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早在几日前， 顾府就已经开始装扮起来， 新修缮好的郡主府里也是贴满了红双喜字和挂满了红绸布， 下人们更是干劲十足， 务必要在主子成婚时， 做到尽善尽美。

    相比较下人们的紧张和激动，顾棠作为当事人，但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 还是和往日一样的作息，看看账本， 其他的事情全都由顾海来把关，给顾棠足够的时间来准备当一个新娘子。

    婚礼的“六礼”也已经走了“五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都已早早结束， 就等着最后的步骤，也就是最后一礼，亲迎。

    而这一天，终究还是在万众瞩目中，到来了。

    “郡主。”

    “郡主， 您该起了。”

    “时辰要来不及了，郡主。”

    ……

    天都还没有亮， 门外敲门声不绝， 吵得里面的人在床铺上忍不住用被子盖着耳朵，缩在里面，不想起来。

    而玉兰和茉莉跟了顾棠这么久，自然是知道自家小姐的， 现在天都没亮，她们在外面再怎么敲，主子都不会起来的。

    于是，在喊了几声后，玉兰和茉莉在心里告罪一声，就带着身后一长串的侍女，推开了门，硬生生地把顾棠从周公那里给拉回来。

    “郡主，您要是再不开始梳妆打扮，就来不及了，今天可是您的大喜之日。”

    玉兰把缩成一个球的顾棠从被子里捞出来，茉莉拿着事先准备的热毛巾，在顾棠脸一露出来的时候，就拿着贴在顾棠的脸上，两个人合作这么多年，配合十分完美。

    “嗯，”被热毛巾一敷，顾棠是再不想起，也得起了，“好了，我醒了。”

    顾棠洗漱，不喜欢他人的服服侍，玉兰和茉莉也是知道顾棠这个规矩的，看顾棠是清醒了以后，就马上去忙碌别的事情，作为顾棠身边的大丫鬟，今天还是有很多的事情，她们需要一一过问。

    照旧是刷完牙，洗完脸，房间里烧了炭盆，顾棠穿着亵衣也不觉得冷，稍稍吃了点食物，垫垫肚子，顾棠就被拉去，换上衣服，坐到梳妆镜前，准备“开脸”。

    开脸，是女子出嫁前的仪式之一，是指婚礼前，新娘修饰梳妆脸面的美容方法，女子的一生，只能开一次脸，代表着这名女子已婚的身份。

    而给未婚女子开脸的人选，多由全福妇女来担任，希望能够福气也带给新娘子，让新娘子以后，也能够一生顺遂。

    给顾棠开脸的，是京城里有名的全福妇女，身份尊贵，是一位老王妃，常年吃斋念佛，给开过脸的姑娘，大多数都是幸福美满，和和美美的。

    能够请到这位老王妃当她的全福人，里面还有乔皇后的帮助。

    “云安，闭上眼。”

    为了映衬这喜庆的日子，老王妃也是穿了一身深红色衣裳，手里捻着两根五色丝线，和颜悦色地对着顾棠说道。

    顾棠闭上眼，抬起头，乖乖让老王妃开脸，线在顾棠的脸上滑动，把顾棠脸上的绒毛给去掉，等到老王妃开脸完毕，放下手上给顾棠修剪鬓角和额发的新镊子等工具，接过玉兰递过来的面脂给顾棠涂上。

    这面脂一涂，极大的缓解了顾棠因为开脸后，火辣辣的面部，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脸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老王妃给顾棠涂完面脂，又说了几句吉利的话，就拿着顾棠亲自给的荷包，笑眯眯地离开了。

    “轮到本宫了，云安，就让姐姐来给你梳头，可好？”

    乔皇后笑着从旁边走过来，她是刚刚到的，正好赶上顾棠梳妆的时候，女子梳妆一般由家里亲近的女性长辈来一边梳头，一边吟唱祝福语，但是顾棠娘亲早早逝世，没有兄弟姐妹，顾海和顾家那边也是断了关系，就算是顾家那边的人想过来给顾棠梳妆，顾海和顾海都不愿意。

    乔令昭知道后，就主动请缨，她是云安的姐姐，这个梳妆词，自然是要由她来唱。

    “多谢姐姐。”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

    乔皇后拿着刻着喜字的木梳，嘴里吟唱着，轻轻给顾棠梳着头发，眼眶湿润，而旁边手持镜子和其他东西的玉兰、茉莉等人也是红了眼眶，强忍着难过。

    她们的大小姐，就要出嫁了，这样的大喜之日，她们不该哭的，可是，可是，她们忍不住啊。

    顾棠无奈，“好了，好了，快都别哭了，你们又不是不跟本郡主到郡主府，伤心什么？”

    对哦，她们大小姐是郡主，她们这些做下人们的，肯定是要跟过去的，郡主府和顾府之间是联通的，想回来可以随时回来，连门都可以不用出，是没什么好伤心。

    顾棠这么一说，玉兰和茉莉等一众丫鬟马上收回眼泪，羞红了脸，对着顾棠和乔皇后傻笑。

    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顾棠本来努力打起的精神也在那一道开脸后，彻底精神，乔皇后给她梳妆完毕，换上嫁衣，涂抹上脂粉，戴上凤冠和其他的首饰。

    由皇后娘娘来给你梳妆，耀明帝也到场在外面作为娘家人，是多大的荣幸，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是在用行动表明，盛氏皇族对顾家，对顾太傅，对顾棠这个云安郡主的宠幸。

    顾棠的房里正忙碌，在外面，顾海作为顾棠的父亲，也是在应付着来来往往的宾客，身为天临国的顾太傅，内阁里的一把手，想讨好顾海的人有很多，讨厌他的人也有很多。

    但是，连皇帝和皇后都会来参加的婚宴，不管这些做臣子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内心在如何的咬咬切齿，和顾家不对头，他们都要带着笑脸过来，给顾家给云安郡主祝贺，送上一份贺礼。

    “恭喜太傅，贺喜太傅，得此佳婿啊。”

    “祝郡主和郡马能长长久久，恩恩爱爱啊。”

    “顾太傅……”

    一个个宾客提着贺礼，或者是身后跟着的下人们带着贺礼上门，在其中，不少人还因为帝后的到场，贺礼都多添了几分。

    “里面请。”

    来者都是客，在顾棠的大喜之日，顾海在那里招呼人时，笑得甚至开怀。

    顾太傅在朝堂上，都是不苟言笑的，他们同朝为官多载，见过顾太傅的冷笑、嘲笑、皮笑肉不笑、肉笑皮不笑，却从未见过顾太傅笑成这个样子，笑得…嗯…笑得让人从心里觉得害怕。

    不少在顾海手底下吃过亏，被坑过的大臣在直面顾海的笑颜，心里是一阵发毛，难道，我在背后说太傅坏话的事情，被太傅发现了？

    顾海是真的高兴，女儿这么多年，终于找了个合心意的，林瑾也有这个能力让女儿每天都这样的快乐，那就足以。

    “噼里啪啦。”

    鞭炮声近了些，顾棠在一片赞美声中，盖上红盖头，手里被塞一个苹果，等待着前面林瑾过来迎娶她。

    “郡主，郡马爷来了。”

    “郡主，郡马过了前厅，在游廊被陛下拦下，说是要做诗才能过。”

    “郡主，郡马爷连做了三首催妆诗，大家都在鼓掌叫好。”

    “郡主，郡马爷被老爷拦下，说是要约法三章。”

    ……

    顾棠人虽坐在房间里，但是府邸里的下人们正不断地向顾棠汇报前面的状况，直到这个时候，随着林瑾的一步步靠近，外面的声响也大了起来，顾棠心底才开始泛起些许的紧张和不知所措，捏着苹果的手也不禁用了些力。

    “咔嚓。”

    一声脆响。

    “玉兰，去换一个苹果过来。”

    顾棠淡定地把手上被她掰成两半的苹果递过去，让玉兰去换一个好的苹果过来。

    房间里都是顾棠的心腹，也不怕这件事情会传播出去。

    “是。”

    玉兰拿了一个新的苹果过来，顾棠忙活了一个早上，就吃了点东西，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也不浪费，就把被她掰开的苹果也吃掉，垫垫肚子，也趁机起来，走动几下，活动活动筋骨。

    这新娘子把苹果给掰开了，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幸亏皇后娘娘这个时候已经去了前厅，帮着耀明帝一起来刁难林瑾，不然绝对会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她的心里，顾棠虽然为人骄纵了些，但还是个好姑娘，是个弱女子，她得好好照顾这个好妹妹。

    如果皇后娘娘在，顾棠那需要照顾的妹妹形象，就会在她的心里彻底崩塌，当场目瞪口呆，世间有几个“弱”女子能够脸不红、气不喘的把一个苹果掰开，轻轻松松的，毫不费劲儿。

    不过万幸的是，皇后娘娘不在，顾棠在她心里的美好形象得以保留。

    顾棠才把手上的苹果啃啃完，补了补被吃掉的口脂，盖头都还没有重新盖上，外面就传来了小孩子们起哄的声音，“新郎来喽，花轿来喽，新娘子准备好了没？”

    “玉兰，茉莉，把糖分下去。”

    还在那里双手叉腰，努力和头上那至少有十几斤凤冠做斗争，不让自己腰那么酸的顾棠赶紧把盖头盖上，坐好，捧着苹果，装作一个等待新郎的，娴静的新娘子。

    “喏。”

    玉兰和茉莉提着事先装满喜糖的篮子，去门口，把喜糖分给那些小孩子们，孩子们拿到喜糖，就会说一句祝福语，年纪大点的，说得就清楚些，年纪小的，也能含糊不清地露出自己正在缺了门牙的牙齿，说上一句百年好合。

    外面热热闹闹的，顾棠坐在那里，有些坐立不安，她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但是若说紧张，她嘴角的笑容，却怎么也止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成亲了，明天继续，大家晚安，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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