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喜欢你
温初白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房间空荡荡的, 只偶然间能听到一两声脚步。
她站起身, 头发便瀑布般的倾泻下来, 后颈还沉闷地痛着,她摸了摸,迟钝地想起前日的事。
何瑞为何要打她……
未挽起的发有些碍事, 她去找自己的发钗, 却遍寻屋内而不得。
难道是沐浴的时候掉进浴桶里了?
她天马行空地想着, 拿起何瑞给他的桃花珠玉簪随手将头发挽了起来, 她行动着, 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前些日子一直发痒的脊背好像不痒了。
温初白走到铜镜面前, 褪掉肩头的衣服,露出半边雪白的背脊, 那原本就有两瓣莲花的位置, 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三瓣。
这是什么时候变得?
分明那日夜里雕木雕时, 还觉得痒。
——后来发生了什么?
温初白锤了锤自己的脑袋,瞧见窗外天光, 募的想起, 那夜天有异象, 一道金光直插云霄,之后她还做了怪梦,江汎在梦里和她说要报恩。
似乎自那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觉得痒痒过了。
可江汎的大圆满怎会是她的劫数?
温初白思忖半天,金光乍起之前, 她在干嘛?她在……给大哥借钱?
!
一个可怕的猜想出现在她的脑海。
她犹记得,那老僧曾与她说过三次,若是有人问她借钱,她一定要借。
而在她同意借钱的当下,江汎便大圆满,因救她一命,报完了恩。
大哥的借钱就是这第三次劫数?
如果她不借这钱出去,大哥就会杀了她?
这结论让她瞬间如坠冰窟,汗毛乍立。
桌上放着何瑞经手过的木雕,温初白一眼扫过去,发觉那木雕竟越看越像是何瑞,那感觉,就好像……是何瑞与江煜的结合体。
她盯得入神,越看越觉得诡异,忽然房门被人推开,长长的“嘎吱”一声,叫人下意识地一抖。
温初白募的抬头,瞧见门口的何瑞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你终于醒了。”
温初白一时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僵硬地道,“是……是啊。”
何瑞,应该说是江卿,正微微笑着,神态自若地坐在了她的身旁,“是不是前面那一下用力太猛了?对不住。”
温初白心中疑惑。
何瑞既然已对她生出杀心,又为何要做出这样一副关心的样子?
江卿还在那兀自解释,“是我的错,那日看见司恶掳走了你而无能为力,我便想着练练功夫,可你知道,我平日里就是个拿菜刀的,这猛然一练,下手便没轻没重,害你昏了这么久。皇城现在乱,我是怕你受伤,初白,你不会怪我吧?”
温初白垂着眸,“怎么会呢,大哥也是为我好。”
江卿便宽慰地笑了,“我炖了银耳粥,这就给你去拿,这几日你好好在房中呆着,等外面战乱消了,我便第一时间告诉你。”
温初白面上五味杂陈,“谢谢大哥了。”
“你我之间谈什么谢谢。”江卿瞧她面色不好,还以为是心情欠佳,便又哄她道,“多亏了你,要不然我早就要被这皇城中更大的店赶出去了。”
温初白抿抿唇,问,“是借钱的事吗?”
江卿顿了一下,笑道,“是啊。对了,你今天这发钗真好看。”
温初白摸了摸那珠玉簪子,“大哥忘了?这还是大哥送的。”
“当时我便说一定很配你。”江卿满心愉悦,“我先去给你拿粥,你在这稍等我一会儿。”
瞧他离开,温初白便站起身,在房间里四处寻起了那支点翠金步摇。
那是江煜送她的。
而和江煜在一起的时候,她从不需要猜忌,也不会感到害怕。
江決死时,江煜将她扣在怀中,金步摇环佩叮当,而此时,那声音穿越了时间与空间,又在她耳边悠然回响。
她现在很想江煜,很想。
天色已晚,江煜却仍未睡下。
“王爷,我们已经将瑞和楼掘地三尺了,还是没有发现王妃。”
“王爷,皇城中每家每户我们都查遍了,也没有谁说曾见过王妃。”
听着下面人的来报,江煜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明天开始搜城外,江卿两边要跑,应该不会离皇城太远。”
“是。”
“是。”
面前是一份地势图,以皇城为中心,附近一日之内能到达的地方都在其上,那两人走了,江煜便盯着那地势图,不断地一遍遍推演江卿可能藏身的地方。
“主子。”重康眼里遍布血丝,“您都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了,你先休息一会吧。”
江煜手中顿了一下,缓缓抬起了头,“你不也是?”
重康垂眸,担忧道,“我哥他还是那样,我有些担心。”
江煜沉默片刻,“岳母看过怎么说?”
重康摇摇头,“柳夫人说他这是钝器敲击所致,手法十分刁钻,只能养着。”
江煜微微叹了口气,“你们先回重黎楼吧,师父他老人家办法多。你顺便也和师父说一声,我过几日回去。”
重康不同意道,“那主子身边就没人了。”
江煜指了指面前的地势图,“我成日里就在这营中等消息,要人做什么?你们回去吧,不要耽搁。”
重康心中也着急重安,听江煜说得这样肯定,便不再多说,感谢之后便带着重安往重黎楼奔去。
重安病着,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更遑论用武功,重康只能叫了马车,让马夫快马加鞭地将他们送往重黎楼。
“阿康。”重安本老老实实地在马车上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偷偷把脑袋枕在了重康腿上。
腿上忽然多了个重物,重康自然瞬间醒了,“怎么了,哥?”
重安翻转身子,仰面看向他,撒娇道,“座位好硌,我脖子难受。”
重康抿了抿唇,一只手搭在他外侧的肩头,将他往自己身边拢了拢,“好,那你躺我腿上,小心些,不要掉下去了。”
重安便立即开心起来,“嘻嘻,不会的,阿康真好,我好喜欢阿康。”
重康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复杂。
重安变傻之后,说了无数次喜欢他,给他拿饭会说喜欢,给他穿衣会说喜欢,给他枕腿会说喜欢……
他以前的求而不得,爱而不得,一瞬间满得成了一盅溢出来的沸水,烫的他痛彻心扉。
车轮滚滚向前,砂砾便如骤雨般朝后疾行,树叶半绿半黄,重康恍惚间忆起,春日之时,他与重安曾在这一棵浓绿的树上坐着。
主子和夫人隐约间好像在踢白羽毽,模模糊糊的,像是不甚清晰的背景。
他问重安,“若是我们两人一定要有一个人变成笨蛋,你想让谁变?”
重安说,“自然是你,不然还能是本大爷?”
他当时点头附和,希望重安能一直健健康康的,有什么灾病冲自己来便好。可事情真的发生了,他却松了口气。
如果是他,重安一定会很难过吧,像他此时这样,心无时不刻地钝痛,像是被人捏着,一刻也不得安息。
他不想重安这样。
“喂,阿康。”重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重康低下头,注视着他的眼睛,温声道,“怎么了?”
重安委屈而不解地道,“我的脖子忽然好难受啊……”
重康一怔,这才发现自己浑身肌肉都紧绷着,大腿硬成了石头,怪不得重安会觉得难受。
他放松下来,“现在好了吗?”
“嗯!”重安笑着,又说了一遍,“阿康你真好,我好喜欢你啊。”
瞧他如孩童般天真的笑颜,重康只能苦笑,“因为我们是好兄弟啊……”
“好兄弟?”重安蹙着眉头,“我觉得不是,可我又说不上是什么……”
重康叹了口气,“不然难道是主子像夫人那样?”
重安眼睛一亮,“阿康你真聪明,就是那样!”
重康眼里的苦涩似乎少了些,他抿着唇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忍住,轻轻地在重安的额头印上一个吻。
“睡吧,我一路守着你。”
瞪重安睡下,重康便望着马车小小的窗口发怔,窗外似是站着幼时的重安与自己,好在白驹过隙,沧海桑田,他们仍在一起。
他在心中暗道,不仅是一路,是一辈子。
重黎楼中风景依旧。江卿的人自己处于下风,江煜的招降很快便有了成效,没过几天,皇城内外便停止了战乱。江煜松了口气,连夜回到了重黎楼。
重康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主子。”
江煜点点头,脸色看起来十分不好,下颌也有着淡淡的乌青,是才长的胡茬没来得及刮,“重安怎么样了?”
重康停顿片刻,道,“还是那样,老楼主看过了,也说要慢慢养,没有办法。”
江煜正要开口,忽听天空一声暴喝,阚阳双手负在身后,带着凛冽的秋风倏地出现,“你还知道回来!”
江煜垂眸,“师父。”
阚阳竖起眉毛,眼珠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你别叫我师父,我没有你这个徒弟!”
“师父……”江煜的语气软了些,“我错了。”
“早做什么去了?”阚阳语气微微好转,又问他,“不报仇了?”
江煜沉默片刻,“如果师父答应,让重黎楼各部、各门在搜寻宝物的时候寻找阿白的下落,我就……放下仇恨。”
作者有话要说: 阚阳:你是要气死我,好继承我的重黎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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