了眼睛,分成多路追着只顾逃命的灵洲修士。等到将人擒住,绕着身体转上一圈,便将那些人身上私藏的种种灵石、法宝、丹药、灵植搜刮得一干二净。

    云溯望站在安归澜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自己的师弟毫不客气地从人身上搜刮财物,不知怎的又笑了起来。

    不同于面对先魔皇和夜谕门师兄弟时那种带着几分讥诮的笑,他只要看到安师弟,脸上的笑就会跟着变得真心实意起来。

    安归澜修为远超这个世界的修真大能,根本无需贪求这些无用的身外之物,可他这一次偏偏动手夺了。

    云溯望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这是为了什么——那些东西分明是安师弟为他夺的。

    北境新定,魔域易主,他身为新魔皇虽然实力完全镇得住那些蠢蠢欲动的魔皇旧部,但少不得恩威并施,拿出些货真价实的东西安抚人心。

    前任魔皇吃穿用度奢侈靡费,并没有留下太多的东西,而和灵洲这一仗抢来的东西便是他将来安定魔域的资本。

    这些事情,他原本是一个字都没同安师弟提过的,可安师弟却比谁都想得周全。

    在观察着整个战场形势的同时,云溯望仍在稳固那道阻挡天命干涉的结界,巨大的消耗几乎将他身上能调动的全部的魔皇之力全部抽干,就连相对而言微不足道的妖力也被一并贡献了出去。

    战场上的魔族和人族在不久之前都还想要置他于死地,照理说他不该为了救他们如此拼命。

    但如今的云溯望,心里面除了对自身遭遇的不甘和怨愤之外,还多了对未来的期许。

    他和安师弟还没成婚,还没来得及长长久久地生活在一起。一旦中了天命设下的圈套,就什么都没有了。

    说到底,他已经不想让这个世界毁灭了。而他这样做,仅仅是因为安师弟一人而已。

    云溯望看着远处独属于安归澜的灵力明明灭灭,眼前突然模糊起来。

    夜朔云总是侮辱他,说他出身卑贱不堪,什么都不配拥有。可是到最后,偏偏让他得到了全天下待他最好的安归澜。那五道化妖劫,似乎并没有把他的运气全部带走。

    这样想着,云溯望俊秀的眉眼完全舒展开,眉宇间的戾气也渐渐散去。除去了心魔之后,身上原本枯竭的魔皇之力又开始成倍地增长,然后源源不断地注入悬在他头上的阵法。

    就在阵法堪堪完成之时,第二波足以摇撼天地的惊雷倾泻而下,撕裂长空的闪电短暂地照亮了那张清极始艳的面容。

    安归澜似有所感,回头看向云师兄的方向,便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覆盖了天地的法阵将所有的雷劫挡了回去,电光将云溯望的眼睛映得极亮。可短暂的对视之后,他的云师兄便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重重跌在地上……

    安归澜的心跳几乎骤停,呆了一瞬,直直向云溯望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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