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霍汌回了清和宫内, 手指还有些发白微颤。

    宫女将泡好的茶立即给他端过来。

    屋外到了夏季，一日一比一日炎热。

    霍汌额上也出了汗, 喝过茶之后, 他身体平息下来，脑中开始思考一切。

    那个人手中拿的东西霍汌之前并没有见过, 但没见过，不代表就无法知道用处。

    霍汌猜测，那应该是用于一种很离奇的操控术。它一动, 自己就会跟着有反应。

    而要利用这种操控术去控制一个人, 就至少要有他的头发、指甲，或是曾经贴身穿过的衣物。

    霍汌之前跟李遂华一起长大，李遂华要找他的这些东西都再容易不过。

    李遂华是从小就被当成太子培养的, 在各种规矩与条条框框之下长大, 使他表面看着谦和温雅, 但也无法改变他内里仍是一个占有欲跟控制欲都极强的人。

    可即使再强的控制欲, 也不可能让他会对霍汌这样。

    他大概不知道的是, 那个人手中的东西每转动一次, 都会让霍汌头痛欲裂，生不如死。

    霍汌一时还无法知道自己从梁国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 李遂华怎么会知道自己死后会换身体，并且来了俞国？

    只好先让系统收集那段时间的信息。

    系统欣然答应：“好的阿汌。”

    李遂华回了驿馆，心口还有些起伏, 难以平静下来。他这次来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要确认, 确认霍汌是不是真的会在这里。

    可一旦确认之后, 他就再也无法平静自持下来。

    在他身旁的卓长冬恭恭敬敬站着，另一个跟随的人端来茶，卓长冬伸手接过来，然后递给李遂华，熬鹰一般的眸子微垂下，他道：“殿下。”

    李遂华皱着眉抬起头，平日伪装极好的他，此刻终于也有些情绪展露出来。

    迟疑了下，李遂华接过茶杯，但并未喝，只是放在了一边，他道：“长冬，今日情形之后，你可还有什么办法，能让霍汌尽快回来？”

    当然前提是，不能让霍汌受到伤害。

    卓长冬佯装认真思考过后的样子，道：“牵魂术。”

    李遂华不解。

    卓长冬解释道：“牵魂术顾名思义，就是要将霍军师的魂魄牵引回来，他如今的身体，显然已经不认识殿下，对殿下充满敌意，只有将他的魂魄牵引回来，回到之前的身体，他才能想起殿下。”

    霍汌当初死掉，李遂华疯了一般，到处寻找能人异士，虽然他一开始也不相信人有魂魄这一说，可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要将霍汌的魂魄收集回来，让他重生。

    之后便就遇到了卓长冬，说他能帮太子殿下将军师的魂魄找回来。

    用李遂华小时候偷藏的，霍汌掉的一颗乳牙做牵引，找到霍汌的魂魄已经到了俞国，并且入了皇宫。

    恰是俞国新皇登位，李遂华便伪装成使臣身份，并借着前来恭贺的名义，来到了俞国。

    今日进宫，他就是为了确认，卓长冬找到的人是否是真的霍汌？

    卓长冬手中转动东西，是想看霍汌有没有反应，如果有，那说明便是真的霍军师。

    只是李遂华不知道的是，卓长冬用的方法会让霍汌经受极大的痛苦。

    李遂华并不会轻信于人，可除此之外，他也别无他法，如今的霍汌已经是俞国的男皇后，不是自己想带走就能带走的，目前他只能让自己相信卓长冬。

    迟疑之后，李遂华终于手指抓在桌上，道：“好。”

    霍汌这边，一直到了傍晚，系统终于耷拉着羽毛，十分疲惫的样子：“阿汌，我没力气给你讲了，你自己看吧。”

    收集信息对系统来说是很消耗体力的。

    霍汌：“嗯。”

    闭上了眼，脑中便很快出现系统收集到的一切：

    霍汌死后，李恒滟四处找东西将霍汌的身体保存下来，而李遂华则四处找人要将霍汌魂魄收集回来。

    他着了魔一般，到处寻找奇人异士，最后找到了那个卓长冬。

    卓长冬是一个从小学巫术的人，所有的人到最后都会死去，可唯独有一个人却不会，他逃出了这些生死之外，会不断地重生。

    这是卓长冬修炼多年都无法得到的，他无法容忍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所以势必要毁掉才行、才甘心。

    他所谓的牵魂术，实际就是要将霍汌魂魄拉扯、毁灭，让他再也无法重生。

    霍汌看完之后，心口一阵恶寒。

    并不生气，只是觉得无法相信，这世上竟然会真的有人对一个不相识的人恶意这么大。

    系统这时也终于恢复了过来，生气到羽毛直竖起来：“阿汌，我们先杀掉他！”

    可是如何杀得掉？哪有那么容易。霍汌眸中微沉，并不知道该说什么。

    晚上，萧玄回来，像平日一样，将霍汌抱着舍不得放开，在耳边私语着。

    他是真的很想要这个男人了，呼出的气息都快有些发烫，可又不敢真正做什么，霍汌总在最关键的时刻，会头痛起来，他不忍心再多碰他。

    殊不知的是，霍汌自己也快被这□□折磨疯，随便的一个举动，都能使他体内欲望被挑动起来。

    霍汌咬牙忍耐着，可终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他转身牙齿落在萧玄下巴上。

    萧玄一怔，酥痒的感觉从下巴直击到心脏上，他喜悦又难以置信，也很快克制不住回应起来。

    两人褪去衣服交叠在床榻上。

    霍汌奇怪的是，这次没有再头痛的感觉。

    可深夜，两人都熟睡了，霍汌却又再次头痛起来，并且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更加强烈，到达了他无法承受的地步。

    霍汌惊醒，知道是那个卓长冬这次真的要对付自己了。

    他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如果真的被卓长冬控制，自己就要彻底死掉了。

    霍汌咬着牙，额上冷汗不断往外冒，意识也快有些不清醒，他转过头，艰难对熟睡的萧玄道：“你保重。”

    然后手指抓在床榻上，对系统道：“毛毛，我们离开这里……！”

    系统知道霍汌的意思，知道霍汌现在很痛苦也面临着危险，恨不得自己替霍汌去杀了那个卓长冬！立即道：“好。”

    霍汌眼前一黑，再醒来时，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终于没了头痛的感觉，可呼吸快出不来。

    手指随便摸了摸，摸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

    “！”

    霍汌忽然又有种强烈很不好的预感。

    系统缩缩羽毛，欲言又止的样子：“阿汌……”

    霍汌：“……”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围是难闻的气味，空气稀薄并且冰冷，头顶上方是沉重的金丝楠棺木。

    不用说，霍汌知道自己这是又回到云深的身体，躺在棺材里了，接下来，他马上又要面临被闷死。

    没法去责怪系统什么，毕竟那种情况下，它要迅速地帮自己找个身体也不容易。

    系统也知道霍汌在想什么，上次是失误，可这次它是认真的，立即对霍汌道：“阿汌你先忍耐一会，我马上再帮你找身体。”

    这次不用一定要找人，因为它的目的是要让霍汌自己将棺材打开，然后再重生到云深身体上。

    霍汌快被闷死，没法再去回答系统的话，眼前一阵晕眩，然后感觉死去，过了一会又醒来。

    这次只是感觉呼吸困难，但并不是无法呼吸。

    霍汌动了动，感觉自己身体很奇怪并且笨拙，低头一看，整个人愣住，全身长着灰扑扑的毛，这是什么？！

    霍汌想出声，结果发出的声音是：“吱吱吱。”

    霍汌：“……”

    系统看着比上次更欲言又止，过了半晌，它终于小声又弱弱地道：“阿汌，你不要生气，只是暂时的，只要你自己去把棺材咬开，你就能回到云深身体上去了。”

    霍汌：“……”依旧不知道说什么好。

    系统知道阿汌肯定一时无法接受，可目前也再没有其他办法。

    那个卓长冬要毁掉霍汌，首先他要知道霍汌的具体位置，现在霍汌离开了，他一时无法再确定具体位置，也就会暂时停下来。

    霍汌不能再回到清和宫的那具身体上去，因为已经被控制过，会很容易再被控制。一时也再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身体。

    系统想的是，让霍汌自己咬开棺材，然后再重生到云深的身体上去，暂时躲在这里，这里离地面很远，卓长冬要再找到霍汌，估计会很不容易。

    可是躲，能躲多久呢？霍汌留在这里，即使不会再被闷死，也迟早会饿死。

    理解系统的想法之后，霍汌终于能直视自己现在的身体了，四肢短小，尾巴很长拖在地上……是一只老鼠。

    因为老鼠跟霍汌自己的灵魂极度不契合，所以行动起来很费力也很笨拙。

    霍汌试着抬了一下前爪，身体东倒西歪，差点抬不起来，但勉强能控制。

    他望了望不远处的那具棺材，当然不会真的听系统话去咬棺材。

    霍汌平静下来，思考了很多之后，终于对系统道：“毛毛，你帮我收集卓长冬那边的情况。”

    系统欣喜，见霍汌没生气，它简直太开心，立即道：“好。”

    霍汌将自己身暂时蜷起来，储存体力。

    过了一会，系统收集完，道：“阿汌，卓长冬没有找到你，但是他自己耗费了很多体力，所以现在疲惫去睡了。”

    不知道是因为霍汌现在离地面太远，还是他在动物的身上，卓长冬竟然真的一时无法再找到他。

    “睡了？”霍汌平静的眸中忽然闪过一抹光芒。

    卓长冬无法再找到自己，可是他自己还是必须要去找卓长冬。否则，就永远都无法安心。

    霍汌费力地抬着四肢，准备朝出口走上去，每上一个台阶都十分费力。

    系统不解，道：“阿汌，你要去哪里？”

    霍汌想起系统下午说过的话，脑中对它笑着道：“就像你说的，我们去杀掉卓长冬。”

    系统：“……”一愣。

    霍汌的声音很轻淡，但也不像是在玩笑。

    系统发愣的时间，霍汌已经费力上了一个台阶，他要赶天亮之前，去做完要做的事情。

    驿馆里，四周静悄悄的，门外守着的侍卫也正有些昏昏欲睡，并没有人注意到有一只很小的老鼠从脚边溜了进来。

    老鼠行动很笨拙，它十分费力地咬破门上的纱布，钻进屋里去，又沿着床脚缓慢爬了上去，到了床上那人的锁骨处。

    床上的人呼吸平稳，但也并没有真正睡着，他猛然睁眼，一双可怕的眸子看过来。

    但不等他伸手抓老鼠，老鼠已经一口朝着他脖子咬了下去，牙齿狠刺进肉里，咬破血管，使他脖子上瞬间鲜血横流。

    浓稠的血液入口中是一种让人十分恶心的味道，老鼠停了一瞬，又猛地牙齿咬进他脖子血肉的更深处。

    床上的人瞳孔陡然放大，似乎难以置信，十分惊恐地看着在自己脖子上的这只老鼠，脖子间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他终于从惊愕中反应过来，伸手一把抓住老鼠，将老鼠摔在地上，脚用力踩上去，又慌乱地抓起床边的凳子狠狠砸下去，将地上的老鼠砸成一堆血肉，他还依旧惊魂未定，嘴里喘着粗气，目光怔愣盯着地面看着。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屋外听到动静的侍卫立即进来，惊恐道：“卓士！”

    眼前的人衣襟上全是血，脖子间血肉模糊，加上他表情呆滞诡异，看着十分吓人。

    侍卫让另一个人守着，然后自己立即转身去找随行的医师。

    霍汌仿佛是经历了一场十分可怕的屠杀之后，睡了一觉又醒来了，只不过这次他依旧是躺在棺材里。

    似乎系统对这具身体格外执着，所以几次三番地让霍汌又重生在这具身体上。

    在重复经历了几次闷死醒来，醒来又闷死之后，霍汌终于无奈同意道：“好吧。”意思是他同意要自己咬开这具棺材了。

    系统欣喜：“阿汌你稍等，马上给你找身体。”

    霍汌：“……”对系统的这个执念觉得奇怪又无奈。

    咬木头什么最快？当然是老鼠，于是霍汌又被重生到老鼠身上，来了这里，然后十分不情愿又费力地挪过去，爬到棺材旁边，然后开始咬。

    边咬边嘴里发出自己无法控制的老鼠吱吱声，霍汌十分嫌弃可又无可奈何着。

    一连在这里咬了好几天，霍汌觉得自己的老鼠牙都被磨短了很多，才终于棺材上咬了一个比较大的洞出来，大概恰好一个人的身体能钻出来。

    霍汌本来跟老鼠的身体就不契合，洞咬好了，他自己也又累死了，从棺材上掉下去，没一会，身体就僵硬了。

    再醒来的时候，霍汌终于可以好好喘口气。

    他从自己咬的那个洞里面爬出去，然后扶着棺材费力地直起身。

    眼前的一切让他觉得有些唏嘘，转了一圈，又回到最初的身体，对系统问道：“毛毛，现在终于可以出去了么？”

    系统弯弯自己羽毛，表示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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