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节

    我抓了。”齐霁看她盯着那只小狐狸，开口解释。

    这小狐狸年幼又胆大，不情愿留在他身边，想要施展幻术偷偷溜走，结果被他当场抓了个正着。

    明苑哦了一声，她只是看了一眼小狐狸那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自己穿好衣服，叫人送水过来洗漱。

    收拾完毕，去用早膳。齐霁原本长相出众，再加上他举手投足皆自有风仪，不少人都偷偷看他。

    齐霁露出的一段脖子上，有两处红紫淤痕。被衣襟遮挡了稍许，还有一些袒露在外，仍由人瞻仰。

    这一路路过的男人还有那些妇人，见着齐霁脖子上的痕迹，顿时意味深长的看了明苑一眼。

    明苑对旁人的目光视而不见，只是偶尔一抬头，见着齐霁脖上的那些痕迹。她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为什么不消掉？”明苑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摸了下“这样也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我们是夫妻，夫妻自然是该有夫妻的样子，闺房之乐不小心叫人看去了，也没什么不妥。”

    齐霁说着，将一个煮鸡蛋递给她。

    鸡蛋是直接被他捞出来的，外面的壳完整，“不是说夫妻么，怎么连壳都不帮忙剥？”

    “不巧，昨夜里为夫被你折腾的没有力气了，今日气虚，手脚无力，还望娘子海涵。”他话语略高了点，被周围几个人听到，看向明苑的目光越发微妙。

    明苑一肚子的火。

    要是她真的吃到嘴也就罢了，可她就是占了点小便宜，至于其他的什么都没捞着。旁边阿襄可怜巴巴的望着她手里的鸡蛋，嘤了一声。

    她身上被齐霁下了封印，不能动用灵力，只是一只普通狐狸。蜷缩着毛茸茸的身子坐在长条凳上，两只碧眼盯着她手里的鸡蛋水汪汪的可怜。

    明苑在阿襄可怜的注视下，把鸡蛋剥出来，然后毫不犹豫的直接吃下去了。

    妖女铁石心肠，更何况昨天夜里要不是这小崽子，她也不会在齐霁面前翻那么大的一个跟头。

    阿襄眼泪汪汪的看着明苑吃完了早饭，从头到尾都没有管她，狐狸脑袋都垂下。

    “为什么要带上它？”明苑伸手拉了一把肩膀上的包裹，看了一眼跟在他们身后的小狐狸。

    小狐狸一身黑乎乎的，偶尔可见里头有白色的毛发。看上去没有白狐那么漂亮，也没有平常狐狸那么狡黠。

    “你知道大玄山是什么地方吗？”齐霁不答反问。

    明苑仔细想了下，“我以前倒是看过，说大玄山在北地，可是到底如何，典籍上也没有记载得清楚。”

    齐霁今日依然是书生的打扮，只是依然袖摆宽大，行走间轻纱起伏，松姿竹韵，流风回雪。

    他一笑，“你不是说把藏经阁都给读遍了吗，怎么还有你没看明白的？”

    这话不过是当初明苑为了搪塞他，随口说出的鬼话罢了。一下被他堵了回来。

    “我看到的典籍，也只能弟子们能看的那种。”

    齐霁明朗笑道，“罢了，告诉你也没事。大玄山靠近幽都，幽都正好是极北之海上的一座山峰。”

    极北之地是传说中天气极其恶劣的地方，四周的确是灵脉充沛，但相对的妖族繁盛，不少还是上古一直繁衍至今的大族。修士即使实力高超，也不敢轻易靠近，所以对这块地方的描述，不管是什么典籍都是十分含糊的。

    明苑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齐霁的笑微微有些转淡，“因为我曾经去过，幽都通往冥界，传说世上生灵死后，所有魂魄都要归于幽都之下的冥界。”

    他言语也跟着他的神情冷了些，“这只小妖狐就是从幽都附近的大玄山里跑出来的，既然要去，自然是让它带路比较好。”

    “可是你不是去过吗？”

    “那地方可不是每次只有一条道，上古的地方诡谲莫名，入口处只会在特殊的时辰开启。每次都不太一样，若是寻不到，那就只能在外面兜兜转转耗费时日了。”

    明苑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小狐狸一眼。

    小狐狸察觉到明苑投过去的视线，嘤了一声，抖了抖。

    越是往北走，就越能感受到凉意。齐霁的气色也要比之前好那么点。只是明苑见着阿襄身上的毛也渐渐的由黑色变成了白色，原先还不起眼，但随着天气的寒冷，原先那么一点点的白毛显得越发多了。

    两个人身后跟着一只黑加白的狐狸，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诡异，齐霁干脆解了阿襄的封印，并且把她的狐耳和尾巴都藏了起来，这么一看倒像是个五六岁的漂亮小姑娘了。

    阿襄伸手摸摸自己原本狐耳的位置，发现没有咦了一下，又伸手往自己身后一摸。

    小狐女一下就跳起来。

    “我的耳朵和尾巴都没有了！”

    小狐狸原本年纪就不大，还是个孩子，见着自己终于变得像个人，高兴的在原地摸着屁股直跳。

    “没有了没有了。”小狐狸高高兴兴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脑袋，再摸摸自己的屁股。

    齐霁坐在那里，他放下手臂，“我念你年幼，所以对你网开一面，你和那个妖女做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到了我这里必须老老实实。”

    阿襄捂住耳朵转过来，两只水灵灵的眼睛望着齐霁，她听到齐霁的话眨眨眼，还沉浸在自己终于成功幻化做人形，不用再带着耳朵尾巴的欢喜里。

    这小狐狸帮着合欢宗的女人办事，只是为了要吃的。至于什么对错，她也不知道。

    “阿襄以前做错了事吗？”她很茫然的问。

    翼逡从古剑里飘出来，瞧着这小狐狸这样，不由得大笑，“这小东西倒是有意思，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知道。看来你和你姘头有的忙了。”

    明苑瞧着面前的阿襄，五六岁的样子，满脸茫然，两只眼睛里更是清澈见底。平常魔门妖女再怎么装，这么一双干净见底的眼睛是装不过来。

    “你说呢？”齐霁反问。

    齐霁的反问让阿襄彻底陷入迷茫里，他看了一眼明苑，“你教教这个孩子。”

    明苑伸手指了指自己，满脸的疑惑。

    “你来教比较合适。”齐霁说的风淡云轻。他见着明苑目瞪口呆，疑惑的歪了歪头。

    “怎么了？”

    让她来教孩子，狗男人恐怕是真脑子坏了。

    “回阁主，弟子不会教孩子。”说着明苑特别不要脸的继续道，“弟子自己还是一个孩子呢。”

    齐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淡色的嘴唇微动，“孩子？”

    短短两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明明最简单不过的两个字眼，莫名的带上不少缱绻。

    “如今你不是孩子，你是她的娘。”

    明苑一张脸都要鼓起来，她看向阿襄，阿襄也满脸迷茫看向她，“她才不是我娘，我娘长得可比她好看多了。”

    明苑顿时就狞笑起来，指节咔擦作响，颇有要把狐狸给剥毛下锅的架势。

    阿襄吓得嘤了一声。虽然在齐霁的帮助下，可以完全成了人身，但到底还是原形的时候多。在人身的时候，也还会时不时露出狐狸的习惯。

    “那阁主呢？”明苑问。

    齐霁心情很好，微笑看向她，“你说呢？”

    “阁主是她的爹了？”明苑问。

    阿襄见着齐霁，顿时乖巧的一声不吭。明苑觉得要是这会儿狐耳还在，一定都是抖抖的。

    “不要叫我阁主了，”齐霁看向她，“你把我偷了出来，哪里还有什么阁主？阁主不还是留在那里么？”

    明苑嘴张了张，她转而道，“那么你真的是我夫君了？”

    齐霁眼里柔光一转，只是面上在笑，他站起身来，“走了。”

    越往北面走，就越见着寒冷，甚至还能见着打霜。修士不畏寒热，但为了看起来不那么奇怪，明苑和齐霁还是换上了相应的冬装，并且还骑上了马。

    “还有多久？”明苑问坐在自个前头的阿襄。

    阿襄裹着小袄子，袄子的周围镶了一圈毛绒绒的兔毛，“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她摆着手指，“过了这里，就是一个大荒，大荒有好多好多坏人。不过那里的老鼠很多，不愁没吃的。”

    “过了大荒之后，再往北走，穿过一大片的森林。”阿襄说着掰着手指，一桩桩的和她算。

    明苑看了眼怀里的小姑娘，狐狸化作人形一般都长相妩媚，哪怕化出来的时候还是个小姑娘，也挺好看。

    到了一个城镇，下马来稍作休息。齐霁上来，将阿襄抱下去，对她伸出双手，“下来吧。”

    竟然还真的和个男人过来让马上小娇妻放心跳下来似得。

    明苑定定看他两眼，干脆直接从马背上跳下去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

    他的怀中有清冷的冰凉味道。

    他扶住她的腰后，让他靠着自己站好了，“没摔着吧？”

    言语温柔，只是听在她的耳里，总觉得少了一股缱绻情意。

    这深情装出来旁人看着觉得情深似海，可到底是真假，她自己感觉的出来。

    这狗男人一会儿和她玩暧昧，甚至能容忍她在他身上放肆，要是说配合她做戏，到那个地步，也着实是牺牲颇大，她原本还以为自己要下半辈子不能自理呢。

    明苑眨眨眼，后退半步，从他的怀里退出来。

    她看阿襄一眼，阿襄立刻乖巧的上来拉住她的手。

    阿襄坐下来，见着另一桌客人桌上摆着的烧鸡，顿时两眼冒出绿油油的光。

    是真的冒绿光了。明苑一把捂住她的眼睛，“收敛点。”

    “阿襄想吃。”小狐狸动了两下，想起了自己在合欢宗妖女手下过的日子，顿时期待万分的看向明苑，“姐姐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吃男人要吗？”

    “阿襄以前在那个姐姐手下，她想吃哪个男人，阿襄就帮她，然后姐姐就给阿襄一只烧鸡。”

    阿襄说着水灵灵的眼睛期盼的望着她，“要不要阿襄帮你？”

    明苑被小姑娘这豪迈的发言给笑的花枝乱颤。果然这小狐狸蛮有意思，齐霁把她留下来还真是留对了。

    “你看过很多吗？”明苑问。

    小狐狸眼睛被她捂着，但连连点头，“阿襄看过好多的，一个个男人都被那个姐姐吃的叫的好厉害。”

    “你还真看了呀？”明苑来了兴致。

    “是呀是呀，所以这种事，阿襄可做的很好的，姐姐喜欢哪个，和阿襄说，阿襄一定给姐姐办到，阿襄不要一只烧鸡，只要一只烤鸡腿就可以啦。”

    齐霁冷声打断她们的话，“孩子就该有孩子的样子，”说着看向她，“你教得还真是不错。”

    明苑挑了下眉头，她要是能教好孩子，恐怕母猪上树铁树开花。更何况一个狐妖干嘛要学人的那套。

    “不用，不过我想要吃哪个男人，才不用你帮忙。我会自己来。”

    老板娘见齐霁长得俊俏，亲自过来招呼，“年轻后生可要吃点什么？”

    说着又打量了明苑和阿襄几眼，满脸的惊艳，“后生的这两个妹妹长得可真好看！”

    齐霁搭在桌上的手指蓦然收紧，“这是在下的妻女。”

    他看向明苑，眼里的柔意像是饮醉了桂花酿，“娘子。”

    95 ☆、密林

    “妻女？”这下轮到老板娘瞠目结舌了。

    她不由得看了坐在齐霁面前的明苑阿襄几眼, 面前就是一少女和小孩, 小孩瞧着五六岁的样子, 少女再怎么看也还是个青春模样, 眼底里完全没有半点为人母的样子。

    老板娘看齐霁的眼神不由得微妙起来, 这么大的姑娘的确是到了嫁人的时候, 但这么点大的媳妇是绝对生不出这么大的孩子。

    老板娘不由得又上下重新打量齐霁。面前的书生长得秀美绝伦, 又不失阳刚。样貌再好不过, 没想到这么一个长得正正经经的，竟然还有那么诡异的爱好？

    明苑在那里看着老板娘的脸色变了好几遍, 颇有些趣味的在他和老板娘之间来回看。

    老板娘不愧是做生意的, 见多识广，脸上的表情不过眨眼间就顿时变好了。

    “那公子和娘子要吃些什么？”

    明苑还是给阿襄点了个鸡腿，不过她也没要阿襄给她弄男人来吃。齐霁就在跟前, 她还想要一条狗命。

    “好像还有挺长一段路。”明苑撑着下巴, 她看着齐霁，齐霁不必饮食, 所有的东西都是便宜她和阿襄了。

    齐霁只要了一壶热水，他给自己斟了一杯, 粗瓷的茶杯被修长秀气的手指持着, 原本粗鄙的外表竟然也生出了几分别样的清雅韵味。

    他听到明苑说, 点了点头, “她说的没错, 的确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只是要找准进入的时机, 并不是容易事。当年我去的时候, 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所以才得以成功入内。”

    明苑听着，忍不住两手撑着桌子，下巴叠在上面。

    “那个人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啊？”明苑故意问，“从咱们那里到那儿，千里迢迢。就算是加快了脚程，那也是耗费心力，更何况那地方听起来都是危险重重。”

    齐霁修长的手指持着杯子，轻轻往桌子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

    不知为何，明苑听着那咚的一声像是那杯子敲在自己心头似得，莫名的心颤了下。

    齐霁问老板娘要来的是滚烫的沸水。北地严寒，这种水倒在杯子里，一般都是用来暖手的。等到凉到恰好的程度，才会喝下肚子。

    瓷杯里的热气氤氲，熏在他婉约的眉目上。

    齐霁眉睫垂下，在氤氲蒸汽里，熏陶上了几分缥缈。他不答反问，“你爱过一个人吗？”

    轻灵的嗓音在白雾里越发的虚无缥缈，他抬头起来，乌黑的眼睛望着她，目光专注，似乎是将她的身影完全刻在他的眼眸里。在那双眼里，清晰的倒映出她的影子。

    明苑有些心慌，甚至心底下有些恐惧。她下意识的转开头，不去看他。眼睛刚转过去，又想到什么，不服输的回眼过来，直直的望着他。

    有些事她做了，就已经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她原本觉得最多就是被他给打死。谁知道她最后是自己把自个给戳死的，死了之后竟然还有那么一段故事。

    她不知道齐霁这段感情从何而来，也很疑惑。甚至心里怀疑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受虐狂。别人都是见着姑娘的好和善良，情不自禁的爱上。他却是把他虐得死去活来，依然还待她如初恋。

    不对，不是如初恋，而是根本就是。

    这实在是让她摸不着头脑。可她再怎么迷惑不解，齐霁的这份情也是真的，摆在那里，不由她视而不见听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