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无言第一

    满地狼藉的地面上，周围的墙壁都被破坏掉了大半，废墟遍地。在一块最大的墙体下，银发少年靠在里边蜷起了身体，眼泪不停地从湛蓝的眼眶里流出，落在了地面上。

    他的脚边静静地躺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银针。

    与中原中也一样，奇犽也在岔道处遇到了同样的选择题，【左边恐惧，右边死亡】，他也因为觉得右边的字眼儿不太妙而选择了左边。但在第二条岔道口的时候，他选择了【战斗】。

    结果战斗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自己。那个被镜像出来的对手不仅与自己外貌一模一样，而且实力也相当，也同样以电流作为杀手锏。

    奇犽被迫与镜像的自己打了一场，打得激烈，破坏了大片场地。战斗过程中一直有着什么声音在嗡嗡地暗示着自己“快逃离”“你不是对手”“不要对上没有胜算的敌人”。

    最终最先体力不支的是奇犽，眼看就要败在这里，不甘就此输掉的奇犽突然爆发出了强烈的意志，他凭借自己的力量拔掉了伊尔迷过去安装在自己头顶上的一直影响着自己意志的银针，不但打败了镜像奇犽，也由此回想起了一切被他人严密封存起来的记忆。

    原来……都是这么一回事啊……

    伊尔迷……这个混蛋居然……

    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一直都止不住。奇犽在废墟中蜷起了身子许久，直到听到考生合格的广播已经进行到了三十位的时候，奇犽才抽了抽鼻子，站起身来去了出口处。

    他觉得自己的眼睛一定红得吓人，可他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去掩饰了。

    “第三十二位，1219号考生，奇犽·揍敌客！剩下考生全部淘汰，第三场测试到此结束！”

    卡着时间走出出口的奇犽环视了一下周围，三十多名合格的考生或站或坐，神情各异。他一眼就看到了沉默地靠在墙角处的中原中也，遂而走了过去。

    中原中也看到奇犽，没有问他此刻通红的双眼是怎么一回事，而是略微点了一下头：“来了啊。”

    奇犽却在这时候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怎么觉得……两天不见，中原中也整个人好像完全变了个样子？

    倒不是说变得不像自己了，反而是……给人的感觉更加成熟，也更加凌厉。

    奇犽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闷闷地问：“你是第几名？”

    中原中也表情寡淡地回答：“第一名，在一个房间里待了二十四个小时后我就出来了。”

    剩下的三十二名合格者统一坐上了飞艇，前往最终会场。一路上很无聊，然而中原中也和奇犽却没有再像之前的那样聊天吐槽打发时间了，而是各怀心事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一路无话。

    主持最终测试的考官是猎人协会的会长尼特罗，这个老头捋着胡子站在会场中间，等待着考生们依次入场。

    看到奇犽的时候，尼特罗还乐呵呵地打了个招呼：“哟，好久不见了啊，这一年有在努力提高实力吗？”

    在尼特罗这老狐狸面前必须要强打起精神，否则就会很容易被看穿心思。奇犽勉强勾起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当然，我一定会成为最后的胜者。”

    “哦嚯嚯嚯，是吗，那老夫就拭目以待咯。”

    在看到奇犽旁边的中原中也的时候，尼特罗眼睛冒出了一丝精光。他可以从那个自称叫兰波的人身上闻到不同寻常的气息，再联想起这些天对那个人的调查，却发现只能查到最近两年的信息，而两年前的所有资料都是一片空白……

    哦嚯嚯嚯，真是个有趣的人啊~

    三十二名考生被分成了两人一组进行对决，胜者进入下一轮比赛，败者淘汰。一共会进行五轮比赛，直到决出最终的胜者，只有最终的胜者才能成为猎人。

    比赛方式不限，过程中同样禁止杀人，只要让对方说出我认输即可获胜。

    和上一年一样的比赛规则，区别是一旦输了就是真的输了，不会再有进入下一轮比赛的机会。

    奇犽在心里吐槽猎人会长可真会偷懒的同时看了一眼比赛分组，发现他与中原中也的名字均在最两边，中原中也是第一个，他是第三十二个。也就是说，要想和对方对上的话，就只能等到第五轮了，而且前四轮比赛中他们都不能输。

    不过对方应该是没问题的吧，毕竟都一路走过来了……奇犽这样想着，进入自己的比赛房间里，对上了自己的第一个对手。

    五分钟后，奇犽走了出来，指尖还偶尔跳跃着噼里啪啦的电光。

    真是失望至极，本以为是有多强的对手，结果被自己稍微电了一下就哭天喊地不停大喊“我认输！！”，一点骨气都没有。

    而中原中也这边似乎也很顺利，同样是很快就结束了战斗。奇犽没有来得及去看比赛过程，不过看对方的神情，想也是对手根本没给他带来一点艰难。

    就这样双方名次步步攀升，直到最后一轮比赛打响。

    站在擂台上，奇犽有些警惕地盯着一脸云淡风轻的中原中也。明明对方的姿势极为放松，可奇犽却无端感受到了一丝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不是过去类似伊尔迷给他带来的感觉，却要更加令人心生畏惧，就像是小白猫面对大狮子一样。

    该死的，明明之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的，而且他也拔掉了被植入大脑里的念针，怎么还是会突然产生那种危机感？！

    奇犽最引以为豪的就是自己的超快速度以及将气转化为电流的特有招式，往往能出其不意一招制服人家。可在对决开始以后，奇犽突然发现，对方无论是经验还是战斗意识都远超常人，他所发起的每一个攻击都会被轻而易举地防守下来，仿佛已经被看穿了动向。

    而中原中也自己的重力操纵似乎也更加纯熟了，精准到毫厘之间，总是恰到好处地使用在该用到的地方里。奇犽不能靠近他被触碰到，否则自身就会突然失重，从而被打乱节奏。

    在发觉自己并不能正面战胜那个人后，奇犽紧紧地蹙着眉头，咬紧牙关想要从那攻势中找出一丝空档。

    没有、没有、没有！

    他居然找不到一点破绽！

    奇犽额间冒出了一丝冷汗。而就在这时候，那股压迫感却突然消失了。

    中原中也举起一只手，淡淡地说：“我认输了。”

    奇犽被这突如其来的认输搞得一脸懵：“哈？！”

    一直在旁观的猎人会长尼特罗捋着胡子表情不变，似乎并不为这种变故而感到意外，仍然用那种轻松的语气询问了一遍：“确定要认输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获取猎人执照的好机会呢，哦嚯嚯嚯~”

    “无所谓，我来参加猎人考试本来就不是为了获得执照。”中原中也说，“我只是为了寻找答案而来的，仅此而已。”

    尼特罗眯起了眼睛：“那么，找到答案了吗？”

    这一次中原中也沉默了许久，垂下的湛蓝眼睛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良久，这个赭发少年最终轻声回答：“啊，找到了。”

    ……

    机场上，奇犽对准阳光捏着那张小小的卡片端详了许久，那就是他的猎人执照，是最后对决里中原中也主动认输以后猎人协会颁发给他的珍贵的猎人执照。

    随后，他把猎人执照收回了口袋里，看向一旁的中原中也，开口说：“我要回一趟揍敌客家。”

    中原中也并没有说话，只是侧过头看着他。

    奇犽不自觉攥紧了拳头，声音因压抑着怒火而带上了一丝颤抖：“……我想起亚路嘉是谁了。他们居然敢修改我的记忆，还把亚路嘉关在那样的地方……我必须要回去救他。”

    这原本和中原中也的目的不谋而合，哪怕奇犽最后也没想起来亚路嘉是谁，中原中也都是一样要去找亚路嘉的。然而，听到奇犽的话语后，中原中也却无情地泼了个冷水：“成功率不足百分之十。”

    他说得很现实：“你有实力能战胜揍敌客家的家主吗？你确定回去后不会不但连亚路嘉的面都没见到反而还被囚禁起来吗？说实话，你现在的实力还太弱了。”

    “可是亚路嘉还在被关在那种地方里啊！我怎么可能会不管他！！”奇犽激动地吼了出来。

    小时候亚路嘉最亲近的人是奇犽，然而如今却被关在那样的地方数年，一直信任的哥哥不但没有解救他反而还把他遗忘了……光是想一想，奇犽就觉得十分窒息，甚至一秒都不愿多待，恨不得下一秒就出现在亚路嘉的身边，好好地抱住这个弟弟并道歉说对不起是哥哥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你硬要回去的话，我也不会阻拦你。”中原中也说，“我给你一周的时间，一周后你还没有回贪婪之岛的话，我就会把这件事告诉小杰。”

    依小杰的倔脾气来看，万一奇犽再次被囚禁起来了，他能去闯揍敌客家门救奇犽一次就能去救第二次。而且他还是金·富力士的儿子，揍敌客家的人也不敢会对他怎么样。

    “啊，我会很快就会来的。”奇犽说。

    奇犽订了回自己家的机票离开了，中原中也抬头望着远去的飞艇，直到那艘飞艇没入云彩再也看不见以后，才转身离开了机场。

    他回到了贪婪之岛里，入口处的依妲依旧微笑着对他说欢迎回来。站在那广阔的草地上，中原中也召唤出了自己的书。他的卡片收集度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剩下缺少的就只有【统治者的祝福】和【一坪的海岸线】这两张。

    中原中也的目光在那些卡片中扫过，最终停留在了其中一张卡片上。

    【给死者的往返明信片 S-13】

    【说明：在写有死者名字的明信片上写信并寄出，第二天相应的明信片上就会出现回复。一套一千张。】

    中原中也沉默地盯着那张卡片许久，最终还是拿出这张卡片，念了一声：“GAIN。”

    卡片瞬间变成了实物，一叠明信片出现在了自己手中。中原中也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在明信片的背面上写了一句话。

    【回复我。】

    如果真的如卡片说明上的那样的话，那么他只要等第二天就能知道答案了。

    二十四小时过去以后，另一张明信片上并没有出现回复。

    只有死者才能收到明信片并回复，没有回复，就说明……

    那个人，还活着。

    得到了这个结果的中原中也突然很想讽刺地大笑几声，然而此时也只是勉强扯动了几下嘴角。

    猎人考试里在那个房间里看到尸体的那一刻，中原中也当时整个人仿若如坠冰窟，手脚冰凉，大脑先是一片空白。随后，有什么东西正一丝一丝地侵入他的大脑，那尘封了许久的记忆终于被激活，过大的信息量一股脑儿涌入自己的脑海中。

    中原中也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然而那声音却犹如魔咒一样不断在脑海里回响。

    明明房间里没有任何风，然而那声音之后伴随而来的却还有沙沙的风声，直至戛然而止。

    那是……过去里，太宰治跳楼自杀前给他打的最后一通电话，当时中原中也身在国外，他隐约明白了太宰治的意图，却无法立刻赶回日本现身港黑大楼阻止那个家伙。

    只能无力地听着电话里传来的那代表着身体下落的风声。

    而那也成为了中原中也心底里最刻骨的恐惧，被刻在了灵魂深处，哪怕转生无数次也依旧摆脱不了的梦魇。

    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那个人跳楼的场景，从接到电话到赶到现场中间过去了十个小时，迎接他的只有那躺在棺材里盖了白布的尸体。掀开白布后，映入眼帘的……就和此时地面上的一模一样。

    中原中也目光空洞而死寂地望着地面上破碎的尸体。

    从三十多楼高空跳下来的身体自然不可能还会保留完整，多处器官破裂、大量骨折等内外伤十分明显，整个躯体就像装满了血的烂塑料袋。港黑专属的医生私下跟中原中也说过，在港黑大楼顶部这个高度跳楼自杀的人其实不会感到太大的痛苦，因为他们会在落地的瞬间就因巨大冲击脊椎断裂而瞬间死亡，就是尸体会难看了点。

    这倒也算是遂了太宰治一直追求的无痛自杀死亡的心愿。

    可是这才是中原中也最不能接受的。

    自己就有这么不值得信任吗？为什么要一直隐瞒着自己去执行那持续了四年的所谓计划，甚至在完成后还抛下了他去跳楼自杀？

    而在之后与白兰的战斗中，中原中也记得，那天下起了很大的雪，风也很寒冷，而他就这样肆意透支着自身的热量，与敌人战斗直到身体彻底灰飞烟灭。

    没有希求不再祈望，倦怠之时幻想死亡。

    那是被污浊的悲伤。

    ……

    一星期后，奇犽果然没能如期回来。于是中原中也便使用了咒语卡，将自己传送至了小杰所在的地方。

    【同行 F-130】

    【说明：使用该咒语后，包括施咒者本人，能使半径二十米以内的所有挑战者全部飞到指定地方（只限已去过的地方）或指定的挑战者（只限游戏内见过的挑战者）所在地。】

    方圆二十米以内没有其他人，所以咒语生效对象只有中原中也一个人。小杰此时正在和比斯姬进行念的修行训练，看到中原中也出现在了附近，他眼睛一亮，热情地打了个招呼：“你回来啦，兰波先生！猎人考试怎么样了？”

    “啊，输了呢。最后的合格者是奇犽。”中原中也对自己放水给奇犽的这件事只字不提，与懂得变通的奇犽不同，小杰这个人相当死心眼儿，既然要战斗就应该全力以赴，绝对不能接受对手放水。

    自己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猎人执照还是留给真正需要它的人吧。

    “说起来，奇犽呢？怎么没看到他啊。”小杰往中原中也的背后张望了几下，没有看到小伙伴熟悉的身影。

    “奇犽啊，估计是被揍敌客家囚禁了吧。”中原中也回答。

    “啊？”小杰瞬间懵逼，“揍敌客不是已经答应放奇犽出来跟我一起自由行动了吗，怎么又把他囚禁起来了？！”

    “这个嘛……原因有点复杂。”

    老实说，中原中也并不意外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成年人的思维自然不可能会和十二三岁的单纯少年一样简单，亚路嘉就像一个不稳定的炸弹，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向周围的人索取某些东西。如果是要抱抱举高高这类的还好，万一是要自己的大脑内脏呢？

    那么给还是不给呢？答应了会死，不答应也一样会死，而且还会牵连到自己的至亲朋友。揍敌客家主禁止奇犽与亚路嘉接触恐怕就是担心有一天亚路嘉也会向奇犽索取他难以做到的要求，万一奇犽死亡，揍敌客家族也会跟着折损不少人。

    为了防止揍敌客家族陷入团灭的危险境地，亚路嘉才会被隔绝起来，伊尔迷还往奇犽的头脑里插入了一根念针，封印了他关于亚路嘉的全部记忆。

    如今恢复了记忆的奇犽自然不可能会再坐视不管，他必然要回揍敌客去解救亚路嘉。席巴作为揍敌客的家主会同意吗？自然不可能。

    甚至还有可能会为了防止奇犽进一步作出过激行为而把他囚禁起来，奇犽毕竟还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自然不可能会敌得过有着经验的成年男人，何况那个人还是自己的父亲。

    一听说奇犽有可能已经失去了人身自由，小杰当即坐不下去了。他急切地看着比斯姬，说我必须要去揍敌客把奇犽救出来！

    看着刺猬头男孩眼底里坚定的光芒，深知小杰脾性的比斯姬自然只能无奈地扶额，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中原中也就最先出声：“不行。”

    “啊？为什么？兰波先生你难道不担心奇犽吗！”

    面对小杰的质问，中原中也不为所动，甚至还反问了一个问题：“你和奇犽，谁强？”

    小杰瞬间茫然：“呃……奇犽吧？”

    “连奇犽这样的人都无法从揍敌客脱身，你要靠什么来救人？嘴遁吗？”中原中也犀利地说，“这样吧，我们来打一场试试，十分钟内你要是能对我造成一点伤害，我就和你一起去揍敌客救他。要是不能，我就要你先帮我做一件事情，然后再去救奇犽。”

    于是在比斯姬的注视下，小杰答应了这个条件。

    十分钟后。

    “怎……怎么可能……”小杰气喘吁吁地趴在地面上，他对面的中原中也完好无损，甚至连气都不带喘。

    这十分钟里小杰使出了浑身解数，连这三个月的修行成果都拿出来了，然而别说伤害到对方，他甚至连根毫毛都没碰到。

    比斯姬在惊叹中原中也实力强劲的同时，也对自家不成器的弟子感到恨铁不成钢。她教导了三个月，居然连对方都打不到？这不是在给她这个师父丢脸吗！

    愿赌服输，小杰只好丧气地问中原中也需要他做什么。

    “我需要【一坪的海岸线】，但是这个需要组队才能触发剧情，我想让你帮我凑足十五人。”

    于是小杰就真的找来了许多人，一行人轰轰烈烈地前往了寿富拉比，之后就是躲避球竞赛，留到最后的是中原中也，他以一记凶猛的绝杀淘汰掉了磊扎，顺利获得了【一坪的海岸线】。

    随着九十九张卡片的集齐，问答大赛也自然被触发。问题共有一百道，中原中也依靠脑海里的记忆得了满分，获得了缺少的最后一张卡片【统治者的祝福】。

    至此，《贪婪之岛》被中原中也正式通关。

    随后中原中也依照约定和小杰离开游戏前往巴托奇亚共和国登托拉地区，在乘坐观光巴士前往枯枯戮山的时候，中原中也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号码。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过去仗着他没有以前的记忆骚扰了他这么多次，这时候反而躲起来不敢见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来说，就是中也恢复记忆了，哒宰怂了，所以就玩失踪了。

    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到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上……

    呵呵哒。

    恢复记忆不代表就快完结了，根据大纲，这文才走了一半不到【？？？

    我还有这么多想写的还没写呢h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