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茶铺内, 有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正在嬉戏玩耍, 时不时的传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精致的小脸如同白玉雕刻而成一般, 呼啦啦的从越灵佩身边跑过去, 落下了一个绣纹栩栩如生的锦囊。

    小女孩又跑回来, 捡起锦囊, 扬起小脸，睁着大眼睛，天真的问道:“姐姐姐姐, 这是你掉落的锦囊吗？还给你。”

    小女孩不过桌面高度，努力的踮起脚尖，胖乎乎的小手将锦囊递到越灵佩面前。

    “小妹妹, 你忘记了？这是你自己掉落的锦囊。”越灵佩含笑, 伸出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顶，带着温度的触感从她指尖传来。

    她心里微微一动, 暗道没想到竟然跟真人一模一样, 还带着体温。

    在越灵佩心里, 已经认定了这座小镇之中的人都是如同傀儡一般的假人。

    小女孩用她那双大眼睛看了越灵佩好一会儿, 然后慢吞吞的带着迟疑的说道:“好像真的是我掉的东西, 谢谢姐姐。”

    而后, 小女孩笑着跑开，又同另外几个小孩嬉戏玩闹起来。

    在茶铺中喝的这一壶茶，两人从下午便开始, 一直到临近傍晚时分。

    待到茶铺中除了越灵佩与赵端外的其他客人都走了以后, 两人来到茶铺老爷子面前。

    茶铺老爷子含笑:“小姑娘，你”

    越灵佩没等老爷子说完话，便出声打断了他的话，道:“老爷子，我们身上没有带银子出来，怎么办呢？不如我们两个留下来，替老爷子做工，也好偿还茶水钱。”

    她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带着无赖，一副就要赖在这里做工的模样。

    茶铺老爷子，看着两个人，微愣，像是从来没有见过越灵佩这般厚着脸皮求着留在茶铺里，做工偿债的人。

    拒绝不好，接受也不妙。

    最后，他无奈的摇摇头，道:“小姑娘，你们不必如此，若是没有地方去，我这里倒是可以收留你们。”

    “那就说定了，不许反悔啊！”越灵佩飞快的说道，生怕老爷子反悔似的。

    很快，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夜色中的小镇，愈发热闹，灯火通明。街道上来往行人，皆提着一盏灯笼，橘红的烛火摇曳着，闪烁不定。

    越灵佩扒拉在窗口上，双手托腮，看着街道上的情景，好奇的嘀咕了一声:“这是在干什么？”

    “忘了告诉你们，今夜是小镇中的一个传统节日，花节。在这一天晚上，小镇上的年轻人都会去东边的那一片花海中赏花作乐，很是热闹。”老爷子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逐渐近了。

    越灵佩回头，在听到“赏花”两个字的时候，心头闪过一个念头，与赵端相视一眼后，她问道:“赏花？是什么花？”

    “合欢花，娇艳如美人，只在每年的这一夜盛开，一夜花开又衰败。很美丽的花朵，小姑娘若是想去赏花，倒是可以让这位少年郎陪同着一起前去。”

    “合欢花？好美的花名。是在东边吗？我想去看看。端端，你陪我一起去啊！”越灵佩说罢，牵过赵端的手，向老爷子报备一声后，拉着他离开。

    走出茶铺的那一瞬间，赵端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依旧站在原处的老爷子，看见了他眼底那一抹隐藏极深的黯然与怀念。

    赵端被越灵佩拉着的那只手微微握紧，被她察觉到。越灵佩回过头，看了赵端一眼，察觉到什么，然后不着痕迹的震开他的手。

    街道上，行人提着灯笼，都是在往东边走去。她与赵端两个人隐藏在人群中，倒也不显眼。

    在途经一家卖灯笼的摊前，越灵佩还出钱买了两个灯笼，一手提着一个灯笼，将另一个灯笼分给赵端，道:“呐！分给你一个灯笼，入乡随俗。”

    赵端含笑，看着越灵佩，道:“好。”

    两人各自提着一个灯笼，灯笼中烛火摇曳着，明灭不定，印得脚下忽暗忽明。在这热闹的人群中，却无端觉得有种安宁的气氛萦绕在两人身边。

    眼见着快要走近那片合欢花海，越灵佩传音对赵端说道:“合欢花的传说不对！”

    “或许两者并不是同一种类，只是恰巧重名？”赵端猜测着，合欢花的传说，合欢花昔日的样子，他已经快记不清了。

    赵端有些怀疑，他从风月门上摘的合欢花，究竟是真是假？

    风月门的合欢花，百年才开一次花，而且极其珍贵，每一次开花只开一朵，只有极少数时候，会遇见并蒂花开的时候。

    而根据茶铺老爷子所叙述的，每一年的这一天夜晚，合欢花便会开放，而且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开花，最终可以形成一片美丽的花海。

    两者之间，谁是谁非，现在尚不能下定论，一切只有等到两人真正看到了合欢花海之后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越灵佩想到自己从赵端手中拿到的那朵合欢花，此刻依旧放在她的储蓄手镯中，没有焉坏。

    是基因突变吗？还是另有隐情？点点书库 et

    东边合欢花海那里，此刻已经有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也有一小部分来凑热闹的小孩在嬉戏打闹着。

    人手一个的灯笼，将合欢花海照亮，远远望去，那里灯火辉煌，灿烂如黄昏暮色一般美丽。

    越灵佩与赵端站在人群外围，手中提着灯笼，远远的观望着。

    “呀！花要开了！”

    不知道是谁惊叹出声，带着喜悦，在场所有人都在屏息以待，静静的等待着合欢花海中那花骨朵一朵一朵的绽放开来。

    “啵！”

    凭借修仙者敏锐的耳力，越灵佩敏感的听见了第一朵合欢花骨朵的绽放。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片合欢花海中。

    “啵！”

    “啵！啵！”

    “啵！啵！啵！”

    越来越多的合欢花骨朵绽放，艳丽的嫣红，娇艳欲滴。合欢花随风摇曳，渐渐地，伴随着越来越多的花开，丝丝缕缕的香气扩散到空气中。

    这是一种很好闻的香味，清新淡雅，不浓郁，沁人心脾，令人忍不住沉醉在这合欢花海的香味之中。

    待到所有合欢花都绽放后，围观的人群中蓦然冲出一人，一头冲进了合欢花海之中，四处寻找着什么。

    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而后更多的人冲进了合欢花海之中，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怎么回事？”越灵佩看着这一切，有些不解。

    “这位妹妹，怎么不让你家男人也下去寻找第一朵绽放的合欢花呢？”一旁有人笑盈盈对越灵佩说道。

    “我”越灵佩刚打算开口回答，突然被赵端拉住手，她转头看着他。

    手心处被轻轻的挠了挠，如羽毛拂过掌心一般痒痒的。

    而后，她听见赵端含笑说:“昭昭，我这便去为你寻找到那第一朵绽放的合欢花。”

    赵端一袭墨色衣袍，在灯笼橘红的烛火和嫣然的合欢花映衬下，愈发显得他身形沉稳而有力。

    他同其他人一样，穿梭在合欢花海之中。

    越灵佩耐着性子看着远处，与此同时，她不动声色的与之前那名女子聊着天。

    “妹妹，你家男人长相好俊，身手也俊呢，真是好生羡慕。”

    “姐姐真是太过夸奖他了，他会骄傲自大的。”越灵佩红着脸，低着头，一副娇羞无比的模样，就好像赵端真的是她家男人一样。

    “这男人啊，就该多夸夸他，多宠宠他。然后让他来哄着你宠着你。妹妹，看来你家男人，这次极有可能摘取到那第一朵绽放的合欢花。”女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都说这一夜，男子为他心爱的女子摘得第一朵绽放的合欢花，两人便会永永远远的在一起，心意相通，永不分离。妹妹，姐姐在此就先恭喜了。”

    女子话音刚落，合欢花海那里便传来一阵喧哗之声。而后，赵端手持着一朵合欢花，走出花海。

    人群之中，自然而然的分出了一条小路，通向她与赵端。

    那人自夜色而来，身后映着火光接天，朝他心爱的女子走来。

    赵端走到越灵佩面前，低头，唇角含着一抹风流倜傥的笑，看着她，低声说道:“昭昭，合欢花送给你。”

    越灵佩抬眼，看见赵端墨色眼眸之中倒映着的自己，眨了眨眼。

    她相信赵端凭借他的眼力，一定可以寻找到今夜第一朵绽放的合欢花，但是，她该接受吗？或者说，她能够接受吗？

    “你之前已经送过给我一朵了。”

    此话一出，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起哄之声——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这座凡人小镇的风气，真不是一般的开放。

    越灵佩在心里暗自感叹着，却并没有去接赵端手中递过来的合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