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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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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救她,怕是还轮不到你来。”

    云昭:……

    叶南子虽说是让易天璃等一会儿,可当他打开殿门时,已然是第二日的清晨了。

    门内的人一夜未休,门外的人也等了一夜未眠。

    “叶前辈?”

    叶南子脸色有些难看,他闻声看了云昭一眼,想说什么却一个字还来不及说,整个人便忽而倒了下去。

    “叶前辈?!”

    易天璃一来便见到如此景象,她快步过来将男人扶过来,“叶南子?”

    她叫了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心头愈发的乱了起来,冲着周遭便吼道,“都愣着干什么!叫大夫!!”

    叶南子被安置在了旁边的侧殿,含叶殿的人很快赶过来,最终确定只是劳累过度了方才叫人放下心来。

    期间云昭去正殿内瞧过易灵谣,她原本兴冲冲的以为易灵谣经过一夜救治后该是醒了,可守了大半日,仍旧毫无动静。

    若是一直醒不来,当真会死么?

    云昭不敢想,她只知道易灵谣若真有事,她便是那难辞其咎的罪人,理当舍命追随。

    可她的命本就不值钱,就算是死上几次,这也是桩不划算的买卖。

    云昭低头在女孩洁白的额头轻轻的吻了吻,她的眼眶发涩,闭上眼睛的时候能感到里头氤氲的水汽。

    “算我求你,醒过来,好不好?”她低声呢喃道。

    ☆、56

    殿内的光线有些昏暗, 泛着旧黄,倒映在墙上映出一片斑驳。

    床上人忽而动了一下, 墙上的影子便也跟着动了一下, 他朦胧间半睁开眼睛, 正看到背坐在岸边,正悉心点烛的身影。

    易天璃回过头, 看向那张熟悉却也不再熟悉的脸。

    叶南子只看了她一眼, 便微微侧过了脸去,他的气息有些虚弱,虚弱到在这张已经足够老的面孔上又平添了几分沧桑。

    易天璃也低了低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才端着桌上还热腾的药碗走到了床边。

    叶南子躺了一会儿便慢腾腾的坐起身来, 易天璃虚扶了他一把, 心头有一股子难捱的气劲儿嚣张作祟。

    “……把药喝了吧。”也不知道就这样面对面坐了多久,易天璃才鼓起勇气道了这么一句。

    她把碗递出去,叶南子便抬手接过来,却没有直接喝, 而是垂眸轻轻嗅了一下。

    “含叶殿的人,长进不少。”

    撇开那些让人焦头烂额的事情, 平心静气的叙起旧来,却是从含叶殿开始的。

    易天璃的心绪莫名一松, 她不由笑了笑,“都是你带出来的人,自然得给你长脸。”

    “……他们, 都还好么?”

    “嗯。”易天璃点了点头。

    还记得二十多年前,叶南子第一次来天极教的时候,易天璃就送给他一座宫殿作为谢礼,“含叶殿”这个名字,还是随着他的名字起得。她还特地精挑细选了十几名资质颇高的药童,但原本无意让叶南子授业解惑的,不过就是想着替他打打下手,谁知叶南子自己倒是大方,一个不落的将那些孩子都领上了道儿。

    后来想想,他或许早就计划要走了,不过是想让那些孩子能接替他而已。

    易天璃面上的浅笑很快便淡了,那些过于久远的事情其实还算美好,但相比眼下,却忽然变得苦涩起来。

    叶南子将药汤几口饮尽,易天璃却陷入了挣扎,忽而又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

    “没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叶南子沉默了一会儿,他以前的脾气是极好的,对易天璃向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只要是易天璃想要做的事情,想要的东西,他都会竭尽所能的替她圆满。

    他总是看着她笑,原本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十分好看,看到易天璃的时候便是笑的更好看了。

    他为她放弃了太多东西,名利、地位,甚至是……他自己。

    “与你无关。”

    可现在他的眼里只剩下淡漠,以及这句拒人以千里之外的“与你无关”。

    易天璃知道他是不想回来的,不想再见到她,也不想让她看到他如今的模样。

    她确实亏欠了他太多,而眼下也只是想要亡羊补牢而已。易天璃颇有些执着道:“你告诉我。”

    叶南子摇了摇头,答非所问,“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他说着又略显吃力的躺了回去,“那孩子一日之内应该就能醒来,不用担心。”

    易天璃:……

    对方不容置疑的下了逐客令,饶是易天璃也拿他没有办法,

    她无奈起身走了出去,殿外等了许多人,见她出来便迫切的围了过来,“教主,师父可好些了?”

    都是些叶南子的得意门生,往日里来头再大的病人也不见得他们倾巢而出眼巴巴的聚过来,眼下却欢喜的跟什么似的。

    易天璃心情虽不佳,却也没有迁怒,闹着性子道,“应该是好些了。”

    “那就好那就好,一定是我药熬的好。”

    “是我方子配的好!”

    “……”

    这些孩子,要知道叶南子方才夸他们了,岂非要开心的上天?

    易天璃被吵得有些头疼,“行了行了,人才刚醒,你们就在这嚷嚷!”

    这话一出,又叫那些孩子瞬间都闭了嘴。易天璃无奈的摇了摇头,正转身要走,忽而又想起什么,停了下来。

    那些孩子被她吆小鸡似的吆喝了一番,一下子便散了,三三俩俩心有不甘的往回走,易天璃的视线在人群里绕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其中一个男人的身上。

    “骆风。”易天璃唤道。

    被点了名的男人随即停下脚步,回头道,“教主还有吩咐?”

    易天璃余光看了一眼身后的殿门,低声道,“你随我来。”

    骆风是含叶殿里年纪最长的,当年因为天赋过人受极了叶南子的重视,后来叶南子走了,含叶殿便靠他管制着,要说医术,当仁不让该是那些孩子里最好的。

    易天璃领着他去了花池,屏退了下人,方才犹豫着开口,“有个问题,我只问你。”

    骆风会意,“教主请讲。”

    “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一个人瞬间苍老二十岁?”

    “瞬间苍老二十岁?”这个问题显然有点超乎他的意料之外,“生病了?生一场大病之后人就会看起来苍老许多。”

    易天璃摇了摇头,“应该不是生了什么病。”

    叶南子自己就是大夫,还不至于把自己治成这样,况且什么样的大病能叫人一下子老这么多?而且他来时状态其实还不错的,说明他身体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就只是老了。

    骆风挠了挠头,“那会是因为什么……”

    “有没有可能,是某种反噬?”

    身后忽然传来练红玉的声音,易天璃回眸看了她一眼,尽管吩咐了不允许任何走近,但看到来人是她的时候,易天璃却也没表现出不高兴。

    反倒是迫不及待的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好像听江湖上的一些术士聊起过,这世上能救人的大夫分为两种,一种便是以药王谷为首的正道医师,还有一种,便是早已消亡百年的诡医一族。”

    “是,百年前确实有这么一个家族。”骆风顿时想了起来,他也看过不少相关的医书,除了和医术有关的,也有一些关于医术界的事件记载,就比如说药王谷谁当家,谁继位,谁医术高超救了什么了不得人……都有囊括,其中自然也夹带了一些关于诡医一族的。虽然篇幅不多,却也足以令人阅之唏嘘了。

    “诡医?”易天璃问,“与寻常医师有何不同?”

    骆风答:“寻常医师救人,是用药,用针灸,不管医术多高超,总也绕不出这个常规的圈子。但诡医救人,却不靠这些。”

    “那靠什么?”

    骆风想了想,“他们用诡术。说是诡术,其实有点巫蛊的意思。曾经江湖上还有一度被传的沸沸扬扬,说是诡医者,能活死人,肉白骨,神乎其神。”

    “但其实呢?”易天璃又问。

    “其实,所言不假。”不等骆风再答,练红玉忽然道。

    “当真?”这下便是骆风也愣住了。

    练红玉道,“我若没记错,诡术里有一门至高的绝学,说是已经失传许久了。通俗来讲,叫以命抵命。”

    “若诡医愿意奉献自己的生命,那么理论上来讲,他可以救活任何人。”

    易天璃:“……”

    骆风没看过这一段,所以练红玉一字一句说出来的时候,他也大吃了一惊。

    易天璃的声线微微颤抖,“你是说……?”

    练红玉不可否认的点了点头,“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

    所以易灵谣第一世五年,第二世十八年,正好二十三年,都是用叶南子自己的寿命换来的?

    “另外还有一点,但无从证实,”练红玉忽而又想到了什么,“说是诡医者,此生都不能再以寻常的医术救人。”

    “这个我知道,”骆风对叶南子的事情一无所知,单纯是对这段野史十分感兴趣,“因为诡医的门槛很高,想要成为诡医,还需要立下血誓,以后只能以诡术立足,且终身不得反悔。否则……”

    易天璃:“否则如何?”

    “应该也会被反噬。”

    若真是如此,为何……为何叶南子从未与她提过只字片语?

    也难怪……难怪他那么着急的要把医术教出去,还是毫无保留的都教了出去。

    可他完全可以拒绝她的啊!她纵然再怎么想要这个孩子,也不至于要拿他的命来换啊!

    他为什么不说呢,他只要告诉她实情,她必然也不会再那么执着了。

    “教主?教主您怎么了?”

    回过神来的易天璃才惊觉道自己的眼睑不知不觉便一片湿润了,她此生究竟何德何能,能叫那样一个男人为她一而再的豁出性命?

    她也终于明白了叶南子的那句话,他说不会再有第三次机会了。

    只是因为,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寿命再来分享第三次了。

    “你先下去吧。”易天璃克制着情绪,对骆风道。

    “是。”

    花池里的植物生的极好,纵是这气候再怎么变化无常,也没能打压它们分毫。

    哪像她们这些活人,受世俗烦扰,千思万绪理不清,终要被活活困死其中。

    易天璃该是这世上最十恶不赦的恶人,她欠了太多的人命债,却从未有过什么奢侈的负罪感,但惟有这一个,是她无法心安理得的。

    ☆、57

    易灵谣是被饿醒的, 她这些天浑浑噩噩只反复做着同一个梦,不是密林就是密室, 唯有最后那一小会儿, 梦到了山底下的醉仙楼。

    她还记得十八年前的醉仙楼, 掌勺的大厨是个年轻俊朗的小哥哥,那本该是提剑走天涯的胳膊手, 不知道为何想不开了, 竟端起了锅碗瓢盆,做了个厨子。

    但不得不夸赞一句的是,他的厨艺当真堪称一绝,尽管过去了这么多年, 易灵谣似乎还能记得那个味道。也记得临走时, 他温和的弯下身来, 笑眯眯的给了她一颗糖果。

    “小妹妹,以后不要再一个人乱跑咯。”男人点了点她的小鼻子,“这顿饭就当是哥哥请你吃了,快点回家吧。”

    结果易灵谣还不领情, 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来塞到他手里,“我有钱的!”她神气道, “而且,我明天还要来!”

    床上的人隐约哼唧了一声, 云昭随即看过来,便见易灵谣懒懒的翻了个身,然后顿了两秒, 慢慢张开了半截眼睛。

    她当时一连去了三日的醉仙楼,但是第三日的时候,她便发觉饭菜的味道不一样了,再一问,果然换了厨师,而那个男人,也再不知所踪了。

    真是个怪人。

    “你醒了!”

    思绪还没有回神,云昭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易灵谣吃力的抬起一只手揉了揉眼睛,脑袋方才清明了一些。

    “云昭?”她哑着声音叫了对方的名字,结果便引起喉间一阵瘙痒,咳嗽了起来。

    云昭随即给她递来了水,还有一些事先准备好的食物。

    闻到香味的易灵谣饥饿感再次袭来,而后取而代之的是食物填满味蕾的满足与幸福感。

    “头一次觉得,白粥也这么好吃……”她把嘴巴塞得满满的,说起话来含糊不清。

    “慢点吃,别噎着了。”

    易灵谣便也听话,果然一声不吭的慢慢吃了起来。

    但其实是因为,思路回笼后,想起了一些着实心虚的事情。

    “怎么了?”只是尽管易灵谣表现的并不明显,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的云昭还是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虽然易灵谣会醒过来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但真正等到她睁开眼睛,还是让云昭感到万分的欣喜。她便止不住的想要看着她,哪怕只是看着她吃饭,看着她说话,至少眼前的这个人是活生生的,清醒的。

    但看着看着,便看出了异样来,易灵谣低着头,眼眸也垂着,吃东西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尽管什么都不说,也能让人察觉到她满满的低气压。

    云昭只是问了三个字,便已然感到心疼了。

    但她不知,易灵谣同样也在心疼着她。

    易灵谣终是什么也没说,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云昭这才落下心来,无奈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会,别说傻话。”

    易灵谣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伸手一把抱住面前的人,“云昭,我们以后都不要再分开好不好?”

    云昭愣了愣,转而又想着可能是易灵谣大病初愈颇有感慨吧,柔声道了声“好。”

    易灵谣却十分较真,“你可要说话算数的!”

    细细想来,她们从相识至今,除了最初云昭离开幕阜山后的那几日,好像便再没怎么分开过了。

    但易灵谣问的这般执着,云昭还是认真的回答道,“自然作数的。”

    易灵谣闻言满意了一小会儿,忽而又不放心起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反悔的!”

    云昭下意识要答应的时候,脑海中却冷不丁想起了易天璃说过的那些话。

    就在易灵谣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云昭一直在想,等易灵谣醒了,她该以何等身份自处?她是该离开她的,离得远远的,免得易灵谣再因为她而不管不顾。

    可现在人醒了,她却又开始了痴心妄想。

    稍许的迟疑让怀里的人很是不安了起来,易灵谣仰起头,委屈巴巴,“你……不愿意么?”

    云昭再狠的心也挡不住易灵谣这样的一句反问,她满含期望的看着她,好像生怕她说出半个“不”字来。

    云昭挣扎再三,心里却反复的劝慰着自己,眼下易灵谣刚刚醒转受不得刺激,于是故作理所当然的冲她扯了一下嘴角,“怎么会,我答应你。”她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否则……”

    “诶等等!”易灵谣忽然打断道,她听了前半段便已然又欢喜了起来,“你答应就好了,不用‘否则’了。”

    等到了想要的答案,易灵谣的一颗心似乎也放了下来,她继续大口吃起了东西,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对了,我睡多久了?”

    云昭不假思索,“六日。”

    易灵谣瞬间便噎住了,她涨红着脸,“你说,几日??”

    她想着自己可能就多睡了一些时间,却着实没想到竟会有这么久?

    这么长的时间,足以发生许多事了。易灵谣莫名有些心惊后怕,“易天璃可有为难你?”

    她虽让练红玉保密了内力的事情,但也没想过自己会昏睡不醒这一茬,练红玉铁定是指望不上了,也就是说易天璃肯定全都知道了。以她那不讲理的性子,保准第一个就要跟云昭过不去。

    谁知易灵谣紧张兮兮,云昭却只是淡然的摇了摇头,“不曾。”

    易灵谣眨了眨眼睛,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真的?你可别骗我。”

    “不骗你。”

    易灵谣将信将疑,不过人就在她面前,她又前后打量没见到半点损伤,姑且才放了放心。

    她吃完东西又想起什么,从空间里拿出那两个药盒,“这个你拿着。”她把解药递给云昭,“所幸我这次没耽误,你还是自己收着吧,免得下次……”

    “没有下次了。”云昭道。

    易灵谣撇了下嘴,“好好,没有下次了。”她说着还是把药盒塞进了云昭的手里。

    经过这一次,易灵谣才着实意识到自己这个身体的古怪根源。

    穿越两次就已经很稀奇了,两次还穿越成了亲姐妹,简直闻所未闻。

    在此之前,她对前世的记忆一直停留在未来的舞台事故,所以阴差阳错穿越到了这里,却万万不曾想到,她在这个地方竟然已经是第二世了。

    之前便是十八年前,她穿成了易天璃那个传说中的大女儿,但却在五岁那年,莫名其妙的死在了某个月圆之夜。

    现在想想易天璃当时跟她说,是要传她一个功法,但其实应该是别有用意。至于是什么用意,易灵谣尚且不知,但是易天璃对她的爱她却是知道的,所以应该不会是成心想要害她。

    否则也不会有这一世了,更不会执着到仍用‘易灵谣’这个名字。

    但莫名其妙的死掉,莫名其妙的头疼,莫名其妙的昏迷不醒……她对自己越来越没有自信了。虽然恢复了之前的记忆后,她可能不会再有头疼的情况了,但谁知道会不会再突然死一次呢。

    所以她至少要在死之前,帮云昭找到解药,就算是弥补上一世对她的亏欠。

    易灵谣若有所思的看着云昭,她想着怪不得初见时她会觉得云昭有些面熟,原来是早在很久之前他们便见到了,随虽一面之缘,但那丫头却生的清秀漂亮,一见难忘,和眼下的云昭得有个七八分的相似。

    她也不曾想过,那把匕首的原主人,竟然就是她自己,她之前还眼巴巴的吃自己的醋。

    “……怎么这么看着我?”

    “六天没见了,可不得补一补?”易灵谣笑道。

    她不打算把上一世的事情告诉云昭,那些过去的事情或许对云昭来说意味深重,但对易灵谣来说,却是一个永远也填不上的遗憾。与其让她知晓这些真相,远不如让她永远在美好的期许中度过。

    尤其是,穿越两次这种事情对于任何人来说,应该都是无法理解的。

    云昭并没有察觉到她的这些心思,只是因为易灵谣开口就来的调笑语气而略有羞意。她低了一下头,继而又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对了,叶前辈来了。”

    前一秒还乐呵呵的易灵谣顿时便怔住了,“师父?”

    “是。”

    “他……?他不是云游去了么,怎么会来天极教?”易灵谣一阵抓狂,“完了完了,师父最痛恨魔教中人,是不是易天璃抓他来的?看来我之前的行踪果然还是暴露了,易天璃一早就知道我在幕阜山上……”

    云昭抬手按了一下她的肩头,“你先冷静,听我说。”

    “啊……?”

    “教主他们确实早已知道你在幕阜山上学医的事情,但叶前辈并没有你说的那么痛恨魔教中人,反而他好像早就知道你我的身份了。而且,他是自己来的,似乎和教主还是故交。”

    易灵谣:“…………”

    “真的。”云昭怕她不信,又道,“便是他将你救醒的。”

    “……那他现在在哪?”

    “在侧殿休息。”

    易灵谣听完就想下床去侧殿瞧一瞧,但身体却有点力不从心,她动了两下便又不想动了,想着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这老爷子竟然瞒了我这么久,亏我还觉得,我瞒的很成功。不过他和易天璃是什么关系啊?”易灵谣挠了挠头,恢复记忆之后,她其实有个疑问——以前没怎么在意,可现在想想,为什么自己投胎两世,却始终没见过自己的父亲,搞得好像易天璃生娃娃靠自己一个人就成了似的。

    难不成……叶南子就是她这个失散多年的父亲?

    不能吧,太老了一点。

    易灵谣有模有样的摸着下巴,“还有,老爷子不是信誓旦旦,说是这辈子只救得起那一个人么,怎么这就破戒了?”

    ☆、58

    易灵谣还在想, 果然这就只是老爷子当初不想救云昭随口编出来的借口吧?

    但好在他还在意自己的这个徒弟,不惜特地来天极教捡回她一条小命。

    ……不对。

    兀自发嘀咕的易灵谣忽然顿了一下, “等等……叶南子?”

    云昭不知她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 只是听着易灵谣若有所思的反复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

    “你想到了什么?”

    易灵谣抓了抓头发, 方才她刚醒不久,虽然知道自己想起了上一世的事情, 但许多记忆都还并不清晰, 直到现在,她有意的要去翻开某一个部分的时候,那个部分的记忆才会渐渐显露出来。

    就好像她念多了几遍这个名字,便愈发的会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这种熟悉并非是因为她是叶南子的徒弟, 相识已久, 而是从上一世的记忆力浮现出来的既视感。

    她低头闭了一会眼睛, 跟脑子里的那些东西较着劲,约莫有个一盏茶的功夫,她才堪堪推破那堵横在记忆中间的墙。

    是叶南子!含叶殿的那个叶南子??

    没错,她隐约记得, 当年含叶殿的那位大夫,就是叫这个名字。

    那时的易灵谣与他接触并不深, 甚至鲜少会碰上面,只记得他是个三十上下的青年人, 长得俊朗不凡,实数过目不得忘的那种。

    不过他虽然是天极教的大夫,却从不曾亲自出诊, 他手底下有许多学徒,小病小伤的随便一个都能抵用。唯有易灵谣生病时,他会露面。但也要带着个徒弟,好像是不到生死关头,他也都不会亲自上手。

    易灵谣那会儿身体很好,所以本来发烧感冒这样的小毛病就屈指可数,更别说是危及生命的大病,以至于就算有幸见过那人几次,也从未近距离的搭过话。

    现在想想,还真是如出一辙的深居简出,与世隔绝。

    唯独有一点对不上——就算那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当年的叶南子不过三十多的模样,过个十八年也还不足五十,怎么也不该是如今这般岁数。

    难道只是巧合?

    易灵谣摇了摇头,“大概是想错了。”

    她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仍有疑虑,她想着期间或许还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不过一定有人知道。

    正想到这里,易灵谣便听到门外匆匆赶来的脚步声,方才云昭对下人交代了她已醒转的事情,估计这么一时半会便已经全教皆知了。

    果然第一个推门进来的便是她的亲娘易天璃。

    易天璃虽说是一听到消息便忙不迭的赶过来了,但她双脚踏进门槛后,却停在那处犹豫了片刻。

    “谣谣……”她试探的叫了一声,似乎一面迫不及待的想过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一面又颇有顾忌似的。

    易灵谣却冲着她乖巧的眨巴了一下眼睛,看在她并未为难云昭的份上,甜甜的叫了声“娘亲”。

    易天璃这才如临大赦,赶忙走了过来。

    她眼眸闪烁,似乎已经为此等待了很久,易灵谣最终能醒过来,便是上天对她莫大的恩赐。

    “你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不疼,身体还难不难受……”

    “我很好,哪都不难受了。”易灵谣道,她任由一副失而复得模样的易天璃紧紧的抱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忽而又轻轻说道,“娘,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她说完这话时,便感觉抱着自己的人浑身一僵,又过了一小会,才神色复杂的松开了她坐在一旁。

    易天璃看起来在思考权衡着什么事情,但还是问了句,“什么问题?”

    易灵谣满脸天真,“我想知道,我的父亲是谁?”

    “……”

    易天璃忽然抬眸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惊讶于她会问这个问题,还是对于这个问题本身,有什么不能拿出来说道的地方。

    易灵谣便耐心的等着她的答案,她虽只是安静的坐着,却能莫名的给人施以压力,便是易天璃也不能例外。

    这位叱咤风云的教主大人沉默了很久,很显然她要权衡思量的问题十分沉重,不能轻言,却又已然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

    “谣谣……”易天璃欲言又止,放眼这天下,大概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见过她此番为难的模样。但为难到最后,她还是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似是下定了决心。

    “谣谣,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一句话的功夫,双方便像是互换了处境,易灵谣没想到对方第一句反问,忽然之间竟也叫她心慌了一下。

    什么想起来了?前世的那些记忆么?难不成易天璃连她穿越两次的事情都知道了??

    怎么可能呢?!

    这次却也不等她答,易天璃便无奈的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肯定都想起来了,才会问这个问题。”

    易灵谣:…………

    “有些事情,尽管我不愿意,但也不得不与你说了。”

    易灵谣怔怔的看着她,不知该接什么。

    她原本想着易天璃大概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没告诉她,但是眼下看来,她所以为的只是一小部分,还有一大部分,是她都不曾意想到的。

    易天璃说,“你没有父亲。”

    易灵谣:???

    “没有父亲?那……那我是如何来的?”

    这种话别说是旁人了,哪怕是易灵谣这个穿越过来的未来人都觉得一百个不可思议。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云昭,以免对方受惊过度。果然云昭闻言也不由蹙起了眉头,显然也觉得匪夷所思。

    易灵谣的反应显然是在易天璃意料之中的,只是她竟难得的不避讳云昭,继续说道,“说来荒唐,但谣谣,你应当是能理解的。”

    易灵谣:……我怎么理解?

    “你虽没有父亲,却……还有另一个娘亲。”

    易灵谣:??!!

    “你,你说什么?”

    “你的另一个娘亲,你也见过的。”

    “……是谁?”

    “木洛灵。”

    云昭:……??

    易灵谣:WTF???

    “洛灵师太?”

    “是。”

    “等等……”易灵谣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地刺激,她抱着脑袋,“你的意思是,我是你和木洛灵的孩子?”

    “没错。”

    “不是,你们都是女人啊?”易灵谣震惊道,“虽然,我是能理解一点,但也仅仅是可以理解,你喜欢木洛灵这件事情,但……但你们怎么生的我?”

    难怪那个时候木洛灵知道她身份的时候怪怪的,练红玉也怪怪的,练红玉还说什么“小孩子不能听”之类的话,说什么都不肯告诉她当年的那些事情。

    原来还有这么一件事。

    易天璃道:“自然不是寻常的法子。”

    易灵谣想到那时木洛灵气极的模样,“我插一句嘴,木洛灵可也喜欢你?”

    易天璃:…………

    易灵谣一看她这反应便知道了,“莫不是你一厢情愿,还……还用了些强硬的手段……?”

    易天璃显然不想让人揭穿那些事情,她怨念的“啧”了一下嘴,嗔道,“你且听我说。”

    易灵谣:好的,我闭嘴。

    易天璃正想接着说,但似乎是被易灵谣这句给打岔了,她顿了一会儿,最后颇为无奈的承认道,“你说的不错……但,我那时确确实实爱惨了她。我本是不想放她走的,可是她的性子太烈了……总之最后,我妥协了……”

    “我虽妥协了,却仍有念想,我想着就算她走了,但如果能给我留下点什么也好。这么想着,便越想越离谱了,最后想到要个孩子,越想便越想要,入了魔怔。”

    “但我以为本也以为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却忽而有一日,叶南子告诉我,其实也是可以的。”

    “师父??”易灵谣再次圈到了重点。

    易天璃点了点头,“现在是你的师父了。”

    “所以,是他帮你们要的这个孩子?那是怎么做到的?”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需要取彼此的一碗混元之血。然后他会闭关几日,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不会让旁人看到。”大概就是不想让旁人知道,他在施用诡术吧。

    “可……”易灵谣还有点想不明白的地方,“可你生了两次……”

    她话说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赶忙停了下来。然后转着眼珠子,小心翼翼的看着易天璃。

    她本来还能不承认自己恢复记忆的事情,这话一出算是全交代了了。

    交代便交代吧,反正易天璃看起来也是早就知晓了的模样。

    她闻言毫无意外,只是解答道,“是,我生了两次,因为第一个孩子在五岁那年死了。”

    说到这个孩子,云昭再次有了反应,但相比第一次听及时俨然平静了许多。但也仅仅是因为,她想象不到事实还能离谱到什么程度。

    “那个孩子死了,木洛灵也早就躲得没了行踪,我以为再没有希望了,痛苦了很久。但也是那个时候,叶南子告诉我,还有救。”

    “当时我什么也没想,就知道他说了一句‘还有救’,我便像抓住了最后的那一根救命稻草,疯狂的恳求他帮我。但我原本也没想过会是那样的方法,他从那个孩子的身上取了血,让我再生一次,说是这样生出来的孩子,会和之前的那个是一样的。”

    “若是同一个孩子,对我来说,自是最好不过的,就当是把那孩子救活了,只是多费了些周折罢了……”

    “那个孩子,便是我?”

    易灵谣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忽而听到什么窸窣的动静,她寻声看过去,只见云昭将指节捏的泛白,正双目殷红的看着她。

    ☆、59

    先前是因为易天璃不避讳云昭, 易灵谣自然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后来又因为内容过于刺激,以至于根本也想不到还要避讳的这件事。

    而且易灵谣想着,再怎么离谱也是真真切切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情, 既然决定要和云昭在一起, 这些事情也早晚还是要让她知晓的。

    但她却没想到云昭忽而间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这种反应却不是因为易天璃说的话有多匪夷所思、难以接受,而更像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

    易灵谣感觉她是有什么话想说, 或是想问, 但克制了许久却只是道了句“先行告退”。易灵谣目送着她离开,回眸时才发觉易天璃也有些不对劲,就好像知道些什么似的。

    “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易天璃被这个小插曲打断了思路,索性顺着她的问题答道, “你可还记得,我送过你一把匕首?”

    “……是。”

    说到匕首, 心底自然而然的就会涌现出一些猜测, 易灵谣顿时心生不妙。

    “那把匕首丢了很多年了, 但就在几日前, 我从玄九那处看到了它。”易天璃道,“她说是一个女孩赠与她的, 我联系着一想, 应该便是你了。”

    易灵谣神色紧张起来,“那你都告诉她了?”

    易天璃摇了摇头,“或许红玉与她讲了, 说了那女孩的身份。再加上刚刚,我说了你与那个女孩应该是同一人……”

    “完了完了……”易灵谣顿时苦大仇深起来。

    易天璃便有所不解了,“你不想让她知道?看她的模样,应该是寻觅了你许久了才是,那日听闻那个女孩已经过世了许久,她在绝明殿前哭的好生绝望。”

    “她……哭了?”

    “可不是,痛哭流涕,倒是一点也不像她……诶,你去哪啊?”

    易天璃话还没说完,易灵谣已经着急忙慌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先前说去见叶南子她还一副虚弱的样子磨蹭了许久,这会儿倒是精神十足了。

    “我去找她。”

    “你这孩子……!”易天璃还想抱怨她几句,谁知易灵谣披上个外衣一溜烟就冲到了门口。

    还真是女大不中留,简直跟她当年一模一样。

    易灵谣走出殿外的时候云昭还没走远,或者说她可能原本就没打算走太远。

    只见她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微仰着头,好像在看天边的星辰。那背影有些寂寥,又好像,有些释然。

    易灵谣轻轻走过去,在她的身边坐下,云昭闻声转头看了一眼,便感觉自己的肩头一沉,易灵谣已经歪着脑袋靠在了她的身上。

    “你……”云昭顿时一慌,“你怎么出来了?”她想着易灵谣刚刚醒转,就这么出来吹夜风当真无碍么?

    可当事人自己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易灵谣的重点压根就不在自己身上,她用脑袋磨蹭着云昭的肩窝,答非所问,“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云昭怔了一下,半晌才点了点头,“嗯。”

    易灵谣随即声明道,“我没有要瞒你啊,我,我也是刚知道……”

    云昭没接话,过了一会儿却低低一笑。

    易灵谣仰头瞧她,“你笑什么?”

    “我笑你,是个小骗子。”

    “我……”易灵谣顿时心虚,“我又骗你什么了?”

    “你醒的时候,应该就想起来了吧?”

    易灵谣:…………

    行吧,你说的都对。

    云昭长长地舒开一口气,那抹淡淡的笑意,随即转变成了绝处逢生一般的感慨。

    “我寻了你很久。”

    易灵谣抿了下嘴唇,正儿八经谈起这件事,她的愧疚感再次油然而生。

    “你是不是想寻到我,然后痛扁我一顿?”

    云昭疑惑的看了看她,“这是为何?”

    “我失约了呀。”

    云昭闻言摇了摇头,“你没有来,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你竟然,这般相信我?”

    “就算没什么原因,只是你反悔不想来了,但你救了我,在那个时候给了我希望,我也理当感谢你。你一直没有来,但我却始终盼着……所以我能活下来。”

    “……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的,我现在知道了你的事情,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

    “可我万不该把你送回训教营的,你可知道想起那些事情的时候,我有多自责,我……”

    易灵谣的自我抱怨忽而停下了,她感觉身边人的气息突然靠近,嘴唇上多了一丝温软的触觉。

    云昭垂着眼眸,轻柔的吻着那双晶莹小巧的唇。

    她的吻法很生涩,明明积攒了倾不尽的情谊,流淌出来的时候却万般小心翼翼。

    易灵谣能感受到她的热情,她的克己复礼,这种蜻蜓点水般的表达让人心疼,也让人喜爱至极。

    易天璃从高高的台阶上看下去的时候,正是这么一番火热的景象,她的亲闺女正抱着人家的脖子,香的无比起劲。

    她不由叹了一口气,究竟是缘是孽,她看不清楚,此后也不想再管了。

    “好在,我们又遇上了。”许久的沉静后,易灵谣轻声道。她紧紧的环抱着云昭,曾经的失之交臂和眼下的失而复得,永远无法相抵,却也已然叫人心满意足了。

    两个人相依着在台阶上坐了一会儿,本来是想再聊些什么的,末了却都十分默契的什么也没再说,好像只是这么贴近的靠着,便足以将对方的心思瞧个明白。

    直到易灵谣鼻子一痒,很煞风景的打了个喷嚏。

    于是这次也由不得她任性了,云昭二话不说把人提了起来,就要往回走。

    “等等,等等。”易灵谣还不死心的叫嚣着,“都出来了,要不顺便去侧殿看看师父吧?”她打着商量,“这么久没见了,我还真有点想他了……”

    云昭停了停,掉了个方向,便算是许了。

    走到侧殿门口的时候,殿内传来两人交谈的声音,其中一个是易天璃,大概是在想叶南子复述易灵谣已经醒来的事情。

    易灵谣抬手敲了敲门,屋内的人声落了下来,而后易天璃道了句,“进来吧。”

    门开后,易灵谣探头探脑的往里头看了一眼,果然瞧见叶南子正在床头坐着。

    她方才急着追云昭,其实还有许多事情没问,就比如说叶南子究竟是不是十八年前含叶殿的那个叶南子。

    易天璃坐在一旁看起来心情和沉重,其实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沉重,不过是被易灵谣醒转的喜悦冲淡了一些,可眼下似乎又沉淀了回去。叶南子亦是沉着个脸,虽说瞧见易灵谣的时候稍许放松了些许,看起来却很是生硬。像是装出来的。

    “……怎么了?”这一个两个的上坟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死人了呢。

    易灵谣说着走到床前,叶南子的脸色很差,而且愈见沧桑,显然是为了救醒她耗费了许多精力。

    “师父……”

    她本是要关心一下的,再不然就叙叙旧,问问原委,却让叶南子抢了先,打量着她问了句,“身体感觉怎么样?”

    易灵谣低头看了看自己,展了展手臂,“特别好,没病没痛,一身轻松……谢谢师父。”

    “没事就好。”

    “可师父你……”

    叶南子摇了摇头,打断道,“不打紧,我亦没事。”

    易灵谣:……

    她将信将疑,又转头看了一眼易天璃,那表情该怎么说,好像下一秒天就能塌下来似的。

    “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不像是身份之类的谜团解析,倒更像是有关生死决别。

    问完这话,面前的两位同时沉默了一会儿,忽而易天璃又抬手抵了一下额头,看起来悲痛欲绝。

    “灵谣。”还是叶南子堪堪开了口,“这件事,确实该告诉你。”

    “……您说。”

    易天璃显然挣扎了很久,最后也没能把这事说出来。饶是叶南子,也斟酌了好一番,“你既然已经想起了那些事情,就应该知道,前一世你在五岁那年突然离世。”

    “嗯。”

    “你可知是为何?”

    易灵谣摇头,“不知。”

    “因为逆天而为是会遭到天惩的。”

    “逆天而为?天惩?”

    “我帮你母亲生下你,便算是逆天了,可是这天惩却要降在你的身上。”叶南子道,“但我们之所以明知故犯,是因为我自信能帮你度过这天惩。”

    “可谁知……”

    谁知,凡事总有万一的。

    而后叶南子才又发现,这其实也不算是“万一”了,该是他学术不精还过于自负,事实上这种天惩度不过才是常态。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谁也不能再反悔了,只能想尽了办法去对抗。

    可惜五年之后,他们终究还是没能赢。那孩子死了,死的无声无息,好像从未来过,唯有易天璃抱着她哭的歇斯底里。

    五年之约其实在易天璃生育之初,叶南子便告诉了她这个期限,是因为这个“五年”的时间是可以由他决定的,那时候他还想着,再艰难的解决之法,五年的时间也足够想出来了吧?

    可谁知道,偏偏不足以。

    一切终归原点的时候,叶南子其实没想过还要再来一次,但是他心软了,他看不得易天璃难过的样子,一丝一毫都不成,于是他煎熬了许久,最后还是松了口,甘愿再帮她一次。

    可这次他不再那么有底气了,他怕再一个五年,再一个反复。

    索性,一下子给了十八年。

    就算再过不去,好歹也有个十八年的时间可以陪伴。

    他们都以为十八年很长,但直到此时此刻才发觉,不过还是转瞬即逝。那期限,越来越近了。

    易灵谣听的目瞪口呆,“所以,我可能……还是会死?”

    云昭:………………

    ☆、60

    算算时间, 离那所谓的月圆之夜, 不过十天了。

    尽管易灵谣是个死过两次的人了,但这种事情就算来个十次八次的也很难适应,她不是贪生畏死, 只是不管哪一世都总有放不下的人和事。

    她默默看了云昭一眼, 而后伸手抓住对方的手。云昭的手有些凉, 甚至在微微的颤抖,易灵谣不由握紧了一些, 像是安抚……但显然只是无用的安抚。

    易灵谣却深吸了一口气, 故作镇静,“既然有了一次经验,这次定当能多许多胜算的,是吧?”

    她乐呵呵问完, 回应她的却只有一片沉默。

    易灵谣的视线从几人脸上挨个转过去,末了也有点绷不住了, 哀怨道, “哎呀, 干什么一个个都苦着个脸, 我还好好的在这呢。”

    “胜算,确实多了些。”结果还是叶南子在思虑许久后, 慢慢道出这么一句来, “我留给你的那本医书,你若能领悟学会,便能……”

    “便能多几成?”

    叶南子:“二成。”

    易灵谣:“……”

    “那你说能脱胎换骨, 怎的只有二成?”

    “那本秘籍非同小可,若只是个寻常人,习得后武功可以日进千里,你也不必再受时不时的头疼折磨……可……”

    可易灵谣不但不是寻常人,而且经过此事后,她恢复了记忆,头疼的毛病也就不攻自破了。

    云昭道,“就没有别的,还可以增加胜算的法子么?”

    叶南子沉吟了片刻,过了一会儿却看了易天璃一眼,欲言又止。

    “不用顾虑,直说便可。”易天璃道。

    叶南子有些无奈,“仍是那件事,需要再有一碗木洛灵的混元之血。”

    易天璃:……

    这件事,十八年前叶南子便与她说过了,但木洛灵躲上了紫燕山不肯下来,她好不容易派人闯上了紫燕山,最终却还是一无所获。观里的人说她外出云游了,易天璃不信,让人翻遍了整座山,但最后仍是没能找到。

    而后她便又发动了教中全部的人力满世界的去找,可奈何这木洛灵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易天璃最后只得知她可能在某个村落里出现过,但赶到时又是迟了一步。

    她最终也没能在期限前找到木洛灵,好在那时候叶南子说,那其实并非必要的条件。

    可后来才知道,确实非必要,但却占有着非常大的比重。

    易灵谣与云昭自然是不知道这里头的事情的,况且他们不久前刚见过木洛灵,想着要一碗血应该不难。

    至少在云昭看来,是没有顾忌的,“这能有几成?”

    叶南子答:“五成。”

    云昭道:“让我去。”

    易灵谣握着她的手顿时又紧了几分,“你不许去。”

    云昭回眸看她,“莫要任性。”

    易灵谣不满的嘟着嘴,“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她强调道,“就十天了,我还不能天天看着你,那我多血亏啊。”

    她原本是想说云昭要去的话,她也要一起去,可后来想想,上头这两位铁定要逼着她在家里研习那医书的,怕是哪也去不成。

    云昭却无比坚定的看着她,“没有万一。”

    易灵谣说的意思她明白,但是这样关乎到易灵谣性命的事,她若不亲自去,谁去她也信不得。

    易灵谣还想说什么,结果易天璃却看着云昭先一步道,“你可有信心?”

    在此之前,易天璃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木洛灵了,直至这阵子练红玉告诉她,他们又见到木洛灵了。

    既然见到了,想必应当不会再像当年那般难了。

    云昭俯首作揖,“属下可以性命作保。”

    “云昭!”易灵谣幽怨道,她瞧着云昭是铁了心,又把主意打到了易天璃的头上,“你快别让她去啊,她哪是那个木洛灵的对手?”

    “我自然知道她不敌,不过你放心,我会让红玉和颜青一同前往。”

    易灵谣:“……那两个护法你都派出去了,干嘛还得带着云昭?”

    “让她去自然有让她去的道理。”

    云昭忽而拉了一下她的手,打断了易灵谣还想说的话,“你且放心等我回来。”

    易灵谣一脸苦大仇深,放心才怪,可别是折了小命又赔了媳妇儿。

    “那我要一起去!”

    “你不许去!”云昭和易天璃难得战线统一的异口同声的。

    易灵谣:…………

    “那我送行总可以吧!!”

    不管可不可以,易灵谣都打定了主意,后面的事情当真半点定数都没有,云昭这一走走的她心慌,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就告了别。

    虽说是万一,可万一真就……真就再也见不到了呢?

    但他以为易天璃会拒绝,却没想到这位娘亲在犹豫了片刻后,意料之外的点了点头。

    “天一亮便启程。”

    易灵谣的身体恢复的很快,第二天一早便能活蹦乱踢。事实上她原本就没什么毛病,也就是许多事情碰到了一起,昏睡了几日罢了。

    但就算没事,云昭还是勒令她在屋内等着,自己去了马棚,打算把马直接牵到殿前来。

    天极教的马棚很多,每个宫,每个殿附近都得配备几个,方便存取,每个马棚也都有专门负责养马的小厮,云昭过去的时候,那小厮正在喂马。

    云昭无意与人搭讪,她总是兀自取了马就走,但这次却又什么东西牵住了她的视线,让她不由的停了下来。

    天极教因为人多,所以马匹也是数不胜数,所以不可能每一匹她都见过。但是就近的马棚里,经常搭档的同伴的马她还是能认得不少的,可眼下却让他瞧见一匹从未见过的新马。

    其实重点并也不在这马有多脸生,而是在于那马鞍。

    云昭看着那马鞍,不知不觉就走了神。她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事情,她被横在马背上,无数次都被颠的快要吐了,可眼前看到的始终只有那绣刻着繁琐纹样的马鞍。

    她对那马鞍的记忆是深入骨髓的,哪怕闭上眼睛,也能分毫不差的勾勒出它的模样,这么多年都不曾忘却。甚至无数次噩梦中惊醒时,前一刻脑子里还是那马鞍的样式。

    而眼前的这个,正与那样式如出一辙。

    她绝不会认错,也清楚的知道,同样的马鞍,这世上恐怕也再难有第二个。

    喂马的小厮似乎也察觉到了云昭的异常,停了停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大人?”

    他叫第二声的时候云昭才回过神。云昭看了他一眼,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张了张嘴,问,“这马……是何人的?”

    小厮闻言想也没想,爽直道,“哦,是那位叶前辈的。”

    云昭:……

    忽然之间,她想明白了,为什么自那之后她再也没见到过那个带她入教的人,因为对方在那之后不久,便离开了天极教。

    而细细想来,除了死去的人,天极教内还能这般洒落离去的人,怕是也只剩下叶南子一人了。

    “大人?这马有什么问题么?”

    云昭闭了闭眼就,许久摇了摇头,“没有。”

    她牵着两匹马回到易灵谣的殿前,这一路走的心不在焉,却又在瞧见对面姑娘肉呼呼的小脸上莞尔宁和起来。

    易灵谣一蹦一跳的跑过来,“你去了好久啊,我还以为你说话不算话,想丢了我偷偷走呢。”

    云昭道,“怎么会?”

    易灵谣得意的笑了笑,“我的云昭真好。”她说着翻身上马,回头看了一眼绝明殿的方向,“快快快,趁着那两位无常还没来,咱们赶紧先走。”

    原本就只是求了个送行的情面,易灵谣可不想身边还跟着两个瘟神,打扰她和云昭的二人世界。

    云昭也来不及拒绝,易灵谣便连催带赶的驾了马,着实驾出了一派红尘作伴、潇潇洒洒的气势来。

    “你可不知,我虽然昏睡了几日,却一直梦着醉仙楼的菜,还好没流口水,否则还不得被你看了笑话。”易灵谣道。

    云昭却只是宠溺的看着她,不以为然,“我怎会笑话你?”

    易灵谣没心没肺的开着玩笑,“那谁晓得,总之我睡着,你笑没笑我也看不到。”她说着目光又意味深长起来,“要不然,你现在笑笑,让我看到。如何?”

    云昭确实有些好笑,却偏是不让她如愿似的,她忽而故作正色道,“骑马便好好骑,看着前头,莫要总看着我。”

    易灵谣不依不饶,“前头哪有你好看?”

    这小嘴,看着软绵绵的甚是好欺,却是从未落过下风。

    易灵谣本来是要直奔醉仙楼的,但路过金玉轩的时候却停了一下。她回头看了一眼云昭手里的刀,而后翻身下马。

    “来这作甚?”云昭一边问,一边被她拉着往里走。

    这金玉轩的老板娘是个过目不忘的好记性,来过的客人基本没有她记不得的,所以易灵谣这两个只买过一串流苏的穷酸客人,她上来便没有什么好脸色。

    她本来并没打算搭理易灵谣二人,却还是硬被易灵谣给拦了下来。于是撇撇嘴,甚是不情愿,极为敷衍的动了动嘴皮子,“二位客官买点什么?”

    于是易灵谣毫无自觉的指了指云昭刀上的流苏,“要一个和这个一样的流苏。”

    老板娘的白眼瞬间就翻出了天际,她本来还耐着性子,闻言就要甩手说“不卖”,哪想到还没等她开口,云昭反而先开口拒绝道,“不用换新的。”

    “可是……”脏了呀。

    易灵谣的话没说完,她眨了眨眼睛,知道云昭应当是舍不得换。也罢,她想了想,转头对着老板娘得寸进尺,“那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清理这穗穗的?”

    只买流苏就够过分了,你现在还好意思不买了,只让人给你清理清理?那是收钱还是不收钱啊?

    老板娘的内心都写在了脸上,话说的也不客气,“这小东西打理起来可是麻烦,我劝二位还是别浪费这心思了。另外这款流苏正断着货呢,怕是要让二位白跑一……”

    最后那个“趟”字还没说出来,易灵谣便从袖带里掏出个银晃晃的东西丢在了她的跟前。

    是个大号的银锭子。

    易灵谣歪了歪脑袋,老太爷上身,“好打理么?”

    老板娘:“好,好打理,好打理……”

    简直太好打理了!

    ☆、61

    老板娘倒是没说假话, 这串金丝的流苏打理起来确实不易, 易灵谣就看着那手艺师傅,一刻没闲的梳理了好些时候。

    “客官,你瞅瞅, 成么?”

    易灵谣喝了两杯茶, 对方才终于把穗子递了过来, 她接过来瞧了瞧,果然洁净如新。

    “成了。”她说着又把流苏递给云昭, “这才配得上咱们的定情信物。”

    手艺师傅:??谁和谁的定情信物??

    云昭跟着走在前头蹦蹦跳跳的易灵谣, “定情信物?”

    “姑且便算是吧,我好像也没送过你别的东西了。”

    “有的。”

    易灵谣疑惑的停了停,忽然又茅塞顿开,“啊, 你说那把匕首?”

    “嗯。”云昭点了点头,忽而又想到了什么, 有些无奈起来, “只是……”

    易灵谣:“只是?”

    “只是这么重要的东西, 你竟然忘带了。”两人身后冷不丁冒出个声音来, 易灵谣被猝不及防的吓了一跳,回头时正看到颜青悠闲自得的转着那把匕首。

    易灵谣:???

    一时间“匕首怎么会在颜青那里”的问题取代了“这两个瘟神什么时候追上来的”。

    “给。”颜青抬手一丢, 那匕首凌空一跃, 正落在云昭的手里。

    云昭:“……?”

    “教主说了,既然是少主送你的东西,那便就是你的了, 好生收着吧。”

    易灵谣一头雾水,“所以,怎么回事?”易天璃没收了云昭的匕首?

    在场的除了易灵谣这个好奇宝宝,显然没有人想提这件事,颜青松开勾着练红玉的手,打着岔道,“少主也送这么远了,不如……?”

    易灵谣的注意力顿时被扯远了,“我还没去醉仙楼呢!时间还早,你们……你们先去别处等着!”

    颜青歪了歪脑袋,俨然只听了前半句,“醉仙楼?也成,吃饱了再走。”

    她说着看了旁边的练红玉一眼,抬胳膊再次勾上了她的肩头,“走吧,咱们少主请客,不吃白不吃。”

    易灵谣:???

    哪怕易灵谣一百个不情愿,但腿长在别人身上,想拦也拦不了。

    “我可先说好了,你们不许与我们坐一桌!”

    颜青十分好说话,“没问题。”

    结果倒确实不是一桌,面对面坐在了她们的隔壁。颜青一边乐乐呵呵的等着开饭,一边好像还在兴致盎然的逗练红玉,但不用想也知道效果不佳,练红玉从头至尾听着她废话,却连脸皮子都没动一下。

    “难得吃顿好的,开心点嘛。”

    练红玉抬头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我挺开心的,你看不出来么?”

    颜青:……

    还真……看不太出来。

    易灵谣还在纠结匕首的事情,同样的问题已经问了不下四五遍,“易天璃当真没为难你?”

    云昭好笑又无奈,“当真没有。”

    “那她没收你的匕首是什么意思?”

    “可能,只是睹物思人吧?”

    易灵谣半信半疑。

    “客官您们的菜。”

    闲聊被上菜的小二打断,易灵谣往后让了让靠在椅背上,她无意打量了那小二一眼,年过中年,看起来很是面熟。

    易灵谣便忽然想起自己刚醒那会儿做的那个梦。

    “您在这醉仙楼里干了不少年头了吧?”她想到这里了便直接问了出来。

    小二闻言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是啊,客官常来吧,小的也记得您呢。”

    易灵谣并非这个意思,她又问,“我要是没记错,十八年前,您就已经在这了?”

    小二正好摆完菜,听到这话不由愣了愣,“您怎么知道?小的确实十五六岁就来醉仙楼跑趟了,算一算这都二十几个年头了。不过客官您……也就十几岁吧?”。

    易灵谣答非所问,“那我与你问个人。”

    “欸,客官您说,只要小的记得住的,保准知无不答。”

    “约莫十八年前,你们这有过一个年轻的掌勺。”

    “十八年前……”小二凝眸想了想,“年轻人?男的女的?”

    “男的。”

    易灵谣等的聚精会神,于是理所当然的没有注意到对面桌上在听到这段对话式,整个人猛然僵直的练红玉。

    她拿着杯子的手顿在了半空中,脸上看不出端倪,身体上却是破绽百出。

    颜青吃的正酣畅,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便心不在焉的撇了句,“愣着做什么,凉了可不好吃了。”

    练红玉哪能有什么胃口,这醉仙楼,她原本都是不想来,也不愿来的。

    站在易灵谣跟前的小二想了好一会儿,换作旁人见他想的这般为难,怕是就算了,但易灵谣却鲜少有耐心。

    “有点想不起来了,这楼里的掌勺换了不少个,年轻的有好些呢。要不,你再说说他还有什么别的特征?”

    “他……长得很俊,高高瘦瘦的,兜里还揣着糖……”

    说到“糖”好些一下子便戳到重心了,小二一下子回魂了,“啊我知道了,你说的是他啊,那小子,确实是爱吃糖。”

    易灵谣紧跟着又问,“他去哪了?”

    “去哪我就不知道了,”小二说着还摇了摇头,前一刻还有点回忆起老朋友的喜悦,下一秒却忽然黯然神伤了起来,“就是突然走了,突然又回来了。”

    易灵谣很是不解。

    小二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突然过来面试掌勺,老板娘看他菜做的好就留下了,结果也没呆多久,就又走了。”

    “我还记得当时老板娘又生气又伤心,。”

    生气便罢了,怎么还伤心呢?易灵谣心道,莫不是不是菜做得好才留下的,而是看上这个人了吧?

    不过小二这种铁血直男显然意识不到这一点,易灵谣便听他继续说道,“之后就在他走了大概几个月后吧,我们都快忘掉有这个人了……”

    “他又回来了?”易灵谣插嘴道。

    小二摇了摇头,神色也变得古怪起来,“那天是中元节,老板娘让我陪她去地里烧纸钱。就后面那个林子里头,有一大块墓地。”

    说到墓地就算不讲故事,也难免给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句小二便神叨起来,“您猜我们瞧见了什么?”

    “……什么?”

    小二的声音不由低了下来,“他的墓。”

    易灵谣:?!!

    “是新起的墓,墓碑上写着他的名字。”

    听到这里易灵谣不管是面上还是心里都只剩下一片惊愕,她本是心血来潮,随口问了问曾经那位……姑且算得上半个故人的故人,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种事情。

    “他……他?”易灵谣“他”了半天也道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那小二便又说,“八成是遇到什么仇家了……但也少见,仇家还能给他立墓。”

    易灵谣:“……他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姓霍……哦!霍欢。”

    练红玉:……

    “嘿?”颜青用掰着蟹腿的手在练红玉的跟前挥了挥,“发什么呆呢?”她转头看了一眼隔壁,“这种事儿也能把你听出神?”

    练红玉抬了抬眼,却没有看向她,颜青以为她是要说什么,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吐出一个字。

    直到离店时,练红玉和她走在后头,想了许久才道了句,“此间事了,我得去办一件私事。”

    “……私事?”练红玉还能有除了天极教意外的事情?还是件私事?

    练红玉显然不会再给她深入解答,她翻身上马,而后调转了马头,看着不远处正依依不舍的两个人。

    易灵谣委屈兮兮的撇着嘴,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觉得她马上就能哭出来。云昭被她这样子弄得手足无措,不劝也不是,劝也不知要如何劝,末了只能轻轻把人搂紧怀里,不言不语的抱了好一会儿。

    “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嗯。”云昭应声道,“你放心,我定会在期限之前,安全回来。倒是你,也要好生的研习那医书,就算只有二成的胜率,也绝不可懈怠。”她抬着易灵谣的小脸,温柔又带着些严厉似的,“听到了么?”

    易灵谣已然有点说不上话,光是小鸡啄食般连着点头,“嗯……”

    “好啦,多大的事情,又不是不回来了。”颜青站着说话不费劲,“早去早回,没准过两日就又见着了。”

    易灵谣忙里偷闲瞪了她一眼,想了想忽而大声道,“你们若敢欺负她,或是保护不好她,我可跟你们没完!”

    “好好好,属下保证,绝不欺负她,绝对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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