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伏击 (1)
沈凤璋带着人远远地缀在方怀胜一行人后边。
出城之后不久, 就会碰上一片山林, 沈凤璋让人安排的伏击就在这里。
方怀胜一干人步行, 速度较慢。走了大约一个上午, 才渐渐走入山林。
官道一侧峭壁悬崖, 深不可测, 连山石滚落下去都听不见回声。官道另一侧山丘高耸, 绿树成荫, 投下的阴影遮去炎炎夏日里的太阳,让人不知不觉浑身清凉, 心头舒爽。
然而拖着枷锁, 步履沉重的方怀胜, 却根本放松不下来。他眯着眼躲开刺眼的阳光, 朝官道两旁望了一眼。
他不晓得庾大人到底信不信他,但若是想对他动手,杀人灭口,斩草除根,这里显然是最恰当的地点。
防人之心不可无。想起陪着自己千里迢迢跋山涉水的妻子孩子, 方怀胜决心谨慎一些。他请求看守他的官兵,让他能和跟在后边的妻儿们说句话。
“行吧行吧, 动作快一点!”看守的官兵虽然不耐,但还是同意了方怀胜的请求。
方怀胜喜出望外,连声感激官兵。他转身朝后边牛车走去, 刚刚见到妻子, 还来不及叮嘱她带着孩子在这段路紧紧跟着官兵们时, 就见一侧山林中突然冲出十几个蒙面黑衣的杀手!
押送方怀胜去合浦的十二名官兵立刻神色一肃,抽出环首刀,朝这些黑衣大汉迎上去。
这些大汉人数众多又个个武艺高强,看得出来,他们最初不想和官兵纠缠,但见官兵强力阻挠,他们开始下狠手!
远处另一座山丘顶上,沈凤璋正带着人居高临下远望着走到埋伏处的方怀胜等人,猎猎山风吹动她的衣袍。扬起的玄色衣衫如同欲挣脱束缚振翅高飞的苍鹰。
黑衣大汉从山林里跳出来时,沈凤璋以为是她布置的人行动了。
然而见到这些黑衣大汉毫不留情朝官兵们砍去时,沈凤璋眉头一皱,脸上神色瞬间冰冷肃穆,“这些不是我们的人!”
“动手!救人!”
……
黑衣大汉冲出来的时候,常年待在后宅的慧娘,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形,脸上一时显出惊骇之色,慌乱无措。
哪怕是做了准备的方怀胜,都没料到对方来得这么快。他当即大喝一声,“快保护孩子们!”
被一句话点醒的慧娘连忙钻进车里,拉起三个孩子就往来时的方向跑。
喊完这句话的方怀胜则拖着枷锁,拼命朝另一边快步走去。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他要想办法引开这些人,保护慧娘他们的安全!
方怀胜跑到一半,忍不住回头去看慧娘和孩子。不看还好,一看,他顿时眼眶眦裂,肝胆俱裂!
一名黑衣大汉正举起大砍刀朝着慧娘后背砍去。宽阔的刀背在烈日下闪着冰冷的银光。
“慧娘!”方怀胜急得心跳骤停,却毫无办法。甚至于,他自己也是自身难保。
三名黑衣大汉正举着刀,朝他步步紧逼,试图将他逼到崖边。方怀胜心知肚明,他们是想伪造自己是失足跌落山崖,意外身亡,哪怕是当今至尊也无法追究什么。
方怀胜慢慢往后退,他能感觉到自己离悬崖越来越近,崖底的山风如同一只阴冷的手,攀上他的脚脖子。他后背开始发凉,脚下也开始微微颤抖,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停住后退的步伐。
“方大人,请吧。”为首的黑衣大汉声音浑厚。他朝站住不动的方怀胜举起刀。
方怀胜心跳急剧加速,双耳中生出隆隆的回声。他不停咽着唾沫,想要自救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朝他挥刀!
“噗嗤!”
方怀胜猛然瞪大眼睛,盯着正好射中黑衣大汉后心的利箭,瞳孔放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他看着大汉直挺挺倒下去,赶忙去瞧慧娘。
预想中鲜血淋漓的场景并未出现。在黑衣大汉举起屠刀之时,一支从远处飞来的利箭正中“靶心”!
“扑通!”原先举着刀凶神恶煞的袭击者瞬间倒下去,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啊!”逃过一劫的慧娘转过头来,见到这一幕,顿时后怕尖叫起来。
方怀胜朝着利箭飞来的方向望去,一身玄衣的少年郎君坐在马上,面容冷肃,手中握着一把长弓,森黑的眼眸锐利万分,在她身后晴空浩渺,广袤无垠。
沈凤璋带来的人马瞬间和黑衣大汉战做一团。她带出来的都是以一当十的精英,没一会儿功夫,场上就变了形式。
原先占上风的黑衣大汉很快便败下阵来。
沈凤璋牵引着马,走到方怀胜跟前,俊秀的脸庞带笑,“方大人,别来无恙?”
方怀胜护着妻儿躲在一旁,闻言抬头,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意味。
半天前,他还朝沈凤璋甩下威胁之语。世事难料,半日后,他却要靠着沈凤璋活命。
方怀胜瞧了眼脸色苍白的的慧娘与孩子,深吸一口气,朝沈凤璋诚恳道:“多谢沈大人相救。”他想起方才黑衣大汉毫不留情的刺杀,想起那时肝胆俱裂的恐惧,哪怕是现在,回想起刚才千钧一发时的紧急情况,仍觉得后背冒冷汗。
他没有想到庾大人真的会派人来做这种事。望着沈凤璋,他咬了两下牙,吐出一口浊气,朝着沈凤璋缓缓开口:“沈大人,关于受贿名单,我还有话要说。”事到如今,再隐瞒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庾思忠既然想杀他,他也用不着再替他们保守秘密!
沈凤璋眼眸一亮,下意识抓紧缰绳。
签字画押。
一直到从方怀胜那儿拿到她想要的东西,沈凤璋才心满意足打道回府。
马队从官道上疾驰而过,扬起黄尘无数。领头的少年郎君一袭黑衣,容貌俊秀,眼眸藏着势在必得与意气风发!
一时冲动给沈凤璋提供了供词,冷静下来后,方怀胜微微有些后悔。沈凤璋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那儿,哪里有这样的巧合。
在重新回到大牢,见到牢房里的薛秀峯后,方怀胜的这份后悔瞬间增多。
把方怀胜重新送入大牢后,沈凤璋便打算离开。忽然间,隔壁牢房传来喊声。
“沈大人!你已经拿到你想要的东西,该放我出去了!”薛秀峯焦急不已,他已经在里边呆了两日。明明之前说好,他只需要在方怀胜离开前演一场戏,现在方怀胜都已经重新回来了,沈凤璋怎么还不放他!
玄衣郎君停住脚步,走到薛秀峯牢房前,望着神色着急的薛秀峯,唇角缓缓勾起,“薛大人,进了廷尉府,就别想着再出去了。”
薛秀峯猛地一愣,反应过来后,扑到栏杆上,不敢置信地盯着沈凤璋,“沈大人!你先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沈凤璋看着神情激动的薛秀峯,微微挑了挑眉,声音里含着笑意,“薛大人,这次可真要多谢你了。”
两天前下朝后,她逮到薛秀峯说了几句话。
沈凤璋觉得原著真是个好东西。她先前拿它吓唬方怀胜,后来又用它吓得薛秀峯六神无主。
对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法子。
方怀胜家里藏了大批赃物,她又要立威,为此可以无视法纪直接上门搜查。但对付薛秀峯却不行。薛秀峯胆子小,同时不爱财只爱权,他收到的那些贿赂全都转手送给了上峰,换来官运亨通。
上门搜查搜不出罪证,再者,这样无视法纪的事,干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她怕自己剧情还没走完,就被人联名弹劾,连当今至尊都保不住她。
薛秀峯胆子果然小,他那日听到沈凤璋说得有板有眼,似乎已经完全掌握他犯下的罪行,慌张不已。在这个时候,沈凤璋提出只要他帮自己演一场戏,她就把薛秀峯这个小角色摘出去。
薛秀峯将信将疑,但走投无路之下,不得不死马当活马医,接受沈凤璋的意见。
他之前就隐隐担心沈凤璋会说话不算数,现在得到真正答案,肠子都悔青了。
“沈大人!你不能这样!做人要言而有信!”
沈凤璋朝薛秀峯笑笑,“薛大人,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实际上,我并没有你收受贿赂,贿赂上峰的证据。”
薛秀峯脸色蓦地发白,只觉心头一痛,仿佛喘不过气来。他看着沈凤璋,抬起一根手指,啊啊啊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原来,是他自投罗网了!
“哼!活该!”
沈凤璋已经离开,隔壁牢房里,方怀胜看着薛秀峯失魂落魄的模样,狠狠啐了一口。要不是薛秀峯这个自私自利的蠢货,他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现在看来,山林里那些人很有可能是沈凤璋自己布置的。如果说刚被沈凤璋带人救下时,方怀胜对沈凤璋还满是感激之情,现在就全是厌恨和忌惮了。
她这人,真是一等一的下作卑鄙无耻!
他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反正口供都已经交出去,一切都已成定局。
事实上,沈凤璋这回完全是替林文之背了锅。庾思忠这几个老狐狸精明,对方怀胜置之不理。然而林文之那天被沈凤璋一暗示,回去后越想越心惊胆战,索性不做不休,决定斩草除根,不留半点把柄。
不过,就算沈凤璋知晓方怀胜记恨上她了,她也不会在意。她现在拿到了方怀胜的口供,只想立马往后查,大显身手。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继续往后查,系统突然又发布新任务了。
[叮!任务发布:请帮助男主解决剽窃危机,还他清白名誉!]
☆、盗窃
听到剽窃二字, 沈凤璋第一反应是沈凤毓拿了沈隽的诗文, 现在又倒打一耙。
没想到系统否决了她的猜测。
【不是这个。是男主现在在修的诗文集被诬陷拿了其他人的半成品。】
沈凤璋这段时间忙着设计郑氏,忙着从方怀胜嘴里挖证词,都没好好关注过沈隽。系统解释了这个任务的前因后果, 她才知道原来沈隽这段时间一直在认真修书,想要以此为跳板, 往上爬。
男主不愧是男主,别人花一年功夫也不一定修得完的诗文选集被他在几个月内就完成了。然而他刚把这本诗文选集拿出来,就有人跳出来说他这本选集是窃取了别人的心血, 稍作加工后,据为己有。
沈隽如今陷入剽窃盗取风波之中,他要是不能洗刷污名,恢复清白,对以文才起家, 走文士这条路的他来说, 他这辈子的仕途算是毁了。
“指认沈隽盗窃的是谁?对方怎么会有沈隽的集子?”沈凤璋直截了当, 问出几个关键性问题。
然而系统一问三不知。
沈凤璋见状,只好吩咐刘温昌去查这件事。她自己则拿着方怀胜的口供, 进宫向当今至尊汇报情况。令她惊讶的是,连当今至尊都在下双陆的时候,略略提了一下这件事。
“沈隽是之前的白闻楼魁首。孤相信他应该不会剽窃。这里面肯定有些问题。你最近做的事,碍了不少人的眼,有人对付不了你,便朝你兄长入手。既然是你兄长, 你好好查一查,还他个清白。另外,你如今身份不同,家里也要看管好,别让家里亲朋好友借你的名义敛财,落人口舌,送人把柄。”
沈凤璋知晓当今至尊也是在借机教诲,提醒她,闻言马上应声是。
从宫里回来,用过晚膳后,沈凤璋将刘温昌叫到书房里。
坐在书案后边,沈凤璋一边低头看手中的资料,一边朝刘温昌开口问道:“说吧,查到了些什么?”
“启禀郎主。指证大郎君盗窃诗集的是南汝阴郡的北昙先生。”
听到北昙先生四个字,沈凤璋翻动纸页的手微微一顿,她看向刘温昌,重复了一遍,“北昙先生?”
“没错,确实是北昙先生。大郎君为修订这本诗文集,特地去拜访了许多文坛大家,其中就有北昙先生。北昙先生说大郎君来拜访他时,他很欣赏这位后辈,与他在书房里促膝长谈许久。”
南汝阴郡的北昙先生在文坛地位不低,以他的声望出来指证沈隽,大多数人肯定更相信北昙先生。沈凤璋眉头微蹙又松开,朝刘温昌颔首,“具体是怎么回事?”
“北昙先生说他当时说到兴起,和大郎君提起自己也在编一部诗文选集。两人谈话中途,北昙先生有事暂时离开了一下书房。他认为大郎君就是在此时偷看了他的手稿。后来他去见朋友,正巧看到这部诗文选集,才发现这本册子和他之前的心血基本一样。北昙先生当场拿出他自己的手稿,和大郎君的诗文选集确实相差不多。”
刘温昌停顿了一下,抬眸看了眼沈凤璋,发现她下意识皱起了眉头。想了想,他还是继续说道:“郎主,现在局面对大郎君非常不利。据属下了解,大郎君编订的这部集子质量上佳,许多人都不信大郎君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编成这样一部文集,除非是窃取他人现成的心血。
另外大郎君玉署堂的同僚有几人含糊其辞,让大郎君看上去越发可疑。”
沈隽年纪轻轻便在白闻楼文会上一举成名,早已被许多人眼红,现在见他倒霉,幸灾乐祸,借机落井下石之人不在少数。
虽然有些麻烦,但也不是彻底不能解决。就她方才听下来,有几个地方很值得去查一查。沈凤璋松开眉头,朝刘温昌吩咐了几句。
“是!郎主放心,属下一定在最快的时间内查出线索!”
望着刘温昌领命离去的背影,沈凤璋没有特别担心这个任务。她比较好奇的是,到底是谁在背后陷害沈隽。
……
襄阳王府里,赵渊穆也在听属下禀报沈隽盗取他人文稿这件事。和沈凤璋不同的是,他的关注点并不在北昙先生如何证明沈隽剽窃这件事上,而在沈隽如今惨遭唾骂,无人相信的狼狈下场上。
听到沈隽最近别说连玉署堂,就是白闻楼都去不成后,他畅快地一笑。北昙先生的名望果然好用。
“阿娘要是晓得这件事,一定很高兴!”想到这,赵渊穆一拍桌子,兴致勃勃朝属下道:“走!随本王进宫!”他要把这件好事告诉阿娘去。
赵渊穆这段时间发现殷贵妃似乎有心事。他向殷贵妃身边的刘媪打探了许久,才模模糊糊知道沈家那个叫做沈隽的私生子得罪了阿娘。赵渊穆当即就决定要为阿娘出气。为此,他特地想了这样一个针对沈隽的办法,就等着让他身败名裂,把他踩到泥里去!
……
正如系统所说的那样,沈隽最近一心编纂文集。好不容易花了大心血,编完这部集子,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刚把集子交给上峰,第二天就冒出北昙先生指责他盗取手稿的事。
初初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沈隽面色阴沉似水,他站在书桌旁,一拳头狠狠砸在桌面上。这一下,沈隽根本没有控制力气,坚实的桌面瞬间凹陷处一个大洞。
他费尽心机参加白闻楼文会,拿下第一,试图以此踏入官场,步步攀升。没想到起步便摔了个大跟头,预想中的官职变成了空有头衔的散官奉朝请。
他压下所有心思,重头开始,谋到编订文集的差事,宵衣旰食,只想等编完书后,能够重新授官。
然而,文集编好了,却又遭人构陷!
沈隽内心的野望有多强烈,此刻就有多愤怒!
他撑着桌子,剧烈喘着粗气,郁色覆盖在他眉眼上,如同蒙上一层阴翳,让那俊朗的眉眼都显出几分骇人的阴鸷。如果张四郎等人看到此刻的沈隽,恐怕再也不会认为他性情温和纯善。
半晌,沈隽直起身子,眉目间的郁色如同被春雨冲刷过一般,不知何时已经化为乌有,只余下一派温和清雅。他看了眼被砸出大洞的桌子,索性将它彻底砸成了两半。
“黎苗。”沈隽冲外面喊了声。
匆匆跑进来的黎苗刚想应声,看到裂成两半的书案,彻底傻了眼,“郎君?这?”
沈隽微微皱眉,睁着眼说瞎话,“桌子时间用久了,方才我放了几样东西上去,突然裂开了。”他说着,自己动手将桌子搬到了外边,同时口中叮嘱道:“你去库房再让人送张新书桌过来。”
黎苗看着被郎君搬出去的桌子,咂舌。他不敢信这桌子质量居然如此差,但除了这个理由,还能有什么理由,总不可能是郎君砸坏的吧?
府里分给郎君的院子是最偏最差的江伏院就算了,居然连家具都是粗制滥造的陈年旧物!黎苗越想心里越生气,决定这回一定要让库房送一套崭新的桌椅过来。
“郎君,你放心!奴这就去领东西!”
沈隽站在院子里,九月初的午后,仍带着一丝暑气,聒噪的蝉声在树上响个不停。
换做旁人,接二连三不顺,肯定已经认定自己走了背运,命不好。但沈隽不信命。
他站在树荫下,望着搬出来的书桌,苍灰色的眼眸冷冷淡淡,显露一丝狠意。这回这件事,显然是有人在背后设计他。有人想他名声扫地,他偏偏就要查清真相,还自己清白!
支开黎苗的沈隽,淡淡喊了声谢勇,他挑了几个这件事中的疑点,吩咐谢勇去查。
谢勇手下人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精英。第二天下午,谢勇便把查到的线索全都告诉了沈隽。
说完线索,谢勇犹豫了一下,朝沈隽开口道:“郎主,属下让人在查北昙先生时,发现了一件事。还有另一队人也在查这这件事。”
沈隽抬眸,眼眸底下藏着不易察觉的冰冷,“是谁?”
“是,是沈凤璋的人。”
听到沈凤璋三个字,满是警惕的沈隽微微一愣,眼底的冰冷逐渐散去,唇角甚至轻轻勾了勾,一抹得意从心底升起,让原先满是阴郁的心情都好上许多。
原来是沈凤璋啊。
看来,她真是时时刻刻关注着自己。一见自己陷入困境,立刻就急了,派人帮他查明真相。
然而,谢勇的想法却和沈隽完全不一样。
想到沈凤璋以往对沈隽所做的那些事,谢勇就觉得奇怪。沈凤璋怎么会和这件事搅上关系呢?她肯定不是在帮沈隽,既然不是帮忙,那她在陷害郎主的这件事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莫非——
谢勇神情一激动,“郎主,会不会沈凤璋就是那个幕后陷害您的人!”
这个猜测一出来,谢勇立刻被自己说服了。他越想越觉得沈凤璋可疑。除了她,谁还会一直记恨着郎主,见不得郎主好呢?而且,要能让北昙先生冒着一旦失败,晚节不保的危险出来诬陷郎君,除了如今炙手可热,深受当今至尊信任的沈凤璋,还有谁有这个能力呢?
“郎君,一定就是沈凤璋!”谢勇目光灼灼盯着沈隽,仿佛只要沈隽一声令下,他立刻就能去把沈凤璋抓过来。
对上谢勇的目光,沈隽摇了摇头,“我相信阿璋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比起沈凤璋,他觉得这回的事,更像是殷贵妃,不,赵渊穆会做出来的事情。
他止住想说什么的谢勇,紧接着开口道:“你把这回调查的情况再仔细和我说一遍。”
……
正如谢勇在调查时,发现了刘温昌手下的踪迹时,刘温昌调查时,也发现了还有另一股势力存在。
刘温昌汇报完线索,也提起了这件事。不过,和谢勇不同的是,他并不知晓这些是沈隽的人。
沈凤璋沉吟片刻,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她试探着朝系统一问,果然从系统那里得到了确切回答——刘温昌碰到的,就是沈隽的下属!
【既然沈隽自己能调查这件事,证明他自己的清白,你还发布这个任务做什么?!】沈凤璋不解中带了一丝不耐。
面对气势越来越盛的宿主,系统不得不认真解释道:【按照系统计算,男主这回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无法证明清白。所以才需要宿主出马。】
【百分之二十?!】
系统振振有词,【就算是百分之五十,也不容忽视。他可是男主!】
沈凤璋不想再和系统纠缠。她只是觉得奇怪,是哪些因素导致沈隽可能会失败。在她看来,这件事不难办。北昙先生身上有漏洞存在,只要抓住漏洞,顺藤摸瓜就能找出幕后真凶,然后还沈隽一个清白。以沈隽的能力,做到这一步很简单,他为何会失败?
刘温昌查到的东西比谢勇多。沈凤璋马上就知道沈隽这次自证为何可能会失败了。不是因为沈隽自己查不到真相,而是因为陷害沈隽的幕后人身份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我只想做个官,怎么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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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其他人来说, 要在短时间内彻查这件事可能有些困难。但沈凤璋手下这帮人早已经在这次贪腐案中历练出来了,刘温昌没花多少工夫就查到了收买北昙先生的人是赵渊穆。
“郎主, 据属下查到,事情是这样的。”
在刘温昌沉稳地叙述中,沈凤璋终于弄清了整件事的真相。
沈隽最近在修订文集,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赵渊穆盯了他好久,终于找到他的疏漏,把集子偷偷拿出去誊抄了部分。他同时也派人收买北昙先生,威逼利诱,驱使北昙先生替他办这件事。拿到沈隽的集子后, 他当即派人送到北昙先生手中。
玉署堂里有赵渊穆的眼线。对方在发现沈隽编纂好文集, 将成稿交给上峰后,连忙传信给襄阳王府。襄阳王府一收到信,马上就让北昙先生来建康。
北昙先生来建康之后, 陆续拜访了几位老朋友,其中就有沈隽的上峰。他与沈隽上峰相谈甚欢, 言辞之间提到沈隽曾因修订文集而来拜访自己。上峰当即就拿出了那部还放在他那边, 等着他审阅的文集。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沈凤璋已经知道的那些了。
事实上, 还有一点沈凤璋不晓得。赵渊穆原先的计划是构陷沈隽拿了北昙先生完整的文稿,但因为在他的人抄完沈隽手稿,到沈隽确定成稿递交上去这段时间,沈隽又增补了一些内容,才让北昙先生不得不说沈隽盗窃了他未完成的书稿。
汇报完情况后,刘温昌站在下首, 久久等不到郎主答复的他,微微抬头朝郎主看了眼。郎主一边把玩着一旁的青铜蹲螭镇纸,一边微微蹙眉,似是被难题困扰。
他重新垂下头,明白自己也许窥探到了郎主的一丝隐秘——郎主似乎并没有往日表现的那样痛恨大郎君。
困扰沈凤璋的问题不是其他,正是如何还沈隽个清白。北昙先生不是问题,他既然能被赵渊穆威逼利诱得不顾节操,那进了廷尉府,肯定也会吐露实情。难的是,幕后指使者是赵渊穆。赵渊穆又是当今至尊最宠爱的孩子。一旦她把真相禀报给当今至尊,一个只是略有才华的普通臣子,一个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两人之间,当今至尊肯定会牺牲沈隽名声,偏袒自己儿子。
区区小官,哪里及得上自己儿子重要。
等等。
沈凤璋眼眸突然一亮,脸上精神一振。她差点都忘了,沈隽也是当今至尊亲子啊!
……
明光殿里,当今至尊正在与沈凤璋下双陆。他一边下,一边随口说着话。不仅是朝上一些事情,就连后宫里哪个妃子又来烦他,哪个孩子最近又不听话等等一些生活琐事,当今至尊如今也喜欢和沈凤璋说说。
一旁的内侍听到当今至尊和沈凤璋亲近地闲聊,心中早已从震惊不已,到司空见惯习以为常。旁人只知道沈廷尉深受当今至尊信赖喜爱,只有他们这些内侍才晓得沈廷尉和当今至尊的关系到底有多亲近。
沈凤璋一边下棋,一边语气缓和,以朋友一般的姿态,恰到好处开解当今至尊心中的郁气和不快。
“啪嗒。”
骰子在棋盘上滚了几圈,最终停下。当今至尊看了眼骰子上,将黑棋往右侧移,他脸上紧皱的眉头早已在不知不觉间重新松开。
“阿璋,孤现在觉得还是和你说说话、赌赌双陆舒服。”当今至尊眉宇间显出轻松之色。他以前喜欢去婉茹那儿,然而这几年,婉茹也渐渐开始暗示立太子的事了。
沈凤璋神情泰然,对上一国之君,没有丝毫诚惶诚恐、紧张之色。她盯着棋盘,温声道:“臣如今也觉得和陛下下棋时最轻松。”
当今至尊想起沈凤璋最近一直在忙的事,也赞成地点点头,“也是。阿璋你最近也颇为忙碌。”他突然想起沈凤璋除了在查贪腐案,她最近还在查她兄长沈隽的事,“你兄长的案子查得如何了?说起来,我还一直未曾见过沈隽。”
沈凤璋今日目的就是想让当今至尊见沈隽一面。闻言,她压下心中的惊喜,眉梢微挑,“这个时候,微臣兄长应该在家中,陛下若是想见,只消把他叫来便是。”
当今至尊听出沈凤璋话语中那一丝故意折腾沈隽的意味,他抬眸看了眼沈凤璋,眼眸里带着好笑,“孤倒是忘了,你和你兄长关系向来不好。”
“既然如此,那就让人去唤沈隽进宫。”当今至尊看着沈凤璋,好笑地微微摇头,朝内侍吩咐道。
领命的内侍倒退着走出殿门,暗暗心惊,将沈廷尉在当今至尊心中的位置又往上挪了挪。当今至尊显然是真把沈廷尉当成疼爱的小辈了。
……
郡公府里,沈隽也已经查到幕后真凶就是赵渊穆。相比起得知真凶是赵渊穆后,谢勇脸上显出的厌恶之色,沈隽神情冷静许多。
他屈指敲着桌面,同样也想到了沈凤璋之前担心的事。当今至尊很可能会为赵渊穆隐瞒真相。他当然可以私底下把真相透露出去,洗刷自己的清白。然而对他来说,这样没有任何意义。那个人为维护赵渊穆,绝对不可能再启用他。
到那时,他的所有计划,所有宏图大志都将彻底无望。
平缓而有规律的敲击声逐渐加快,显示出主人并不平静的内心。就在沈隽犹豫不决之时,黎苗突然冲进屋,满脸激动。
“郎君!宫里来人了!当今至尊指名要见您!”
笃笃笃的敲击声骤停。沈隽神色不易察觉地一冷,随后又化为正常。他缓缓起身,朝外走去,心中格外犹疑。
为什么那个人突然想要见他?
沈隽藏在衣袖中的手握紧拳头,修长结实的小臂上显出青色脉络。不论是曾经身份显赫的外祖谢显,还是他的生母谢皇后,都已逝世十几年了。一来年岁久,许多人都已经忘记这两人的长相,二来他这些年也有意避开那些曾见过外祖和母后的人,所以一直顺利隐藏身份。
然而,一旦进宫,那个人肯定会认出他来!
一直以来,沈隽都不打算过早和那个人见面。他计划等到升迁为朝中重臣,拥有一批追随者后,再与那个人见面。到那时,就算他想除掉自己,也要掂量掂量他的实力。
然而如今,一道突如其来的口谕,立刻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离开郡公府后,牛车朝着皇宫缓缓驶去。沈隽坐在车上,腰背挺得笔直,如同一柄被剑鞘收敛了所有锋芒的利刃,只待有一瞬,青锋出鞘,锋芒毕露。
穿过恢弘的宫门,庄严肃穆的宫殿沐浴在午后骄阳之下,琉璃瓦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沈隽望着这座皇宫,某些他以为早已被深埋的记忆重新打捞上来。
“沈大人,沈大人。”一旁的内侍轻声喊了沈隽两声。
难得失态的沈隽从过往中清醒出来,他跟在内侍身后,朝明光殿走去。走近明光殿,尚未推门进去,沈隽就听到里边传来中年男子的声音。
“孤今日正好看看,你这位兄长到底为何让你如此厌恶。”
内侍正巧在这时推开门,当今至尊笑着朝门口看去,脸上笑容却在刹那间僵住。
一身青衣的俊朗少年站在门口,炫目的阳光从背后洒进来,照耀在他身上。在夏日午后亮到发白的光线中,少年容貌渐渐模糊,与十几年前那个穿着青衣走进来的女人重合在一起。
“乒铃乓啷!”
小案上的棋盘被骤然起身的当今至尊带翻在地,骰子一路滚动,不知停在何处。然而往日里最喜爱下双陆的当今至尊,此刻仿佛遗忘了心爱的棋盘。他站在一地狼藉之中,凝视着门口的少年,指尖微微颤抖,“你——”
“陛下。这位就是臣的兄长。”
沈凤璋起身,赶在当今至尊彻底失态之前,打断他的回忆。
昔日种种尽数褪去,如同梦幻泡影,消失一空。当今至尊眼睛一闭,再睁开眼时,只余清明之色。哪怕被宽大衣袖所掩藏的手指仍在颤抖,他的声音却勉强平稳起来。
“——不愧是白闻楼魁首,果然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当今至尊压着心中所有想法,竭力保持冷静,夸了沈隽几句。
命人收拾好棋盘,当今至尊朝沈隽抬了抬手,“既然你是阿璋的兄长,便和阿璋一样,坐在孤对面吧。”
沈凤璋坐在矮凳上,眼尾余光观察着身旁的沈隽。他搭在膝上的手指不停摩挲着骨节,正是中他烦躁紧张时的反应。她收回余光,大致猜到沈隽在苦恼些什么。
他恐怕是在担心当今至尊认出他身份后,会对他斩草除根吧。
占了原著的便宜,沈凤璋知道当今至尊在认出沈隽后,不仅没有取他性命,反而对他满是歉疚与弥补想法。要不然,她也不敢贸然设计让沈隽和当今至尊相见。
她观察着当今至尊眼中的神色,唇角不易察觉流露淡淡笑意。很好,看来系统这次发布的任务很快就要完成了。
当今至尊叫沈隽过来,原本只是想看看沈凤璋这个颇有才气,却与她不和的兄长到底是何模样。见到真人后,他早已把原先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只有一个念头——沈隽到底是谁?!
他细细打量着沈隽的面部轮廓与五官。
像,太像了!
草草说了几句话后,当今至尊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太阳还没下山前,让沈凤璋离开。望着沈隽一道离去的背影,他立马召来部下,吩咐去彻查沈隽的身份。
当今至尊在明光殿里枯坐了一个下午。一直到太阳落山,襄阳王赵渊穆求见,他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赵渊穆是听到当今至尊召见沈隽的消息后赶过来的,他朝当今至尊行了个礼,不等父皇让他起来,他便自然地收了手,朝当今至尊问道:“父皇。儿臣听说您下午召沈隽进宫了?”
他脸上虽然没有显出什么表情,语气里却满是不屑轻蔑,“父皇,那样一个盗窃他人文稿,欺世盗名之辈,哪里值得您见他。父皇,您还是快点让人了结这件事,给北昙先生一个交代!像沈隽这样的人,是绝对不能再留在官场上了。”
当今至尊看了赵渊穆两眼,缓缓摇头,“不急。这件事先不用着急。”他不信世界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陌生人。沈隽的年龄又与当年那个孩子对的上。
如果沈隽的身世真有玄机,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名誉扫地。
当今至尊忽然想起一件事,沈凤璋还没告诉他沈隽盗取文稿一事到底查得怎么样了。沉吟片刻,他索性吩咐部下去好好查一查这件事的真相。
赵渊穆满以为沈隽这次会倒大霉,万万没想到父皇居然主动拖延这件事。这让他心情一时极差。一出明光殿,他便向殷贵妃的宫殿快步走去。
刚刚靠近殿门口,赵渊穆便听见里边传来砸东西的声音。他神色一惊,急忙大步走进去。
“阿娘?!”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到很多评论都在嫌弃男主。
我要努力让你们将来喊真香!23333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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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锅
内殿里, 殷贵妃面容阴沉得让人害怕,脚边碎了一堆陶瓷玉器。
听到爱子的声音,她立刻收拾好脸上神情,抬手理了理散乱的鬓发,抛下一地狼藉朝外走去。殿里的宫女们动作熟练, 赶紧打扫地上的碎片。
“阿娘。”赵渊穆从外面走进来, 微微蹙眉,带着点担心。
殷贵妃脸上已经看不出半点方才的阴沉,她带着温柔的笑意,拉起赵渊穆的胳膊, 将他往外殿带。
“阿娘,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您生气了?”赵渊穆忍不住问道。
殷贵妃摇摇头,拉着爱子在椅子上坐下, 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没什么。一点小事情。阿容儿你不用替阿娘操心。”
事情当然不是什么小事情。沈隽身边的卫士将他护得密不透风,让她的刺杀一次都未成功, 但她确实做到了一直阻隔沈隽和当今至尊见面。
前些天阿容儿来和她说他整治了沈隽一通,她那时欣慰于阿容儿的孝顺,竟未预料到这事会成为沈隽和当今至尊见面的契机。
殷贵妃看着逐渐长大成人的爱子,眼里满是温柔慈爱,然而抵在掌心的指甲却狠狠用力, 透露着刺骨的狠意。就算当今至尊认出沈隽了又如何,他难道敢把沈隽认回来?!她绝不允许有人抢走阿容儿的皇位!
殷贵妃唇角显出一抹冷笑,两人意外见面带来的愤怒渐渐平息下去。她索性没有再插什么手, 放任当今至尊去查沈隽的身世。
……
两天以后,有关沈隽身世的资料被原原本本放在当今至尊桌上。
当今至尊盯着那一小叠纸半晌,长长呼出一口气,用颤抖的手轻轻翻开第一页。
越往后看,他脸上神情越激动,眼角不停抽动着。
这个孩子,这个居然真是——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断当今至尊的思路。他猛然抬头,刚想发怒,却在看清来人之后,显出惊讶之色。
“婉茹,你怎么过来了?”当今至尊说着,下意识拿起一旁的奏章压住手中的资料。
尽管已经是十五岁孩子的母亲,但殷贵妃依旧美艳动人。一身石榴红芙蓉曳地长裙,越发衬得她肤如凝脂,美艳不可方物。
殷婉茹没有回答当今至尊的问题。她施施然走到当今至尊身旁,朝被压在奏章下的资料伸手。
当今至尊下意识用力,按住资料。然而在殷贵妃轻但坚定的力道之下,他还是不由自主松开了手,纵容她拿走资料。
殷贵妃草草翻了两页,朝当今至尊抬眸,殷红的唇边含着一抹笑意,她声音柔美悦耳,“恭喜陛下找到当年那个孩子。”
当今至尊眼眸一亮,惊喜地看着殷贵妃,“婉茹你——”他刚想说,你愿意接受这个孩子,就听见婉茹朝他瞥了一眼。
“陛下,你打算怎么安排这个孩子?”
殷贵妃盯着当今至尊,似笑非笑,眼底冰凉。
当今至尊知道婉茹不喜欢这个孩子。然而,这些年每每想到谢绛**而亡,他都会生出几分愧疚。好不容易,原来当年那个孩子没死,他是真的想好好弥补这个孩子一番。
当今至尊脸上显出迟疑挣扎之色,他微微抬眸,竭力想说服婉茹,“婉茹,那个毕竟是我的儿子——”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殷婉茹打断。
她绕到当今至尊身后,如玉一般的两条藕臂从衣袖里伸出来,搭在当今至尊肩上,微微俯身,如同一条美人蛇,凑到他耳旁轻声道:“陛下,当做从来没有认出这个孩子吧。”她微微顿了顿,声音甜蜜至极,“你是知晓我性子的。”
当今至尊脸上神情顿时僵住。他当然知道婉茹的性子,婉茹既不善良也不柔弱,她是真正的蛇蝎美人。不管是谢绛**而亡,还是这些年宫里始终未曾有新生儿降临,背后都有婉茹的影子。但就算如此,他依旧无法对她硬下心肠。
他明白婉茹的意思。如果自己对这个孩子不闻不问,她也可以对这个孩子视而不见。他若是想扶持沈隽,想在背后帮他,她绝不会放过沈隽!
婉茹手里有人,都是他当年给她,为保她在宫里的安全。婉茹亦有心计,只要她想,足以对沈隽造成□□烦。
然而,难道他就真的放任这个孩子流落在外?
殷婉茹一手抚着当今至尊的发,另一只手抬起,按在他手上。那张秾艳的脸庞上,难得露出如此满是柔情的笑。
“雍郞,你的儿子,除了那个孩子,还有阿容儿。我们才是一家人。”
当今至尊单名一个雍字,如今能叫这个名字的,也只有殷婉茹了。
望着殷婉茹脸上的笑,听到她说他们三个是一家人,当今至尊紧绷的下颚渐渐放松,看着她的眼眸过了许久,也慢慢温和下来。他反手握住殷婉茹的手。
“雍郞,若是让阿容儿知道了这件事,他也会不开心。更何况,你要如何向天下人解释这个孩子死而复生?”
当今至尊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我知道了。”
……
自从那日引了沈隽和当今至尊见面之后,沈凤璋一直在等后续情况。然而好几天过去了,宫里却一直沉默着,没有半点反应。
沈凤璋仔细思索了半天,一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殷贵妃在从中作梗,阻挠当今至尊认子,阻止他帮沈隽。她对这个结果微微有些失望,但也并未气馁。
然而,就在沈凤璋打算再想办法的时候,转机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和往常一样,下了朝后,沈凤璋坐在明光殿里与当今至尊下棋。难得,他们今天没有赌双陆,而是下围棋。
平时聊天习惯了,当今至尊这次也没忍住向沈凤璋吐露烦心事。
“沈隽那件事,孤命人查过了。没想到阿容儿这回又淘气,做出这种事。孤不能不顾阿容儿,只是又实在不忍心沈隽背负污名,你倒是说说,孤该怎么办?”他虽然答应婉茹不插手沈隽的事,但这件事并不算他偏袒关照沈隽。
话刚出口,当今至尊就有些后悔。沈凤璋和沈隽向来不和,她怎么会帮沈隽呢。
他察觉到,但他问沈凤璋该怎么办时,她握着棋子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些。想必是不情愿。
事实上,当今至尊想错了。沈凤璋那不是不情愿,而是高兴有意外之喜。
她摩挲着棋子,做出沉吟的模样,似是在思考。实际上,她早就考虑过这种情况。没过一会儿,沈凤璋便开口道:“陛下,这件事并不难办。”
“哦?”
当今至尊原以为沈凤璋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没想到竟然听到她开口,而且还是不难。他当即对上沈凤璋的眼睛,声音里藏了几分怀疑。
“那你倒是说说,该怎么办?”
啪得一声,棋子落在棋盘上。
伴随着落棋的脆响,眉眼精致俊秀的少年郎君抬眸,近乎纯黑的眼眸清冷中又显出别样昳丽,浅色薄唇微微挑起,露出淡然却又稳操胜券的笑,“陛下,换一个人便是。”
当今至尊一时没有想明白沈凤璋意思。
见状,沈凤璋摩挲了一下手中黑色的云子,轻声解释道:“不能让襄阳王名誉受损,只要把襄阳王摘出来,换一个人‘陷害’沈隽就行了。”
当今至尊脸上慢慢显出惊喜之色。他竟然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关窍!
不等当今至尊夸沈凤璋,他就听到沈凤璋抬眸,紧紧盯住他,微微一笑,声音笃定,“陛下,臣愿替襄阳王顶替这件事。”
这根本不是什么好事!沈凤璋怎么……当今至尊吃惊不已。沈凤璋肯定不是为沈隽才站出来,那她……是为替自己分忧?
是了,她肯定是想帮自己的忙。
毕竟要找个合适的,能让人信服,并且愿意的替罪之人,并不容易。
没想到沈凤璋对自己竟然如此忠心,为自己甚至不惜主动背负污名。当今至尊心里不由生出感动来。他亲自抬手,拍了拍沈凤璋的肩,声音诚恳,“阿璋,孤不会委屈你的!”
“为陛下分忧,是臣应该做的。”沈凤璋浅笑,微微垂眸,清俊的眉宇间一派谦逊。
要替赵渊穆脱罪,还沈隽清白,根本用不着她自己来。她会主动请缨,当然是看准这是个好机会。
一个是最疼爱的儿子,一个是最愧疚的儿子。她帮当今至尊解决这个麻烦,一下帮了他两个儿子。当今至尊一定会记得她的好。她不过是损失一点名声,换来的却是当今至尊的信赖与补偿。
稳赚不赔!
至于名声,那算的了什么。债多不痒,虱多不愁。她如今背地里已经被人骂成奸臣小人,多一个残害手足的名声又有何妨?
当今至尊半点不知道沈凤璋的想法。他见沈凤璋不仅没有居功,反而谦逊尊敬,心里对她越发喜爱。
……
“阿隽!阿隽!”
张四郎还未走进江伏院,声音已经先一步传到江伏院里。
来不及等黎苗来开门,他大步流星,一脸兴奋主动推开江伏院大门。
一进门,他便看到沈隽坐在院中那棵大树的树荫下削着紫竹。
“阿隽!”张四郎激动地快步走到沈隽身边,喜上眉梢,“阿隽!你被证明是清白的了!”
沈隽手中刻刀一顿,稍稍一斜,落在竹管上的位置顿时偏离了原先看好的地方。
“阿隽!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刻竹子?!”张四郎微微皱眉,他总觉得今日的沈隽相比以往,显得有些冷漠,连脸上的神情都带着点冷意。
沈隽索性放下手中已经报废的洞箫竹身,起身掸去衣袍上的竹屑,朝张四郎开口,“是怎么回事?”
“是沈凤璋!”一听这话,张四郎顿时又重新激动起来,“阿隽,原来是沈凤璋偷了你的文稿,故意陷害你!现在北昙先生已经招供了!”
“真不想沈凤璋会是这样的人!不对,沈凤璋一向就是这么卑劣无耻之人,但我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恶毒,用这种方式来害你。她这是要毁掉阿隽你一辈子!”张四郎越说越气,眼睛瞪大发红,如同老牛一般喘着粗气,半点不见平时的优雅。
听到沈凤璋三个字,沈隽眼眸里瞬间闪过一丝晦暗,心中亦升起莫名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阿璋——皇帝好感+1+1+1 今日份争取皇帝好感任务完成
阿隽——对阿璋好感+1-1+1-1…… 今日份自我攻略任务正在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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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离【补完】
张四郎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痛斥沈凤璋心狠手辣。
沈隽却用力咬了下后牙。
自从那日见过那个人之后, 他心情一直不好。他起初绷紧神经, 警戒着那个人可能会有的行动,但几日过去, 对方迟迟没有反应, 他便知道事情已经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那个人显然更看重他最宠爱的贵妃以及与贵妃生下的孩子,而选择对他不闻不问。
沈隽知晓自己应该再重新想办法洗刷自己的清白,然而这几天他却难得生出几分惫懒的情绪,什么都不想理,一心窝在院子里削竹子做萧。
他完全没有想到张四郎会给他带来这样的消息。
在他忽生倦怠, 躲在这一方小天地中时,沈凤璋竟然还在替他想办法。陷害他的真凶是谁,他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正因为知道是赵渊穆,他更清楚要替他洗冤这件事有多麻烦。那个人绝对不允许牵扯出赵渊穆来, 损害赵渊穆的名誉,影响他未来登基为帝的可能。
沈凤璋定也是知晓了这一点, 无可奈何之下, 选择亲自背下这个恶名。她将赵渊穆摘出来,让这件案子被拿到太阳底下,还他一个清白。看似两全,唯独她吃了亏。
往日里,知晓沈凤璋背地里在帮他时的些微自得不知不觉间被另一种复杂情绪取代。他生性自私,不管做任何事,都带着有利于自己的目的。他完全想不到, 沈凤璋会这样主动揽下所有罪名,只为还他清白。
上一回在马场上,沈凤璋也为他以身挡箭,但那时他满心只有利用。这一次,他才真正发现沈凤璋居然会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那双苍灰色的眼眸如同晞光未明时的天空,褪去往日的深邃,显出丝丝缕缕雾般的迷茫。
原来,沈凤璋已经喜欢他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深吸一口气,眼眸里的迷茫尽数消散,重新露出完美无瑕的温润清亮眼神。那对苍灰色的眸子似厚厚的冰层,将主人所有真实情绪都冰封在下,杜绝所有人窥探。
凉薄笑意在沈隽唇边转瞬即逝,既然沈凤璋对他这般痴迷,那就别怪他不放过她。
想着利用沈凤璋的时候,沈隽下意识忽略了微微一动的心。
也许是知道这件事终于解决了,又也许是其他原因。总之,沈隽一直阴沉沉的心境逐渐晴朗,他转身朝张四郎温和一笑,重新又恢复成往日温润和煦,如林间清风一般的模样。
张四郎走后,沈隽又重新坐回树下,挑拣出一根崭新的竹管,开始削起来。
忽然间,江伏院的大门再一次被打开。
……
朝廷上,沈凤璋微微垂眸,面无表情听着当今至尊不轻不重的斥责声。
周围人一边听着当今至尊训斥声,一边朝沈凤璋看去,眼神里不由透着几分幸灾乐祸。沈凤璋这段时间嚣张猖狂得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现在终于遭殃了吧?
他们就不信,当今至尊知晓沈凤璋是这样一个残害手足,狠辣无情之人,还会宠信她!
一想到沈凤璋马上就要失宠倒大霉,不少人差点都压不出脸上的喜色。
快散朝的时候,当今至尊身边的内侍朝沈凤璋使了个眼色,让她留一会儿。散朝后,其他人纷纷朝外走去,沈凤璋稍稍落后两步。
“沈大人,这边请。”内侍悄然走过来,引着沈凤璋走到偏殿。
偏殿里,当今至尊早已在等着。听到沈凤璋进来的声音,他转过身,看向沈凤璋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歉疚。
“阿璋,今日委屈你了。”当今至尊轻叹一声,主动上前打断想要行礼的沈凤璋。
沈凤璋脸上显出淡笑,“陛下,区区小事。只要能为陛下效劳,这点委屈算不了什么。”
当今至尊向来心软,是性情中人,听到沈凤璋这番话,心里格外熨帖感动,只觉暖洋洋的。他索性不顾帝王臣子的身份尊卑,纡尊降贵主动迎着沈凤璋在一旁坐下。
“阿璋,你放心,孤绝对不会亏待你!”当今至尊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盘算着,金银珠宝不能少,正好阿璋这次抄了不少贪官污吏府邸。阿璋年纪轻轻,但平日里看上去总有些气血不足的模样,南边藩国进贡的暖玉和上等药材也要赏下去。除了这些东西,他还要再想个由头给阿璋升一升官。
爱之欲其生。当今至尊的性子一贯如此。他真心喜爱某人时,便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对方,满足对方所有要求。正如殷贵妃当年初入宫时,他明知殷贵妃并非没有心计、没有自保能力的女人,却还是在她的哭诉中,将部分卫士拨给她。
……
沈凤璋走出偏殿的时候,大殿前几乎已经没人了。婉拒恭恭敬敬,想要送她出去的内侍,沈凤璋独自朝着宫门方向走去。
走过一个拐角之时,沈凤璋忽然听到拐角处有几人正在聊天,他们聊着聊着,直接开始嘲笑辱骂起她来。
“我就知道沈凤璋嚣张不了多久,没想到她比我设想得还要快!”
另一人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轻蔑与不屑,又有嫉妒藏在里边,“沈凤璋目无法纪,滥用职权,作威作福,早就该被罚下去了!”
“是啊,像她阴险狡诈之人,怎么能担任这样重要的官职,还让她来修订律法!”说这话的人,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心里却满是酸意。
沈凤璋索性站在原地没有走出去。那几人如此愤恨不平谩骂指责,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欺压他们了呢?她唇角微翘,停步不前,仿若毫不在意,唯有泛起冷光的乌黑眼珠,显示出她真实的内心想法。
既然觉得她滥用职权,肆意报复,那她要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太对不起他们的评价了!
隔着一个拐角,那几人还在继续,然而一声暴喝突然打断这几人的声音。
“她没资格修,那谁来修,你来修?!”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凤璋眼眸凝滞了一瞬,唇角逐渐拉平。
另一边,忍不住背后说人坏话的那几人,根本没想到会被人拦住怒喝。他们几人快速对视一眼,开口求饶辩解,反又被痛骂了几句。
听到隔着一堵墙传来的嘈杂声音,沈凤璋舌尖轻轻一顶上颚,眼中的挣扎犹豫尽数褪去。她深吸一口气,从拐角处走出去。
“拜见公主殿下。”
正对这几个背后说人坏话的家伙怒目而视的南阳公主吃了一惊,眼睛睁得圆溜溜,难得显出几分娇憨。她盯着模样越发俊秀的少年郎君看了一眼,飞快地移开视线,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
比起南阳公主,更吃惊的是那几个大臣。听到清越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们几个脸上神情都猛然一僵,个个心里都有些发慌。
别看他们嘴上说得欢,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凤璋现在还没彻底失势呢!
这几人背对着沈凤璋,全都一动不动,丝毫不敢转身。
“诸位,为何不转过来?”沈凤璋笑意盈盈。她本来是不打算出来,但南阳公主为她出头,她放任不管,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南阳。
几人身子一颤,腿肚子不由自主开始打哆嗦。一个简简单单的转身被他们折腾着,花费了许久。
“原来是沈大人。”
“这可真是太巧了,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沈大人。”
沈凤璋扫过几人忐忑不安的脸庞,脸上显出似笑非笑。
在沈凤璋充满压力的眼神下,这几人背后渗出汗水,掌心一片黏糊。沈凤璋这个煞神,到底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刚才说的那些话。
应该没听到吧?她要是听到了,这时候还能这么淡定地看着他们?
这几人实在不敢想沈凤璋要是听到了他们刚才的话,会怎么样,只好不停在心里宽慰自己。渐渐的,他们似乎把自己说服了,脸上神情一点点放松下来。
沈凤璋将他们的心理变化看得一清二楚。她压住滚到唇边的嗤笑声,脸上笑容一收,朝这几人淡声道:“本官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几位闲聊了。”她说话的时候,故意在闲聊二字上停顿了一下。
果然,那几名大臣瞬间又变了脸色。他们看着沈凤璋,有心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多言,灰溜溜地如同老鼠一般逃走了。
沈凤璋望着那几人匆匆离去的背影,眉眼间窜上一抹冷色。
“喂,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
虽说瞥开了目光,但见沈凤璋完全不看她,南阳公主又忍不住主动开口。
沈凤璋转身,看向南阳公主。
在那专注的目光下,南阳公主双手交叠,一手按着另一只手手腕上的玉镯,莫名紧张起来,然而面上却半点不显。她朝沈凤璋不屑地瞥了一眼,语气鄙夷,“你可真没本事,连做个坏事都会被查出来。”说完这句话,南阳公主想起之前和沈凤璋不欢而散的场景,轻哼一声,朝着后宫走去。
南阳转身的时候,脸上神情淡然,然而一转过身,她便咬了咬下唇。
南阳越走越快,若非顾忌着仪态,她恐怕都要拎起裙摆跑起来。
沈凤璋望着南阳公主离去的背影,眉毛微微一动。这样最好了。
重新朝着宫门走去,沈凤璋想着当今至尊方才在偏殿里的模样,心情极好。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耳旁突然想起一声极其响亮的叮!
沈凤璋以为系统是来通报这次任务顺利万万完成。万万没想到,系统发出刺耳的呐喊声,【警告!男主严重偏离剧情路线!警告!男主严重偏离剧情路线!】
皱起眉,厌恶着系统刺耳尖叫声的沈凤璋一愣,反应过来后,敛容正色,冷肃开口,“到底怎么回事?!”
大概是这次情况真的太严重,完全超乎系统承受范围。它没有多费口舌解释什么,而是直接将画面呈现在沈凤璋面前。
沈凤璋微微眯眼,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画面。没想到系统还有这个本事。
系统给她看的画面相当于实况转播。
此时此刻,江伏院里。沈隽抬眸,看向用力撞开大门,冲到他跟前的沈湘瑶。沈湘瑶神色凄惶,满是不安,相比起之前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这时的她简直如同丧家之犬。明知沈湘瑶情况不妙,沈隽却还是弯唇温和一笑,“三娘子,你也是来恭喜我洗刷冤屈,恢复清白的吗?”
沈湘瑶勉强朝沈隽一笑,然而这笑却比哭还不如。她顺着沈隽的话,连忙呢喃道:“对对,恭喜大兄洗刷冤屈,恢复清白。”
事实上,她连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顺着沈隽的话说完,她咽了口唾沫,直勾勾盯着沈隽,因为害怕以及紧张忐忑,声音微微发哑,“大兄,你帮帮我!”
“你一定要帮帮我!”她真的已经被逼到绝境了!
想到这些天自己的遭遇,沈湘瑶只有一个感觉——暗无天日。
依着上辈子的经验,她知晓王十二郎喜欢仁慈善良的小娘子,她之前特地设了个局,在王十二郎必经之路上,纡尊降贵亲自去救治一名生了痢疾的乞儿。原本一切顺利,王十二郎也如她预想的那样,对她心生好感。
谁料,这段时间,有人居然将这件事的真相捅到了王十二郎面前!
她彻底失去了王十二郎的好感!
王十二郎离去只是她最近遇到的诸多麻烦事中的一件。
前段时间,她派人买下了钟山边上一个庄子。那个庄子如今十分普通,要价也不高,但实际底下有一口温泉,一旦开发成温泉山庄,只会赚得盆满钵满。然而庄子的前主人不知从哪儿得知了这个消息,想跟她重新把庄子买回去。
沈湘瑶当然不愿意放弃这么一座到手的金山。
但她没想到,对方竟直接把庄子底下有温泉的消息放了出去,引来其他人。其中就有她根本惹不起的襄阳王。
对上襄阳王,她只能心头滴血,主动把庄子送到他手中!
她最近遇到的麻烦事还有很多很多。自从重生以来,她一直过得顺风顺水,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样被人逼得走投无路,处处撞墙的一天!
更让她不安的是,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这个针对她的背后之人是谁。
一想到有个本事这么大,又和她有仇的人在背地里盯着她,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沈湘瑶就觉得毛骨悚然,吃不下睡不着。
真正将她逼得精神崩溃的是,她今早因为吃不下早膳,将那碗汤赏给了院子里的猫,没想到方才,那只猫竟然口吐白沫,中毒而亡了!
沈湘瑶脑袋里那根绷紧的弦彻底断裂,她匆匆忙忙冲出院子,来了江伏院。深受上辈子影响,哪怕如今的沈隽只是一个普通的郎君,她依旧觉得他有通天的能力,能够庇护她,帮她度过这一难关。
“大兄!我真的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你帮帮我!”沈湘瑶扯着沈隽的衣袖,仰面牢牢盯着他,眼眸里满是惶恐不安。
沈隽听完沈湘瑶简单的陈述,唇角轻轻一翘。哪怕她有心遮掩,但在这般紧张不安的状态下,话里话外仍暴露出许多漏洞。
比如,她如何知晓那个庄子下面会有温泉?
盯着沈湘瑶,沈隽眼眸里闪过一丝玩味。有时候,他总觉得沈湘瑶似乎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大兄!求你了!”
沈湘瑶急迫的声音打断沈隽的思忖。他回神,看着颇有些歇斯底里意味的沈湘瑶,微微笑了笑,拉下她拽住自己衣袖的手。
“三娘子,你先等一下。”
沈隽转身进书房了。
沈湘瑶站着原地,紧张地掐着掌心,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书房方向。沈隽那么厉害,肯定能帮她想出办法,查出那个藏头藏尾,想要害她的幕后真凶!
不一会儿的功夫,沈隽便从书房里走出来,手中还拿着几张纸。
看到那几张纸,沈湘瑶心神一定,欣喜之情从心底泛上来。这是不是阿兄给她写的计划,能够帮她?
不等沈隽把纸递给她,沈湘瑶便主动上前两步,一把抢过沈隽手中的纸张,欣喜若狂看起来。
只看了几眼,沈湘瑶脸上的喜色就被惊慌取代。她脸色煞白,甚至比方才进来时还要难看。
“阿兄,这些不是阿毓前段时间做的诗吗?”沈湘瑶强撑着,不让自己露馅。她抬眸看向沈隽,心中蓦地一惊,不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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