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崩溃

    唐糖看着唐海, 沉默了。

    她忽然在想，祁夜那天有没有找到莫凉, 他们说了些什么, 说的怎么样了？

    是不是已经旧情复燃, 重新在一起了。

    他又有没有发现，她已经不在了。

    会不会也有些难过, 会不会, 也有那么一点点的，想她？

    脑海中瞬间晃过了很多的问题, 还有祁夜那张很帅很帅的脸。

    她抿紧唇, 有什么东西哽在心口不上不下。

    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不想他了, 其实, 不过也就是自欺欺人而已。

    只需要一点点星火，他就能在她心里燎原。

    她安静了，唐海也终于察觉到唐糖不对劲。

    到底是亲闺女, 还是怕她真的跳，又担心她没坐稳会掉下来。

    他咳了两声, 放缓了语气，“要不你先下来，下来我们好好说话。”

    顿了下又忙补充, “不过你也别威胁你老子, 你老子不吃这套的。”

    唐糖还是安静着不说话，唐海又有些气了，“你要是真不愿意下来, 你就在上面坐着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坐到什么时候？”

    几秒后，唐糖舔了下唇，声音都在发抖，“我……我腿软，下不来了。”

    唐海把唐糖抱下来的时候她整个人还是虚的，突然发现自杀真的是件很需要勇气的事。

    面对死亡，谁能不恐惧呢？

    可莫凉，却能毫不犹豫的割破自己的手腕。

    唐糖忽然有些佩服她，连死都不怕的人，她最怕的会是什么呢？

    唐海让人倒了杯热水给她，坐在她对面冷笑，“就你这怂样，还敢用自杀来威胁人？”

    唐糖喝了口水，整个人没那么难受了，很无辜的看着他，“那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爹啊，你闺女要自杀，你还让她跳，你现在还对一个想自杀的人冷笑？”

    唐海翘起二郎腿，“呵”了声，“你也知道你是我闺女，你老子还不了解你？你有那个胆子自杀吗，你说说，你这都是跟谁学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唐糖噘嘴，她要说是她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学来的不吓死他啊。

    她不想再和他扯这个问题，只问他，“你不是说要跟我说的吗，你不会又想敷衍我吧？”

    唐海微微蹙眉，“你为什么就这么想联系他呢？”

    唐糖垂眸，看着自己手中杯子里的水，“我也不知道，可我现在就是想知道，他到底过得好不好？”

    她低垂着眼眸，没看到唐海眼底闪过的复杂，他沉默着，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唐糖又抬眸，眼底带上些类似于祈求的东西，“爸爸，你告诉我好不好？”

    唐海别开目光，忽然不敢和唐糖的眼睛对视。

    她那么相信他们，如果让她知道真相，知道他们瞒了她十几年，她会很难过，会怪他们吧。

    只是看着现在的唐糖，他忽然也觉得，这件事瞒不下去了。

    已经过了十几年，她也长大了，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承受能力那么差，也是时候让她知道真相了。

    安静了会儿，唐海看着别处叹了声，“你如果真的想去那就去吧，我帮你订机票。”

    唐糖还没来得及开心，他忽然又低声补充，“你去看看他也好。他应该，会很高兴……”

    唐糖还没明白，他已经站起身，在唐糖疑惑的目光中走到她面前，拍拍她的肩膀低叹，“糖糖，你已经长大了。爸爸相信，不管面对什么，你都会很勇敢的。”

    唐糖微愣，唐海已经转身离开，没有再和她多说。

    可唐糖直觉，唐海有事没有告诉她。

    应该是会和小哥哥有关，所以，他到底怎么了？

    唐糖忽然不安，甚至有种想要下一秒就去找他的冲动。

    可她知道不行，她不能太任性。反正不管到底是什么事，总会知道的。

    压下心头不安，唐糖回了卧室躺回床上。

    按照医生的交代，她现在最好就是多卧床休息，多睡觉会恢复得更快。

    只是她总是很难入睡，每次睡着就会梦见祁夜，然后惊醒过来，就再难入睡。

    很多时候，她甚至也会觉得那可能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也许是看小说太入迷，才会幻想自己进入了小说。

    所以，她又把那本小说翻了一次，直接翻到了祁夜的番外。

    然后她发现，祁夜的番外竟然当真是唐糖重生。

    不过小说番外里，唐糖并不是重生在莫凉的身上，而是重生在那具祁夜保存的，她自己的尸体上。

    他们两个人历经了磨难，重新在一起，最后结婚了，还生了两个孩子。

    很幸福的样子。

    唐糖不敢细看内容，只怕自己会忍不住崩溃。

    她默默翻了开头和结局，看到小说里唐糖说的那句“祁夜，谢谢你，能够原谅我。谢谢你，一直在等我”时关掉了小说，然后控制着给作者寄炸.弹的冲动，把这本小说彻底删除了。

    就当做，从没看过吧。

    只是胸口还是涌上阵阵痛楚，她抬头深吸口气，像小蛤.蟆似的鼓起脸颊，然后慢慢把气吐出来。

    眼底蒙上水雾，很快，又消失不见。

    她偶尔也会想到祁夜离开时那个拥抱，他跟她说，等他。

    她便笑笑，反正，再也等不到了。

    此生，也不会再见了。

    那就，祝他幸福吧。

    她有时候也会忍不住骂祁夜不要脸。

    明明他都已经有莫凉了，为什么还总是不放过她，总跑到她的梦里来骚扰她。

    他怎么就能……总是这么讨厌呢？

    唐糖闭上眼，任由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将自己吞噬。

    然后，她好像又开始做梦了，又梦到了那个讨人厌的男人。

    只是，这次的梦似乎比之前更加真实清晰，真实的就好像她又再次回到了这里。

    是在祁夜别墅的卧室。

    祁夜站在卧室阳台打电话，而她就站在他的身后，像离开那天一样，在他身后默默的看着他。

    祁夜一只手夹着烟，也不知道听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的身形骤然紧绷了些。

    深吸气，他开口，声音哑得不得了，“继续找，一定要找到。”

    唐糖不知道他想找什么，而他也就说了这三个字便挂掉了电话，然后就看着他的手机屏幕发呆。

    如果唐糖上前就能看到，他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

    是那天晚上在游乐场时，他和她拍下的光影涂鸦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黑色，却有点点星光，看不到人的模样，只能看到七彩光芒描绘出的人形，一大一小两个人，正相拥着亲吻。

    其实那天带她去的时候，他不过是抱着一点点的期待和幻想，就当做让她开心，也不敢真的想就能将她拍下来。

    然而当他看到照片的时候，那种突如其来的惊喜还是淹没了他。

    没想到，真的能拍到她的影子。

    每每看着这张照片，他都觉得，一颗心几乎要融化。

    他的指尖不断描绘着她的身形，忽然很庆幸当时自己带她去了，留下了这张照片，留下了她来过的证据。

    如果不是这张照片的存在，他真的会以为那些只是自己臆想出的甜蜜幻境。

    可既然她真的出现过，又为什么这么心狠，为什么就这么离开他？

    甚至连他的梦，都不愿再来。

    想到这里，祁夜目光闪动，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实在太想她。

    他甚至也会控制不住的去想那天，她当时一定很害怕很无助，她会不会很痛，会不会痛到想哭。

    她或许会叫他的名字，她或许，也会恨他怪他。

    毕竟，就连他自己都怨恨自己。

    他每分每秒都在后悔，为什么要丢下她，为什么没有早点回来？

    为什么？

    捏着手机的手在颤抖，直到屏幕灯光熄灭变得黑暗，他忽然从反光的屏幕中看到了自己的眼。

    那双漆黑的眼眸隐隐泛出血色，阴沉可怖，眼底都是对自己的嘲笑和讽刺。

    是他自己弄丢了她，他有什么资格后悔。

    紧咬着牙根，祁夜忽然变得狂躁起来，喉间涌上腥甜的味道。

    在唐糖诧异的目光中，他抬手，将手机狠狠摔在了地。

    砰的一声，唐糖脖子都忍不住缩了缩，被他的动作吓到了。

    他的手机屏幕彻底破碎，他垂眸看去，每片碎片都倒映出他的眼睛，它们都在嘲笑他讽刺他。

    双手紧握成拳，他的每一根神经都被这些嘲笑和讽刺刺痛。

    猛的按住太阳穴，剧痛让他骤然失去力气，双膝弯曲竟然就这样跪了下去。

    膝盖重重磕在手机碎片上，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响声，空气里也瞬间弥漫出血腥的味道。

    随着他跪倒下去，唐糖的心也跟着狠狠颤了两下。

    他的头低垂着，就那么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根本不容唐糖思考，她已经上前想要扶住他，只是她的手却直接从他的身体穿了过去……

    唐糖僵了。

    她看着自己的手，好几秒钟，她反应过来，她现在只是在做梦而已。

    所以，她碰不到他。

    只是她没想到，下一秒，祁夜背脊忽然僵住，然后，他抬了头。

    唐糖就站在他身边，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微微怔住。

    他的双眼腥红充血，眼下的黑眼圈很深，下巴上全是胡茬。

    本来帅得惨绝人寰的人，现在是真的惨绝人寰了。

    她咬紧唇，不明白他干嘛要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他不是已经和莫凉在一起了吗，干嘛还要这么自虐？

    不等她想明白，她听到他开口，声线破碎的就像被他摔碎的手机屏幕，还带着极深的茫然，“宝宝？”

    唐糖瞬间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难道他又看到她了？

    而他慢慢站起身，目光的确是注视着她的方向。

    那双腥红的眼底带着些期待，破碎的声音含着哽咽，他轻声问，“宝宝，是你吗？”

    唐糖屏住呼吸，悄悄后退一步。

    她看出来了，他并没有看到她。

    可她还是有些害怕，她好不容易才走出来，她不想再让自己和他有什么牵扯了。

    她现在只想马上醒过来，她不想再做这个梦了。

    没有得到回应，祁夜眉心收紧，他感觉得到她就在他身边，可她不愿意见他。

    她不想见他。

    这个认知让他的眼前忽然模糊，他觉得自己连眼睛都要睁不开。

    他看不到她，可眼前全是她的脸。

    她仰着小脸笑嘻嘻看他的样子，撒娇让他带她出去的样子，被他骂了后噘着嘴明明很委屈却一个字也不反驳的样子，被他亲吻后羞得耳尖都发红的样子。

    她的眼睛永远都是亮晶晶的，就算是难过到极点的时候，也只是对他笑着，说，“好啊，我等你。”

    那瞬间祁夜忽然有些崩溃，他嘶声道：“宝宝，你出来，好不好……”

    唐糖又退后两步，她抿紧唇看着他，他这模样让她的心也隐隐作痛。

    可她，不能出去，也……不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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