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节
重要环节呢?”
确实,这是一个疑点。保留下来的有线通讯线路非常隐秘和稀少, 只有国家重要机构里有专门的线路,州政府当然也有。可既然有这样明显的疑点,为什么国王陛下会没想到呢?欺骗对具体情况不甚明了的花簇姐弟或许可以, 但对花原都来说,这应该是更容易察觉的事。
“爸爸怎么会没察觉到?”
“陛下真的没察觉到吗?还是说……”
花筝的话让两人同时一愣,而后几乎是惊恐地看向了她。
陛下如果明知这是陷阱,却还派花原绛阙去,那不是有万分的把握就是把他当作了弃子。花原绛阙如果出事,那么花原都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向花原清宣战,更换领袖一事自然也水到渠成。
比起双方互相扯皮引起国内动乱,师出有名,以雷霆之势拿下花原清确实是更好的选择。
花筝轻笑了一声,“陛下做了两手准备,无论倒戈的究竟是哪一方——毕竟我这边的情报也不一定正确,他都有后续的手段。想必,不仅你叔叔明白自己的任务,沈元帅也已经接到时刻准备的命令了吧。”
是的,这才是合理的解释,总的来说,这件事完全轮不到如今养胎的她和花简来操心。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所有的事,却一点都没有告诉我?”
“告诉您又能怎样呢?”
是啊,告诉她又能怎么样呢?暂且不说她还只是一名王储,对这些大事没有决断权。只说如今的身体情况和处境,更没有能够左右战局的能力。
她一直在坚持的究竟是什么呢?到如今为止又究竟做了些什么呢?
除了无力还是无力,除了不甘还是不甘。她真的是一位优秀的继承人吗?真的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君主吗?
花簇脸色由青转白,语气僵硬地道:“因为我的无能为力,所以隐瞒不说,你什么时候那么体贴了?还是说,那些所谓的忠诚都不过是谎言,你从心底轻视着我,觉得我的命令根本不如自己的判断来得明智?”
这当然是很重的话,花简微微屏住了呼吸,花筝则在这时跪下了身。
“……我绝没有轻视殿下的意思。”
“可你做的正是轻视我的事,既然什么都能由你自己判断,那还需要我这个王储,需要陛下做什么?直接由你来当盛朝的国王,岂不更好?”
“姐姐!”
花簇的声音是如此冷冽,所说的话也过分诛心,连花简都不禁吓了一跳。
紧随而来的果然是长久的沉默,在花筝能够给出回应之前,花簇已经转身离开了书房。她知道,自己只是在宣泄对于自身无能的不满而已。
“小筝,姐姐不是那个意思……”
花简想要为姐姐辩解几句,花筝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起身朝着花簇追去。
她绝没有想过以此来讽刺殿下,更没有让殿下伤心的意思,她只是……
战争的序幕已经拉开,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避过的阶段。之后会出现的情况或许会比这更残酷一万倍,而王储殿下,而姐姐又究竟要承受其中的多少呢?
花筝明白,这件事注定瞒不过花簇。她只是想,至少在这之前,至少在这个短暂的特殊时期,对方能心无旁骛地休养。
花簇的脚程当然不可能比得过花筝,没一会儿就已经被追上。但她并不理会对方,自顾地向外走去。
“安排飞行机,我要去颍州塔。”
颍州与贺州毗邻,自然最早接到消息。作为花原紫微的封地,又有花原璇霄和沈仲卿坐镇,安全程度毋庸置疑。
花簇上了飞行机之后才联系花原璇霄,可见她这一趟态度的坚决,甚至连暴露自己怀孕这件事也在所不惜。
离预产期已不足两周,这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该过分忧虑,承担高负荷的工作。
“殿下,您想做什么?”
从庄园到颍州塔很近,使用飞行机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花筝跟着一起上了飞行机,在她联系完几个人后终究忍不住这样问道。
花簇闭目养神,声音带着一丝倦怠与慵懒,“你不需要知道。”
就算花簇不说,花筝也知道她想做什么。她不知道的是,对方究竟要怎么去做。她的脑海中有不少可能性,然而这一次,她无法再预测花簇的行动。
像是为了报复花筝的隐瞒,花簇虽然没有阻止她的陪同,但在见花原璇霄和沈仲卿等人的时候把花筝排除在外。
这种排除甚至不只是让她在门外等这样简单,而是让她彻底无法进入整栋大楼。
就算花筝有再强大的能力,想要突破这种距离和防护去偷听几人的谈话也是痴人说梦。
姐姐很生气。
花筝意识到,这一次对方的怒火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超过她发现自己本性时的愤怒。
她也知道,这不仅仅只是因为自己隐瞒了花簇这件事,更是因为这种行为让对方产生了对信念的迷茫。
花筝懊悔的是,为什么自己之前没想过可能会产生这样的后果。
花簇和颍州要员的会面一直持续到了深夜,花筝几次想要去找她,最终都硬生生忍了下来。
这是她成为花簇的护卫之后第一次离花簇如此之远,也第一次离开她如此之久。所谓的不安和心慌让她在很长一段时间来内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思绪混乱得毫无逻辑可言。
她明白的,“感情”正在毒害她的身体。
一支纳米机器人抑制剂的效果能持续二十四个小时,所以即便她明白这件事也无法立即停止“感情”对自己的影响。
花筝只能焦躁不安地等待,等待会面的结束,也等待体内的纳米机器人再一次开始工作。
凌晨两点,漫长的等待终究是有了结果。会议散场,花原璇霄几人陆续走出行政塔,花筝却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花簇的身影。
花原璇霄等人知道她的身份,见她仍在楼下等待,一时十分惊讶。
“王储殿下晚上要留宿在这里,已经通过空中走廊去宿舍塔了。”
花筝成为护卫之后的打扮一直十分严密,别说样貌表情,就连皮肤也不曾显露于人前过。众人自然无法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端倪,只见她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就向着宿舍塔飞驰而去。
“就是你当初住的房间。”
花原璇霄见她如此之急,赶紧补充了一句,花筝的身形却是停顿也不曾停顿一下。
花簇坐了几乎整整一天,腿早已肿得不成样子,坚持走到房间就已经没有了动的力气。
而在她到达房间时,花筝早已在门口等待。护送花簇的哨兵和向导在看到花筝以后很识趣地选择了离开,花簇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自顾刷开了房间门。
花筝一言不发地跟着她进入房内,当灯光亮起,房内熟悉的摆设出现在视野中时,两人都不禁愣了一愣。
房间号1314,虽说每个宿舍的装潢摆设都大同小异,然而此刻花簇也想起了这间房间。她想起了当时浑身鲜血的小女孩,想起对方当时表现出的恐惧与自卑,想起了自己的心疼与决心。
一个不过是演技,而另一个,从始至终不曾变过的只有愚蠢。
花簇只觉得一阵晕眩,脚下一软就朝着地面坠去。但很快,有一个纤细却有力的身躯抱住了她,为她支撑住了身体。
“殿下。”
这个声音平平淡淡,早已不如过往那般亲昵甜蜜。
“抱我去床上。”花簇没有拒绝花筝的帮助,只是挨着她冷淡地道,“我有些累了。”
当然不止是有些而已,花簇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睡过去。
花筝将她轻轻抱起,小心安置在床铺之上,并且有便携式体检扫描仪为她进行了检查。
花簇满脸疲惫地闭着眼,任由花筝为自己服务。
比起想这些,不如先好好休息吧。
章节目录 花沐(七)
面具, 即是假面,是伪装, 是虚伪, 是为了遮掩丑恶而存在的保护罩。如同盛朝这样的国家, 之所以要去除领袖的社会身份,让他戴上面具, 只向陛下负责, 只受陛下指令,正是因为其强大的权柄以及行走于灰色地带的手段。
领袖被称为无面人,也即意味着他的身份只不过是一个象征,只不过是陛下手中的一件工具。只要国王否认领袖的身份, 否定他的合法性, 那么领袖手中的权力将变得一文不值。
然而, 以上都不过是理想化的情况,是让领袖成为无面人的初衷。现实往往比理想要复杂得多,国王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罢免领袖,这必须要经过一系列的会议与讨论。而当一名前王储成为领袖, 其所能聚集起来的能量将远远超过普通意义上的领袖。
这也是很多国王想要身兼领袖之职的原因——当然,这被历史证明只会给国家和人民带来灾难。
花簇已然沉沉睡去, 花筝坐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着她的面容,手中捏着一支不足一指长的针剂, 仿佛雕像般一动不动。
她注定要成为无面人,不该有明确的个性,不该有自己的喜好, 只要愿意,她可以成为任何一个人。
花筝用颤抖的手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那是一张毫无装饰的面具,莹白的釉质表面带着些微透明感,除此之外没有丝毫张扬的地方。除开一开始会引人瞩目一下,之后很难再吸引他人的注意。
这就是她今后的所有,只有在这面具之下她才能保护殿下和盛朝。纵然她偶尔会有万千的冲动想要将这面具摔碎,但她此刻无比清晰地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归所。
花筝垂下眼帘望向自己手中的针剂,而后视线又缓缓转到了花簇的面容之上。
既然只保有理智是那么高效率的事,人类为什么还要发展出感情呢?
感情会带来猜疑,会带来犹豫,会带来混沌,也会带来痛苦。就如同此刻,如同抑制剂的效果即将消失的每一刻,她都会感觉到恐惧。她害怕这些感觉的消失,害怕感情的消散,害怕对殿下渴望的消逝。
可感情也是止痛剂,是麻醉剂,是致幻剂,在品尝过后就再难以忘怀。
无痛针筒轻轻顶在纤细白皙的脖颈之上,花筝的手指却迟迟没能摁下按钮——她需要理智来解析殿下的行动,需要集中注意力来分析殿下的言行。
感官和感情是此刻她最不需要的东西。
“为什么……小筝……”然而,当花簇的呓语传入耳中,她的手指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迅速按下了注射键。抑制剂迅速通过□□向着全身扩散开去,那些逐渐消失的感觉又慢慢清晰了起来。
殿下在哭泣,这是此刻花筝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并非故作坚强,而是真的坚强的王储殿下,连哭泣也只能在睡梦之中。白得几近透明的指尖轻轻擦去花簇眼角的泪水,被压抑到了极致的感情促使着花筝低头吻向柔软干燥的唇瓣。
所谓情难自禁,花筝无时无刻不在体会,无时无刻不在忍耐,也无时无刻不在期待。她的记性很好,所以与姐姐……与王储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
她记得自己曾拥有过什么,也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更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挽回这些东西。
因为她生来就一无所有,即便曾获得过,依靠的也不过是欺骗和偷窃。即使是如今,她也只是靠着外力才能感受这些美妙。越是体会过情感,花筝就越是明白霍尔曼当初选择的正确性。感官对她身体的毒害不止在精神上,也在物理上。
感情能够腐蚀的东西,远比所有人以为的都要多。
可是,如果她也有选择的权力……
“小筝……”
像是感受到了花筝的亲吻,花簇紧紧地搂住了她俯下的肩背,热烈地回应着这点亲密。可是,就连无意识中的沉溺也带着凄苦,就连睡梦中的呼唤也饱含委屈。
如果,她也有随心所欲的能力。
花筝小心翼翼地亲吻着花簇泪湿的脸颊,指腹摩挲着对方白皙娇嫩皮肤,如同沉醉其中一般不顾所有。
如果,她也能拥有一颗属于自己的心。
花簇轻颤着睫毛,似乎即将醒来,但她终究没有睁开双眼,只依靠着本能回应着对方的索取。
花筝渐渐放轻了动作,体贴地帮她舒缓呼吸。
“小筝,”花簇迷蒙的泪眼微睁,用不甚清醒的语调软软地叫她的名字,“我在做梦,对吗?”
花筝用手护着她的小腹,叹息道:“是啊,我们都在梦境之中。”
花簇压住她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迷糊中带着几分生气地对她道:“不要碰这里……”
花筝安静地望着她,猩红的双眼中似有柔光流转。
“为什么呢?会不舒服吗?”
花簇笑了一下,脸上带着母爱的光辉。
“因为这是我的宝物,谁都不准碰,你也不准。”
花筝愣了一小下,但很快顺从地道:“我不碰她,我只是想碰碰你。”
花簇这才重新闭上了眼睛,神情带着一丝满意。
“那你要轻一点……”
要轻一点,再轻一点,不要把她从梦里吵醒。
花簇第二天继续在颍州塔参与会议。花原绛阙早在前一天晚上就从帝都出发前往了睦州,颍州在其中负担着牵制贺州的任务。并且,在东窗事发的第一时间成为进攻贺州的前线据点。
照理说,花簇的职务并无插手这些事的权力,花原都也不曾在这次行动中给予她任何指挥权。她究竟是如何说服花原璇霄等人参与了会议,并让他们接受了自己的建议,花筝直到接到任务委派书时才彻底明了。
贺州因贺南雨林的存在,从地图上来看像是一只拖着长尾巴的大头蝌蚪。贺南雨林一面临海,一面与木塔公国接壤,还有一面则几乎包围了睦州二分之一的州境线。睦州几乎是被贺州、许州还有木塔公国团团包围其中。
如今想要突破贺州和许州实属不易,事实上,还有另一方法能够达到睦州。
木塔公国是如今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公国之一,与盛朝和特瓦隆两个大国毗邻,盛产矿石与珠宝,且在精细奢侈品方面享负盛名。公国面积虽然不大,但国民十分富裕。
作为永久的中立国,不干涉他国内政是它最重要的原则之一。而作为盛朝而言,利用他国边界将士兵辗转输入本国也是十分冒险的事。
但花簇不仅提出了这个建议,还给出了切实可行的方案。
已逝王后沈培卿给子女们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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