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一家三口
    青叶寻了个高处,正要拨弄琴弦,被身边的赤沧直接拦住。
    “你想杀人也不要挑这个时间。”赤沧道。
    “……”青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木琴,感叹道,“没想到老狗你也是个不懂欣赏的。”
    “欣赏什么?你的魔音吗?”
    因为两人身份相当,又是以前的损友,赤沧自然不会对青叶客气。不如说他是难得的敢直接说出青叶真实水平的人物。
    只是……
    “哼,一点情趣都没有。”青叶抱着琴,很是不满,“这可是我找到的,比打架还好玩的玩意。”
    “折磨别人吗?”赤沧不假思索地道,“确实,找人打架只能烦一个,你现在一弹琴,烦一堆。”
    说真的他没想到自己的老友竟然能觉醒这种爱好,某种意义上挺可怕的。
    连他这种修为这种程度的存在的,都被那魔音雷了一下,不想再听到了。
    先前他已经从那个小辈那里知道青叶现在有弹琴的兴趣,但是没想到本尊登场的效果可比那灵器刺激多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承受住的。特别是那个小子还是御灵一族,竟然没有发疯吗?
    简直是奇迹啊!
    “哼,是你不懂得欣赏。”青叶道,“真是的,给你弹也没乐趣可言,还是下次找云晟小子聊聊吧。比你有趣多了。”
    “为何要契约?”
    赤沧直接问道。
    哪怕是到现在,他也觉得很奇妙,青叶这般放荡不羁潇洒自由的人物,竟然真的甘心同御灵一族签订契约。
    “平等契约。”青叶笑道,“我可以听他的命令,也可以不听,这点礼数他做得挺不错。”
    “可是光是你会选择契约这件事……”
    “你不也是?”青叶道,“现在附身在那傻狗身上了?”
    “容器罢了。”赤沧道,“从此之后赤目狼一族就不再是我的责任。”
    说完他简单说了一下自己过去的经历。青叶这才知道,这个没啥消息的老友,竟是成了赤目狼一族的打手,经常得现身维护这个种族,忙得不可开交。
    “无趣的生活。”青叶评价道。
    “我又不是你,说跑就跑。”赤沧轻哼一声,“好歹玄极都交代下来了,总要负起一点责任的。如果传承真的断了,恐怕他会不高兴的吧?”
    “我从一开始就没指望那些小辈。”青叶道,“除了让我的生活越来越无聊,他们什么都做不到。我现在待在无归岛,有表演场地还随时有听众,祁云晟那小子聊天也有趣,可比过去的日子快活多了。”
    “你是对的。”赤沧道,“也许我早该学你了。”
    当初的五灵之中,他们两人性格相似,成了损友一般的存在。只是性格再相似,也有区别,在传承这件事上,他们就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
    “说起来,你知道那两人是怎么回事吗?”
    叙旧结束,便是要聊现在。终于闲下来的赤沧满心都是八卦之情,“那小子身上,怎么会有海皇珠的气息?”
    “这个其实我也没有搞清楚,但是毫无疑问是那个鲛人小鬼动的手。”青叶嬉笑一声,道“这两人之间,可是有趣得紧!”
    作为岛上的闲人,同时阅历极广的青叶,对于祁云晟和鲛人皇两人之间的感情发展,可是一直在观察的。
    这自然是因为他曾经有一名鲛人好友,对方栽在了情这个槛上,让他非常想知道这个鲛人皇小鬼恋情的后续。
    “如何说?”
    赤沧也是一脸饶有兴味。
    “这两人之前多半出过什么事,云晟小鬼明明对他有意思,但是每次都压下去,态度别扭得紧。有事没事想念一下,等回过神来马上不承认,就好像是在害怕什么。我看多半是那鲛人小鬼做过什么事,让他有点后怕。”
    “这像是鲛人会做的事情。”赤沧道,“总觉得没办法理解鲛人的思路。”
    五灵是最早生灵的存在,而鲛是唯一一个水生生物。
    本体是会影响性情的。可以归作动物系的赤沧,青叶,腾雾三人颇有几分意气相投的意思,特别是赤沧和青叶,说句狐朋狗友也不为过。
    相对于他们三人,本体为植物的渊瑾和本体来自海域的鲛,性格都和他们大相径庭。
    渊瑾个性认真,是五灵里最稳重也是顾虑最多的那个。鲛则是被玄极亲自评价的“冷血”。
    无法理解感情,无法共情,正如他相对冰冷的皮肤那般,感觉不到温度。
    “鲛的糟糕性格直接被遗传下来了。”青叶贴心地为消息闭塞的赤沧补充外界的小道消息,“我打听过,鲛人一族个顶个的痴情种,但其实谈对象的过程没几个顺利的。他们的传承依赖小乌龟,我怀疑那家伙净挑像鲛的。”
    “它还活着啊?”赤沧感叹道,“竟然还能活到现在”
    “现在正在无归岛上养老呢。”青叶笑道,“那鲛人小鬼也不介意。”
    “那鲛人小鬼一直都那么好玩吗?”
    “当然!非常好玩!”青叶笑道,“明明恨不得扑上去把话说出来,到头来又把话给憋回去。也不知道他在坚持个什么劲,反正我经常能看到这俩黏黏糊糊又别扭的日常。海皇珠毫无疑问是他的手笔,他甚至还警告我不要透露。”
    “敢警告你?”
    “有什么不敢的?”青叶道,“我最烦鲛的灵力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被打湿的话感觉身体都沉重了。”
    “……”
    赤沧沉默了半晌,道,“也就是说只要哄好那个叫云晟的小鬼,那鲛人小鬼就没法动手?”
    “是这个道理。”
    “……很好,多谢提醒。”
    鲛的灵力,也就渊瑾和腾雾接受良好,他们两个可都是受不了的。那种仿佛身体被打湿的感觉,谈不上致命,但就是非常地烦人!
    “你觉得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我估计,这黏黏糊糊的样子,如果短时间内不出什么大事的话,他们能僵持几百年。”
    “……”
    “相信我。”青叶憋不住笑了,“他们绝对能做到那种程度。”
    “嗯……”赤沧寻思了一下,“你说我要不要准备点东西推一把?”
    “别了。”青叶道,“你以为我没想过吗?”
    青叶将木琴收拾到背上,而后道,“如果云晟小子没做好心理准备,就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
    “会怎样?”
    “鲛人小鬼再也别想见到他了。”青叶笑道,“不想被寻仇的话,千万别轻举妄动。”
    “啧!”赤沧顿时觉得没啥乐趣了。
    寻常鲛人的灵力对他们来说构不成威胁,但是那余渊小子可是鲛人皇。也许硬实力没法和自己比,但是那属于鲛人的灵力绝对能恶心他们两个一把。
    也难怪青叶这种没溜的性格都会谨慎起来。
    祁云晟并不知道,因为忌惮这一点,他其实间接避过了很多的灾难和麻烦。
    夜空之下,两个曾经试图搞事的老前辈不由自主地搓了搓手。
    反正,接下来还有好戏看就对了。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俩都对对方有意思。”
    “只有他们两个自己当做看不见。”
    青叶如此总结道。
    祁云晟在外面兜了一圈,感觉到了四周丰富的灵讯。
    有余渊的开导,他的心已经静下来了。两人徜徉在这夜空之下,他竟是有些不舍得回去。
    祁云晟想了想,微微调整了方向,没有踏上回程之路,而余渊也毫无意见地跟上了。
    奚泉府的夜空和外界的似乎有些不太一样。虽然有着丰富的星光,但是总少了几分灵动之感。祁云晟看了一会儿,便感叹道,“若要说夜空的话,还是无归岛上的景色更美一些。”
    “那是当然。东云洲最美的区域,可是无垠海。”余渊自豪地道。“若是喜欢观星,海宫之中有星图,可以指引你前往最佳的观星地点。”
    “可惜海底是看不见的。”
    说完,祁云晟便感觉自己这话有些唐突。虽然他确实是想要感叹在海底的海宫之内,无法看到这样的星光。
    被困在那里,感觉整个人能看到的,是已经被切割好的方寸之地,再多一些都没有了。哪里像现在这样,只要一抬头,万千繁星闪烁其辉,无边无际,仿佛能就此奔向远方。
    整个人的心情都会开阔一些。
    “海底没有星光。”余渊道,“但是有星芒。”
    “星芒……”
    星芒是一棵巨大的海底树,明明生长在阴暗的海底,却拥有着陆上树木的姿态。它拥有着巨大的树冠,叶片如星芒闪烁,故取名星芒。
    星芒老树由来已久,据说能和某位鲛人皇先祖扯上关系,但如今记载已经模糊不清。
    它没有什么特殊的产出,也没有什么奇妙的效果,只是生长在海底,在一片黑暗之中有着光芒闪烁的叶片罢了。
    传说,如果恋人一同摘下星芒之叶,光芒没有褪去,那便是受到祝福的眷侣。
    “一棵没什么稀奇的老树罢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余渊皱起眉头道,“虽然在海底能看个稀罕,但是那些叶子摘下来就暗淡了。”
    “哦?”祁云晟听到这口气,好奇道,“你摘过吗?”
    “传说都是不靠谱……哪有,小道消息罢了。”余渊差点顺口说出,忍不住别开眼,“近侍队很爱聊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样吗。”祁云晟是知道星芒的传说的,便不由自主地道,“原来余渊你已经同别人去摘取星芒叶啦?”
    这种事情他完全不知道。甚至于他都没见过星芒。
    “!”听到祁云晟的话,余渊瞬间一个激灵,不知道这家伙从哪里理解出这个意思的,立时道,“我都说了只是听到了没来由的小道消息!”
    “嗯……”
    祁云晟异常敷衍的态度惹得余渊一急,立时道,“搞清楚一点,我没有和别人去过星芒,只是听到了消息,去那里看看罢了!而且它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一棵叶子会发光的树罢了!”
    “不信的话到时候我带你去看!你就知道有多无聊了!”
    说完后,余渊略一思忖。
    那星芒老树这辈子可没被自己给撸秃,还算拿得出手!祁云晟要看的话,自己就带他去海底看!
    上辈子,他听到星芒的传说之后,特地去那边试了试。
    星芒的叶子一经摘下,便会迅速暗淡,失去光芒。
    余渊摘下叶子之后,一个不爽,又摘了两片。
    他就不信摘不到能一直发光的!到时候当做稀罕物拿给祁云晟,正好!
    于是在近侍队的围观之下,星芒老树的叶片迅速减少。
    最终还是辰宇山不忍心地道,“尊上,您再拔,星芒会秃的……”
    “那就秃吧,反正这么难看。”
    一直摘不到不会熄光的叶片,余渊非常不爽,甚至上了头,继续摘取。
    多年老树,惨遭秃头。
    将星芒老树薅干净的余渊踢开落叶,不爽地回了海宫。
    什么传说,都是骗人的!
    自始至终,近侍队都以为鲛人皇是来找星芒老树解压撒气的。
    而这辈子,余渊还没动身前往星芒老树那儿。
    祁云晟听到余渊的话,便道,“那到时候去看看吧。”
    他也想知道传说之中的星芒究竟是怎样的模样。
    继续兜了两三圈,祁云晟坐了下来,感受着四周的宁静。
    万象谷不愧为万象谷,身为御灵一族,他感觉这里的环境非常舒适。
    灵讯多,却不冗杂。灵气充沛的同时灵也很活跃,仿佛置身在云彩之中,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小院有些偏僻,祁云晟也识相的没有去干扰这里的居民,再和余渊绕了两圈之后,他们回到了住处。
    而席红瑛和祁景硕已经叙旧完,等着祁云晟的回归。
    余渊注意到,那个男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多了几分微妙。
    呵,微妙又如何,那女人还是老太婆的时期,可真的对他动刀了。
    “母亲。”
    祁云晟说完,目光移到祁景硕身上,似乎是有些迟疑。
    席红瑛也不催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们都知道,必须要祁云晟自己迈过这个槛,才能算数。
    “……父亲。”
    祁云晟还是叫了出来。
    祁景硕紧锁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他想了想,道,“孩子,我没能参与你的成长,真的很对不起。”
    “你先过来,咱们母子父子之间,还有些事情聊聊。”
    这话,便是在送客,余渊轻哼一声,转身离开。
    要是别人,他可不会这么给面子。
    佘菁整理完房间,正在门口坐着发呆,看到余渊过来,立时道,“鲛人皇殿下。”
    “这么?”余渊不爽地道。
    “岛主的母亲刚刚交代我。”佘菁指了指另一个方向,“您的卧室,要转移到那边去。”
    “他呢?”
    “自然是在原处。”
    “……凭什么?”余渊咬牙道。
    “安全着想。”佘菁摊手,示意她也很无奈。“房间已经打扫完毕,随时都可以休息。”
    “呵。”
    余渊根本不搭理佘菁的好意提醒,直接走入祁云晟的房间。
    佘菁看见后,感叹道,“我也想到会是这种发展了。”
    她抱起大黄,道,“大黄,要好好看门。”
    “汪!”
    “反正鲛人皇要乱来是拦不住的。”佘菁道,“到时候再动手也不迟。”
    其实来交代这个的并不是岛主的母亲,而是岛主的父亲。
    看着对方恳切的眼神,佘菁憋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已经晚了”四个字。
    在从无归岛出发至今,鲛人皇闯岛主房间那叫一个轻车熟路。
    这根本不是调整卧室能够解决的事情。何况岛主也并不讨厌。
    目前的情况很复杂。
    佘菁眉目低垂。
    只希望主人不会因此受到伤害。
    另一边,祁云晟进了房间,三人围坐一桌,场面有种无声的尴尬。
    在场三人都算是御灵一族出身,自然都知道另外两方的动作,这也就加剧了场面的尴尬。
    谁也没有在主动开口。如果不是眉目之间有些相似,谁也不会想到坐在这里的是一家人。
    他们错过的时间太多,需要交代的事情也太多,虽然双方已经有这个觉悟并且纷纷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真的面对面相谈的时候,还是露了怯。
    此时无法顾左右而言他,祁云晟选择自己来打破这个沉默的氛围,“总而言之……”
    两人看过来。
    “我想知道当初的事情。”祁云晟面色认真,同时道,“不是应付长老们的问话,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
    席红瑛轻叹口气,“当初的事情,我大致已经说了。”
    “太过粗略。”祁云晟道。
    “我知道以你这孩子的性格,绝对要追根究底……这一点倒是像你父亲。”席红瑛道,“被掳走之前,我就怀了你。现在想来你还是我的生机所在。”
    “母亲,您为什么不愿意将一切告诉我?”祁云晟的话中带了几分委屈,“隐瞒身份当起了席婆婆,却从未主动告诉我有关奚泉府,有关御灵一族的事情。如果不是我顺水推舟,借灵霄仙门的事情逼你开口,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你在奚泉府的名声被污蔑至如今的程度,如果不回来,你还要再背多久的黑锅!”
    席红瑛静静地看着为自己抱不平的儿子,眼中有欣慰,也有自责,“原因我觉得你也看见了。”
    “……因为长老们?”
    “奚泉府并不自由,也不如你想象中的那般美好。”席红瑛看了一眼祁景硕,“当初我与你的父亲,都想着要离开这里,天高海阔任鸟飞。”
    “我放走了无渊密钥,长老们不会放过我。密钥如今在你的手上,你回到奚泉府,只不过是平白增加被盯上的风险。”
    这一点方才席红瑛已经告诉了祁景硕,他也补充道,“我也觉得你不适合回来。”
    回归奚泉府的话,坏处比好处要多得多。
    “可是那也不是瞒着我的理由。”祁云晟道,“你至少要告诉我,让我自己做出选择才才对。”
    “奚泉府消息闭塞,如果你不回来,这一辈子,长老们都不会想到出去找你。”席红瑛道,“你就可以自由地在外生活,不受拘束……我本是这么去想的。”
    “我已经失去了躯体,为了维持灵体我耗费了太多的力量,如果坚持不下去,我们母子都不会有活路,于是我将灵体置入了木簪,让它成为我新的容器。”席红瑛道,“我已经成为了以身体为容器的唤灵,在我断绝生机的那一天,我将不再是我。”
    因为将一切都转移到了容器之中,在下葬之后,席红瑛的“尸体”已经消失了。
    “为什么要封印我的灵眼?”祁云晟问道,“这次能说真正的原因了吗?”
    “因为很危险。”席红瑛叹道,“你的天赋太强了,原本你那个年龄,应该还没开灵眼才对,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那个鲛人的影响,你不知不觉就开启了灵眼,甚至无师自通了开灵。”
    “在意识到你已经开始展露作为御灵一族的力量之后,我感觉到,如果不把你这个特殊的地方遮掩起来,你迟早会成为他们的工具。”
    一开始的金阳城主,就是带着这样的心思。所以他被突兀地刺杀,什么都来不及交代。祁云晟展现的力量唤醒了席红瑛的这份恐惧。
    封印了灵眼,祁云晟便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并且因为御灵一族的特殊体质,他与寻常的修炼功法是无法兼容的。
    也就是成为了一个废人。
    重开灵眼的契机,是已经被抹去名字,刻好祁云晟名字的木牌
    “事实上你的天赋令我惊讶。”席红瑛感叹道。“如果不是有太多的事情去干扰你,你甚至可以比现在更强。”
    席红瑛自己的天赋便远胜寻常御灵一族,她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也继承了这一点。
    之后祁云晟逃离林家,重开了木牌之中的传承,席红瑛也得以用席婆婆的身份现身。
    那些“不在告知职责范围内”的消息,不过都是她不想让儿子知道的信息。
    即便是现在,席红瑛也不认为回到奚泉府是一件好事。因为无渊密钥太过重要了。
    无归岛现在好好的,谁也不能从她儿子这儿夺走!
    “云晟。”祁景硕有些手足无措,似乎是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他,他思索了一下,取出了一个小挂饰,“这是我的一些……歉意。”
    错过了这个孩子的成长,纵然后悔也无用处,他只得用自己的办法去弥补这份缺失的父爱。
    “其实我并不是第一次知道您……你。”祁云晟斟酌着道。
    “怎么?”
    席红瑛安静地看着父子之间有些尴尬的交流。
    “先前我偶然得到了海图,发现了上面藏着的讯息。”祁云晟道,“以及这个。”
    他将在隐乐村挖到的小海螺取了出来,“偶然得到的。我本想靠它来寻找你的所在,没想到……”
    看到眼前熟悉的物件,祁景硕面上有几分怅然,“没想到啊……”
    他没有取走海螺,而是道,“这是你母亲喜欢的。”
    “孩子你若喜欢,这便作为你的礼物。”
    但祁云晟还是将海螺放在了席红瑛的面前,“这是父亲给母亲的礼物。”
    他盯着席红瑛的双眼,“很有意义,不是吗?”
    席红瑛也没有推辞,见儿子不收,便自己拿了起来,上下打量,“我让你代我保管,你的方法就是埋起来?你多大了?”
    “你说的,不论藏在哪里,你都会找出来。”祁景硕道,“我就将它留在了入口处。”
    找到了入口,便是找到了回奚泉府的路。
    “你呀……”席红瑛似乎有些无奈。
    祁云晟看出来了,自己的父亲祁景硕,似乎是真的有点不善言辞。
    他不会说很多话去解释,这似乎也符合他在炼器之中藏讯息的特征。
    一想到自己偶然得到的海图竟然是见证了母亲的恋爱,他便觉得脸上烧得慌。
    祁云晟拿起挂饰,挂饰也是小海螺的模样,个头很小,甚是可爱。
    “我在外听说了很多和父亲有关的传言。”祁云晟道,“您曾经与一个修士一同旅行,前往无垠海,我遇上了那位修士的后代。”
    如今想来,帘镜的情况倒是和母亲有些相似?
    “那个女孩,是我威胁了她,她才不愿意长居岛上的。”席红瑛主动承认了这一点。如今各种事情都已经揭开神秘的面纱,她自然也无需遮掩,“希望你不要怪我。”
    “为什么要吓帘镜?”
    “她和我的情况相似,也是从人成了灵。”席红瑛道,“我怕时日一长,你会想到这一点。”
    “我为什么要怪罪母亲?”祁云晟道,“我只是念在帘镜也无家可归的情况下,邀请她到无归岛,如今她在平河镇也能舒舒服服地生活,这不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嘛。”
    “还有乌林岛,他们也记着父亲的事情。”
    如今想来,自己竟然已经接触了不少父亲的点点滴滴。
    他是个带着浪漫气息的男人,惦记着一个喜欢海的朋友,而那人是自己的母亲。
    他行事随心,会鼓动他人逃家旅行,也会在力所能及的程度上帮一把。
    从海图,海螺晟这些东西上来看,自己的父亲炼器的水平绝对不会低。
    事实也正是如此。祁景硕听完祁云晟的描述,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同时道,“若是你想知道一些炼器的心得,我可以告诉你,想要炼器的材料的话,我这里也收集了不少。”
    说完,似乎是觉得这种程度还不够,他便道,“若是有什么欠缺的东西,可以告诉我,我也许能知道哪里可以取到。”
    他言行都有些紧张,带着几分小急促,似乎是发现这样僵着不行,他便道,“不管怎么样都好,有什么能够弥补这段缺失的时间。”
    “我是个没用的男人,让你们母子在外受那么多的苦。”
    “父亲,您一开始是不是并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只知道你是红瑛的儿子。”祁景硕道,“长老们不会放过你,所以我必须赶紧带你走。”
    “即便母亲可能与别人生子了,你也……你还是喜欢母亲吗?”
    席红瑛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祁云晟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一向潇洒的她难得脸上一红。
    而祁景硕面上少了几分局促,笃定地道,“她是我心中所爱。”
    因为是爱,所以怎么样都无所谓。
    “……我明白了。”祁云晟闭上眼,随后再睁开,笑道,“我原谅你。”
    原谅你这些年的缺席。
    也原谅你的无能为力。
    事到如今再去计较太多并没有什么用。并且他也知道,对方是为了找到母亲才被关了禁闭。而且他也是坚持母亲清白的那一人。
    “你不用紧张。”祁云晟苦笑道,“我算是有和不善言辞的人相处的经验了。”
    “那个不叫不善言辞。”席红瑛听了儿子的话,有些嫌弃地道,“那个叫矫情。”
    她不是很想用这个词去形容一名男子,但是余渊给他的感觉就是矫情。无用的自尊太过膨胀,到头来便是做什么都要端着架子。
    但要说不善言辞,没啥花花肠子这点,还是必须得承认的,因此她不得不认识到,某种意义上儿子和自己的眼光差不多。
    祁景硕放松了一些,又或者是祁云晟的话语安慰到了他,他的面上还是带着几分自责,不过已经不拘泥于这个。他开口道,“不管如何,无渊密钥的方位不要透露。”
    这话说得有点胳膊肘往外拐,但是对于祁景硕来说,好东西留给自己的儿子,这没什么毛病。
    “我知道。”祁云晟点头,“没有谁能从我手上夺走它。”
    “礼长老和义长老这段时间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信长老会从中调停,仁长老和智长老属于比较开明的一派,如果没有族长干扰,他们内部短时间内是不会有统一的意见的。”他分析道,“族长非常好面子,也重视他自己的权威,你有那两位前辈相助,虽然拂了他的面子,但是也没法对你做什么。”
    有时候。有足够的硬实力,事情便会显得很好解决。谁也没想到祁云晟能有这两个恐怖的增援——严格来说就一个。
    青叶对于御灵族的杀伤力是百分之两百。恐怕短时间内不会有御灵一族想要接近争锋大会的会场附近,那里的灵讯已经被污染了。
    “说起来,你是怎么……算了,你是如何忍受那个音乐的。”
    祁景硕本想问问儿子是怎么和青叶这等前辈契约的,但是想想问得太细节了也不好,便换成了自己关心的另一个问题。
    那个琴声……不,那不能称之为琴声,那恐怖的,仿佛能在脑子里回响的魔音,他是第一次感受到那份威力!
    儿子是怎么忍受的?!
    对此,祁云晟只有四个字,“习惯就好。”
    “……”
    “真的。”祁云晟道,“青叶前辈的琴曲,只要摸透了规律……”
    “就能忍受?”
    “就能在最正确的时候放空大脑,降低损伤。”祁云晟自信地道。
    “……”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族长和长老们那边可以暂且搁置,短时间内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当年的事情我们有必要去祭坛了解一下。”席红瑛道,“祭坛里的宝物大多开了灵,只是长期没人交流,如今应该还能从他们那里获得情报。”
    其实按照传统,为了防止宝物失控,祭坛里的宝物是不允许被开灵的。只是存放的时日长了,在奚泉府万象谷这样的环境下,宝物难免自发形成了自我意识。
    以往的司祭,被要求无视它们,将它们当做纯粹的宝物来储藏。
    但是席红瑛会跟着规矩来吗?
    在她看来,这僵硬的管理条例,完全不利于宝物的贮藏。它们不仅仅是先祖传承下来的宝物。
    或许一开始并没有自我意识。但是随着日子的沉淀,它们早就自发凝聚出了自我意识。
    只是按照规矩,祭坛里的宝物不能归个人使用,于是那些灵的存在是不被承认的,因为没有人有资格同它们契约。
    也就席红瑛这样的司祭,有机会与它们聊一聊罢了。
    祭坛事件发生后,没有谁主张去祭坛寻求宝物们的证词。因为在长老以及大多数人眼里,它们是没有自我意识的。
    祁景硕本来要成功了,可惜被族长发现了,功亏一篑,也失去了自由。
    祁云晟感觉到了族长同父亲之间的僵硬关系,便问道。“父亲与族长……”
    “父子。”祁景硕简明扼要地道,“但是他的心中更重要的是权势和威严,我已经是他的耻辱了。”
    难怪族长现身时,脸上的表情会那么地狰狞。
    “这一点我同意。”席红瑛感叹道,“当年进行司祭选拔的时候,他竟然找到了我,让我放弃成为司祭的资格。”
    祁云晟看过去。他记得母亲原本是准备离开的,但后面似乎选择了留下。
    怎么?难道这件事情还有隐情?
    祁景硕似乎有些意外。
    “本来还顾念着你们的父子情,不太好意思说,现在他都把你关那么久了,那我也就说了吧。”席红瑛道,“在他的计划里,司祭本该是你,可是半路杀出了一个我,只要我弃权,你就是板上钉钉的司祭。”
    这个事实有些惊人,祁景硕听了,却并不意外。因为这确实像是他父亲会做的事情。他有点意外的是席红瑛一直没有说出来。“那你为什么不放弃,那样你不就自由了吗?”
    “那你呢?”席红瑛反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星芒老树:靠你一个人来的,薅我头发干嘛啊!我不负责鉴定水仙!
    #被迫兔头,非常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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