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SAKURA
“你造,你造, 你可劲造!要不你去韩国打比赛去?”张静娴正在气头上, 心里无比烦躁,不耐地用脚把AK给从茶几边上怼开。
她翻个白眼:“明天就把你送到宠物店寄养去, 你屁都不知道,还在这嘚瑟呢?”
AK能听出张静娴对自己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立即前身伏倒在地, 高高翘着屁股,呲着牙,向上瞪着她, 摆出副准备扑击的架势。
“一惊一乍, 神经病。”张静娴再次翻个白眼,又把它给怼得远了点。
长叹一声后,基地一楼再次变得落针可闻。
过了会儿, 张静娴又开口:“幺儿。”
“啊……我在!”听老板突然叫自己, 正和大家一起惆怅的老幺立即回过神,紧张兮兮地看着张静娴, 就差冲她敬个礼了。
张静娴扶额:“别紧张,你去二楼安慰一下小DD吧,他情绪好像不太稳定。”
Dei才17岁, 当初刚进青训营时, 还是个会因为紧张而频频发挥失常的新人。
但他天赋异禀,又因Kings一队缺人而临危受命,经过大半年打磨, 愈发让大家在他身上看到希望。
在短短时间内飞速成长,他的刻苦努力非同一般,众人都看在眼里。
为了这次PGC世界赛,这段时间里,他甚至觉都没怎么好好睡过,熬出了两片令人无比心疼的黑眼圈,任谁说都没用。
本来都整装待发了,谁能想到,签证突然说不过关就不过关。
情况如此复杂,老幺有些局促:“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张静娴也没嘲笑他,想了想:“就说:生涯还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薛祈年偏过脸,嗤笑一声。
“他在意的不是这个,我也不是。”少言的目野难得主动发言一次,有些梗塞地说,“他是太想为俱乐部出力、帮队长分担了,结果却去不了。”
“啧。”张静娴晃着腿,看着薛祈年,“薛祈年,你还真是他偶像啊?人家时时刻刻都记挂着你。俱乐部第一,你就是第二。”
薛祈年面色依旧冷而沉,不予答话。
这个时候开玩笑,没人想笑。
看气氛越来越别扭,老幺赶紧往楼上逃:“那我去安慰一下DD,你们别急,慢慢想办法。”
上着楼梯,他又脚步一顿,握紧着拳头转回来,慢慢地说:“实在不行,我们三个也能打。不仅是Kings和队长,就冲他们搞的这一出,我一定会拼尽全力,一个当两个用!”
说罢,他继续上楼。
待老幺没了人影,张静娴笑:“没想到啊没想到,小幺幺有这么血性的一面。”
刚才还跟着一起发火,现在却玩笑不断。
愈发觉得张静娴态度变了,正急火攻心的贺冰和涂知行都疑惑又憋闷。
涂知行哑着嗓子问:“小老板,您这是悲极而喜么?不如我们赶紧想想办法?”
听了老幺刚才的话,他也下定决心,沉声说:“要是这个比赛是因为少人而不能打,我可以凑个人数。虽然我老,但我不怕被嘲笑,只是好歹不能让Kings缺席吧?这他妈……”
不仅是Kings的一次世界赛机会,也是Hope的最后一场了。
这个生涯短暂,却无比光辉灿烂的选手,随PUBG一同崛起,始终服役于Kings,与Kings相互成就,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
虽然最初的高冷人设已然崩得稀碎,近一年来,风骚无比的花边新闻也没断过,但他从始至终在赛场上的专注冷峻,杀伐决断,最后赢得的胜利与荣耀,早已慢慢熔铸在“Hope”这个ID里,成为无数粉丝的信仰,无数像Dei一般新人的信念。
如今,就在这样一名选手即将去完成他的最后一场世界赛、退役之际,Kings却被逼到可能无法参赛的地步。
“不用。”张静娴却说,“不至于打不了。”
“什么意思?”大家都看着她,眼里隐隐跃动出一簇小火苗,好像都看到了希望。
张静娴却没直说,而是看着目野:“目野,交代你个事。”
“什么?”目野恍然抬头。
“咳,没办法,你和小DD只能待在基地里了。”张静娴说,“总之,发生这样的事,谁都恶心,调整一下心态吧,你们两个新人以后有的是机会。也不用为俱乐部担心,我们Kings不可能上不了场,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来解决,不过……”
“既然你们两个一直待在基地里,就负责照顾一下AK吧,别送去宠物店寄养了,怪心疼的。”
目野:“……”
众人:“……”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考虑狗。
“所以,小老板,你有办法了,是么?”贺冰问。
张静娴没急着回答,依旧悠闲自在,在AK面前晃了晃脚。
AK这次没客气,直接扑了上来,张嘴卡在她的脚脖子上,啃得津津有味。
还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个女人,自己被从寄养的命运中拯救出来。
次日早,Kings准备动身前往韩国。
只是,他们还没对外说明签证一事,网上就炸开锅了。
消息在一夜之间不胫而走。
和昨天Kings基地里的氛围差不多,网上群情激愤。
[某国是不是有病??这他妈纯粹不是什么签证过不过关的事啊!!他们完全就是在整Kings啊!!!这种行为,真的没法制裁一下么?]
[呵呵,这种事还少么?早就见怪不怪了,我记得这种事他们还真没少干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Kings啊!!]
[不比就不比了,我们去炸了枫港体育中心好么?]
[加我一个谢谢。]
[加我一个!!]
……
生气归生气,对于签证这种事,连Kings都束手无策,网上众人也只有敲敲键盘泄愤的份儿。
更不可能真的去炸了韩国举办PGC世界赛的城市——枫港。
生了一阵子气,大家又想到了Hope。
[我去,这是Hope最后一次世界赛了吧?我真不觉得Hope还可以再打一年了,他今年已经……]
[二、十、五、岁、了!!]
[我去,他已经这么老了嘛?]
[不好意思,他开始打职业的时候就已经很老了。]
不久后,看到这些评论的薛祈年:?
[但电竞世界,菜是原罪,我觉得Hope状态一直不错啊!讲实话,如果实力真的跟得上的话,让他再打一年也没什么问题吧?]
[真的跟得上么?新人源源不断,要不是Hope有光环在,我真的觉得Deidara比他更胜一筹。过了黄金时期,年龄越大,反应力等等是会不可抑制地衰退的,拜托粉丝们理智发言吧!]
[我懂了,他们就是看不得我们Hope好!!]
[拿签证做幌子,实际是针对Kings;表面拦住的是Deidara和目野,实际却是在给Hope下绊子。某些人简直不要太恶心!]
……
网上沸反盈天之际,Kings众人却只是默默旁观,好像事不关己。
昨晚大家都休息得很晚,并且即使说去休息,也多半没有睡着。
一大早,两名司机就开着两辆车等在基地门口了。
Kings众人睡眼惺忪,随行的几名工作人员甚至眼睛都还是眯着的,睁不开,如同一群丧尸,完全在凭着感觉把行李箱往车上放。
坐进车里,一沾座位,困意顿时袭来,车里立即睡倒一片。
别说平时外出比赛,连比赛回来都少有这样的气氛。
两辆车内安安静静,只有若隐若现、睡着后的均匀呼吸声。
司机对签证的事有所耳闻,本以为Kings可能会取消此次韩国之行,不然少个人,去了也没法打……
看眼下情况,他们一时摸不着头脑,但也不好发问,只能一脚油门下去,向着机场进发了。
第二辆车的最后一排,张静娴脸上架着副大得夸张的墨镜,遮挡因过度熬夜而生出的眼袋和黑眼圈,涂几层化妆品都遮不掉的那种。
隔着墨镜,她刷着手机,偶尔打一个大大的哈欠,却死活不愿睡一会儿。
“要吵翻天了吧?”武文雅坐在她身边,也睡不着,闷闷地说。
“是啊,好热闹。”张静娴声音微哑,也是熬夜熬出来的结果。
“还不发?”武文雅叹口气,揉了揉眼睛。
想到一会儿要去的是机场,她干脆也从包里拿出墨镜,戴上了。
“不急。”张静娴却勾出一抹笑,扶了下墨镜,清了清嗓,整个人感觉都精神了不少,“我们要长记性,沉得住气。看戏和嘲讽的人跳得越厉害,到时候被打脸的时候就越惨。再说,学学人家浣熊电竞,当时是怎么制造出爆炸性舆论效果的。”
武文雅:“……”
她很无奈地往椅子上一倒:“全听你安排吧,我先睡一觉。”
到了机场,两辆Kings专用车还没停稳,就被一群乌压压的人给团团包围住。
隔着玻璃,只见一群群扛着摄像机的摄像师、一群群举着话筒的记者表情狰狞,嘴里“哇啦哇啦”地不知在喊着什么,场面一度十分疯狂。
连机场的保安都被吸引过来,不得不驱散开这群疯狂的媒体,给Kings众人清出一条道路。
张静娴气势最强,走在最前面,一个个话筒几乎捅到她脸上去。
一名记者扯着嗓子大声道:“娴妹,请问是娴妹吗?请问Kings现在依旧打算去韩国吗?”
张静娴冷笑:“不然我们现在去日本吗?”
记者被噎了一下。
另一名记者紧接着问:“听说Kings两名新人签证不过关,队伍里也没有两人身影,请问Kings现在去韩国,该怎么在缺人的情况下参加比赛?”
张静娴泰然自若:“Kings不缺人。现在这些穿队服的,都是我们Kings的人。”
记者:“……”
领教了张静娴的厉害,一众记者不再自讨没趣,又将话筒怼向其身后的武文雅、薛祈年、忘忧……
但除了张静娴,大家都只是冲镜头摆摆手,一字不说。
最后,Kings众人过了初步安检、走进机场,才终于将众媒体甩在楼外。
“在媒体面前那么刚,也不怕真的炸锅。”
在值机厅里休息下来,薛祈年懒散地仰在椅子上,说出今天的第一句话。
“嘁,你懂什么,都是套路。”张静娴抱着手,倚在一旁,凉凉地说,“再说,我们为国出战,他们敢发布什么大逆不道的新闻?顶多说几句风凉话而已。才一早上,我巴不得他们讨论得越久越好。”
“先欣赏一段激烈讨论,最后炸出一张王牌,这样就能引起轰动……”薛祈年揉揉眼睛,“挺好的。”
“我看你风凉话说得也不错。”张静娴嗤笑一声,“就好像这张王牌不是你媳妇一样。”
薛祈年闻声一惊,面上立即挂上笑容,揽过身边的武文雅,讨好地看着她说:“媳妇,我说——挺好的。”
武文雅看了他一眼,抿抿唇,没说什么。
心里始终吊着块东西放不下。
没多久,媒体果然开始工作了,微博上新闻不断——
[Kings现身机场,依旧决定前往韩国参赛!成员萎靡不振,疑似遭到签证事件打击?]
[Kings赶赴机场,不见Deidara和目野身影,签证事件被证实!Kings决定三人参赛?]
[娴妹率队出征,气定神闲,频频呛人,直言“Kings的人都能上场”,是已有准备,还是气急败坏?]
……
笑着笑着,张静娴忽然笑不出来了。
Kings的人都能上场。
一句话激得网上嘲讽频频。
[不是?Kings到底有没有准备?没准备你去个毛韩国,去第一排超级VIP坐席上观赛么?]
[早觉得张静娴当Kings老板不靠谱了!直播就算了,你别拿Kings当玩笑啊!操!!]
[我宁愿Kings弃赛也不要Kings去丢脸啊,她到底准备怎么办??]
[弱弱吐槽一下,视频里这阵势,莫名有种黑帮的既视感。这墨镜,这黑色的队服……娴妹是不是准备带Kings去韩国打群架、讨个说法?后面那些都是打手么?Kings众人都能上场,你品,你细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牛逼。]
……
张静娴迟疑地放下手机,心头一阵火烧起来:“操,老娘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众人沉郁了一早上,都难得地笑了。
一众工作人员互相审视:“我们大概是一群打手。”
只有薛祈年是被气笑的,淡淡道:“早跟你说了,玩太大了,物极必反。”
武文雅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蹙眉说:“张静娴,快点发吧,不然我心里老是装着东西,不舒服。”
“好好好。”张静娴也闹够了,立即妥协,“微博不是已经存在草稿箱里了么?你发了吧。”
武文雅长叹口气,拿出手机,重新检查一遍已经编辑好的微博。
手指按下,发出去。
内容大概是,抱歉让所有关注Kings的人担忧——虽然张静娴并不觉得抱歉,甚至觉得很开心——并说明了一下Deidara和目野签证不被通过的事实。
发生这样的事,谁也没有办法,但Kings不会弃赛。
紧接着,宣布了Kings里真·临危受命的新选手——Sakura。
昨天张静娴在基地里提出这个决定后,谁也没说话。
明明听起来很离谱,众人张张口,却想不出任何反对的理由。
Sakura有实力吗?
她是圈里唯一被誉为拥有职业级水平的女主播。
Sakura可以和一队配合吗?
她是Hope女朋友,从去年到现在,一场场直播下来,两人的默契已经达到了脑电波共通般的水平,观众已经见怪不怪了。
忘忧和老幺平时也没少和两人一起玩,四人之间了如指掌。
Sakura可以代表Kings比赛吗?
她是Kings官博娘,若遇到非同一般的缺人时刻,非要上阵,也没有被拒绝的理由。
……
昨天,这件事一被敲定,基地里立即忙碌起来。
众人纷纷从沙发上弹起,给武文雅拿队服、给武文雅化妆、给武文雅拍宣传照……一直折腾到凌晨才结束。
所以,才有了今天早上萎靡不振的Kings众人。
发出去,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下,武文雅神情黯然道:“嘲就嘲吧,总比一直憋着好受些。”
“你这几天就别看手机了。”张静娴也不确定舆论会怎样,至少他们是支持和期待武文雅的,“官宣已经官宣完,官博从此交给我打理。文雅,我劝你现在就卸载微博,到比赛结束为止。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Kings的队员,不要被影响心态。”
“手机给你算了。”武文雅干脆伸出手,递出手机。
张静娴真的就毫不客气地收下。
消息公布出去,薛祈年也感觉舒心不少,再次搂过武文雅:“媳妇,安心比赛,我是你的第一个小迷弟。”
武文雅笑笑,但笑意转瞬即逝。
讲实话,可以和薛祈年打最后一场比赛,她很高兴,也很惊喜。
这是一件很有纪念意义的事。
可是,这也是薛祈年职业生涯中的最后一次比赛,是他期望最高、最有野心的一次比赛。
原本可以让实力强悍的Dei上场,如今却……
她明白,就算自己做的不够好,薛祈年也不可能怪她。
但是,她一点也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有哪怕一丁点遗憾。
从很久很久之前到现在,从樱浦到江洵,她知道,薛祈年到底经过了多少艰辛才走到今天。
他对电竞和职业生涯是多么的热爱。
……
思绪混乱之际,广播响起,Kings所乘的航班开始登机了。
飞机上,武文雅无疑和薛祈年坐在一起。
“你很紧张吗?”薛祈年看着武文雅,莞尔一笑,倒显得很轻松,仿佛他不是参加比赛的人,而是她的教练一样。
武文雅位置靠着舷窗。
自上了飞机,她就一直对着窗外灰白的停机场发呆,不发一言。
“消息不是都公布出去了,还记挂着呢?”薛祈年划着手机,渐渐露出满意的神色,“放心吧,没有人骂你,大家都只是很惊讶,不过现在已经不惊讶了。大家开始给你加油,还有人问我们,是不是要把狗粮撒向世界……”
说着说着,薛祈年莞尔一笑,却看武文雅不为所动,又变作吊儿郎当的模样:“怎么,你不信?还是说被收了手机,没东西玩,现在有点不舒服?要不你求求我,我去找张静娴给你要回来?”
武文雅默默扭过头,很平静地看着薛祈年。
薛祈年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但武文雅这次难得没骂他,只是弱弱叹了口气,握住他右手:“我会努力的,宝贝儿,努力不拖你后腿。”
愣了一下,薛祈年的笑意慢慢恢复,反握住武文雅的手:“你从来没拖过。”
而后松开。
没多久,飞机起飞。
武文雅靠在薛祈年肩上。
薛祈年依旧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
武文雅却在薛祈年不注意时,一把扯过他右臂,飞快地掀起他队服和毛衣的袖子。
露出一截肌肉紧实,却缠满绷带的手臂。
武文雅眨眨眼,直接被气笑了:“这什么东西?”
薛祈年完全怔住,没说话。
随后,神情变得淡漠。
“你……”武文雅看着他,“什么时候喜欢用左手拿手机了?”
“拖行李的时候也是左手吧?如果我有手机就好了,就可以去翻翻网上的图片,只是我之前一直都没有注意……”
“不过,你知道吗?这些倒没什么,不至于让我想这么多。”武文雅慢慢把薛祈年的袖子整理回去,看着绷带被一点一点遮盖回去,声音渐渐带着哽咽,“刚才你握我的时候,手竟然抖了一下。”
那可是在赛场上精准到细微的、Hope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特殊原因,暂时把下一章内容放到这里,造成不便抱歉。
薛祈年垂着眼,眸子好像被笼上了一层阴翳。
眼看武文雅帮自己把袖子整理好,随后又转向舷窗,不发一言,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只是慢慢回过神后,自嘲一笑。
没想到会被发现得这么突然。
也是这么的,不合时宜。
飞机上,几名空姐快速地检查一遍,飞机即将起飞。
武文雅一直对着舷窗,窗外的景色在视线中愈加模糊。
很快,飞机滑行带起强烈的震动感,好像要将坚实的地面震碎。巨大的“轰隆隆”声充斥周围,思绪混乱中,一时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一滴湿润的东西悄无声息地滑落面颊,也没有人注意。
她忽然想到,Dei在春季赛结束时说的那些话。
还有他那不可思议的神情,好像在说:队长有手伤,难道你们一点都不在意吗?
看惯了薛祈年开玩笑似地贴着自己送给他的药贴,一众人当时都在笑,以为Dei是个被蒙在鼓里的,纷纷感叹:新人真是单纯又可爱。
谁知道,新人单纯归单纯,其实被蒙在鼓里的是他们。
自己每天和薛祈年住在一起,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还有后来直播的事。
他在赛场上比赛,自己则在和一群新认识的主播们玩游戏,玩《我的世界》。因为觉得叫他一起玩会很有趣,就试了一下。
却没想过,这种事,他什么时候拒绝过自己。
在《我的世界》里,大家一起带上制作好的武器去打猎,自己玩得不亦乐乎,却忽然发现,薛祈年在边缘蹦跶着浑水摸鱼。
遂带着点女朋友的任性、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是不是对这个游戏不感兴趣?”
问的时候,直播是开着的,她完全没考虑过薛祈年到底可以回答什么。
听了这样的话,薛祈年果然行动起来,拉动小弓箭射倒一头头小动物。
末了,只是弱弱吐槽一句:“我打枪的,你让我拿小弓箭射这些。”
……
想到这里,飞机已经开始平稳飞行了。
空乘人员开始给乘客们供给饮料。
武文雅一直面向舷窗,薛祈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开口,想着让她静静心,就帮她要了杯茶。
没一会儿,武文雅偷偷擦干了泪痕,转过脸,捧起纸杯。
“我想问你。”她开口。
“要开始质问我了吗?”薛祈年淡淡一笑,好像早有了心理准备。
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让武文雅更加窝火。
但她压着怒气,狠狠说:“既然你手都这样了,我之前叫你玩游戏,你不会在一开始就拒绝吗?非要逞那个能?”
薛祈年嗤笑一声:“我陪我媳妇玩游戏,怎么了?”
好像现在跟他说话的就不是他媳妇一样。
话落,忽然看见身边正小寐的忘忧挪了挪身子,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什么,薛祈年看向武文雅,挑眉:“你小声点骂我?”
对上那双不正经又不在意的眸子,武文雅呵笑一声。
不知道现在是心疼跟多,还是气郁更多。
果然,没多久,坐在前面的张静娴扒着椅子缝往后瞧,小声问他两:“你们不赶紧补会儿觉,在干嘛?吵架呢?”
薛祈年倒是淡定,依旧一副懒散的大爷样,对她笑道:“我媳妇没手机玩,好像有点焦虑。”
“哦。”张静娴于是看向满脸都写着“我很他妈生气”的武文雅,嘲笑她,“没想到啊没想到,某人成天说我,忽然发现自己也手机中毒了吧?哈哈哈!”
“……”
武文雅翻个白眼,极其受不了地转向一边。
“果然挺焦虑的,性情大变啊。”张静娴感叹一句,转了回去。
平静了一会儿,武文雅看着面上又恢复冷色的薛祈年,嘲笑他:“看,你就是这么喜欢粉饰太平,喜欢让别人觉得什么事都没有,喜欢什么都自己瞒着,有意思吗?”
薛祈年说:“贺冰和涂知行知道。”
不待武文雅说什么,他也有了些情绪,飞快道:“但知道了又怎么样?你觉得,他们应该拦着我,劝我好好休息、少训练,甚至不让我参加这次世界赛么?但是,武文雅,你知道么,这就好像不让一个视死如归的士兵上战场,理由是他已经负了伤。你们觉得这是仁慈,但这他妈就是残忍。”
“……?”
武文雅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有说过不让你打比赛吗?”她好笑,也有些克制不住地哽咽起来,“我只是觉得,这种事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知道?”
默了默,薛祈年冷声说:“讲实话,这件事我谁也不想告诉。贺冰和涂知行是不得已,Deidara是他自己看见的。就像你现在知道了,只会在这指责我。与其这样,我宁愿你们都当我是个正常人,让我平平静静地打完最后一场比赛。”
“哦,是吗?”武文雅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力,揉了揉眼,“薛祈年,你真是死性不改。”
看着舷窗外,看着在海拔高处的清亮的天,她说:“当初分手的事翻篇了,我不再说。后来你出来打职业,你不告诉我,因为觉得如果不打出成绩,我不会轻易原谅你。但我知道后,我只是觉得很难过,因为我没能从一开始就陪着你。”
“现在也是。”
“你觉得瞒着手伤的事,陪我玩游戏我会高兴,也不会影响比赛的心情。甚至嫌我责怪你,觉得我会不同意你继续参加比赛。但是,你真的觉得我这么不理解你吗?我只是想,如果你能告诉我,我就可以从一开始照顾你的伤,和你一起分担。”
“我只是想一直和你站在一起而已。”
在樱浦,在江洵,在大学,在赛场……一直都是。
一次次失望,却也一次次心疼,心里纠结又复杂。
话落,武文雅眼里多了几分黯然。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
飞机就要降落枫港机场时,薛祈年才冷静下来,握了下武文雅的手指:“对不起,媳妇。刚才有点激动,话说重了。”
“别碰我。”武文雅立即抽回手,“也别动你右手。”
“不是,我还没残废……”薛祈年哭笑不得,“缠绷带是压迫的,还抹了药,我没残废……”
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乘客已经开始下机,大家纷纷解开安全带,起身拿行李。
十一月,纬度较高的韩国枫港市飘着小雪。
Kings众人纷纷套上事先准备好的羽绒服,找到前来机场接洽的国内领队,坐车前往酒店。
武文雅坐在窗边,看着车驶过海港,巨大的轮船被浸泡在一片风雪蔼蔼中。
久违的白色小雪片凝结在窗上,转瞬即化,变成一粒一粒透明的小冰晶,小水滴,慢慢汇成一条条细小的水流滑下。
像去年一样,Kings众人坐在车里,听领队唠叨着各种注意事项。
最后,领队说:“大家到酒店后最好先休息一下,这次世界赛各赛区决定一起打训练赛,第一场就在今晚。”
听罢,车里人都来了精神。
坐在前排的老幺扭过头来、扒着椅子看着薛祈年,眼睛瞪得大大的:“队长,这次可以和其他赛区一起打训练赛欸!”
薛祈年笑笑:“挺好的。”
“Yes!”老幺点点头,转了回去,“可以提前进入状态!”
武文雅则担忧地看了薛祈年一眼。
没多久,车将Kings众人送达酒店。
虽然已在飞机上得到短暂休息,但几人还是有一身未消退去的疲惫。囫囵吃过午饭,大家纷纷找到各自房间,休息下来。
武文雅和薛祈年在一间房里,无疑是张静娴的手笔。
两人迅速放好行李,没说什么话。
薛祈年先倒在床上。
武文雅随后爬上去,扯了扯被子,和他隔开一段距离睡下。
薛祈年:“……”
看着武文雅背影,他忽然觉得有些委屈,试探着说:“媳妇,你还在生我气?”
没有回应。
薛祈年悻悻地翻个身,姑且当武文雅是睡着了。
回味一遍在飞机上说的话,深深地叹了口气。
晚上,真正休息好了的Kings众人一齐出动,在酒店吃晚饭。
不知是真有了精神,还是知道一会儿要和各赛区的各支战队打第一场训练赛,大家看起来都神采奕奕。
除了忘忧和薛祈年一张冰山脸,武文雅看起来也很淡漠。
这样倒显得很有气场。
人太多,薛祈年也没法和武文雅说什么话,一直听着张静娴逼逼叨叨。
吃完饭,众人气势汹汹地杀入训练室。
和在美国不同,在韩国的训练室是所有队伍在一起的。场地宽阔无比,每一排桌子摆满设备,被分配给每支俱乐部。
找到Kings的位置,不是安静的角落,甚至还挺靠中间,看着桌边人来人往,几人眉头渐渐蹙起。
放下设备包,老幺率先抱怨出来:“这……我们可以另找场地么?”
张静娴本也想抱怨,但听老幺这么一说,立即改了话:“人多又怎么样?比赛场上还不是千人呼、万人啸的,正好练练心无旁骛。”
“是。”老幺立即服从。
武文雅在薛祈年身边坐下,整理自己的外设。
没一会儿,一支韩国队伍从Kings桌边经过,其中一名队员冲薛祈年吹了声口哨,叫他:“Hope.”
薛祈年有些漠然地仰起头,看着他。
眼看是一个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韩国选手,正笑得像朵花一样。
他看了眼自己身边的武文雅,用韩式英语问:“Your girlfriend(你女朋友)?”
薛祈年冷笑一声,转回头,懒得搭理。
默默咕哝一句:“傻逼。”
韩国选手也不觉得没面子,甚至还挺得意洋洋,吹着口哨,从张静娴及Kings几名工作人员面前走过。
张静娴扶额,笑了,摇摇头:“神经病。不知道还以为他家是审签证的呢。”
旁边工作人员被逗得微微一笑。
但想到Dei和目野因为签证不能参赛,都是某国的鬼,现在还看着他们幸灾乐祸,笑容又慢慢消失。
没多久,各俱乐部准备好,训练赛即将开始。
第一局,海岛地图,Kings落点机场。
薛祈年说出这个选点时,武文雅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所幸,没有几队落在机场,落的也都不是什么强队。Kings很快将机场清空,开车去堵桥。
武文雅就坐在薛祈年右边,视线边缘正好是他的右手。
她总是忍不住,看着他手臂不断微移、用力,操作着鼠标瞄准、射击,满脑子都是队服下的那层层绷带。
语音里,老幺声音带着几分紧张:“有车来,停桥头了。”
“看见了。”薛祈年声音沉着冷静,试探着侧了几下头。
没多久,“砰”的一声重响。
眼看一名敌人被应声狙倒,忘忧淡淡两个字:“漂亮。”
老幺则看着击杀消息惊呼:“是Deity!”
Deity,韩国一著名豪门强队,只是去年不知怎么发挥失常,并没过多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先别急着冲,看看能不能再狙一个。”薛祈年道。
屏息等待中,武文雅又忍不住瞄向薛祈年右手臂,看着它微微滑动,直到锁定敌人,极速一撇……
枪空了。
紧接着一声重响,同样是狙丨击枪的声音,但不是薛祈年,也不是忘忧。
而是来自对面的。
武文雅应声倒地。
“他们包过来了!”老幺大喊,迫不得已地对着敌方扫射,倒地前换掉一人。
敌人迅速摸到脸上,薛祈年和忘忧根本来不及救武文雅。
忘忧和老幺一样,在倒地前换掉一人,薛祈年则以一打二,最终险胜Deity。
混战中,老幺和武文雅都被补死,薛祈年只能救忘忧:“幺,你刚才可以提前布烟往后退,还有,媳妇你开始怎么死的?”
“哦。”武文雅回过神,“就,不小心露脚或者露胳膊了吧,不好意思,下次注意。”
“……”
感觉她语气和情绪有点不对,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薛祈年没怎么留情面地说:“你精力真的一点都不集中,这是训练赛。”
武文雅点点头:“嗯。”
气氛尴尬得不行,老幺和忘忧不发一言。
训练赛继续进行。
但坐了一会儿,武文雅实在忍不住了,深吸口气,从位置上站起来,飞快地说:“对不起,我今天实在不能集中精力打训练赛,我想请个假,明天一定好好打。”
说罢,还不待三人反应过来,她摘了耳机,快步走到在邻桌嗑瓜子的张静娴身边。
武文雅把她拉起来:“今天你替我打一下,我不舒服。”
“昂?”张静娴眨眨眼,一脸懵逼。
看武文雅神色黯然,不像开玩笑,并且说完就匆匆离开了,张静娴半天说不出话。
从兜里摸出手机,才想起来,自己把武文雅的手机给没收了。
“操?”
训练赛结束后,薛祈年没直接回房间。
贺冰偷偷给他联系了个理疗师,这次一同来了韩国。训练赛结束后,他先了去了趟贺冰房间。
随后,站在自己房间门口,薛祈年整理好心情,推门而入。
房内光线昏暗。
武文雅已经洗漱完毕,正靠在床头坐着,面无表情地对着电脑,多半是在看比赛。
神情显而易见的消沉,眼圈也带着红,以至于,薛祈年觉得她刚才很有可能哭过。
不管是不是真的,薛祈年走近,倚在床头,故作轻松地开玩笑说:“是不是我训练赛上太严肃,把你给说哭了?”
“别吧,那被我说哭的女主播里又要添一位新成员了。”
武文雅冷声:“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哦,那是还在计较伤的事?”薛祈年莞尔,“不是吧,我这个负伤的都没哭,你自己却躲在房间里偷偷抹泪,就你这样,你觉得我一开始敢告诉你?”
武文雅不耐烦地合上电脑:“再说了,谁说我哭了?”
“嗯……”薛祈年也再没计较,坐到床边,俯下身,戏很多地语重心长说,“但是,Sakura啊,你这样怎么打比赛?”
“就今天一次。”武文雅低声说,“明天我就调整好状态。”
“但如果老是想着我的手,是永远没法集中精力、好好比赛的。”薛祈年叹气,“总感觉,你现在就把我当成个残废。”
他故作沉思,说:“不,不止残废。你好像觉得,我如果一动胳膊就会一命呜呼。”
“……”
武文雅心情正沉郁,想着薛祈年的话,想着怎么反怼,想着想着,却笑了出来。
表情一崩,她干脆不再掩饰,掌心按着酸痛的眼:“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会忍不住去在意啊!如果你早告诉我,我也不会像今天这么心情激动吧?”
刚才,她的确难受了好久,脑中挥之不去那只缠着绷带的手臂,以及薛祈年训练赛上一次一次的狙击、压枪扫射……那都是会牵动手臂肌肉的操作。
“那你也想想,这是最后几天了。打完这次世界赛,我就再也不会参加任何一场比赛了。如果这次拼尽全力,就算手断了,也可以在退役时问心无愧地说:Hope的生涯是完满的,是没有任何遗憾的,对吗?”
“后来,我想了想,武文雅,对不起,你是最了解我的人。连我爸妈都不知道我在干嘛的时候,很多人都不看好我的时候,甚至连我自己都偶尔动摇的时候,你就一直在支持我了。”
“就再陪我任性这最后几天吧。等过了这几天,我们所一起追求的事就会有个结果,一切就结束了。”
听到“一切就结束了”,武文雅感觉眼睛又开始发胀。
恍然间,原来已经走了那么长的路。
薛祈年又现出笑意:“来,Sakura,今天的训练赛不是缺勤了吗,一会儿补上?”
武文雅努力振作,点点头:“行。”
薛祈年起身,脱了外套:“等我一下,一会儿我陪你。”
看他走进洗浴间冲澡,武文雅欲言又止。
想说,她自己练就可以了,真的一点都不想再加重他负荷了。
但想着薛祈年刚才说的话,还是作罢了。
没一会儿,换好睡衣的薛祈年上了床,靠床头而坐,朝武文雅一伸手,敞开怀抱:“来。”
武文雅:?
看武文雅没反应,他笑:“电脑和外设也拿来。”
好像知道他要干什么,武文雅拿着东西,坐到他怀里,将笔记本和键盘等摆在面前,鼠标垫放在身侧。
薛祈年环着她,按着电脑键盘打开游戏,对着她耳边说:“樱樱,你还记不记得大学的时候,我打CF,但是你不会玩,就只能坐在我身边玩《摩尔庄园》,玩《小花仙》,玩《跑跑卡丁车》……还有什么名义是跳舞,其实是换装的弱智小游戏。”
武文雅脸立即红了,不知道是被他说的,还是被他呵到耳上的气给弄的,狠狠地说:“你这是在羞辱我?”
“不是。”薛祈年赶紧否认,“我只是想说,后来,我试着让你玩了下CF,但你玩得特别菜,老跟不上我。有一次,我就想了个办法,我操作鼠标,你操作键盘,我们一起玩了好几把。”
“……”
武文雅知道他什么意思了,点点头:“行。”
薛祈年笑:“这次换过来,正好练练默契。”
很快,一局单排游戏开始。
出生岛上,薛祈年左手按着键盘,操作着游戏人物在人群中乱窜。
武文雅飞快按着鼠标,让游戏人物对着一个个陌生人挥拳示威。
闹够了,武文雅点开地图,标了个点。
“落这里?”
“嗯!”武文雅笑着点头,感觉心情舒缓了许多。
跳伞时,降落伞一开,武文雅拉动鼠标观察,发现有一名敌人和自己落在一起。
一着地,薛祈年操控着游戏人物走得飞快,武文雅不停点着鼠标,捡拾装备、安装。
薛祈年面颊贴在武文雅额边,问她:“你觉得,我现在想做什么?”
武文雅想也不想:“消灭他。”
薛祈年笑了:“走。”
没一会儿,两人一同控制着游戏人物找到敌人。
薛祈年魔鬼走位,武文雅拼命射击,瞬间将其淘汰。
飞来横祸,对方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怎么也不会想到,杀死自己的其实是两个人,还是大名鼎鼎的Hope和Sakura,两人正在一张酒店的床上,以一个无比暧昧的姿势玩游戏……
暂时安全下来,武文雅松一口气。
忽然,感觉某人的右手很不老实地摸上来。
她愣了一下,咬着牙:“薛祈年,我劝你不要动你的右手。”
薛祈年却没心没肺地笑起来:“为什么?我又没使劲。而且,我说过了,我没残废。”
武文雅忽然就感觉,眼前的游戏不好玩了。
薛祈年咬着她耳朵,轻轻地说:“要不,咱先不玩游戏了,练点别的,游戏明天再说?”
武文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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