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所谓真香就是，在明确地表示绝对不会做一件事以后，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最后却做了并且爱上这件事的总结。

    对于太宰治养的小狸花，中原中也面对对方一脸爽朗却口出狂言的态度，还是纵容了起来。

    大概是……绅士行为？

    万隐迦夜跟中原中也先生告别之前还收到了对方的警告，让她不要随随便便就到这边的世界来。

    可是万隐迦夜却没打算好好听话。

    “你们组织有事务所吗？”她站在路口，问。

    “事务所？”这种过于正经的说法让中原中也觉得奇怪，不过还是说：“怎么了？”

    “啊，是这样的……我想要一个合法的身份证明，你们既然在这方面有所涉及，那也应该收受委托吧？”

    万隐迦夜看他，然后笑道：“请给我个地址，改日拜访。”

    “啧，莫名其妙。”

    中原中也说着，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黑色的卡片，用两根手指夹着，就像夹子弹那样递过来。

    “果然，这种委托也是收受的呢～”万隐迦夜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在口袋里放名片——这难道是社会人的特权吗？

    压下这些槽点，黑头发的女孩子将名片放进了大衣口袋，然后跳着脚只给中原中也留下一个后背。

    年轻人啧了一声，也转步离开，放走这个本应该是带回组织审讯的人，让他略微有些烦躁。

    伸手捋了一下头发，艳阳将少年的皮肤照的雪白。

    手指翻飞，最后伸进口袋里打算拿出什么东西来，结果伸手一摸，里面空空如也。

    没有子弹，也没有烟。

    中原中也的烦躁彻底将他吞掉，可现在他又找不到发泄目标，只好一脚踢开了路边的小石头子，顺嘴骂道：“可恶！混蛋太宰！”

    总之把什么错都推到太宰身上就对了，这没什么错！对，这没什么错！

    两人曾经以‘双黑’的名义行走于世界背面的时候，相处模式就是如此，最讨厌的人是对方，最默契的人也是对方。

    而与此同时，万隐迦夜却并没有直接回去。

    她确定不会被那个珊瑚发色的少年看见以后，蹦蹦跳跳的脚步才停了下来，好像是累了，改为略显悠长的闲适。

    她垂着双眼，看了一眼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来的名片，在确保记住上边的东西以后，手指尖放了个小型火遁将此烧得一干二净。

    扬起来的灰被风轻轻一吹，也就散了。

    黑发女人的脸上也没什么好颜色，只是找了个背阴又人少的地方，暗自靠着墙边，拿出了刚才从别的地方偷偷顺来的香烟，然后点燃。

    从某个地方，说白了也就是刚才她近距离接触过的中原中也那里——这种技术虽然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甚至被说卑劣也可行。

    但是现在，她可没有什么正经理由去超市买一包烟，来缓解现在她不太愉快的心情。

    怎么说呢，就算是不会死掉，被莫名其妙干掉的话，也太让人不愉快了点。

    “呵，小孩子还是小孩子，常用的也没什么劲儿……”

    连带着，她对其实没什么错处的珊瑚色少年也没什么好感，白烟从女人的口鼻中混着二氧化碳被呼出来，习惯用烟杆的万隐小姐自然瞧不上这种。

    她的脸在影子里模模糊糊，不一会儿，手上的只剩下根儿的时候，就止住了自己的欲、望，将剩下的东西藏在附近的角落。

    “说起来，那个孩子还真是……天真？”万隐迦夜是对对方对自己的顺从，简直就像是……小狗一样。

    虽说万隐小姐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样子，最低限度也是个大众印象中偏可爱的那种女孩子，但也不可否认，她曾经的经历叫她拥有的技能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也算是稍稍缓解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万隐小姐才回了公寓，等着太宰回来。

    太宰治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忙的，以前她不去打听，现在的话，也能大概猜到。

    因为中原中也先生说，这是个‘叛离组织’的Mafia呢。

    他的工作是什么，偏向好还是偏向坏，万隐迦夜也算是有了个大概的探究。

    她回了公寓将自己身上的味道清掉，把重新长出来的头发剪掉，以防露出什么马脚。

    明明万隐迦夜跟太宰先生的状态已经算是同居，可还是把一些东西瞒地很彻底。

    两个人的界限非常分明。

    就算是……

    万隐迦夜在傍晚的时候打开冰箱挑选晚上她想吃的食物，从底层的冰柜里掏出两颗冰块搁进盛着威士忌的杯子里。

    就算是现如今，这个曾经冰冰冷冷，没有任何人类居住痕迹的小空间里开始变得如此温馨也是一样。

    太宰先生将一个女人带回了家，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养着，也没想过自己的生活习惯也为此而改变了。

    他清掉了半冰箱的酒精跟药，在里面陪着她塞满了各种生的蔬菜水果鸡蛋还有肉类。

    也清掉了快要坏掉的米面，换了新的，顺便将紧挨着的厨房柜子里买了崭新的锅子跟零食塞进去。

    甚至于，有一次万隐迦夜因为多看了一眼花店里盛开的盆栽花卉，这个心思细腻又假装温柔的青年就将家里的阳台跟窗台还有茶几上全都摆上了这种盆栽。

    他的讨好跟喜爱肉眼可见，万隐小姐对于这一切看在眼里，没有拒绝。

    她清楚地知道这个人在自己身上在索求什么，那不是很简单的东西——是基于完全自我的基本上，以一种高傲的姿态叫她按照他自己的理想中的样子去演变。

    真的是，很高傲又霸道呢，这个人。

    门铃响了，万隐小姐眼波微转，两手端着冰凉的威士忌，一杯给自己一杯打算给回来的那个人。

    棕色糖浆一样的颜色顺着冰块在大肚玻璃杯里摇晃，太宰刚踏进玄关，就看见黑发女人递过来的酒。

    “哇哦，晚上要喝酒嘛～”他眯起眼睛，两手高兴地举起来，然后趁机跑过来想要抱她。

    万隐小姐身形轻轻一晃，只把威士忌搁进他的手里。

    “顺手倒多了而已，晚上吃什么？”她松开手，看着年轻人指节分明的手，然后给对方脱下外套。

    “那是在下可以决定的嘛？不该是迦夜小姐想吃什么，我就跟着混两口呗～～”

    太宰治的心思虽然深沉又心机，可是他对于万隐小姐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地嘻嘻哈哈糊弄过去，要么就是随随便便地在轻浮着。

    他端着的酒液在灯下闪闪发光，也顺从地叫对方脱去衣服，等万隐小姐勾着手指扯下对方的领带的时候，却轻轻地坐在了鞋柜的台面上，两腿一勾，将黑发女人圈进自己的领地。

    他自上次试过，没被拒绝以后，就常这样。

    按照以往，应该是万隐小姐对他的花言花语实行暴力手段——对她就是挨了打，对于调戏她也乐此不疲——但是这次，万隐迦夜却只黑了脸，没有动。

    “生气了？”黑发青年歪着头，从侧面看着扯着自己领带的万隐小姐。

    万隐迦夜的脑子里在迅速地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以后，很快反应过来，将自己的异样掩饰过去：“……松手。”

    “哈哈哈！”太宰笑了两声，眼看对方没有动怒，又在被打的边缘大鹏展翅：“不要呢～迦夜小姐今天身上的味道……跟往日不太一样呢……”

    他说着，就把脸凑过来，似乎想嗅出点什么东西，不过他闻味道的动作不像是狗，反而是猫，呼吸很轻，也很绵长。

    万隐小姐卷翘的眼睫微微翘起，黑色的眼珠盯着自己面前放大的脸，不躲不避：“错觉吧？”

    她为了掩盖身上的烟味，下手可能有点重。

    “诶……不是吧，我明明觉得——”黑发少年的目光一转，从女孩子的耳垂上转到她的嘴瓣：“呐呐～今天太宰先生可以吻迦夜小姐嘛～～呐？”

    他说话的语气还像是在平时的口花花，以前万隐迦夜会暴打这小色鬼一顿，但是今天……

    万隐迦夜好像没有特别的反应，她只是轻轻松开了对方的领带，垂下手。

    太宰治身上有一股很冷幽的味道，前调明明是很温柔，让人沦陷的味道，但是一旦进入肺部就成了一股冷气。

    万隐小姐曾经觉得有意思，不难说，她对于这个漂亮又奇特的人抱有一定的好感——按照最糟糕的来说，至少不是陌生人那么简单。

    但是，万隐小姐在已经死掉一次的情况下，对于他身上的这种感觉，却还是一如既往。

    这让万隐迦夜觉得奇怪，她冥冥之中若有所觉，或许这跟她莫名其妙就变黑的头发跟眼睛还有丢掉的记忆有关系。

    她也不顾眼前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想在自己身上求得什么东西，她也不再想理会对方那微妙的玻璃心，嘴角微微勾起——

    “太宰先生你，还真是喜欢迦夜小姐呢，如果你真的很喜欢的话……来试试？”

    黑色幕布里，闪过亮晶晶的繁星。

    太宰治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感受，他只盯着对方张张合合的嘴唇，满心欢喜。

    像是终于要得到自己喜欢的玩具。

    可是在知道，这即将属于自己以后，心里又迫不及待地升起了一股破坏欲。

    守护与破坏。

    交替着。

    但是不行，当初自己跟自己约定好了的，不能，破坏掉。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杯外壁上凝着水珠的威士忌被放在了无人理的角落，他熟练地去攫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夜黑灯下，温馨的空间里，是叠在一起的人。

    小孩子的所求无穷大，真是得寸进尺。

    “大小姐～可以叫我‘darling’吗？”他趁着间隙如此要求。

    按照常理，这种情况下的女孩子被要求做什么都会答应，可是太宰先生却没有像往日那样的细腻，他也根本没有看见对方从未闭上过的眼睛——过于清明。

    万隐迦夜感受着胸腔里因为生理，而奔腾起来的心脏。

    “不可以。”她毫不留情，然后趁着对方的怔愣之下，扯开本应该早就放在一边的领带。

    黑发女人用他的领带擦了嘴，从太宰先生的领域抽身离开。

    非常果决。

    “已经结束了。”

    “……”独自坐在鞋柜上的年轻人咬住嘴唇，他突然找回了初次与对方见面的感觉。

    讨厌。

    年轻人走到端着威士忌小酌起来的女人身后，劈手夺过，拽住她的头发，微笑。

    他体贴温柔，又暗含危险：“你没有结婚，我也是单身，叫我一声‘亲爱的’怎么了？”

    可是万隐小姐却不理会。

    她用那种很平常的语调，好像刚才跟他做那种事的人不是自己：“说起来，我今天看见中也先生了呢。”

    万隐迦夜坚持起来，太宰知道他没有任何办法。

    “然后呢，那条蛞蝓。”郁闷的少年人松开手，将迦夜小姐的酒一饮而尽。

    “啊，真有趣”她就是说说而已，没有表现出任何有趣的样子：“你是青鲭，他是蛞蝓，太宰先生跟中也先生的友谊真是让人羡慕。”

    威士忌顺着嘴角流出来，玻璃杯被‘桄榔’一声扔在桌面上，圆润的肚子转了个圈。

    “……为什么我是‘太宰先生’，那条狗就是‘中也先生’？你不觉得——”年轻人说的话酸酸的：“你不觉得，念他的名字很像亲吻的动作吗，你不可以这样。”

    “是么。”万隐迦夜满不在乎：“我觉得还好。”

    黑发年轻人鼓着脸颊，扳过万隐小姐的脸：“明明不是跟我亲过？”

    “……”

    她的沉默让太宰糟糕的心情终于有了一点点好转，他好像找到了对方并不是满不在乎的证据，为此笑起来。

    “哼，再说那条小狗狗的吻技可比不上迦夜小姐身边的本大爷哦～跟那个坏孩子接吻的话，你会失望的。”

    他说。

    真的像个小孩子。

    万隐小姐哑然失笑：“他是你的朋友吧？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是看起来……”你的样子是比起我更在乎那个人不是吗？

    而且你的身上有他的气味，你的嘴巴里有那混蛋常抽的牌子的烟味。

    太宰治挑眉。

    万隐小姐却摇头：“不过中也先生的确像是一条小狗呢。”

    “我讨厌狗哟！”他说。

    “那太宰先生是猫派了。”她说。

    “嗯……”年轻人装作苦恼的样子：“其实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呢～不过迦夜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中原中也是个容易满足的家伙。

    他从一无所有开始，没有走向幸福的世界表面，而是被自己的手下背叛、插刀，到最后还是成了港黑的成员。

    最后作为一把刀，却傻兮兮地沉浸在‘你好我也好’的上下级别的关系中。

    在组织力找到自己想要的美好，最蠢不过。

    但是到目前为止，那个天真的家伙还是心满意足，真的很像小狗呢。

    就像小狗这种莫名其妙就会对人类释放善意的生物一样，它们也是一种容易满足的生物。

    可是他太宰治讨厌狗，讨厌的不得了。

    “迦夜小姐是我的，你可看不上中也那个小矮子吧？呐？”

    猫派人士太宰先生如此确认。

    万隐小姐看了他一眼。

    那可说不定，无论是前一句话还是后一句话，不过她还是说：“我喜欢小狗，也喜欢小猫，不过比起小狗，猫咪更自我一点吧……感觉被猫咪从始至终地爱下去，很困难啊。”

    “你是说，我吗？”聪明的孩子终究不再掩盖。

    万隐迦夜忽然笑了，她开始糊弄：“我只是再说小猫小狗啊……”

    狗容易满足，你却贪得无厌，你是猫吗，猫就是贪得无厌，太宰？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普通的比喻了一下，我无论是小猫还是小狗，只要毛茸茸我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