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7)
4瓶;玲玲Fanny 40瓶;17199221、樨羽 20瓶;零钱baby 15瓶;何醉、姗姗、青梅竹马、机智的小陌☆ 10瓶;哦哦 6瓶;妮儿、一只小蚯蚓、June 5瓶;陶乐不需要抱抱、38458058 3瓶;爪哇国、丛榕、相望天蝎、大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的奖励
仿佛是回应程遥遥的话, 广播里传出字正腔圆的播报:“到今天为止, 全国高考正式结束!”
高考结束了。
当监考老师收走卷子离开后,考生们或悲或喜,考场里炸开了锅。
程遥遥连准考证和笔都不要了, 起身就冲向了谢昭。谢昭早已含笑注视着她, 还未张口, 香软一团就扑进了怀里。
“终于考完了!”程遥遥用力抱了抱谢昭的肩膀,
谢昭有瞬间的愣怔,随即,毫不犹豫地紧紧回抱住她。
教室里还有没离开的考生,眼见这对漂亮的年轻人抱在一处,都不由得侧目。这年头,可没有这么大胆的姑娘。
程遥遥一时忘形, 被众人瞧着才想起这是在七十年代。她嘤地一声把脸藏进谢昭怀里, 不出来了。
谢昭抬手拥住程遥遥, 含笑回视过去:“我媳妇。”
众人了然地笑了, 钦羡道:“你媳妇儿可真漂亮!小夫妻俩一块儿高考, 好福气啊!”
谢昭不语, 眼中的自豪与笑意却是毫不掩饰了。
腰上忽然一疼, 他眼中笑意越发深了。等众人离开,才轻轻揉了揉程遥遥发丝:“他们都走了。”
“谁是你媳妇儿,还挺会占便宜。”程遥遥这才抬起头来,顿时又恢复了神气。
“你。”谢昭低头看着她:“高考结束了。我的奖励呢?”
程遥遥耍赖地趴在他怀里:“回头再说。”
谢昭的怀抱温暖,宽厚胸膛里的心脏咚咚跳动着。他嗓音里却透着一丝宠溺和无奈:“妹妹, 回头看。”
程遥遥回头,门口的张晓枫和韩茵忙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咳咳咳……我们等了你半天……”
程遥遥脸颊通红,气得给了谢昭一下:“你怎么不提醒我!”
韩茵没好气道:“你们赶紧结婚吧!”
“嗯,很快。”谢昭接口。
程遥遥桃花眼一瞪,谢昭乖乖闭了嘴,去把程遥遥的笔和准考证收起来。程遥遥则拉着韩茵和张晓枫走在前头。
韩茵嘴上嚷嚷着她有道题写错了,又说自己的作文没写好云云,可看她神色应该是考得不错。张晓枫更不用说,眉眼里掩不住的喜色。
程遥遥的心放了下来。
走出学校时,校门口还围着许多考生和家长们,互相大声讨论着考题,还拿着纸笔算分数。甜水村的知青们一瞧见他们,呼啦围了上来。
“那道大题,老师教过!”
“都是数理化丛书里的题目!”
“多亏了你的那本参考书!”
甜水村的知青们个个面带喜色,此刻他们别提有多感激谢昭了。
隔壁桃庵村和坝上村的知青们也凑了过来,他们也常来甜水村蹭课的,其中还有跟谢昭一块儿打过架的老熟人。
不知道谁提议:“下馆子去!庆祝高考结束!”
“对!走走走,下馆子去!今天我必须得敬谢昭一杯,咱们不醉不归!”知青们情绪高涨。
谢昭征询地看向程遥遥。众人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有人笑起来:“还没结婚呢,就管得这么紧!”
程遥遥噗嗤笑了,摆摆手:“高兴就去吧。”
“好好!嫂子发话了,咱们走吧!”知青们善意地起着哄,热热闹闹下馆子去了。
一个月如火如荼的学习,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知青们显得分外放纵。点了一桌子菜,还点了几瓶酒。
大家伙端起酒杯,第一杯敬伟大的领导人政策英明,恢复高考。第二杯敬谢昭,多谢他慷慨相助。
玻璃杯碰撞在一起,溅起的酒液晶莹如珠,散发着诱人的酒香。
谢昭仰头一饮而尽,喉结咽动时阳刚又性感,眉眼间神色畅快愉悦。
其他人也纷纷喝干了杯中酒。程遥遥也端起酒杯小小舔了一口,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一筷子糖拌西红柿放进她面前小碗里,程遥遥忙塞进嘴里,酸甜的汁水冲淡酒的辛辣味,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这酒也太烈了!甜水村地处南方,冬日潮湿阴冷,知青们常喝酒驱寒,酒量都不差,除了程遥遥。
跟这地瓜烧比起来,她从前喝的酒只能算是甜水水。
她眨掉眼泪,转头却见谢昭与其他人说着话。他喝酒喝得额上微微出汗,脱了外套,随意靠在椅背上,显出平时少见的随性与痞劲儿。
跟谢昭一块儿学开车的知青赵大海,扯着谢昭的手说个没完。
程遥遥委屈地扯了扯谢昭衣摆。谢昭狭长眼眸看过来,递过手里的杯子。程遥遥会意,忙把酒倒进他杯中。
谢昭仰头又喝了下去,带着桃花香的酒入喉,燃起一道滚烫的火焰。他形状优美的菱唇沾了酒液,显出健康的红润色泽,眼睛却是越喝越亮。
赵大海浑然不觉他们这场眉眼官司,絮絮叨叨跟谢昭说:“谢哥,这可是内幕消息。要不是你,哥们儿打死也不说的。你认真考虑考虑我的话……”
其他人扯开赵大海:“轮到我敬谢昭了!来来,我们喝一杯!”
几杯酒下肚,有人笑,有人哭,最后知青们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饭馆里的其他客人纷纷侧目,这群知青们却是浑然不觉。
韩茵抱着张晓枫,一边哭一边喃喃道:“我想家了……太苦了……”
太苦了。这句话道尽了知青们多少辛酸。
程遥遥一时间都红了眼圈,依恋地看向谢昭。谢昭也正望着她,两人垂在桌下的手寻到了彼此,紧紧握住了。
谢昭一手端起酒杯,扬声道:“一切都过去了。从今以后,鹏程万里,前途光明。”
“说得好!从今以后,鹏程万里,前途光明!”大家伙重新打起精神,酒杯碰在了一起……
回村的拖拉机一路摇摇晃晃,却影响不了知青们的高昂情绪。大家伙放声高歌,洒落一路歌声和豪情壮志。
直到深夜,谢昭和程遥遥才回到家里。谢昭开门时发出了一点响动,谢奶奶立刻披着衣服出来了。怂怂领着几个小猫崽子也冲到他们脚边。
怂怂直接被谢昭的酒味熏得一个踉跄,仰头惊疑不定地看着谢昭,不明白谢昭的味道怎么变化这么大了。犟犟更是冲谢昭直哈气。
谢奶奶看着两人,也是惊讶:“遥遥,昭哥儿,怎么才回来?哟,这一身酒味儿!”
程遥遥告状道:“谢昭非要喝,拦都拦不住!”
她就不提谢昭帮自己挡酒的事了。
谢奶奶没好气地拍了谢昭一把:“你这孩子,高兴也别喝那么多啊,明天该头疼了!”
谢昭脸色如常,眼眸熠熠生辉,倒显出几分少年气来:“我没喝醉。”
“是是,你没醉。”谢奶奶回头,冲程遥遥小声道:“扶他回屋去,我给他煮点醒酒茶。”
谢昭耳朵尖得很,严正声明:“我没喝醉。”
程遥遥和谢奶奶忍着笑,连连点头:“是,你没醉。”
谢昭眼神慢慢地从她们的脸上看过去,最后落在程遥遥脸上,晕陶陶道:“妹妹。”
程遥遥道:“嗯。”
谢昭又叫:“妹妹。”
程遥遥噗嗤笑了,拿手指轻轻刮着脸颊。谢昭真傻。
谢奶奶嗔着她道:“笑什么,他现在就听你的,你哄他回屋去躺着,我煮汤。”
程遥遥忍着笑,扶着谢昭,道:“走啦,回屋去。”
谢昭乖乖跟着她走,步伐稳定。程遥遥抽抽鼻子,小声埋怨:“都是酒味儿,臭死了。”
谢昭站住脚,不走了。
程遥遥无奈道:“又怎么了?”
谢昭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的味道,眉头拧起,露出一丝委屈的意味:“我要洗澡。”
程遥遥强忍着揍他的冲动,踮脚揉揉他脑袋,用哄怂怂的语气道:“乖,你这样怎么洗啊?”
谢昭比怂怂难缠多了,执拗道:“洗澡。”
程遥遥去厨房打了一大盆热水出来,放在洗菜池子上:“给你打了热水,过来,我给你擦擦脸。”
谢昭盯着那盆水,露出一个显而易见的嫌弃表情,道:“浴桶。”
“……”程遥遥慢慢眯起眼睛,语气放得格外温柔:“你是不是很喜欢我的浴桶啊?一直惦记着用浴桶洗澡?”
谢昭用力点点头,慢吞吞强调:“喜欢,跟妹妹一起。”
程遥遥忙冲过去捂住他的嘴,吓得看了眼四周,好在谢奶奶在厨房忙活着,没听见他这句话。
程遥遥恼羞成怒道:“什么一起洗,你再胡说八道!”
谢昭抬手握住程遥遥纤细光滑的手腕。程遥遥掌心馨香柔软,他很喜欢,忍不住轻轻蹭了蹭。
程遥遥触电般颤了颤,更用力地捂住他的嘴,气得要闷死他。
谢昭被程遥遥捂住嘴,只露出狭长双眸和高挺鼻梁。
也许是酒精的缘故,谢昭素来的克制被打破,毫不掩饰的热情与**出现在他眼中,显得危险又……性感。
他身上的阳气更是丰沛霸道地席卷而来,将程遥遥冲击得腰肢发软。
程遥遥一时间色令智昏,低声道:“好……好吧,就当是给你的奖励。”
谢奶奶煮了一碗醒酒汤来,见谢昭还坐在厅堂里,担心地摸了摸他额头:“昭哥儿,头疼不疼啊?快把醒酒汤喝了,奶奶给你拧把热毛巾擦擦脸?”
程遥遥接过汤碗,道:“奶奶,您去休息吧,我来。”
谢奶奶打了个呵欠。这两天她惦记着谢昭和程遥遥高考,日夜悬着心睡不着,此时松懈下来,也困了。
谢奶奶叮嘱着:“昭哥儿喝醉了不闹人,挺听话的。你哄他喝了汤就打发他去睡,你也早点儿睡。”
程遥遥一一答应着。
谢奶奶又不经意似的问了句:“考试……难不难啊?”
程遥遥看了谢奶奶一眼。老人家紧张得攥着围裙,怕给她造成心理压力,还要装成一副“我只是随口一问”的神态来,实在可爱。
程遥遥语气自信笃定:“都是复习过的题。谢昭也考得很好。”
谢奶奶抚着胸口连连念佛,眼角的皱纹都透出笑来:“行,我回屋睡了!你们也早点儿睡!”
等谢奶奶回了屋,程遥遥半蹲下来,舀起一勺醒酒汤吹了吹,喂到谢昭唇边:“张嘴,啊——”
谢昭眼睛盯着她的脸,张口喝了,红润的唇沾染了水渍。
程遥遥乐不可支,忽然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怜爱。
她往醒酒汤里加了一点点灵泉稀释开来,继续喂给谢昭。地瓜烧后劲儿大,省得他明天起来头疼。
那醒酒汤做得酸,谢昭眉头皱着,仍然乖乖喝完了。
程遥遥收起碗,戳了戳谢昭脸颊:“起来,去提水。”
谢昭看着硬邦邦一个人,脸颊也是紧实的,被程遥遥戳出一个小坑,像酒窝。
谢昭复读机似的:“提水。”
“你不会是想让我去提水吧?”程遥遥磨牙道,“我数三下,不洗算了。”
谢昭刷地站起身来,大步流星走向厨房提水去了,姿态之矫健让程遥遥不由得怀疑他到底喝醉了没。
浴桶两天没用了,倒扣在墙边,这是为了防止小猫团子们爬进去玩儿。
谢昭将浴桶翻下来放在地上,灌入热水。谢昭木匠活做得好,这浴桶又是为程遥遥打的,做得格外精巧用心。程遥遥用了一年多,仍然结实。
盛了半浴桶的热水,杂物间里立刻升起袅袅烟雾来,把烛光变得越发柔和。
程遥遥挽起袖子,试了试水温:“可以了,进去。”
谢昭脱了外套和毛衣,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展露无疑。一年多来程遥遥用好吃好喝的养着他,比起先前的劲瘦,谢昭身材越发矫健,肌肉块垒分明,涂上橄榄油可以直接拉去摄影棚拍男体写真。
程遥遥捂住发热的鼻子,催促道:“快点脱,一会儿水要凉了。”
谢昭的手搭在皮带上,闻言飞快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相当直白。
程遥遥:“……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以为我是什么想占你便宜的怪阿姨吗?”
程遥遥恼羞成怒,气鼓鼓背过身去:“我才不稀罕看你呢!”
身后传来皮带落地的声音。哗啦啦水声,谢昭坐进了浴桶里。
程遥遥这才回过头去。谢昭已经坐在了水里,捧水洗了把脸,湿漉漉水珠沿着他高挺眉骨和鼻梁滚落,一双眉眼越发漆黑锐利。
此时,他狭长眉眼深深地望着程遥遥,看得她心里咯噔一下。
程遥遥走过去的脚步顿住了:“你……你醒了?”
谢昭轻轻歪了下头:“妹妹。”
这种无害又天真的动作,打死平时的谢昭也做不出来。程遥遥放心了,挽起袖子走过去:“快点洗澡,水都要凉了。”
程遥遥拧了一把热毛巾糊在谢昭脸上,替他擦了把脸。又给他洗头发。
谢昭的头发长长了些,揉起来像只毛茸茸的大狗。程遥遥平时给怂怂洗澡洗出了经验,认认真真帮他冲干净头发。
谢昭仰着头,任由程遥遥舀水给他冲洗,还睁着眼一瞬不眨地看着她。
程遥遥好笑道:“闭上眼,一会儿泡沫进眼睛里我可不负责哦。”
谢昭道:“妹妹好看。”
“我知道!”程遥遥心花怒放。
她生来就是个大美人,世人的赞美从小听到大,早就不以为然。可从谢昭嘴里说出来,就是能叫她欢喜。
程遥遥抬手轻轻捂住谢昭的眼睛,另只手举着瓢用温水冲干净谢昭发上的泡沫,又拿毛巾擦了擦他脸颊,动作神态是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温柔。
怪不得谢昭平时这么喜欢照顾她呢,原来照顾喜欢的人是这么有幸福感的事。
谢昭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妹妹。一起洗。”
“……你不是喝醉了吗?”程遥遥满腔怜爱顿时化作嫌弃:“怎么还惦记着这个?”
谢昭微微凝眉,语速慢吞吞又十分认真地道:“妹妹答应我的,一起洗。”
程遥遥敷衍着:“好好好。我帮你擦完背就洗,你转过去。”
谢昭没说话。程遥遥拿起香皂,推着他肩膀:“快转过去呀,你不听话……”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
程遥遥跌坐在浴桶里。温热的水迅速浸透了身上衣物,针织连衣裙紧贴在身上,黑发也湿漉漉地散乱下来。
程遥遥狼狈地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正对上谢昭炽热眼眸。
浴桶虽大,容下谢昭一米八七的大个子和程遥遥也相当狭窄了。两人腿脚不可避免地碰在一处,程遥遥气急:“谢昭,你……你装醉!”
“才醒。”谢昭淡定解释。
程遥遥扶着滑溜溜桶沿试图站起来。谢昭伸手一揽,将人搂进怀中,呼吸间淡淡的酒香萦绕,嗓音沙哑又危险:“我的,奖励。”
……
第二天,程遥遥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来。谢昭早带着怂怂出去干活了,程遥遥在院子里洗漱,却来了个不认识的男人在院门口探头探脑。
“你找谁?”程遥遥走到门口,警惕地问道。青天白日的,倒也不怕他干坏事。
这个男人有些眼熟,程遥遥皱眉想着,就见这男人谄媚地冲她笑:“嫂子!”
“……”这男人看着年纪比她大多了,占谁便宜呢!程遥遥柳眉倒竖,凶道:“我不认识你!”
黄六挠挠头,急切地道:“嫂子!咱们见过的,苏州,你不记得啦?我来找谢哥的!”
苏州?程遥遥想起来了,这男人跟谢昭做过黄金生意,还指认了谢昭!程遥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来这儿干什么?滚!”
“别啊嫂子,我找谢哥,是谢哥让我来的……真的!”黄六努力解释。
程遥遥根本不听,抓起手边的干菜就向黄六砸去。犟犟从屋顶一跃而下,脊背拱起炸开毛,冲黄六威胁地哈气,露出尖牙。
程遥遥还助威:“犟犟,挠他!”
犟犟立刻向前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尖利指甲威胁地伸伸缩缩,尾巴啪啪拍打地面,黄白色毛毛炸开后大了一圈,十分有气势。
黄六头发上挂着茄子干,吓得往后跳,拼命冲屋里头喊:“谢哥!谢哥!”
谢昭没喊出来,冲出来一个老太太,抄着笤帚直冲过来,劈头盖脸地打下来:“你欺负谁呢!我打死你个流氓!”
黄六抱头鼠窜:“哎哟!妈的好痛!别打了别打了……”
程遥遥跟谢奶奶联手痛殴黄六,犟犟在几人腿边绕来绕去,喵嗷嗷地助阵,还抽冷子挠黄六一把。院子里的鸡凑热闹地顾咯咯叫起来,好一个鸡飞猫跳。
正在此时,背后响起一声低沉嗓音:“别打了。”
谢昭穿着紧身白背心,外套袖子挽到手肘,肩上扛着一大捆新鲜毛竹,正皱眉看着这一切。
见谢昭回来了,程遥遥和谢奶奶顿时松了口气。程遥遥蹭蹭蹭跑过去跟谢昭告状:“这个坏东西找上门来了!还不把他打出去!”
谢昭不动声色打量程遥遥一番,她除了头发凌乱其余没有不妥,累得脸颊红扑扑的:“我知道了。”
谢奶奶也道:“这个流氓想欺负遥遥!”
黄六撑着膝盖躲在门口喘气,闻言吓得一个激灵,对上谢昭的眼睛恨不得对天发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就是来找谢哥你的,我什么都没干,她们就打我。你看看我裤腿,都是被你们家猫挠的。”
谢昭对发生了什么心里有数,冲黄六道:“等会儿。”
谢昭先把毛竹扛进院子里,擦了把脸。程遥遥和谢奶奶忙跟进去,留下犟犟蹲坐在门口,威严地看守着黄六。
作者有话要说: ……自行脑补。
昭哥:高考结束了,还有谁能拦我?谁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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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米糍
一进院子, 谢昭把扛着的毛竹卸下靠在墙角。程遥遥跟到他身边嘟哝:“那个人干嘛来找你?”
谢昭捉住她的手看了看,程遥遥手背上有点儿红。他轻轻揉了揉:“疼吗?”
谢奶奶拧了把毛巾递给谢昭擦汗, 也道:“遥遥没吃亏吧?”
“他敢!”程遥遥掐着小腰, 乌黑发丝有些凌乱, 脸颊也红扑扑的, 一副神气模样。
谢昭唇角一弯,接过毛巾擦了擦汗。
他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谢奶奶忍不住道:“昭哥儿, 那人是谁?怎么看着……”
“跟二流子似的。”程遥遥直白地接下去。
谢昭道:“奶奶, 您别担心, 他是我一个朋友。”
“嗯?”程遥遥桃花眼微微睁大,向谢昭投去疑问:他什么时候成你朋友了?
谢昭按下她的小脑袋,转头对谢奶奶道:“奶奶, 中午添个菜。”
“行!一大早我就杀了鸡, 收拾好了!”谢奶奶乐呵呵道, “正好给你们俩庆祝庆祝, 高考结束了可得好好补一补!”
谢奶奶进厨房忙活去了。
程遥遥扒拉开谢昭的手,气道:“你还要留他吃饭?上次在苏州……”
谢昭竖起食指。
程遥遥压低声音, 继续道:“上次在苏州, 他把金子藏在你身上,还举报你, 差点害你被抓!”
谢昭道:“不是他举报的。他一直在帮我做事,上回在上海还帮过我不少。”
程遥遥皱了皱鼻子:“真的?”
谢昭反问:“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昨天晚上就……”程遥遥脸颊泛起桃花色,她卷翘的睫毛如同蝶翼, 轻颤间撩动心弦。眼底一点泪痣令她眉目越发妩媚生动,诱惑着谢昭吻过千万遍。
谢昭喉结轻动,才要开口,门口又传来一阵汪汪声。
黄六惨叫:“救命!啊啊啊啊这狗!别咬我!”
黄六抱着树干大叫救命。
一只油光水滑的小黑背竖着耳朵,在树下瞪着它,橘白色小肥猫则骑在狗背上,劳神在在地眯着眼。
黄六双手死死抱着树,冲院子里大喊:“谢哥!谢哥!”
他一动,那小黑背就呲牙发出咆哮声,还作势要扑,黄六登时发出一声惨叫。
程遥遥扯着谢昭道:“再吓唬他一会儿。”
谢昭露出一丝宠溺的笑,眼看着黄六要滑下来了,才不疾不徐走了出去。
谢昭高大身影在黄六眼里犹如天神下凡:“谢哥,救救我!”
谢昭喊了声:“怂怂。”
“汪!”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小黑背立刻跑到谢昭身边,摇着尾巴满地蹦跶,发出小奶狗似的嘤嘤声。
小肥猫则从狗背上一跃而下,嫌弃地跑走了。
谢昭道:“下来吧。”
黄六战战兢兢滑下了树。谁知怂怂一个转头就冲他呲牙,黄六吓得又要跑。
谢昭道:“别怕。它不会随便咬人。”
怂怂吐着舌头,看了黄六一眼,这才翘着尾巴昂首挺胸地走了。黄六恍恍惚惚,他确定自己从它那张狗脸上看见了嘲笑!
黄六搓搓手,讨好地冲谢昭笑道:“谢哥,我一接到你的电报立刻就来了。”
谢昭道:“你在上海挂了号,这两年都不能露面。我打算在临安城办点事,你干不干?”
黄六感激地道:“干!我这条命是谢哥你救的,你干什么我都跟着你!谢哥你一句话,我上刀山下火海……”
谢昭淡淡道:“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一会儿吃饭,别在我奶奶跟前露馅。”
“啥?吃饭?”黄六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来。
谢昭反问:“不吃?”
“吃吃吃!我还给咱奶奶和嫂子带了礼物呢!”黄六捡起带来的包裹拍了拍灰,兴奋地跟谢昭进了院子。
这里跟黄六想象中的乡下人家完全不一样。好齐整清净的一个院子,青砖铺地,菜园子郁郁葱葱,鸡圈里养了十几只毛羽光滑的肥鸡。
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太太慈祥地笑着,全然不是刚才举起大扫把揍他的凶悍:“小伙子,快坐下喝杯茶!咱们昭哥儿很少带朋友回家吃饭,你这可是头一遭!”
黄六感动得浑身一震,嘴上抹了蜜似的跟谢奶奶问好,把谢昭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又拿出自己带来的礼物。
他带了一大包苏州知味观的点心,三块丝绸料子,几瓶桂花头油。这在七十年代可是一份厚礼,谢奶奶嗔道:“上门来做客,怎么还能收你的礼?”
黄六嘿嘿笑:“我跟谢哥那是出生入死的交情!当初在苏州我……我被车撞了,是谢哥送我去了医院,我这条命是谢哥给的!我没爹没妈的,您就跟我奶奶一个样儿!您千万别拿我当外人!”
黄六把黄金的事儿改成了车祸,说得有鼻子有眼。谢奶奶听了不由得唏嘘:“救人那是应当的,你撞哪儿了?好全了没?年纪轻轻可别留下病根,我家里有些跌打损伤的药,让昭哥儿给你拿两瓶……”
谢奶奶絮絮叨叨地关心着,黄六身上哪有伤,险些招架不住。还是程遥遥在厨房叫:“奶奶,帮我拿点干辣椒!”
谢奶奶这才回厨房去了。
黄六擦了把不存在的汗,羡慕地对谢昭道:“谢哥,咱奶奶人真好。”
谢昭狭长眼眸扫过来:“我奶奶。”
黄六嘿嘿笑,打量着这个院子。
小黑背在厨房里跑进跑出,橘白色小肥猫趴在院墙上睡觉。一溜小猫团子又跑了过来,有的冲黄六叫,有的顺着谢昭的裤腿往上爬。
黄六惊讶道:“谢哥,这些猫崽子全是你家的?”
“嗯,五只。”谢昭抱起白色的长毛小猫,让它坐在自己肩上。
另外几只小猫崽则在谢昭大长腿上爬。谢昭一一介绍道:“奶茶,橘子,芋圆,芝麻。这是糯米糍。”
谢昭尤其偏爱肩上雪白长毛的糯米糍,语气犹如自豪的老父亲:“它是小女孩。”
程遥遥从厨房探出头来,绝色容颜晃得黄六眼前一花,她凶凶道:“快点洗手,准备吃饭!”
“马上来!”谢昭二话没说,挽起袖子洗手去了。
黄六三观尽碎。他眼里的谢哥做起生意杀伐决断,还驯服了那么美貌的上海姑娘,绝对是男人中的男人。
谁知道他关起门来,挂着一身小猫团子,被程遥遥凶了还一脸乐在其中。
黄六恍恍惚惚,跟着谢昭洗了手,走进厨房。
那股香味儿瞬间将他震醒了。
糖醋里脊,蒜香炸鸡,青椒炒腊肉,麻婆豆腐,小炒青菜,一大盆香喷喷党参炖鸡汤。最难得是道道菜都色香味俱全,连一盘青菜也炒得油绿发亮,摆盘精致。
黄六心中感动。谢家为了招待他,居然做了这么多好菜。上海最高级的饭店也没有这么精致的菜色!
谢昭被黄六含情脉脉的一眼瞥得起了鸡皮疙瘩。他帮着程遥遥摆好碗筷,便招呼黄六坐下。
谢奶奶拿了瓶白酒,乐呵呵道:“今儿有客,这是昭哥儿上海带回来的酒,你们俩喝点。”
程遥遥脱口而出道:“又喝酒?谢昭昨天都喝醉了。”
想到昨夜,谢昭低咳一声。
谢奶奶嗔道:“这不是有客人吗?再说了,你们俩高考完,不也得庆祝庆祝?”
程遥遥有苦难言,脸都气鼓了。谢昭忙道:“那我不喝了。”
黄六也忙道:“奶奶,我也不会喝酒。”
谢奶奶本来也不想让谢昭喝酒,乐呵呵换了几瓶汽水儿来:“那咱们喝这个!先碰一杯!”
喝完汽水,谢奶奶给黄六夹了一块炸鸡,道:“吃吧,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
黄六迫不及待地塞了口炸鸡。一口下去,感动得双泪长流。外酥里嫩,鲜香多汁,他在北京全聚德吃的烤鸭也没有这样香!再来一口汽水,带劲儿!
黄六第一次来谢昭家,愣是没能刹住车,筷子挥舞个不停。谢奶奶乐呵呵地给他夹菜添饭,嘴里还念叨着:“多吃点儿,看你瘦的,大小伙子得跟我家昭哥儿似的健壮才好!”
黄六伸直了脖子把肉咽下去,竖起大拇指:“奶奶,您这手艺,绝了!”
谢昭立刻瞪了他一眼。
黄六不明所以,就听见程遥遥娇娇地哼了一声。
黄六多机灵啊,震惊道:“原来是嫂子做的?我谢哥太有福气了!嫂子你长得这么漂亮,做菜手艺还这么好!”
程遥遥矜持地点点头,桃花眼里掩不住的得意,看得谢昭莞尔,道:“遥遥不止手艺好,她哪里都好。”
黄六一拍大腿:“那可不!我谢哥在上海的时候天天惦记嫂子,把嫂子夸得仙女儿似的。我今儿一见,才知道我谢哥真是一点儿没说大话!”
程遥遥的小尾巴翘得高高的,瞥向谢昭:“你真的这么夸我?”
谢昭脸皮微烫,不着痕迹地瞪了眼黄六。
谢奶奶笑呵呵道:“行啦,小黄你别夸她了。再夸尾巴要翘上天了!”
黄六这才住了嘴,又美滋滋喝起鸡汤来。母鸡加党参炖了一上午,滋味甘醇,一碗下去胃里又暖又舒坦。
吃完饭,程遥遥和谢奶奶回屋了。黄六跟着谢昭在院子里晒太阳。
小院清净,阳光温暖。黄六坐在竹椅上,旁边小木桌上摆着一壶炒米茶,一盘子新鲜草莓和点心。吃撑了的黄六瘫在椅子里,看着小猫们追逐着跑来跑去。
黄六长叹一声:“谢哥,你这过的是神仙日子啊!要是跟你换换,哪怕过上一天就死了我也愿意啊!”
谢昭舒展长腿坐着,正在削竹子。闻言凉凉扫过来:“想换”
“……”黄六背脊一凉,“想”字到了嘴边愣是咽下去了,赔笑道:“我哪有那个命啊!我就是来给谢哥您鞍前马后的!”
谢昭从兜里抽出一封介绍信:“介绍信给你开好了。去城里百花巷第三家,替你租了间房,有人跟你接头。”
“得嘞!”黄六捧着介绍信,“那谢哥你?”
谢昭道:“我这几天要办些事。你那边办妥了,我会进城找你。”
黄六点点头。遇到正事儿他也不含糊了,揣上介绍信,提着行李就进城去了。
等他离开,程遥遥才从房间跑出来:“那二流子走啦?”
“不许这样叫。”谢昭语气带笑,“被奶奶听见又要说你。”
程遥遥往谢昭背上一趴,哼哼唧唧道:“又没有当着奶奶的面叫。你到底找他来干什么?”
谢昭把玩着程遥遥纤细指尖,耐心解释道:“国家开始鼓励私有经济发展。我打算办个工厂。”
程遥遥失声道:“什么?”
谢昭粗糙指腹缓缓摩挲着程遥遥的指尖,弄得她痒酥酥的,他道:“前几天的报纸就登出了。”
“这么早!”程遥遥脱口而出。
谢昭长眸眯了眯:“嗯?”
“我是说……国家真的鼓励私有经济发展了?”程遥遥也懒得多做掩饰,迫不及待地追问她更关心的问题。
她清楚地记得,1977年恢复高考,1979年地富反坏右彻底摘帽,1980年后私有经济进入蓬勃发展阶段。
如今却提前了。是她这只蝴蝶扇动翅膀改变了历史,还是林然然?抑或还有其他穿越者的存在?
谢昭眯了眯眼,道:“不会有错。临安城新建的一个大市场也在改成商场,打算出售铺位给私人。”
这跟她所知的更不一样了。不过程遥遥来了兴致:“价格怎么样?”
谢昭报了个数。程遥遥惊奇道:“也太便宜了!”
谢昭低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价格对于程遥遥而言只是一件衣裳,对临安城的老百姓而言,却是一辈子也攒不下的数字。
何况国家这些年疯狂打压私有经济,“投机倒把”的概念还深刻印在老百姓的心中。就算能凑得出钱,他们也不敢轻易尝试。
程遥遥高兴道:“我买!我有钱!”
谢昭勾勾她的手,程遥遥绕到谢昭身前要坐到他膝上,却见长毛小白猫大模大样瘫在谢昭腿上。
糯米糍平时最黏着谢昭了,谢昭也最喜欢它。它瞧见程遥遥了也不让开,还嗲嗲地蹭着谢昭的手。
谢昭还揉了揉小猫耳朵,唇角带笑。那副心有猛虎轻嗅蔷薇的铁汉柔情,落在程遥遥眼里就满不是滋味了。
程遥遥一甩手,气哼哼就走了。
“妹妹?”谢昭忙放下小猫追上去。
程遥遥跑回屋里反手就要关门,谢昭硬是伸进一只手把门卡住了,掰开门:“妹妹,怎么忽然不高兴了?”
“哼!”程遥遥气鼓鼓跺脚,还伸脚把从门缝里溜进来的糯米糍抵住了。
白猫小奶猫立刻满地打起滚来,一边滚一边叫,滚得一身白毛毛脏兮兮。
谢昭粗如水泥柱的神经忽然反应过来,眼底弥漫开一丝笑意,渐渐扩大:“妹妹,它只是只小猫。”
“……谁吃醋了!”程遥遥此地无银三百两,气得跳脚。
谢昭趁机挤进屋里,先把满地滚的小奶猫抱出去,再抱住屋里这只撒泼的小奶猫:“不吃醋就别噘嘴。”
程遥遥立刻捂住嘴,气鼓鼓瞪他。
谢昭抱过程遥遥坐到床边,让程遥遥面对面坐在他膝盖上,高挺鼻尖轻轻蹭着她的,一下一下沿着她纤秀后背顺毛。
午后窗边洒落阳光,空气里有金色粉尘簌簌滚动。
程遥遥抵抗不住谢昭这样的温柔,别开脸去,谢昭低笑,蹭了蹭她玫瑰色柔软的唇角:“不准哼。”
“就哼!”程遥遥立刻回头瞪他,却被吻了个正着。
长长的一吻,丰沛阳气哺入程遥遥口中,气氛旖旎,程遥遥眼波逐渐浮现水意,软绵绵地搂紧了谢昭的脖颈。
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沿着脊椎一**冲击着她,程遥遥脚趾蜷缩,忍不住扬起天鹅般的颈:“唔……”
等一吻毕了,程遥遥眼角和唇瓣都是绯红,呼吸急促,眼睛湿漉漉地看着谢昭。
“别这么看我。”谢昭叹息道,“我会忍不住。”
“好像你昨晚有忍住似的。”程遥遥嫌弃地咕哝。
她甜软呼吸落在谢昭耳根,谢昭甜蜜又痛苦地深吸口气,将程遥遥按进怀中。
谢昭狭长眼眸里翻滚着无边**。等到新婚夜,她就知道自己先前有多克制了。
糯米糍又迈着小短腿跑到床边,扒着谢昭的裤腿嘤嘤叫起来。美貌小白猫撒起娇来谁能抵挡?可惜谢昭郎心似铁,硬是把它关到了门外。
程遥遥倒先不忍心了:“你怎么这样!它还是一只小奶猫呢!”
谢昭淡淡道:“你不是嫌弃它吗?明天把它送人。奶奶也说家里的猫太多了。”
“不行!送给别人家能吃得饱饭吗?我不给!”程遥遥在床上扑腾起来。
这五只小奶猫个个养得肥美圆润,人见人爱。村里不少人上门来讨要的,还有隔壁村的人来要。可这年头人都吃不饱,养猫养狗更不用提了,顶多给碗剩饭,或者猫儿自己出去打猎,哪有在谢家吃得好。程遥遥哪只都舍不得送,只有小黑猫芝麻送给狗蛋儿养了几天,怂怂愣是跑去给叼了回来,只好作罢。
谢昭用被子把程遥遥裹紧:“不送人,你又要吃醋。”
“才没有吃醋。”程遥遥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桃花眼,过了会儿闷声闷气道:“糯米糍是小母猫,男女有别你懂不懂?”
谢昭一愣,继而肩膀颤抖,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程遥遥急得挠他:“你笑什么笑!明明就是,你不抱芝麻也不抱芋圆,为什么就抱糯米糍?你这个色鬼……”
“因为它像你。”谢昭忽然道。
程遥遥愣愣的,没反应过来:“什么?”
谢昭唇角带笑,认真地看着她:“糯米糍撒娇的样子,跟你一模一样。”
程遥遥那点儿气登时消失不见,变成了火堆上的麦芽糖,又软又黏地融化在了谢昭怀里:“我比糯米糍漂亮。”
“对,妹妹最漂亮。”
……程遥遥挡住谢昭的嘴:“说正事。你说要办工厂,你想办什么厂?”
谢昭反问:“你觉得现在什么厂最赚钱?”
程遥遥道:“我们各自写下来,看看谁说的对。”
两人拿了纸笔,各自写了几行字。两个本子放在一块儿,端正刚劲的字体和娟秀灵动的小字并排,各自写着:建材,纺织,建筑。
程遥遥不得不佩服谢昭的眼光:八十年代中国经济飞速发展,最赚钱的是低端制造业,开个工厂就能赚钱。而建材、建筑和纺织三个又是其中最赚钱的行当。
尤其是轻纺行业。衣食住行,衣排在第一。全国人民困在深蓝土黄的工装里十几年了,一旦经济复苏,轻纺行业就是一片蓝海。
而建材市场也是供不应求。临安城处于丘陵地带,木材竹子最多,办起工厂天时地利人和。谢昭又有倒卖钢材的路子,不愁销路。
建筑行业虽然赚钱,却是被二代垄断的,没有硬关系插不进手。
程遥遥眼光落在纺织和建材上:“你打算办建材厂?要做钢材、木材还是竹材?”
谢昭一笑:“妹妹最聪明。”
接下去的半个月,谢昭都在忙活办厂的事。他以黄六的名义注册办了一个木材加工厂,并没有涉足钢材。这个工厂人人都盯着,他不打算将钢材生意牵扯进来。
私营企业还是试行阶段,手续繁琐,不过这个社会只要有关系,一切手续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办妥。
程遥遥随口提过的商场,谢昭也上心地打听清楚了。群众绝大部分保持观望态度,任由政府办事人员如何鼓励,都没有人敢出头当第一个吃螃蟹的。
程遥遥跟着谢昭去看了一次。那里是临安城中心的位置,就在供销社临街。新建成的大商场分为上下两层,还在装修中,已经看得出将来的气派了。
程遥遥和谢昭看了一圈,选了位置最好的几间铺子。
在选铺子的时候,他们还遇到了猴子。国家开始鼓励私有经济后,猴子这种曾经的投机倒把犯终于熬出头了。
猴子恰好跟程遥遥看中了同一间铺子。程遥遥把铺子让给了猴子,猴子挠挠头:“这多不好意思!”
程遥遥不在乎。临安城的铺子价格再涨,也不过是个小地方。她将来可以买北京上海的铺子,这个商铺对她和猴子的意义不一样。
程遥遥买好铺子,又托猴子替自己租出去,价格尽可以压低些。猴子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玩儿似的买好铺子,出门后程遥遥把合同放在小背包里,底气十足地道:“你以后敢惹我生气,我就卖了铺子走人。”
谢昭心中疑惑:他敢惹程遥遥生气?
高考后的日子过得飞快,眨眼就到了元月。甜水村的考生们接到消息,去参加了政审和体检。谢昭的政审晚了几天才下来,却是顺利通过了。
至此,程遥遥心中最后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这天天气晴好,谢绯也放假回家了。全家人严肃地坐在桌前,一起研究着面前的入学志愿政审表。
作者有话要说: 黄六:有些人看着是大佬,背地里却偷偷吸猫……
三哥:我吸我媳妇儿。理直气壮
这段架空,跟真实历史不一样,大家别当真。感谢在2019-12-25 23:58:43~2019-12-27 01:24: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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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
高考分数线1977年高考填报志愿, 并没有分数线可参考。大家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填报任意学校,择优录取。
大家完全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好在甜水村有牛棚里的钱复和李项明两位大学老师,知青们都去跟他们请教。
白纸上写着一串大学名单, 是李项明根据谢昭的分数写出来的。
排在最上面的, 自然是帝都的著名学府。
帝都是全国首都,可谢奶奶第一个就划掉了帝都的大学。那儿是政治中心,无数风云人物盘踞其中,她不想让孙子去淌这龙潭虎穴。
谢昭对谢奶奶道:“我跟遥遥商量过, 打算填报沪大。”
谢奶奶沉吟了一会儿, 道:“上海的大学自然是好的, 上海机会也多。只是遥遥家在那儿,到时候……”
程遥遥脸色一变。打从程征回到上海,他们就没有再联系。程征在高考恢复的通知下来后, 给程遥遥寄了好些参考资料,却没有寄钱,想来他在上海的情况并不好。
只是想到魏淑英,她就糟心。
谢昭在桌下轻轻握住程遥遥的手,那只手温暖宽厚, 驱散了程遥遥心里的那点儿不愉快。
谢昭对谢奶奶道:“不碍事。到时候我们在学校,不用跟他们打交道。”
谢奶奶道:“这倒是。你们到时候住宿舍呢, 如今大学都有安排宿舍吧?你爹那会儿是在外头租了房子, 还安排了几个长随。现在委屈你们了,哎,也不知道那宿舍条件怎么样。特别是遥遥……”
谢昭打断谢奶奶的忧心忡忡, 道:“奶奶,到时候我们不住宿舍。”
“不住宿舍?行,我看遥遥也受不了那委屈。”谢奶奶压低声音道,“遥遥放心,这租房的钱咱们家还是有的。”
谢奶奶一副神秘模样,全然不知自家孙子早带着程遥遥参观过谢家的宝藏了。
程遥遥点点头,甜甜道:“嗯!我也不想住宿舍,七八个人一间,还要去公共澡堂呢。”
谢绯惊叫道:“那怎么行!公共澡堂?天哪!”
眼看着话题越扯越远,谢昭站起身来,道:“奶奶,您说过,高考完……”
谢奶奶不明所以:“高考完咋了?”
程遥遥和谢绯也抬起眼看他,都是满眼疑惑。
谢昭忍无可忍,豁出去地道:“我跟遥遥的婚事!”
他说完这句话,拳头在身侧悄悄握紧,还绷紧了脸皮假装镇定。
程遥遥的脸也是瞬间红了,玫瑰色的唇张了张,半天憋出一句:“什么婚事!”
“你答应过的!”谢昭的镇定登时飞到九霄云外,认真分辨;“高考完我们就结婚,你答应过好几回,奶奶也……”
谢奶奶掌不住笑出声来:“我说你这几天怎么总把户口本掉我跟前呢,原来是提醒我这事儿……”
谢昭麦色的脸登时滚烫,在谢奶奶的大笑和谢绯的偷笑里都要冒烟了。
程遥遥也伏在谢奶奶身上,又气又笑,叫道:“谢昭你这大笨蛋!”
谢昭得了谢奶奶的一句话,心中大喜。继而被三个女人笑得发窘,丢下句“我去砍竹子”掉头就走。
同手同脚地出了门口,又绕回来拿柴刀,顺手把趴地上啃树枝的怂怂也提走了。
背后爆发出一阵大笑。
谢奶奶笑得前仰后合,搂着程遥遥直哎哟:“我这个傻孙子!”
谢奶奶笑够了,慈爱地梳理着程遥遥的辫子,道:“遥遥,你们如今高考完了,也该把婚事办一办了。”
程遥遥把脸藏在谢奶奶怀里,哼唧半天,就是不吭声。
谢绯央求道:“遥遥姐,你快答应呀!”
程遥遥傲娇地一甩头:“我为什么要答应?”
谢绯登时就急了:“你跟我哥哥那么好,你们快结婚,我只认你当我的嫂子!奶奶,您快劝劝遥遥姐呀!”
谢奶奶笑呵呵道:“遥遥没说不答应,那就是答应的意思!你呀,跟你哥一样,死心眼。”
谢绯恍然大悟,再看见程遥遥掩不住的笑意,登时喜笑颜开:“遥遥姐,不,以后我得叫你嫂子了!”
“不着急改口,喜事还没办呢。”谢奶奶喜滋滋站起身来,“我得盘算盘算,选个好日子。眼看就要过年了,咱们正月里把喜事一办,多喜庆!”
“不着急”的谢奶奶开始盘算喜宴的事了,谢昭傍晚回家,对程遥遥的第一句话是林贵家几口猪他看准了,办婚事正好。
程遥遥一口茶喷了出来,追着谢昭一顿挠:“你脑子里除了结婚还有没有别的?”
“没有。”谢昭接着她的小拳头,眼神炙热坚定:“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娶你。”
程遥遥被看得脸颊微热,别开头去:“哼。懒得理你。”
偏偏第二天是星期六,民政局不上班。谢昭分外焦灼,犟犟无事生非地去挠他,被他抱起来关进了鸡窝里。
犟犟:???你是不是玩不起?
犟犟顶着一身鸡毛逃上房顶,冲谢昭喵呜喵呜骂了大半天。
谢奶奶乐呵呵哄自家孙子:“好事多磨,别急啊?”
谢昭只好按捺性子,提起桶去打水。
程遥遥抱着被子从屋里出来了。谢昭立刻丢了桶,接了过来:“要晒吗?”
程遥遥点点头:“嗯,趁着今天太阳好,我去把枕头也拿出来晒。”
谢昭抱着被子,程遥遥抱着枕头,两人一块上了阁楼。
冬日阳光晴好,晒得阁楼里暖洋洋。谢昭把被子挂上竹竿晒上,转身想跟程遥遥温存一会儿。
想到结婚的事,谢昭心中就是滚烫。
程遥遥却懒洋洋坐在秋千上,对结婚的话题一点也不感兴趣。谢昭给她推了会儿秋千,程遥遥也没反应。
谢昭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妹妹,不高兴了?”
谢昭把秋千绳子扯过来,将程遥遥抱进怀里。待瞧见程遥遥脸上恹恹神色时,满腔热血像被泼了盆冰水。
他沉默半晌,艰涩道:“妹妹,你……不想嫁给我?”
“嗯?”程遥遥惊讶地看他,“你怎么这么问?”
“你不高兴。”谢昭回想起前几次谈论婚事时,程遥遥每回都是半推半就应下的,他过去以为是程遥遥娇气,可现在瞧着程遥遥的神态,难道她真的不愿意嫁给自己?
程遥遥桃花眼微微眯起,盯着他半晌:“我不高兴就不结婚吗?”
谢昭思索半天,小心斟酌词句道:“妹妹,是不是我太急,你不高兴了?你不想结婚的话……我知道你不想这么早结婚,我可以等。”
谢昭说完,紧紧望着程遥遥脸上的神情变化,狭长眼眸里掩不住的紧张。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谢昭如今已小有成就,可此时站在程遥遥面前,他又变成了那个胆怯,自卑的穷小子。
程遥遥一双娇滴滴桃花眼慢慢地浮现出怒气,忽然踢了他一脚:“谁要嫁给你啊!”
谢昭拳头上青筋凸起,浑身气息翻滚起来。却听程遥遥接下去道:“你都没有跪下求婚!”
短短的一瞬间,谢昭仿佛在地狱和天堂里打了个来回。他心中止不住地狂跳,带着不敢置信的喜悦,小心确认:“妹妹,我求婚了,你就愿意嫁给我,是不是?”
程遥遥瞪他,谢昭屈下一膝,重重跪在地上,“咚”地一声溅起木质地板上的浮尘。听得程遥遥心中一跳。
程遥遥又是心疼又是嫌弃:“你膝盖是铁打的吗?”
谢昭单膝跪地,肩背挺得笔直,眼睛直勾勾望住她:“妹妹,你愿意嫁给我吗?”
谢昭眼眸里翻滚着炙热爱意,叫程遥遥无处可躲。她偏偏生出戏弄他的心思来:“戒指呢?”
谢昭不解:“戒指?”
“求婚要有戒指的。”程遥遥伸出手指,葱白指尖如同天工造物,每一根都纤细雪白,指甲粉润,这样的手指戴戒指一定很好看。
谢昭第一次露出这般懊恼窘迫的神色,他道:“我记得密道里有,我这就去找……”
程遥遥道:“别人戴过的不算数!”
谢昭抿紧了唇。
程遥遥瞧着他的表情,终于不忍心继续戏弄了。她摸出一个东西递给谢昭:“给我戴上。”
那是一个狗尾巴草编的戒指。
谢昭吃惊地望着程遥遥:“妹妹,这……。”
“你不送,我就反悔啦。”程遥遥说完,只觉自己的语气好像迫不及待似的,气气地别开了脸。
谢昭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软得一塌糊涂。
他接过那草编小戒指,直起身半跪在程遥遥跟前,郑重其事地给程遥遥套上:“遥遥,嫁给我。”
冬日里的阳光融洽明亮,落在程遥遥乌黑发丝上,起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她穿着一条粉色洋装连衣裙,恰如他们初见那日。
程遥遥垂眼,看着手指上的戒指。谢昭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去。
草编小戒指有些干枯,不知在口袋里放了多少天,手工也不甚精致。它套住的是世界上最美的姑娘,矜贵明艳,娇滴滴一朵人间富贵花,哪怕将天底下最珍贵的珠宝捧到她眼前,也会为她黯然失色。
可程遥遥却欢喜地将手搭在谢昭的大手上,直视着他的双眼,莞尔一笑:“我愿意。”
程遥遥话音刚落,腰上就是一紧,被谢昭直接抱起转了好几圈。她又笑又喘地拍着他后背:“好晕,别转啦!”
“妹妹。”谢昭紧紧将脸埋在她肩窝里,心跳激烈得让程遥遥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谢昭半晌才低声道:“你不知道我多开心。我以后一定给你一个最好的戒指。”
程遥遥举起自己的手指,那草戒指在阳光里熠熠生辉,她笑道:“我已经有了最好的呀。”
谢昭郑重道:“我也是。”
小小的误会解开后,阳光里流淌的都是甜蜜。
两人紧紧相拥,谢昭心情激动愉快,不免就有所反应……程遥遥动了动,被谢昭紧紧按住:“妹妹,别乱动!”
“是你在乱动!”程遥遥恼羞成怒:“你总这样我才不想结婚的!”
“!!!”谢昭万万没想到,程遥遥不想跟自己结婚的深层原因竟是在这里。
谢昭不可置信地道:“你不喜欢?”
“你哪次看见我喜欢了?!”
“每次都……唔!我不说了。妹妹,很痛。”
这天开始,谢昭就又多了个黏人的毛病。从前也黏着程遥遥,却没有现在这么……也许是为了洗刷自己给程遥遥留下的阴影,他对程遥遥的亲昵举动变少了。于是每天一次的补充阳气,显得越发珍贵,时间也越发地长了。
程遥遥捂着自己发麻的嘴唇,再一次吓得哭出声来。
在谢昭的度秒如年和程遥遥的半期待半忐忑里,周一到了,民政局开门了。
谢昭天没亮就和程遥遥在门口排队了。两人一起走进民政局的时候,谢昭素来冷峻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办事员大妈抬起头来,忍不住喝了声彩:好漂亮的一对小夫妻。
大妈干了这么多年,见过来登记领证的小夫妻无数,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一对。
青年身高足有一米八七往上,健壮高挺,黑色修身大衣裹在身上,越发显出英俊锐利的五官来。那姑娘也穿着黑色大衣,围着毛茸茸围巾,只露出小半张脸就已是绝色,倦眼朦胧更添娇态。
“我们领证结婚。”谢昭嗓音洪亮,掩不住的喜悦。
他把两人的证件和甜水村大队的介绍信都放在桌上,和程遥遥对视一眼。
两人眼中都有点莫名的羞涩,迈过这一关,他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那办事员大妈接过证件和资料,认真地审核了一番。
张口却是晴天霹雳:“你们暂时不能领证。”
谢昭脱口而出:“为什么?!”
办事员大妈解释道:“这姑娘是上海户口啊。”
程遥遥此时还是上海户口,谢昭则是农村户口,一旦领证两人的户口就永远留在农村了。
谢昭道:“我们马上就要去上海读大学。”
大妈笑道:“那更好了!你们俩去上海读书,将来就是上海户口了。去了上海再领证,多好!要是在这儿领了证,将来迁户口麻烦。”
大妈一派好心,谁知谢昭脸都黑了,身上那股子寒气把大妈后面的话都吓回去了。
程遥遥忙笑着谢了人家,拖着谢昭出了办公室,免得他把人办公室拆了。
谢昭来时有多欢天喜地,此时就有多寒冰万里。
他推着自行车,程遥遥斜坐在后座上晃悠着腿,轻松地安慰他:“再过几个月就开学了。开学了就领证还不行吗?”
谢昭较真道:“几个月?”
对上他狭长眼眸里的求知欲,程遥遥噎了下,随口道:“两个月,三个月?”
谢昭身上的气息又冷了三分,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太久了。”
程遥遥摊摊手:“那也没法子呀。”
谢昭忽然停住脚,狭长眼眸微微眯起:“领不了证,你还笑?”
那件事真让程遥遥这么害怕?
“……没有!”程遥遥下意识摸摸脸颊,她表情这么明显?随后她委屈,她闹腾,她高声指责谢昭冤枉了自己!
谢昭稳稳地把着车,一只手还腾后头抓住她,免得这个撒手没掉下车去。边上一个年轻爸爸肩上托着个熊孩子,也正闹腾要吃糖,那年轻爸爸跟谢昭对视一眼,一时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程遥遥也瞧见了那摊位,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孩子。好奇道:“那是什么?”
谢昭个子高,瞧了眼就道:“糖画。”
程遥遥上辈子是大小姐,很少尝试这种街头玩意儿,不由得多问了几句。
谢昭道:“想要吗?”
程遥遥点点头。谢昭便将车停在一边,扶着她下车。
程遥遥奇怪道:“你给我买不就好了?”
谢昭微微一笑,护着程遥遥挤到摊位前。看糖画的多是小孩子,没几个有钱买糖的。
乍一看见穿得精致又貌美惊人的程遥遥,纷纷让开了去,原本盯着糖画的眼睛全盯到程遥遥脸上去了。
程遥遥习以为常,好奇地打量着这摊位。老头儿带着袖套,系着围裙,面前摆着一块石板,一个十二生肖的转盘,草把子上插着几个金黄色精致的糖画。
程遥遥道:“大爷,我要一个糖画。”
老头儿眯眼看了看着美貌姑娘,但笑不语。
程遥遥不解地看向谢昭。
谢昭掏出两毛钱递给老头儿,老头儿这才笑眯眯递过那转盘:“转吧。”
谢昭温声解释:“你转出什么花样,他就给你做出什么花样。”
程遥遥来了兴致,这不是跟抽奖一样吗?
她伸出纤纤指尖,用力拨了下那草标箭头。箭头滴溜溜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老鼠上。
“喔~~是最小的!”边上孩子们笑着起哄道。
转糖画沾了点抽奖的意思,深得孩子们的喜爱。每回有人转糖画,孩子们都会围在边上看。转到最小的老鼠,心里脆弱的孩子能哭着回家。
孩子们瞧见这么美貌的姑娘也转到老鼠,也拍着手嘻嘻笑起来。
程遥遥抿了抿唇。在外面程遥遥是最要面子的,不会甩脸子,可谢昭瞧着她小脸上的神气就知道不好,哄道:“再转一次。”
程遥遥又转了一次。这回转到了蛇。
程遥遥:“……”
孩子们拍着手直笑。
一连转了五次,谢昭抓了一手的老鼠和蛇,最胖的那只是兔子。
程遥遥脸都绿了。孩子们七嘴八舌帮程遥遥出主意:“你轻点儿转!”
“你瞄准了再转!”
卖糖画的老头儿笑得跟老狐狸似的:“姑娘,我给你单画个蝴蝶吧。你这手气别转啦!”
程遥遥气得一跺脚,拉着谢昭就走:“我不要了!”
谢昭站住脚,又掏出两毛钱,道:“再转一次。”
老头儿笑眯眯把钱收起来,道:“转吧转吧!”
今儿他运气好,遇到这手气差劲儿又大方的漂亮姑娘,酒钱都赚回来了!
谢昭拨了下指针。
程遥遥气鼓鼓的,小声道:“别转了,我看他这转盘有问题,根本转不到好东西!”
谁知她话音未落,孩子们哗地叫起来:“龙!转到龙了!”
只见指针慢悠悠,在“龙”上停了下来。
老头儿牙疼似的抽了口气,道:“嘿,你还说我这转盘有问题,你看看……”
程遥遥眉飞色舞:“快快,把龙画给我!”
孩子们也欢呼雀跃,跟自己转到了龙似的。这老头儿的转盘就是有问题,他们围观好几天了,这是第一个转到龙的!
老头儿唉声叹气。端起炉子上烧化的黄糖,在石板上画好一会儿,做出了一个足有谢昭巴掌大的金黄色飞龙。
孩子们仰头发出“哗”的惊叹,崇拜地看着程遥遥双手举起的糖龙。
这龙比程遥遥想象中的更大,更精致,连龙鳞和眼睛也纤毫毕现,举在手里沉甸甸的。
程遥遥喜滋滋地举着糖画,对谢昭道:“你再转一个。”
老头儿吓得直摆手:“别别,你再画我可要赔本儿了!我再画个蝴蝶送你,行了吧?”
老头儿当真画了个精致的大蝴蝶,程遥遥也毫不客气地接过来。
谢昭含笑放下五毛钱,又把手里的糖画分给围观的孩子们,这才带着程遥遥离开了。
背后老头儿笑呵呵道:“来来,刚才那对小夫妻请你们吃糖画,一个一个排队啊!”
程遥遥迫不及待地问谢昭:“你怎么转到龙的?有什么窍门?”
谢昭一语道破:“告诉你,你下次肯定还来转。”
“……谁让那老头儿笑我了。”程遥遥被拆穿了,不服气地撇撇嘴。
谢昭含笑道:“他靠这个吃饭。”
程遥遥也不差那两毛钱,只是不肯承认自己手气非罢了。现在谢昭帮她讨回了场子,也就抛到脑后。
两人手里都举着糖画,便沿着街头散步。
临安城如今变化很大。不仅是糖画摊子,卖豆花的,卖茶叶蛋的,卖手绢儿的,沿街陆续看见了三四个摊子。自从新政策推行以后,街头就热闹起来,黑市成了半公开的市场。胆子大头脑灵活的小摊贩开始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生意好得不得了。
这么说吧,只要你卖,就有人买。
人们数十年来都在国营商店买东西,深受统购统销和凭票购物的苦。私营店铺买东西只要钱,不需要票,在人们眼里无异于是白捡的,不论你卖什么,货物一摆出来就能被抢空。
可谢昭和程遥遥去新建的商场看了一趟。商场已经完全装修好了,却没有几家店铺开张。
谢昭一语道破:“没货源。”
除了猴子这样的倒爷能弄点儿货源,也就只有乡下的老农民们有粮食和青菜可卖,可他们又不懂这些。
程遥遥不由得道:“我那几个店面也没租出去,不如我自己卖点儿东西吧。”
谢昭自然不会反对:“卖什么?”
“暂时保密!”程遥遥又道:“咱们村也有很多青菜和土产,为什么不拿来卖?”
谢昭耐心解释道:“临安城周围农村种菜的农民太多了,开放限制后他们都会挑着菜进城卖,菜价很快就会被压低。我们村跟那些单位食堂的合作价,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压低了。”
程遥遥担心道:“那怎么办?”
“我有个想法,也暂时保密。”谢昭把蝴蝶糖画递到程遥遥嘴边,“不说这个了。再不吃要化了。”
程遥遥嗅嗅那糖画的甜味儿,张嘴咬了口,这糖画带着股焦糖的味道,脆脆甜甜。她吃了两口就不要了,谢昭几口吃掉了。
那个龙则送给了谢绯。
两人去了纺织厂一趟,把家里带来的食物给谢绯送去。
谢绯小脸瘦了一圈,却兴高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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