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鼓励

    简怀远还没来得及反应，见叶珈骞招手，忙忐忑跟着走。

    “叶导，我们去哪？”

    “准备拍定妆照。”

    简怀远心里没底，小声问：“就这样拍？”

    “你想得美！”叶珈骞轻哼一声：“我剧组不随便拍些垃圾出来，你先在这里磨，什么时候磨出感觉了我们什么时候进摄影棚。剧本都读熟了吧？”

    “对不起。”简怀远特别羞愧，声音越发小：“叶导，我刚拿到剧本还没来得及细读。”

    叶珈骞诧异看他一眼，一拍额头，懊恼道：“得，我忘记你是个菜鸟了。行吧，给你一个小时，你先把剧本过一遍，过完之后我们再来讨论定妆照的事情。”

    简怀远微微朝他一鞠躬，忙拿着剧本，悄没声儿窝在角落里看起剧本来。

    他们这剧总体来说是个现代剧，现阶段周围的布景跟普通街道没什么两样，等到中后期，他们就要进山拍。

    简怀远拿着个小马扎，坐在屋檐下看剧本，微风吹过，轻轻抚动他的发丝，乌黑的头发与雪白的脸颊，在阳光下交相辉映，显得十分美好。

    叶珈骞远远看着他，伸手一挥，召唤摄影助理过来拍照。

    美人永远不会损毁票房，除非美人不够美，不然冲着脸也有大把人愿意买票进来。

    叶珈骞看着简怀远那张赏心悦目的脸，眼睛微眯。

    他当时就觉得这个小演员过于好看，是那种天然的，极有韵味的美人，难得还是一个男演员。

    这样的演员，往往能展现出一些只存在于文学作品的特定魅力。

    美人可能是妖精，也可能是大煞风景的花瓶，叶珈骞愿意赌一把，事实证明，他可能真赌对了。

    简怀远能感觉到来来往往有许多人正在看着他，他完全不介意，他进入娱乐圈以来已经习惯被人看，这么多目光落在他身上也不会令他觉得局促。

    叶珈骞只给他一个小时时间，一小时用来通读剧本并且完全理解剧本，这个时间非常紧张，他完全分不出心思去干别的。

    今天是第一天，男女主还在找感觉，统筹指挥人布置摄影棚。

    他们这里有一号棚、二号棚、三号棚，三个棚子可以同时开拍，极大节约时间。

    开机第一个上午，大家都在找感觉，还没进入正式拍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叮——”简怀远的闹钟想响来，他惊了一下，猛地拿着剧本站起来。

    一个小时到了，他剧本才看完一遍半。

    叶珈骞走过来，问：“感觉怎么样？”

    简怀远紧张点头，“还成，比刚才感觉好一点。”

    叶珈骞看他，舌头将下唇下面的肉顶起来，“我们先去摄影棚试试。”

    拍定妆照的是摄影助理，男女主角的定妆照已经拍好了，助理们在一旁拿电脑紧张修片当中。

    看到他们进来，摄影助理忙站起来喊了一声，“叶导。”

    “现在到小远拍。”叶珈骞伸手一指身后的简怀远，“你们准备。”

    他这句话一出，一摄影棚的人立即过来忙碌，大家忙七手八脚地布置灯光，放反光板。

    简怀远站在一边，神情刻意维持淡然。

    “简老师，这边。”助理的助理喊了一声。

    简怀远忙过去就位。

    “简老师动作放松一点，手可以放在领带上。”助理喊，“表情，表情阴郁一点，好——”

    “简老师，我们换个角度再来一张，笑得天真无邪一些——”

    “来，保持冷笑……哎，好！”

    简怀远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到最后脸都僵了，拍出来的照片还是有好几张不合格，休息一下得重来。

    他过去旁边拿瓶水，拧开盖子，咕嘟咕嘟灌了几口。

    叶珈骞这部电影不算复杂，男主是位教授，手下有个调查被拐妇女所生孩子心理健康问题的项目，不巧被卷入一桩涉及人贩子的杀人案。

    警方怀疑教授是杀人犯，时间、地点、物证都对得上，甚至连杀人理由都很完美——他看不惯这些人贩子，激动之下可能会失手杀人。

    教授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警方盯上了，他追在男二后面试图让男二直接面对心理问题，警方追在教授后面，打算将他绳之以法。

    从大都市到一重重山，三方捉迷藏般，催生了无数搞笑故事。

    最后歪打正着，教授捕捉到了男二的心理问题，警方追踪到教授的行踪，最后顺藤摸瓜抓出男二来。

    简怀远挺喜欢这个剧本，光看剧本都能看出其中无数搞笑之处，拍出来的效果型的应当也很喜人。

    然而这个故事的真正内核却是个悲剧。

    老光棍花尽半生积蓄买来个女人，最终生下儿子有人继承香火，女人却在儿子没满月的时候就自杀了，老光棍还是老光棍。

    男二自小成长在这种畸形的家庭之中，身边的伙伴大多初中辍学，出去打工，最后因贫穷回来重复父辈的命运。

    他天赋极高，人极聪明，好不容易磕磕绊绊成长并考上了最好的大学，状似脱离了人口买卖的生活，却抵不过家庭问题的侵蚀，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甚至成长为反社会份子，依旧过得很痛苦。

    影片结局，人贩子团伙被连根拔起，男二受到法律制裁，男主拿到一手资料，回去好好写了篇论文，揭露大山深处这些惨剧，引起广泛讨论与深刻反思。

    这个剧本大改过，想必原本没有搞笑的外壳，不过这么一来，这个剧本肯定过不了审。

    简怀远深吸一口气，他要演的就是那个在畸形家庭中成长出来的反社会精英男二。

    这个形象并非常规形象，他没办法找到人去模仿，只能自己一点点悟，一点点磨，到最后观众一看，觉得男二理所当然就是那个样子，他就算成功了。

    简怀远从十一点出头拍到十二点四十，好不容易拍完了，工作人员们表情都不算好看。

    他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羞愧，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给大家鞠了个躬，沉默地跟所有人一道收工。

    见工作完成，许跃忙过来递了瓶水给他，跟他一起边走边说，“远哥，我们赶紧吃饭吧，吃完饭歇一会儿，准备下午的工作。”

    简怀远沉默点头。

    许跃拿到的盒饭已经凉了，今天中午吃的是广式叉烧饭跟青菜，完全凉了的饭菜和在一起，里面的青菜叶子都黄了，油腻腻倒人胃口。

    许跃一看，忙道：“对不起啊远哥，要么我叫个外卖吧。”

    “不用。”简怀远拿开一次性筷子往嘴里扒饭，问他，“你吃完了没有？”

    简怀远人不红咖位小，身边就许跃这一个助理，许跃什么都要做，也连轴转忙了一上午。

    许跃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我等会儿就去。”

    简怀远拍拍他的肩膀，“别等会儿，现在去吧，我这边也没什么事，吃完我自己回酒店休息。”

    想了想，简怀远又摸出手机，给许跃转了一万块，“下午给剧组工作人员买份下午茶吧，奶茶蛋糕什么的，你看着来。”

    许跃忙在记事本上记下来。

    简怀远看他，“这两个月要辛苦你了，奖金翻倍。”

    许跃有些腼腆，“谢谢远哥。”

    抓紧时间吃完饭，简怀远跑回去酒店眯了会儿。

    下午的工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他一开始就从杀人那段拍，叶珈骞要求严，他一直在吃NG，足足重来了三十多次。

    实际拍摄中，这种频繁NG是一种非常令人沮丧的事情，等这一段拍完，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疲惫。

    简怀远技艺不精，什么也无法说，只好又给现场工作人员鞠了个躬道歉。

    好在许跃叫的下午茶在休息时间内及时登场，剧组气氛总算和谐了些，不那么尴尬。

    演教授的男一是位著名男演员，人可能不算红，在电影圈地位却极高，国内外拿过好几次影帝。

    见简怀远拍了半天整个人都蔫了，男一牧章特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别放在心上，叶导拍戏就是这个风格。你看整个剧组哪个演员没被他骂过？”

    简怀远忙对牧章道谢，“谢谢牧哥，我心情好多了。”

    “不客气，我们还没谢谢你的下午茶。”牧章举起咖啡杯，笑笑，“这段时间点能喝一杯下午茶，确实挺提神醒脑。”

    简怀远不好意思地抿抿嘴。

    简单的下午茶过后，大家继续工作。

    简怀远几乎被虐了一天，总算明白叶珈骞口中的“要求严规矩大”是什么意思。

    大家一直工作到晚上八点半才收工回去吃饭，要是不想自己吃，可以吃剧组里的盒饭。

    简怀远原本打算开个小灶，下午一万块下午茶支出去，这个月的生活费顿时捉襟见踵，只好带着许跃一道混剧组的盒饭。

    剧组灯关掉一半，到处黑乎乎。

    简怀远端着盒饭坐在路灯下，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往嘴里扒饭一边看许跃下午特地帮他多复印几份的剧本。

    “吃饭呢？”

    叶珈骞声音传来，简怀远吃了一惊，忙站起来，讷讷道：“叶导。”

    “吃你的。”叶珈骞看他一眼，“吃饭就别看剧本了，容易消化不.良。”

    简怀远忙把剧本合上，放在自己膝盖上。

    叶珈骞看他一眼，又望望天，勉强表扬他：“你今天表现得还不错，演技是差了点，人还算勤奋，又有点悟性，耐得住打磨，继续坚持。”

    简怀远眼睛瞬间一亮，半死不活的扒饭动作停下了，声音高了八度，“谢谢导演！”

    他这么一嚷嚷，险些没把叶珈骞的鸡皮疙瘩给嚷出来。

    叶珈骞搓了搓手臂，“行了，你吃你的，我先回去了。”

    简怀远站着目送他离开。

    等走出简怀远视线范围内后，叶珈骞又搓了搓手臂，自言自语，“艹，狗日的甄一，还要导演鼓励一下小演员？！还秦总说的，这简怀远该不会是秦与琨的小情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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