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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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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载阳,有鸣仓庚。

    这并不是黎州的三月。

    黎州的初春,气候尚还料峭,连日湿雨不断,潮气渗透了屋梁的每一道缝隙。

    莫说鸟儿,便是庭院内新生的草木,都被风雨打弯了腰。

    黎州的三月早春,是雾蒙蒙的天,是青苔丛生的石阶,还是撑着伞在街巷缓步而过的姑娘家,个个肤白小巧,衣着繁复。

    是与京城完全不一样的景致。

    京城气候干燥,连姑娘们用的胭脂都是润的。

    宜臻在京城住了十几年,见多了冬日的鹅毛大雪,也习惯了长久不见雨的晴日。

    她读着游记念着诗,长久地向往着江南的濛濛烟雨,总盼着自己有一日能去江南悄悄。

    黎州虽然不在水乡,却也有连绵的细雨,有白皙灵慧的姑娘,有雅致的白墙黛瓦。

    宜臻想,倘若下辈子她投了胎,定要托生在南面儿的一间府宅里,做个彻彻底底的南方姑娘才好。

    “五姐!”

    身后忽地传来一个极爽朗的男声。

    由远及近,语调上扬,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带几分兴奋,带几分欢喜,“我总算是找着你了。”

    宜臻放下手里的鱼竿,微微偏了头。

    河岸的杨柳旁,少年面容俊秀,手里还握着马鞭,牵着马,在不远处冲她爽朗一笑:“五姐,母亲正寻着你呢,寻遍了整个府宅也没寻见你,我就猜到你定是往这儿来了。”

    是了。

    这个少年,便是宜臻同胞弟弟祝亭钰。

    他们是龙凤双胎,打小就比旁的兄弟姊妹亲厚些,分离的最久的一次,便是父亲因牵扯进党争被宣帝贬斥至黎州做地方官,亭钰随着父亲往黎州去,而宜臻留在了京城。

    但这样的分离,其实也并未持续多久。

    祝二老爷在黎州任职半年多,突生重病,看过的大夫都说不好了,没得法子,祝二太太只好给远在京城的女儿去了信,盼她还能赶上见她父亲最后一面。

    只是没料到,当宜臻匆匆赶到黎州时,二老爷的病竟然就已经好了。

    而京城传来消息,说是三老爷四老爷和二姑娘都被剥去了官职名号,祝家在京城的府宅已经被宫里收了回去,指派给了新任的中书省参知,甚至连祝家自己私库里的财产,也被官府查抄了不少。

    ——因四老爷犯的罪名是贪污受贿。

    祝府一大家子人,如今只在松丰巷子里租了一个二进的院子,丫鬟婆子大多都遣退了,日子过得极不舒心。

    频频往黎州这边来信,十封里有八封都是要银子的。

    二太太一合计,也不想女儿回那等地方受罪了,留在黎州,好歹还有亲父母兄弟护着呢。

    就这样,宜臻如今,也在西南住了两年多。

    前年刚过了及笄礼,及笄那日,她姐姐宜宁千里迢迢赶来给她做赞者,正宾是宁王妃,也就是她义姐燕昭华的亲娘。

    这在黎州来说,已经算是声势极浩大的及笄礼。

    一下就镇住了观礼的所有客人。

    而更让人震惊的是,祝五姑娘及笄那一日,有两只玉爪雄鹰从高空盘旋而下,一只嘴里叼着玉簪,一只爪子上系着一卷红纸,也不知写的是什么。

    有些消息灵通宾客一下就猜到了,这说不准是祝五姑娘那遥在京城的未婚夫卫珩送来的礼呢。

    谁不知道,如今圣眷正浓的吏部侍郎,酷爱飞鹰烈马,手里头就养着几只矫健的矛隼。

    那矛隼罕见非常,连圣上都没能从卫侍郎手里要来一只。

    如今能让他使动两只玉爪矛隼来给祝五姑娘送及笄礼,可见确实是极看重这个未婚妻的了。

    厅堂内顿时有了细碎的议论声,晓得内情的,心里头自然是又羡又妒,暗自感叹这祝五命生得好。

    不晓得内情的那些,就算不知道这矛隼是宜臻未婚夫派遣来的,也免不得为这排场感到惊诧。

    黎州到底不比京城的,官员随处可见,稀珍罕物哪府都有。

    譬如祝二老爷这样的通判,在黎州就已经算得上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且黎州男女之防并不如京城那般严重,宜臻曾经落水被救的事儿,倘若是放在黎州这样的地方,根本让旁人觉得她不检点。

    是以及笄之日,未婚夫大张旗鼓地给祝五姑娘送生辰礼一事,不仅不会招人非议,反而会让人觉得这姑娘命生的真的是好。

    祝二老爷从一个京官被贬斥成地方官,仅仅只是因为给上峰敬献过美人,这遭遇难免让人唏嘘。

    但没料到,贬斥不过半年,祝府其他几房接连出了事儿,反而只有二房独善其身,且父亲被贬官之后,未婚夫又直上青云,圣宠颇厚,还不到而立的年纪,就已经坐上了吏部侍郎的位置,谁能不叹一句祝四小姐命好。

    说到这儿,满天下估计除了天子,估计都免不了要在心底里嘀咕:圣上未免也太看重这个年轻的吏部侍郎了一些。

    自打大宣成立以来,从来就没有这样破格的升官例子。

    卫珩是第一个,怕也只会是最后一个。

    圣上对他的崇信,瞧那架势,甚至越过了太子,一个官儿一个官儿接连着封,那般的亲近和信重,让朝臣们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这卫珩是不是给圣上下了什么蛊。

    只是少年身姿修长,面容俊朗,如江上清风,如松间明月,衣衫磊落,目光言语清明,仿佛纸间的君子跃然而出,谁都不能把他往龌龊了瞧。

    又确实能干,不论被派去任理什么实事,从来就没有失手的,连老奸巨猾的能臣都比他不过,那一串的实绩,生生堵住了朝臣的嘴,让人心不甘,情不愿,却说不得。

    如今天下的士子们,有许多都拿这新任的吏部侍郎为榜样。

    毕竟卫珩也算是寒门出身,凭借自己的学识被亲点为探花,也曾马上游街,文采飞扬,而如今未及而立,便官拜二品,治水患,降流民,处贪官,件件都是利国利民的实事。

    莫说士子,哪怕连什么都不痛的平头百姓,也都恭敬地称他一句青天老爷呢。

    因了这卫珩的声名,祝二老爷在黎州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好过。

    而宜臻,这两年来她深居简出,处事低调,极少随母亲出席各种宴会,但不论她在不在场,年轻姑娘的话题里,总有祝五姑娘的影子。

    “听说是卫老太爷救了祝五她祖父一命,祝家为了报这救命之恩,才许下了这桩婚事呢。”

    “听说卫公子还未科考之时,祝家对这桩婚事不满的很,几次都想退婚书呢。”

    “听说那卫珩其实也瞧不上祝五,只是碍于长辈之命,实在没法子才如此呢。”

    “听说卫家其实老早就想退了这婚事了,毕竟当初救人的是卫家的老太爷,如今得益的反而是祝家,你说,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好事呢。若说是他们家那有名的祝亭霜也就罢了,偏偏只是个没名头的祝五小姐,换做是我,我也不愿呢。”

    ......

    诸如此类。?

    身在流言中心的宜臻,真的觉得啼笑皆非。

    但她也从未去澄清过这些流言就是了。

    说的直白些,她甚至还有些想要纵容这些流言外传的意思。

    在旁人眼里,她本来就已经是运气极好的一个人了,本来就已经极招人嫉恨了,在她们心里,只有自己过的更可怜些,才能稍微好受一些。

    风评不那么好听和遭受时不时射来的暗箭,宜臻毫不犹豫地选择难听的风评。

    她和卫珩不一样。

    这么些年,卫珩唯一没有感染到她的一点,就是那副张扬霸道的性子。

    虽然,卫小爷表面上瞧着清风明月,犹如一个最磊落不过的高洁君子。

    但实际上,他骨子里所有的品性都是外放的。

    想要的一定要得到,秀恩爱也要大张旗鼓,容不得旁人当面对他有一丝的轻蔑和侮辱。

    但宜臻不是这样的。

    自小到大波折的生长经历,让她活的太战战兢兢了。她只怕自己太外露,太嚣张,好容易握在手里的一切,就又会被老天爷收回去。

    她不敢。

    所以,她也从来没有向外宣扬解释过,那日那只飞鹰玉爪上系着的红纸,不是旁的,而是婚书。

    不,说婚书也不太准确,应该是,卫珩送来的一封聘书。

    不是写给她的,而是写给祝二老爷和祝二太太的。

    聘书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他期望在宜臻及笄礼后,早日完婚,免得日后局势动荡,陡生事变,波折难安。

    他连“局势动荡”这样的话都透露了出来,由不得祝二老爷不慎重对待。毕竟他如今已经远离了京城,对朝堂之事远没有卫珩这样的天子近臣来的清楚,有些话,他既然看见了,就不能装作没看见。

    而对方愿意给他透露这样的消息,也由不得他不慎重对待。

    因此,祝二老爷再三思量,又和祝二太太商量了许久之后,宜臻和卫珩的婚事,最终定在了第二年的五月。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已是一年多。

    当时的“两年后晚春”,也就是如今的下下月。

    只剩下不到两月的时间。

    —只剩下不到两月的时间,宜臻就要出嫁了,再不是闺阁里潇洒自在的姑娘了。

    “母亲说,你再有两月便要出嫁了,不能再像往常那般成日躲屋里不见人,也该出门子去认认世面,免得那卫珩小看了你。”

    少年从马上翻身而下,模仿着祝二太太的语气说完了这几句话,又免不了哈哈大笑道,“五姐,你说母亲是不是疯魔了,你见的世面还不够对多呢?那真是全天下的姑娘都孤陋寡闻极了。还说什么卫珩大哥会小瞧了你,啧啧,她这个丈母娘,真是半点儿也不了解自己女婿,我卫珩大哥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什么丈母娘。什么女婿。

    宜臻又是羞又是恼,拿鱼竿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腿:“你给我住嘴!越大越没有分寸,我看还是父亲平日里对你管教不够。”

    “谁听他的呢。”少年微微蹙了眉,语气不耐,“我看他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

    “亭钰……”

    “五姐,你先别急着训我,我这会子有个好消息要与你说,你要不要听?”

    宜臻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他的好消息并不十分感兴趣:“你想说就说罢。”

    “我这可真是个极大的好消息,五姐,你听了一定会欢喜的不行的。”

    “嗯。”

    “满西南如今可只有我知道这消息,五姐你千万得记得保密啊。”

    “嗯。”

    “卫珩大哥来黎洲了。”

    “嗯。”

    ……

    静默了一会儿。

    少女抬起眸:“你说什么?”

    “卫珩大哥来黎洲的,昨天夜里才进的城门,还是我去接的,听说是宣帝派他来处理黎洲私盐贩卖一事......”

    后头的话,宜臻已经听不进去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瞬间,眼泪刷的就落了下来,就如断了线的珠子。

    反而把专门来献功的祝亭钰唬了一跳。

    “五姐,你怎么了?是我方才哪儿说错话了不是?你莫哭啊,五姐.........”

    祝宜臻看着手足无措站在旁边的胞弟,好半晌才平复了情绪,深吸一口气:“不是你说错话了。”

    祝亭钰还是不敢开口说话,生怕自己又哪里翻了机会,引来五姐一顿哭。

    他娘会狠狠教训他的。

    “走罢。”五姐擦干眼泪,忽地冲他莞尔一笑,“母亲该在府里等急了。”

    “......”

    五姐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整个人状态都不太好,就暂时不看评论了。

    总是咕咕咕你们实在不好意思,周四前会写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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