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除了纪向阳这个局外人一头雾水, 温溪和蒋辰的表情变化都有些许的微妙。温溪眼睑微动, 抿着唇。

    而蒋辰则视线淡淡地看着温溪。

    很快，他又将目光收回。

    “什么纸条？”纪向阳双手交叉背在脑后，很是漫不经心地交叠着双腿, 倚靠在墙上, 他下颌微挑, 朝着蒋辰说道：“你们都多大年纪了, 还玩写纸条这一套。”

    纪向阳笑得肆意：“太老套了吧, 我小学的招数。”

    温溪没说话, 不过也被纪向阳说的老脸一红。

    她敛了敛眼眸，太阳穴跳的厉害, 她干脆垂下眼。不过她也在反思, 是不是自己真的太老套。

    纸条……说的是当初温溪塞进蒋辰座位里的卡纸吧。

    蒋辰抿着唇，一言不发, 视线从温溪移到了李雅艳身上, 过了半晌才慢慢悠悠地说：“你要找我说什么？”

    他双手环胸, 虽然是冲着李雅艳说话，但余光一直在注意着温溪的一举一动, 不过温溪低着头，也没发现。

    “这样吧, 等你考试结束，我们私下里谈。”李雅艳昂首挺胸，娇弱和干脆利落的形象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她把玩着头发，说：“慢慢说。”

    眼看着教室门打开, 蒋辰既没点头同意，也没拒绝。

    他迈出步子，朝教室走去。

    迎面撞上来刚结束的宋秋灵。

    “秋灵，怎么样？”温溪上前，和蒋辰擦肩而过的时候，对方的手指不经意地碰到了她的。

    温溪一僵。

    宋秋灵拍了拍蒋辰的肩膀，松口气：“下一个就是你了吗？加油加油，我差点没过。”

    蒋辰笑笑，也没说什么。

    本来说好等宋秋灵出来，两个人就走。

    但纪向阳说他自己等着没意思，又无聊，所以叫温溪和宋秋灵陪他一会儿。

    宋秋灵撇撇嘴：“你是几岁小孩子嘛，竟然还要我们陪着，我五岁的时候就自己睡觉，不需要大人陪了。”

    纪向阳丝毫不介意宋秋灵嘴巴毒，笑容爽朗：“不然我自己也没意思，再陪我等会儿。”

    宋秋灵看了温溪一眼：“等吗？”

    “等着呗。”温溪说。

    现在她和蒋辰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的。

    她自己也说不明白怎么回事。

    纪向阳对温溪表示了赞同，很欣赏地点点头。

    “宋秋灵，你们今晚打算做什么？”纪向阳没话找话。

    “还没想好。”宋秋灵懒懒地说。

    尴尬地聊了会儿。

    宋秋灵觉得自己等的都有些发霉。

    况且宋秋灵对男生真是没啥兴趣，所以跟纪向阳聊天也是不冷不热的。想到什么，她明亮的眼眸弯了弯，像是在沉思似得，“你自己在这等着吧。”

    说完，宋秋灵扯着温溪就走：“我想了下，我们两个傻乎乎的等着蒋辰干嘛，我们又不和他一起走。”

    纪向阳喉咙上下动了动：“唉，不是......”

    “别啊，别留我一个人啊。”

    “蒋辰跟你一起的，你又不是自己。”宋秋灵说。

    温溪嘴角一动，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说的也是。”

    然后，宋秋灵揽着温溪的肩膀，说：“今天我们去做些什么事情好？不如我们还去昨天那个清吧玩？”

    “算了，”温溪说：“我昨天喝成那个鬼样子。”

    现在想起来她都觉得后悔。

    当事人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宋秋灵调侃她，趴在她肩头笑：“你还记不记得，你昨晚给三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讲题？”

    “那场景简直笑死我，我能笑一年。”

    温溪老脸一红，挠挠头：“讲题吗？我？”

    不是她吧......

    “是啊，你。”宋秋灵双手插兜，笑得直不起腰。

    几个零零碎碎的片段突然出现在温溪脑海里。

    蒋辰到的时候，她好像的确是在给几个高考都没参加的男生讲题。这么一来，思路一下子就变得通畅。

    开始的事情想起来，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也都在她的脑海里回想出来。然后，温溪的脸登时烧起来。

    是的，她差点跟蒋辰告白。

    也，的确很蒋辰接吻了。

    唇瓣的柔软，仿佛还在。

    蒋辰唇齿间清冽的味道。

    啊我去！原来真不是在做梦。温溪后知后觉地想。

    这时候，宋秋灵没注意到她神情不对劲，反而自顾自地说道：“其实我觉得，要不真切地经历一次高考吧，以后总是会有遗憾的，毕竟这么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

    “起码我想起来，不会后悔。”

    “唉，这次毕业，大家就真的各奔东西了吧。”

    “突然有点伤感，希望大家都前程似锦。”

    “也不知道我们以后班级聚会，会来多少人？”

    说完话，她见半天都没人反应。

    “溪溪，你怎么了？”宋秋灵看着突然停顿下来脚步的温溪，两个人已经走了一段距离。

    温溪也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念头：“秋灵，你先走吧。”

    说完，她转身朝着班级的方向走去。

    宋秋灵的话，和昨晚发生的事情，让温溪心里最紧绷的一根弦彻底崩断，她无法抑制内心的躁动。

    昨晚没说出口的话，她觉得自己今天应该说了。

    是啊，高考结束以后，她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蒋辰了。之前一直犹豫着没说出口，不过是觉得蒋辰也不喜欢自己，但昨晚的他，应该是喜欢她的吧。

    温溪觉得脑热，管他呢。

    宋秋灵一头雾水：“你要干嘛去啊？”

    “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件事没做。”温溪说。

    宋秋灵疑惑：“你要去等蒋辰吗？”

    一顿，她又说：“你该不会是什么东西没拿吧？”

    温溪没回答，她步伐很快。

    身后的宋秋灵摇摇头，于是打算自己回家。

    “我送你回去啊。”纪向阳和温溪匆匆打了个照面，步伐很紧，竟然也跟上来。

    宋秋灵挑眉：“你跟着我干嘛？”

    “蒋辰家里来人接他。”纪向阳耸肩，无所谓地说。

    宋秋灵：“你怎么知道？”

    纪向阳下颌抬了抬，指着两个人对面：“你看。”

    宋秋灵说着他视线看过去，顿时诧异。

    三个男人穿着打扮西装革履，走路姿势有条不紊。

    本来没什么奇怪的，但他们出现在学校里。

    宋秋灵咂舌：“蒋辰家里到底在想什么？”

    “谁知道呢。”纪向阳意味不明地笑笑。

    蒋辰的口语考试结束的非常快。

    连老师都忍不住称赞他口语流畅，发音标准。

    他能说一口正宗的英腔，很好听。

    温溪赶回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他转身去了卫生间。

    想都没想，她跟着蒋辰的步伐就冲进去。

    结果里面并不是只有蒋辰一个人，还有看到温溪闯进来一脸惊讶的李雅艳。

    “你要找我说什么？”蒋辰背对着门口，说道。

    他口气冷淡。

    李雅艳当着温溪的面，告白也没含糊其辞：“蒋辰，我想跟你说，我喜欢你，一直很喜欢你。”

    说完，她举起精心裁剪好的卡纸：“送给你。”

    蒋辰没说话，他双手插进口袋里。

    “这两年以来，我一直默默地关注你。”李雅艳说，“我希望你能振作，所以总是偷偷鼓励你，我知道这样很傻，但也是我唯一帮助你的方法。”

    “你家境好，不缺钱。”李雅艳继续说道，“我平时送你的东西对你来说，肯定也是不值一提的。但，这就是我的一片心意，现在毕业了，我只是希望你能知道。”

    温溪心一下子提起来。

    她的视线慢慢落在蒋辰的背影，他带着少年特有的瘦削感，肩宽腰窄，两条腿修长笔直。

    余光一偏，温溪看到李雅艳手中的东西。

    瞳孔慢慢变大，实在忍不住地清咳一声。温溪从小到大都没这么气过，哪怕被温父打骂的时候。

    对于温父，温溪已经麻木。

    但蒋辰不一样。

    温溪走过去，不可置信地看着李雅艳，“你怎么能这说，这些明明都不是你做的！”

    “温溪？”李雅艳佯装吃惊，“你怎么也在？”

    温溪皱眉：“你不是看着我进来的吗？”

    李雅艳笑笑：“我不知道你怎么会突然出来说这样的话，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我做的？”

    温溪气急，慌忙中手掌按在了水龙头上面。

    “因为，这些事，是我做的......”

    说完这句话。

    温溪突然觉得自己在跟小孩子吵架一样。

    她松开手，舒口气：“有一张卡纸，有我亲手画的笑脸图案。”

    李雅艳笑容一僵。

    她真的没算到温溪做了这样的事。

    “是我做的......”温溪垂着眼，“我不需要你代替我。”

    再次抬起眼眸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从蒋辰的神情里看到震惊，或者是惊喜，或者是浅笑，又或者是似笑非笑的散漫，但温溪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看过去的时候。

    他眼里只有冰冷。

    漂亮的黑眸里，像是弥漫着冰冷的风雪。

    想要告白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温溪心凉了一半。

    但她深吸一口气，李雅艳都能厚着脸皮做这种事情。

    不过是个告白，她有什么不能说的。

    “蒋辰，我喜欢你。”温溪说，她声音发抖“我为你做的事情，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

    “你做了什么？”蒋辰僵硬地说出来。

    他不是看不出来温溪紧张到发抖的身子，只是现在真的不是说这些话的好时候。

    放在裤兜里的手慢慢攥紧。

    蒋辰余光冷冷地瞥着门口像是开门狗一样的保镖。

    这就是蒋父口中，为了他好，所以派过来的“保镖”。

    温溪支支吾吾。

    她手一碰。

    水流就是这个时候呲出来的。

    大概有手指粗的水柱“嘭”一下子就漫天飞舞。

    蒋辰第一个受害，直接被水打湿了衬衫。

    温溪是第二个。

    她努力去关水龙头，也不知道这个水龙头有什么问题，怎么关也关不上，反而温溪因为地滑，直接扑倒在洗手池上。她刚一碰，光滑的洗手池“啪叽”碎了。

    温溪看着一地的水。

    她手腕也有被碎瓷片划伤的痕迹。

    不可置信。

    这个洗手池它到底是怎么碎的......

    门外有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不知道站了多久。

    温溪刚回头的时候，以为是学校校领导来抓她，她哭笑不得，整个人都湿透：“消息，传的这么快吗？”

    看着蒋辰被打湿，她第一想法并不是自己，而是他。

    “你没事吧？”温溪关切地去问。

    手刚碰到他的手臂，就被蒋辰推开。

    “没事。”

    温溪尴尬地站在原地。

    没多久，就有人来处理这件事。

    温溪被带走问话，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会赔偿损失。

    等到结束以后。

    再从学校大门口出来，已经看不到蒋辰身影。

    天色已经染上了霞光。

    她浑身湿透，好在今天穿的衣服并不透，只不过看起来有些狼狈而已。

    这个傍晚，温溪真的哭得很大声。

    而在另一条街道。

    蒋辰坐在车里。

    “还不走吗？”前排的助理问道，说完，助理看了看跟在他们车后面的另一辆坐着三个西服男的车，“他们几个一直在打信号，可能示意我们要走吧。”

    蒋辰皱着眉，目光落在校门口大哭的女生身上。

    他胸闷到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