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交代

    一瞬间好像定格, 岸容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台下的许笑靥, 眼上温热, 她有千言万语, 到头来无语凝噎。

    于人群中找到她，只需要一眼。

    前尘往事, 如今只留给自己一个人。

    许笑靥看着舞台上好像在发光的岸容, 看着她呢喃着仿佛认命一样叹息：“哎呀——爱呀。”

    岸容微垂的眼睛闲闲的撩起，漫不经心却一秒都没有犹豫的精准落在她身上，好像早已观察许久。

    然后缓缓闭上眼。

    许笑靥蹲在前面的角落, 这个角度让她还看得清岸容脸上的表情，可像是被水雾遮住了, 岸容身影渐渐模糊。

    她们目光的接触的时间, 短暂的不会引起任何一个人注意，好像只是岸容随意的一抬眸。

    但许笑靥莫名觉得，那一眼沉重的她抬不起头。

    周围掌声山呼海啸，许笑靥蹲着没动。

    旁边的人兴奋的吹口哨，“值了值了, 我真是好爱这种风格啊！”

    “我粉了！妈呀！恋爱！”

    “好心疼啊。”

    不知道谁鼓掌, 手肘撞了许笑靥的肩膀。

    许笑靥恍然回神，发现脸上湿了一片，哽咽不能呼吸, 她想说不是的，不是那样，想要冲到岸容面前告诉她不是……

    这情绪来的莫名, 许笑靥捂着心口，疼的好像要裂开了。

    她本来打算溜出来看完就走，但此时此刻，脚下好像生了根，让她动都动不了，只能泪眼迷蒙的看着舞台上的人。

    灯光已经恢复了正常，岸容垂眸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鞠躬表示谢意。

    沈日安总算知道秦韵说的惊喜是什么了，新人能唱成这样，已经可以直接出道了，毫不谦虚的说，比他当年强得多，不说技巧，光是情感的表达，就已经到了极致。

    这种时候，技巧反而不显得那么重要了。

    “真的很难得。”周芮蹙眉点头，悄悄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说：“像你这样的舞台感，和这种……表现力，说实话，还能保持这种纯粹感，真的非常非常的难，让我很感动，真的。”

    沈日安也点头，说实在的，他原本挺看好岸容的，声音穿透力强，感染力又好，但是前天演出之后，他是真的有点担心。

    毕竟这个年纪的小孩，有天赋，进步的又这么快，难免会骄傲，会更想要炫技，迫不及待的展示自己学到的东西。

    虽然也无可厚非，但是一旦走上这条路，那就真的非常可惜了。

    好在今天看来，她没有。

    沈日安好奇的问：“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啊，我好像没有听过哎，你自己选的吗？”

    岸容目光从泪流满面的许笑靥身上挪回来，低声说：“歌名叫《妄想》，是我自己写的。”

    沈日安愣了一下，一瞬间想的是，公司是从哪里买了这首歌，是准备打造创作歌手吗？不可能，岸容没有背景，暂时也不用这样花大力气的培养，能买来这样的歌，公司里有的是人要。

    现场也是一片惊呼，不怪她们，都是看过节目的，对岸容的介绍都还有印象，十七岁，刚刚高中毕业，第一次参加选秀，能写出来这样的歌？

    岸容好像还没回神，精神似乎都游离在外，反应慢半拍的说：“谢谢秦老师帮忙。”

    众人这才恍然，哦，原来是秦韵啊，秦韵跟岸容有什么关系吗？怎么这么照顾她。

    秦韵哭笑不得，怎么会有这么实在的人，也不怕她态度暧昧直接把她这首歌昧了……

    她无奈的说：“不用客气，别这么说。你们可别误会啊，是岸容把她的词曲交给我，我找团队做了伴奏，仅此而已，有监控录像为证。”

    她侧身对着旁边的镜头和观众，说的很直接，把她俩的关系拉回了导师和学员。

    众人一时又惊了，秦韵反驳的太果断，把所有的猜测都捏死了。

    别人说这话，沈日安可能只信四分，但秦韵说这个话，沈日安能信九分，还有一分是不可置信。

    他幽幽怨怨的说：“怎么给你不给我？”

    秦韵嘚嘚瑟瑟一抬头，理直气壮的说：“我可以无限制出入她的宿舍，准备时间这么短，自然是找我比较方便啊，你羡慕不来的大兄弟。”

    沈日安：……

    怪不得秦韵说有个惊喜，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秦韵知道沈日安是在给自己递话，所以借着这个话头，就把关系撇的更干净了。

    岸容神色坦荡，目光不自觉的游离，飘到许笑靥身上。

    她在哭什么？她怎么还不走？她现在应该什么都不知道才对。

    许笑靥擦了眼泪，紧紧盯着岸容，一不留神就和她四目相对。

    心里还是一抽一抽的疼，这感觉实在太突然，也太奇怪了。

    “你很厉害。”周芮问：“怎么会想到写这个歌呢？是你的真实感受吗？”

    许笑靥视线几乎黏在岸容身上。

    岸容眼神收了回来，微微点头，却冷静又平淡的说：“不是，只是一个想法，是看了别人的事情，所以做了这首歌。暗恋的甜蜜可以转换为苦涩，而暗恋的痛苦，只能变得更痛苦。有的人放弃，有的人坚持到最会还是挣脱不开，于是就疯了，她会在幻想里做美梦成全自己，也会在幻想里质问对方。可回到现实，明明已经痛苦的要死了，一看见那个人，就忍不住想，还是好爱她。”

    就像她重生后，一看见许笑靥，狂喜就压下了一切，填满了她整颗心，卑劣的侥幸着许笑靥还是单身，她还可以放肆的喜欢。

    她的质问从未对许笑靥说出口。

    因为没有道理。

    她从没对许笑靥说过喜欢，也没对许笑靥说过自己的性向，女孩子的友情总是亲密无间，或许在许笑靥看来，她俩之间，和朋友并没什么不同。

    错的只是自己多心。

    所以，自己有什么立场去怪她呢？

    把自己的暗恋变成许笑靥必须接受的负担吗？她也不忍心啊。

    她嘴上说着不是，却垂眸掩饰着自己神情里的自嘲。

    许笑靥看得出来，她在说谎。

    那天晚上，岸容在健身房里也是这样，是想起了那个她喜欢的人吗？

    她喜欢的人……伤害她了吗？

    许笑靥忍不住的想，岸容喜欢的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十几岁的女孩子，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听歌里唱的，跟她是朋友吗？是暧昧吗？那个人知道岸容暗恋的这么辛苦吗？

    如果知道，还那么若无其事，就太混蛋了！

    岸容眼神再没往她身上落一下，许笑靥心里空荡荡的，好像缺了一块。

    接下来就是公布淘汰的人，给剩下的人重新排名。

    岸容第一，许笑靥第二。

    许笑靥表演的也不错，但是岸容有原创加成，所以排名就这样定了。

    也没给她们太多时间和淘汰的人送别，很快就开始选新的队员。

    现在只剩下十五个人，跟第一次一样，前三名是新的队长，挑选自己的队员，下次考核时间是一周后。

    听到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周？！

    这时间也太短了吧！

    秦韵心里不满，但意见她提过，领导驳回了，所以现在她也只能是传达时间。

    “下次考核是八月七号，内容已经发给队长了，大家加油，这次考核演出应该会换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场地，到时候观众应该会更多。”

    观众还多，压力更大了，万一表演的不好出了丑怎么办？

    连许笑靥都皱了皱眉，但她也没说什么，已经做过决定的事情，抱怨并没有什么用。

    秦韵看了看她们，说：“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们，下一次考核是在八月三十一号，但是考核不是唯一淘汰依据，还有你们这一个月的演出表现，所以不要以为这个月训练敷衍一点，只要把月底的淘汰赛准备好就高枕无忧了。”

    有些心思被戳穿的人多少神色略显尴尬。

    三个导师都是摸爬滚打过来的人精，早猜到会有人想走这个捷径，所以提前敲打，看起来效果都不错。

    只是这次淘汰赛表现最好的两个人，从舞台上下来，好像就有点不对劲。

    等散了场，秦韵叫住了岸容，担忧的问：“你还好吧？”

    岸容微微愣了一下，笑着说：“我挺好的。这首歌对我很重要，谢谢老师帮忙，时间这么短，如果没有老师，我就不能在这次比赛里表演了。”

    秦韵摆了摆手，这对她来说又没有什么损失，何况岸容真的是个人才，让她忍不住想帮。

    承情是一回事，但她不占便宜，所以秦韵洒脱一笑，说：“我是考官导师，你是学员，应该的。”

    她本来还想问一下，但想到岸容前几天的话，和她现在这个模样，想了想就放弃了，只说：“你还小，未来还很长，感情的事不用太着急。”

    岸容并没有否认，秦韵一定知道，她那些话，骗得了观众，骗不了秦韵。秦韵是歌手，自己也写歌，很能体会到无病呻吟和真情流露的区别。

    人都走了之后，岸容自己呆了一会儿。

    她走楼梯回宿舍，不想坐电梯，想自己安静一会儿。

    拐过弯，台阶上坐着一个人。

    岸容和许笑靥四目相对。

    许笑靥眼睛有点肿，她哭花了妆，又去洗了脸，显得莫名干净又狼狈。

    她不是故意在这里等岸容的。

    岸容脚步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往上走。

    走到许笑靥身边的时候。

    许笑靥捏住了她的手指。

    “坐会儿。”

    她声音有点干涩。

    岸容唾弃自己的心软，咬了咬牙却还是没有拒绝。

    指尖有点凉，许笑靥攥在手里，感觉攥住了一颗心，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仓促松了手。

    楼梯不宽，楼层高，所以楼梯弯来折去，前后无人。

    许笑靥靠墙，岸容靠栏杆。

    岸容已经想过很久了，今天唱了这首歌，算给了自己一个交代，她不能问许笑靥，只能问自己。

    四年，她有几个四年？再执拗又如何？

    她等不来自己想要的那个人，只好把一切都封在这首歌里，拉开距离，然后习惯，等时间洪流冲过，最后运气好或许能重新做朋友。

    许笑靥有很多话想问，可挑挑拣拣，仿佛哪句话问出来都不合适，仓惶之间，心烦意乱的问：“他是谁？”

    那个让你孤寂痛苦的人，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