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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厉害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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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九郎雪天中暑,被袁醍醐出手相救的奇事在高门贵圈成为品茗之后的谈资。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读,看到的事件重点也完全不一样。

    贵女圈的消息历来最灵通。

    崔九郎与袁氏女共乘奚车返京的场景,第二日便在各女社中被人绘声绘色的描述,好似自己当时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一样。

    私自脑补两人之间相视而笑的细节,让在座闺女听得掩面害羞,恨不得当日出手相救的人是自己才好,一段奇事在贵女们的耳中,更像是私底下互相交换的浓情话本。

    谁还没有个梦中情郎呢。

    闲谈趣事传到素心女社的柳善姜耳朵里,就变了味道。

    “为何又是袁氏女?”

    这一次她居然还出现在崔九郎的身边!

    柳善姜莫名心慌,因为故事中的崔九郎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一个。

    眼里永远带着疏离的男人,才是崔九郎。

    柳善姜很不高兴,她的人生里突然冒出的袁醍醐。

    世家郎君们对崔九郎雪天中暑的症状表示怀疑,体格健硕的将领哪有这么脆弱?

    熟悉崔湃的禁军同僚觉得谣言委实可笑,相信的人怕是没见过金吾卫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魔鬼训练,那场景看得南北衙其他诸卫将领流冷汗、直摇头。

    像崔九郎这种常在炼狱里摸爬滚打的男人,众人还真是好奇他中暑后该是个什么模样?

    谣言终究会止于智者。

    男子聚会的筵席之间,总有自诩经验丰富的过来人愿意出头争当意见领袖,侃侃而谈。

    他们一脸暧昧的推测,“醉翁之意不在酒,重点不在崔九郎是不是雪天中暑。”

    “重点是什么?”

    筵席中的愣头青要求意见领袖把话讲明白,过来人公布了自己的答案。

    “重点是崔九郎希望谁来出手相救!”

    愣头青们恍然大悟,真是好有道理的样子!

    当天阵仗整得这么大,事情在长安城里疯传,人人都在疑惑崔家九郎闭门不出,可有恼羞?

    毕竟长安城里敢明目张胆下崔湃颜面的人只怕还没生出来,不过这是曾经,如今袁氏女不仅做了,还做得满城皆知。

    怎么办?金吾卫中郎将不要面子的吗?

    本来卢祁还很是担忧崔湃平日里收敛的爆脾气,专程前来崔府看望自己的小伙伴,既表达关心,也是来申明当日可是崔湃让他去拦下袁氏女的奚车,事情没有按照预设的计划进行,崔湃也不能将怒气连累到自己身上。

    说辞都练习了好几遍。

    卢祁不曾想到当自己择日登门崔府,看到的实情让他大呼意外。

    崔湃岂能让众人料得,他既不恼也不羞,还派家仆去往市集打探世人议论的言语回来禀他,听那家仆说崔湃听后居然连连点头道‘甚好’。

    ————

    袁氏女和崔九郎的趣闻不仅在世家子弟间流传,还升级了圈层,传到氏族大家长们这一辈。

    这些常常念叨吃过的盐巴比你走过的路都多的长安城资深人士,哪个不精得像只老狐狸。

    大明宫的正殿含元殿,座落在一丈高的台基上,连殿带台基高于平地四丈有余。

    远远望去,含元殿背倚蓝天,高大雄浑,慑人心魄。

    圣人在含元殿听政,可俯视脚下延伸四方的长安城。

    大明宫与其地基龙首山似乎构成一幅龙图,龙首山为头,含元殿座镇尾腹,驾驭著巨龙。

    殿前的龙尾道,阶梯麟麟,形似龙尾。

    例行朝会后散场,紫袍大员皆漫步走在龙尾道上。

    三三两两聊着朝堂上的议题,一道沉稳的男声开口:“袁仆射留步。”

    众人怎会听不出来这道略威严的声音背后的主人是谁,纷纷退让作礼。

    袁训作插手礼,客套,“侍中。”

    与袁训面对面的中年男子,气质生的冷硬些,不同于袁训儒雅随和,他朝袁训插手作礼,顿了一顿才道:“儿郎不才,多谢袁氏贵女仗义出手。”

    表态足够官方。

    听在袁训耳朵里,其实他说的是,我的儿子顽劣不堪,幸得袁家女儿出手教训。

    “哪里哪里。”

    袁训也是久在官场,一番客气互夸,小儿女的事情就算结了,给足了对方面子。

    崔九郎是谁?

    清河崔氏的嫡子,亲生父亲位居正二品,乃是门下侍中。

    门下省是什么地方?

    大唐三省之一,负责诏令的审议与封驳,即拥有封还皇帝诏书和驳回臣下章奏的权力。

    宰相们议政的议政堂都设在门下省内,可知其位高权重。

    看着崔九郎长大的长辈们都知道,这个少郎表面上不惹事,实际上只有他捉弄人,谁人敢捉弄他。

    众人皆叹谢梵境的女儿跟她母亲一样,看来也是个厉害的女子。

    待门下侍中离去,立刻就有脸皮厚一点,关系近一点的紫袍同僚忍不住走过来跟袁仆射打趣,光禄寺卿(从三品)便是一个。

    “我看你家醍醐倒跟谢大娘子很不同。”

    谢梵境年轻时是长安城内出了名的才女,高雅娴熟。

    袁训瞄他一眼,笑问:“不像她母亲,难道像我啊?”

    “非也,非也!”

    光禄寺卿摇头晃脑故作深思,“你家醍醐聪慧中透着一股狡诈。”

    “所以?”

    袁训让他说重点。

    光禄寺卿一摸短髯,乐了。

    “所以袁醍醐更像她的外祖母,比大长公主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袁训苦笑,他的岳母大人早年是以顽劣难缠出名。

    这一家老老少少的女子,竟然是没一个好惹。

    朝堂大员们的议论落在绯袍的谢潺耳中,他站在大明宫含元殿外龙尾道最高一层台阶上,手扶着镂刻螭头图案扶栏。

    龙尾道是地面升入大殿的阶梯,分为三层,两旁有青石扶栏。散朝的各部官员拾梯而下,中下层的扶栏镂刻的是莲花图案,以两个水的象征物用来祛火。

    远处一群人步伐很快,玄甲覆身,泛着夺目的光彩。

    崔湃桀骜的背影于南北衙禁军将领中分外醒目,似乎是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关注目光,崔湃蓦然回首,正正对上高台上谢潺的探视。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接,无声对峙。

    你崔湃寻觅良驹还用自己亲自出马找互市的市侩?

    南衙十六卫的军用马匹乃是太仆寺下属军马场特供,皆为良驹种马之后,金吾卫承担宿卫长安要务,重任可称诸卫之首,历来是太仆寺重点服务的官署。

    当听见袁醍醐的随从回禀她们在市侩的牧马场碰上了崔湃和卢祁一行,谢潺立刻就感到这种偶遇并不寻常。

    崔湃打着替卢祁选马的幌子,借着鸿胪寺库尔麦和老白头旧相识的关系,让一切在表面上看起来合情又合理。

    可是,堂堂金吾卫中郎将,军中大员,不直接吩咐太仆寺寻马,却拐了这么大一个弯去找鸿胪寺的官吏联络市侩。

    为什么?

    不过这都是谢潺单方面的推测。

    他自己也没有想明白,以袁醍醐对崔湃毫不留情的作弄来看,他两人之间应该并没有什么牵扯。

    谢潺半阖双眸,思索中透着警告。

    台阶下,身着玄甲的崔湃,微仰着下巴,挑衅的一扯嘴角,回转过身,大步离去。

    面对谢潺的质疑,只留下一道冷淡的斜影。

    ————

    袁醍醐得了黑鬃赤红驹和黄棕金箔驹,喜欢得不得了,将两匹良驹放在袁氏南郊的山庄里养了几天。

    山庄里的马倌对这两匹个性鲜明的马驹所用的驯服手段,收效甚微。

    马倌小心翼翼地来回禀:“此马野性难驯,难为人所用,若是勉强训化,只怕来日伤了主家。”

    自己能力不足,还要怪马驹太厉害?

    驯服进度不尽如人意,袁醍醐十分不满意,又跑到她父亲袁训面前一通抱怨,说什么这是她返回长安后第一次参加公开的击鞠竞技,父亲却一点都不重视云云。

    袁训听完袁醍醐的陈诉,内心也明白自己历来不爱畜马,马倌的能力也平常了些,肯定不能让女儿满意,只好宽慰女儿。

    “乖女儿莫要着急,为父着人去御马坊请位资深的师傅前来可好?”

    这还差不多。

    袁醍醐松开打结的眉头,正想讨好父亲几句,一旁看热闹的袁光逸耻笑道:“马驹再好,自己御术不佳,依旧枉然,切莫白白浪费了阿耶一番心意。”

    袁光逸也参加了国子监的击鞠社团,他自知马术不行,也只是填个人头,凑凑高门贵圈的热闹而已,并不争取成为上场的主力,所以也没有袁醍醐花样百出的要求。

    在袁光逸看来,他这个阿姊分明就是瘾大戏多,讲面子。

    “我劝阿弟多操心操心自己。”

    袁醍醐脸上挂着微笑,梨涡浅浅。

    “莫要让阿姊瞧见整个击鞠竞技期间,阿弟都坐在冷板凳上,怕是以后流传在贵女圈中,不利于阿弟娶亲。”

    阿姊我真是好为你操心的,你可管好你自己吧!

    “你你你 !”

    袁光逸被反唇相讥,一下子没找到反驳的话。

    眼见姐弟俩又开始打嘴炮,袁训立刻灭火,转移话题。

    “既然找来御马坊的大师傅,为父再为你借来御马坊的球场如何?”

    御马坊的球场是出了名的平整,为了降低跑马时溅起的灰尘,硬是在筑场之时倒入桐油混合在泥土中,岂是寻常马场能比。

    袁光逸干瞪眼,袁醍醐连连点头,开心道:“阿耶果然最是疼爱女儿。”

    呃,袁训当然还要给儿子留几分颜面,补充道:“为了你俩参加的这次击鞠竞技,阿耶特意命人定制了两副球杖。”

    两副球杖,没有厚此薄彼,一碗水端平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衔接的两章之后,下一章御马坊起1V1,对手戏,步入感情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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