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听蒋辰的口吻，刚才来的三个校外人应该之前和他有些过节。

    温溪想帮他，但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

    走廊里安安静静的，温溪双手背在身后，食指纠结地纠缠在一起。

    气氛陷入了尴尬。

    “谢谢。”蒋辰慢慢地说了句，随着他的动作，嘴角的血丝也慢慢地起伏着。

    少年身后的窗开着，阳光直接洒落在他瘦削的肩膀上。

    冬日的阳光，十分清冷，照在身上也如同月光似的柔和。

    他轻声咳嗽几下。

    温溪快步地走到了他身后，将窗户关上，冷风吹过她的手指，有些干燥冰冷。

    “你为什么，刚才都不还手？”默默地转过身，她怀里捧着礼物袋。

    也不是打不过吧，而且看那三个人的架势，摆明了也就是为了羞辱蒋辰过来的。

    到底是介意蒋辰家里的背景，不敢下重手。

    声音轻轻柔柔的。

    少女身上很淡的香气飘散过来。

    蒋辰本来想说些什么，但已经有其他同学从楼梯口上来。

    乱七八糟的脚步声传上来，他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话，只是眼皮微微一抬，又快速地收敛了回去。

    他黑眸微沉。

    青春期少女的心思一点都不难猜。

    稍一顿，他说：“该回去上课了。”

    温溪一怔：“唔，好。”

    话是这么说着，但两个人谁都没动。

    温溪突然问了一句：“你身体怎么样，好点了吗？”

    “嗯？”她声音太小，蒋辰没听清，尾音轻缓地扬了扬，眉骨微抬，突然抬眼去看她。

    “就是，总是动不动会晕倒的毛病。”温溪被他专注的眼神看的脸一热，比手画脚的说道。

    蒋辰被她的动作逗笑，闷笑了声：“嗯，好得差不多。”

    家里联系的医生说他的腿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治起来麻烦还是很多。

    自从他生病，从前跟他关系好的朋友们都纷纷找借口离开，不落井下石都是不错的。

    这样主动靠近他，给予他温暖的人。

    好像只有眼前这个看起来可可爱爱的小姑娘。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蒋辰侧脸清隽俊秀。

    只是上面的血迹依然十分清晰。

    要是这个样子的回到班级里，肯定又要惹得一些人讨论。

    温溪这么想着，突然把手搭在了他的轮椅上：“等下。”

    “我带你去清洗下。”

    怕他不明白，温溪还特意蹭了蹭他的嘴角，她说道：“这里还有点血迹。”

    温润的指尖划过蒋辰略薄冰冷的唇边。

    两人都怔了怔。

    下意识的，蒋辰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稍一顿才说道：“好。”

    他的手很冷，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风吹得。

    温溪心跳很轻地漏了几拍，含糊地收回了手指，脸也迅速地烧了起来。

    推着他去卫生间的公共区域，温溪拧开水龙头。

    她从口袋里拿了袋纸巾，抽出来一张浸湿，然后转过身面对着蒋辰，本来是想给他擦掉的，但一看见对方沉沉的黑眸里倒映着她自己的影子。温溪突然怂了。

    于是，她递过去：“你，你自己擦一下。”

    蒋辰视线慢吞吞地从她的脸上移到了递过来的湿巾。

    不速之客就是这时候闯进来的。

    也不知道哪插进来一只手，直接从温溪手里接过湿巾。

    何晏城一只手揣进口袋里，另一只手拿着湿巾，笑得吊儿郎当：“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你俩？”

    温溪解释：“刚才出了点小情况，蒋辰他受伤，我带着他过来清洗一下。”

    “哪？”何晏城微微弓着身子，凑近蒋辰：“我来帮他擦。”

    温溪：“……嘴角，还有眼角旁边的地方，都有点血迹。”

    何晏城挑了挑眉：“蒋辰你是跟别人打架了，还是被别人欺负了？”

    蒋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倒也没真的接受何晏城的服务，而是自己用手背蹭了蹭嘴角。

    “不用麻烦。”

    因为何晏城突然冒出来，刚才隐隐约约的暧昧气氛瞬间消失殆尽。

    何晏城心满意足地拍着胸脯说自己只是偶然路过。

    温溪是没说啥。

    但很明显蒋辰不信就是了，这家伙压根就是掐着点走进来的。

    三个人一起回班级的时候，何晏城拍着蒋辰的肩膀，一口一个兄弟长，兄弟短的。

    虽然蒋辰对待他的态度极为冷淡，但一点没影响。

    高层的落地窗前。

    屋内没开灯，蒋辰坐在轮椅上，他白皙的手指轻轻搭在旁边的矮茶几。

    指尖点了点。

    他的视野很开阔，几乎能看清半个城市上空。

    霓虹灯闪烁着，城市的夜晚在悄无声息地喧嚣着，一切的活动都被夜幕遮盖住。

    远处的灯塔时而亮着，看起来漂亮极了。

    但蒋辰的视线压根不在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灯光上面。

    他看着隔着一条街道的小区。

    视线低了下去，一道身影慢慢地出现在路灯下面。

    几个月前。

    蒋父和蒋辰商议着，要接一位女士来到家里住。

    就算蒋父没挑明这层关系，但蒋辰却是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要正大光明的在一起而已。

    蒋父是什么人。

    说定的事情，哪里给蒋辰置喙的余地，所以蒋辰便搬了出来。

    拖了个朋友，找到了这个地方。

    就在温溪家里的旁边，他最近这段时间要接受治疗，并不能经常去上课。

    但每天看着她回家的身影，总会觉得莫名安心。

    “叮叮——”

    几条短信进来。

    蒋辰手臂懒懒地抬起来。

    是纪向阳发来的消息，大概意思是说事情办得差不多之类的。

    其实蒋家能够发展到如今，靠的并不是蒋父自己一个人，还有蒋母的家庭。

    但因为蒋父的关系，蒋母和自己娘家人一直淡淡的，不怎么联系，直到她出事，外公才联系了他。

    纪向阳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没有从蒋辰身边离开的好友。

    他的视线匆匆略过纪向阳发来的话。

    电话就这么打了进来，蒋辰轻点着屏幕，接了纪向阳的视频。

    “我靠，你在干什么？”纪向阳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清秀的脸上挂着不可思议，眯着眼：“大哥，你在家里就不能开个灯吗？”

    “为国家省电也不是这么省的吧。”

    蒋辰懒得搭理他：“你还有事么？”

    说完，他的视线仍旧落在窗外，眼看着那个小巧的身影就要迈进了单元的大门。

    他眼睛眯了眯，专注地看着温溪的一举一动。

    “你别告诉我，你还是在跟个偷窥变态狂一样盯着别人回家？”纪向阳看了眼蒋辰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位多年的好友正在干什么。

    对于蒋辰和温溪之间的事情。

    虽然他们两个什么都没发生，但纪向阳却知道，温溪改变了蒋辰多少。

    这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但一点温暖的举动，却足以改变一个人。

    蒋辰是被改变的，他的世界里多了另一种色彩，是温暖的色彩。

    温溪也是，她的绝望和空洞终于被另一个人填满，蒋辰是她的信仰。

    懒洋洋的音调在空荡寂静的房间里响起，蒋辰看着温溪进了门，才把视线转移到手机上：“嗯？”

    “你说你们两个也是奇怪。”纪向阳那边阳光明媚，他躺在沙滩上，说道：“辰哥，你明明知道这姑娘对你的心思，就接受呗，没准你们两个一拍即合，多好。”

    “还是你有什么功能不行，怕人家姑娘嫌弃你。”

    蒋辰神色变得冷淡：“我看你是不想回来了是吧？”

    纪向阳委屈巴巴：“还不准人说，没事。”

    “辰哥，现在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相信医学，能治好。”

    话音刚落。

    “啪——”电话视频挂断。

    眼看着就要到高三的日子。

    温溪一直保持着自己的学习成绩，每个学期的奖学金是拿到手软。

    为此，宋秋灵简直羡慕到爆炸：“你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能不能Ctrl+C，Ctrl+V给我一份。”

    正在闷头做作业的温溪：“我也想，我觉得班主任也想每个人都跟我长了一样的脑子。”

    眼看着临近高考，班主任为了升学率的事真是操碎了心。

    “都醒醒。”说曹操，曹操到。

    班主任踩着高跟鞋就走进来，“已经高三了，还这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温溪后排的何晏城被吵醒，起来刚好就听到班主任说了这句话，他一时间有点懵：“我睡了一年？”

    “你都要冬眠了。”鲁孟调侃地说了句。

    班主任下巴朝着几个人点了点：“能不能向你前桌的温溪学习学习？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认真。”

    “班长。”

    被点了名的班长立刻应声：“有！”

    班主任说：“在黑板左上角给我写，距离高考还有多少天，让大家天天都能看着，时间在一点一点变少。”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不然你们都没有紧张感。”

    温溪正在做手里的物理题。

    预备高三军真的太忙，她已经埋在成堆的卷子里好几天，甚至睁开眼闭上眼都是做卷子、做模拟题。

    她几乎没有放松的时候，除了想到蒋辰。

    “你不觉得，这几天李雅艳跑蒋辰跟前也忒勤快了点。”简半梦过来借块橡皮，目光一抬，正好撞见坐在蒋辰后桌的李雅艳拍他的肩膀。

    简半梦是个颜控，颇有点颜即正义。

    按她的话说，就算是电视剧里的反派，只要长得帅她也控制不住为反派疯狂呐喊的心。

    比如，《他人即地狱》里的李栋旭。

    高二上半学期的时候，温溪和李雅艳因为那次班级丢钱的事情起了些小摩擦，到现在都没说过话。

    简半梦和温溪等人走得近，自然也不大喜欢李雅艳。

    听到蒋辰的名字，温溪手里的笔先是一顿。

    简半梦没察觉到她的异常，反而接着说：“我觉得蒋辰比刚来的时候好了太多，整个人都温和起来了，是不是我们班风水好，竟然都能把这尊大佛留下来。”

    温溪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