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对门宿舍的同学捧着零食过来串门。

    叽叽喳喳地讨论关于蒋辰的事情，说他是什么有钱子弟，还说蒋辰根本不是先天性残疾，是前段时间出了车祸，总之各种各样的传言是满天飞。

    班级里难得来了一位长相清隽俊秀的少年，家境出挑又背负着沉重的往事，成为女生们宿舍里谈论的对象也不奇怪。

    沉默寡言的性格和其他同龄浮躁的男生相比，肯定更吸引人。

    连坐在自己座位上认真学习的温溪都不免被她们的声音打扰。

    戴着耳机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这道题她算不下去，脑子里想的都是蒋辰那双眼睛。

    手撑在下巴上，她干脆握着笔转来转去。

    宋秋灵端着切好的水果进来，满满登登一屋子的人都盘坐在瑜伽垫上。

    她先是喂了温溪一块苹果，才说：“宿管阿姨的眼睛是真的尖，我把水果刀藏在了果盆最下面，都被她翻了出来，又要扣我分，这学期才几天我就开门红。”

    “然后呢？”温溪咬了口苹果，绵软微甜。

    宋秋灵拍着她的肩膀：“然后就被没收了，不过还好在没收之前，我把苹果切好了。”

    “温溪，怎么都没见你对蒋辰的事感兴趣？”一女生突然问道。

    温溪性格比较软，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听她们在说什么，偶尔碰到比较感兴趣的才会跟着她们说上几句。

    这话一出，其他几个女生的视线齐刷刷地都盯着温溪看。

    她吞咽下嘴里的苹果，顿了顿，眼睛一眨。

    该怎么说……她其实对蒋辰很感兴趣，只不过是表现的不明显而已。

    好在这时候宋秋灵打圆场：“你们就别为难我家溪溪，她一向对男生都不怎么感兴趣。”

    话锋一转，宋秋灵像是想起来什么，说：“何晏城天天缠着她，不也没什么进展。”

    宋秋灵扭头对温溪说：“你可千万别被他的糖衣炮弹迷惑，我听别人说他在外校还有个女朋友，两个人初中就在一块了。”

    “那他还要追温溪？”

    “是啊，所以说他迷得很。”

    “何晏城真的有女朋友了吗？”一女生困惑，“我跟他同桌鲁孟之前吃饭的时候，没听到他提起来过啊。”

    “我们学校查的这么严，肯定不能让大家都知道。”

    语毕，女生们的话题中心顿时从蒋辰变成了何晏城。

    温溪转过头去接着写作业。

    她目光落在堆在书架上的饼干盒。

    估计，蒋辰应该没看到那张卡纸吧。

    说起来，喜欢这种事情大概就是平常但又不平常的。

    可能只是因为一眼，可能只是因为一个瞬间，或者是因为一句话。

    夜里，温溪梦到了蒋辰。

    少年背对着她，偏着身，微微露出了半边的侧脸，清风霁月。

    他懒洋洋地靠在学校操场的篮球杆上，双腿交叠在一起，显得修长又慵懒。

    手里捧着篮球，时不时拍了两下。

    少年独有的干净与禁.欲气息，像是薄荷的味道。

    虽然看不真切，可温溪就觉得他笑得自由散漫，眼底是从没有过的明亮。

    蒋辰什么都没说，但温溪感觉他是已经邀请了自己去看他打篮球赛。

    然后温溪就醒了过来。

    梦里的感觉还没褪去，她迷迷糊糊的，还思考了一下周日要怎么跟妈妈交代来学校看比赛。

    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在做梦。

    失落的情绪突然从心底划过，不过她也很快就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没亮，宿舍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室友们呼吸的声音。

    摸到了床头挂着的小筐里，温溪按亮了手机看了眼。

    才凌晨三点多钟。

    她扯过被子蒙在了头上。

    暗恋蒋辰这件事，就是从这个梦开始。

    送卡片的事情就不了了之，那之后温溪也不知道蒋辰到底看没看到那张带着温暖话语的卡纸。

    隔了几天。

    蒋辰突然在物理课上晕倒，吓得班主任一边给他家里打电话一边叫几个男生送他先去医务室。

    温溪慌得站了起来，跟在男生们的后面，看着他们推着蒋辰离开。

    当然，看热闹的人里不止有温溪一个女生，全班得有将近一半的学生拥簇在门口。

    “其他人都回到座位，跟你们没关系，赶紧上课。”班主任皱着眉在门口喊了声，这些人稀稀拉拉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这好端端的，怎么还突然就晕倒了。”物理老师也是一脸茫然，生怕学生在自己的课上出什么问题。

    底下有人接茬道：“是不是低血糖啊，我看他脸色都发白。”

    温溪听得认真。

    “你知道，蒋辰还会弹钢琴吗？”宋秋灵突然凑过来说。

    温溪一怔，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没有刻意地留意关于蒋辰的事情，好多事都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

    课继续上。

    中途几个送蒋辰去医务室的男生们都赶了回来。

    说是蒋辰的家人把他接回家了。

    温溪的笔尖在纸上划了划。

    “温溪，周日出来呗。”何晏城眯着眼，手指把玩着温溪落在他课桌上的长发。

    温溪一动，长发瞬间滑落：“为什么？”

    何晏城这几天磨叽她周日来看球也不是一次两次，但那天温溪晚上做了关于蒋辰打篮球的梦。

    所以，她对周日的篮球赛也突然有了那么一点兴趣。

    “来看我打球。”何晏城笑得散漫，声音微哑，很沉：“我请你吃晚饭。”

    温溪皱眉，下意识就问：“我们两个人？”

    如果是两个人，那她肯定会拒绝。

    “当然不是啦。”鲁孟很懂温溪顾虑什么，他和何晏城交换了彼此的眼神。

    一顿，补充道：“不管那天赢不赢比赛，班长都组织大家去聚餐。”

    何晏城说：“你要是不来，可就是错过了班级活动。”

    他黑眸微抬，下颌朝着宋秋灵点了点：“你和宋秋灵一起，都来呗。”

    宋秋灵翻了个白眼，然后拿出手机在温溪面前晃了晃：“我怀疑他们几个男生是商量好的。”

    温溪困惑，眯着眼凑近，看到了班长私聊宋秋灵的消息。

    “对门她们也说要来看。”宋秋灵给班长回复了一条消息，才把视线落在温溪身上，“要不，我们也去？”

    “聚完餐还有KTV唱歌的活动。”宋秋灵说道。

    温溪笑笑：“行，那我跟你一起吧。”

    其实篮球赛、吃饭什么的，宋秋灵都不感兴趣，她想去主要是因为喜欢唱歌。

    周日的篮球赛敲定下来，本来好多人都不打算来的，但班长说篮球赛结束以后可能有聚餐等集体活动，于是全班同学基本都到场。

    温溪和宋秋灵坐在台阶的角落里，周围的呐喊声振聋发聩。

    今天下午的天气很好，阳光毒辣，闷热。

    温溪撑着伞，旁边的宋秋灵边吃零食边拍照。

    “我看不太懂，现在是我们班赢了吗？”温溪看着篮球场的少年你来我往的，撑着下巴发呆。

    宋秋灵吃着零食：“应该吧，左边篮筐是我们班的。”

    “来来来，一人一瓶，自己选要喝什么口味的。”班长和另一个男生一起拎着一箱饮料走过来。

    不知道人群里谁说了一声：“那是蒋辰吗？”

    “好像是。”

    “他怎么也来了？”

    “不知道，可能自己没办法站起来所以只能过来看看别人打篮球吧。”

    闻言，温溪皱了皱眉。

    闻声看了过去，蒋辰在众人身后的主道后方一个很偏僻的角落里，看着压根不起眼。

    少年的目光平静地直视着前方的球场。

    班长说了一声：“你们谁拿一瓶饮料给蒋辰送过去。”

    蒋辰不合群，所以大家也都没有想叫他过来的意思。

    “我去吧。”温溪自告奋勇地站起来，箱子里各式各样的饮料都有，但她好像没见过蒋辰喜欢喝什么。

    男生们，应该都喜欢喝可乐吧。

    她眨眨眼，从箱子里拿出来一瓶可乐。

    球场打的热火朝天，只是个友谊赛，但每个人都大汗淋漓，看来是打得很尽兴。

    蒋辰眸光微动，手指不自觉地在轮椅上轻点了几下。

    初中的时候，他也曾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

    三分球、□□运球、背后运球、转身后仰跳投。

    这些能让女生们激动大喊的技巧，他曾经也玩得很转。

    青春期的男生们都喜欢做一些很酷的事情来吸引女生，彰显自己的个性。

    只是可惜，他现在再也不能做了。

    蒋辰其实可以不来的，他在班级里算得上最随心所欲的。

    班主任不会过问他翘课等事情，这些集体活动也不会有人来邀请他。

    但他还是来了。

    他想到那张莫名其妙出现在他课本中的卡纸。

    少年薄唇微微勾了勾，虽然弧度很小且不明显，眸底放软。

    一道阴影遮住了他的视线。

    可乐递到了他面前，少女支支吾吾地憋出来一句：“这是班长用班费买的。”

    蒋辰微微偏过头，看着眼前脸色涨红的少女，他一顿，明显怔了下。

    他并不喜欢喝可乐。

    手掌心碰到冰冷的瓶身，蒋辰从少女的手里接了过来。

    他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