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嗯，是。”顾成彧轻笑，唇角略微翘起。

    苏母轻哼一声：“我看也就是小顾惯着你，小顾你别惯着她，容易给她惯坏了。”

    这话明面上看着是为了顾成彧好，可是到底该怎么答却必须好好想想，如果顾成彧说没事，苏暖暖我宠着，算是和丈母娘头回见面就直接反驳了和丈母娘的对话，但如果说，好，不惯着，这话绝对不会在苏母心里留下好印象，不惯着不宠着苏暖暖，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孩子嫁给他呢。

    所以顾成彧怎么答，或者不答，都会有风险。

    所以最后顾成彧脸上挂着笑意说：“暖暖会吗？通过这些年的相处感觉到她被您教得很好。”

    顾成彧的这个回答，令苏母感觉到满意。

    她笑着回过头说：“小顾喜欢吃点什么？我明天给你做。”

    “妈，妈，你看看我好么？”苏暖暖探身过来，拿手指在自己脸上：“我才是你女儿，我想吃栗子排骨。”

    苏母白了她一眼：“吃什么吃，现在排骨三十几一斤，哪里买得起。”

    旁边的顾成彧静静地听着，不曾插话。

    “快，小顾想吃什么？”苏母再次笑着问道。

    顾成彧眉眼略微低垂，看着苏暖暖搭在他腿上的手，耿直道：“阿姨，我也想吃栗子排骨。”

    “好好，明天给你们做排骨吃。”苏母满意地回过头去，只见苏暖暖的表情凝固，她戳了戳顾成彧的腿，顾成彧头靠在椅背上偏着头去看她。

    “这是我亲妈？”苏暖暖指着副驾驶小声说。

    必然是。

    从机场到苏家用了两个小时，进门后已经是凌晨两点，两个人洗完澡直接在苏暖暖的房间睡下，而苏母却迟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

    苏父被她折腾的也跟着睡不着了：“我说灵啊，你能不能睡觉？”

    苏母气不过地打了老胳膊老腿的苏父一拳：“我睡不着，你女儿都被人家娶去了，你还能睡得着，我也真是佩服你。”

    “那你睡不着能怎么办啊，证都领了，也不能让他俩再去离婚吧？”苏父说完连着打了三个哈欠，他是真的困了。

    啪。

    又是一巴掌，苏母扇到了苏父的胳膊上，在黑暗里瞪着他：“离什么离，小顾那是什么条件，离了我们家女儿还能去哪儿找到这样的？”

    家世、性格、长相、身高、双商，顾成彧这里里外外的都得到了二位父母的肯定。

    话音落下好半天，苏父没出声儿，苏母偏头看他，发现他已经睡着了，苏母把腿屈起来，慢慢地伸开，苏父缓慢清醒：“灵啊，你是真不想让我睡觉。”

    “睡什么睡，孩子的事儿还没说完呢。”苏母道。

    苏灵的聪明与傲娇，苏暖暖半分没有学去，所以她的任性不懂事，都不过是人的真实反映，没有杀伤力更没有延续性，即起即灭。

    眼见确实不能睡觉了，所幸苏父便直接认真地聊起了这个问题：“我看顾成彧这个人对女儿好，方方面的能力都不错，要说第一印象，我是很满意这个人的。”

    顿了顿，苏父又道：“但是人的应激反应最能看出真实状态，明天我试试他吧。”

    说完，他发现苏灵没有回应，便侧过身躺着去看她，看到她已经睡熟，便略微安心地也闭上了眼睛，很快睡着。

    隔天清早，窗外鸟儿啼鸣，绿荫郁葱，偶有晨光熹微飘进屋儿来。

    顾成彧醒来的时候苏家的人都还没醒，他轻手轻脚地去卫生间把自己打理好后再次回到了卧室，坐在苏暖暖床边凳子上，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

    小姑娘睡觉喜欢偏着头睡，阳光打在她小巧的鼻梁上，让顾成彧忍不住地伸出手去碰了碰。

    苏暖暖皱眉，顾成彧收回自己的手，无声地笑了。

    坐在书桌前无聊，顾成彧伸手拿下夹在图书中央的紫色笔记本，靠在凳子的靠背上，书脊搭在书桌沿儿，顾成彧打开笔记本，看到第一页上面写着‘能否成为自己？’

    最后的问号儿，顾成彧看了三遍。

    三遍过后他才继续往后翻。

    第二页。

    “猫能看懂电影嘛？能的话我想未来养只猫，带着它去看电影。”

    后面顾成彧没看，他找到没有写字的页面，抽/出一支笔，在上面写下这段话。

    ‘在这漫长的一生里，能够遇见你实属幸运。’

    他幼年时代曾临摹赵孟頫的字，没学到了神韵，也没学到型韵，到如今却有了自己的风格，苍劲有力，笔触锋利。

    和他这个人正相似。

    屋外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顾成彧起身走了出去。

    苏母正在穿鞋，鞋架旁放着菜兜。顾成彧走过去：“阿姨，我陪您去吧？”

    “哎哟，”苏母看到他惊讶地笑了：“醒这么早啊，还以为你们年轻人都爱睡懒觉。”

    顾成彧轻轻笑了笑，换上鞋子跟着苏母出去。

    往日里，苏母愿意在家门口小菜贩那里买菜，但是今天苏母带着顾成彧去了略远的菜市场。

    正值清早，市场里剁肉的，吆喝着卖菜的，还有鱼贩手里的鱼跑回鱼缸里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是顾成彧人生第一次来到菜市场，他觉得新鲜，也觉得味道令人不适。

    轻轻蹙眉的微表情被苏母注意到，她笑：“不常买菜吧？”

    “嗯，让您见笑了。”顾成彧跟着笑了笑。

    “也不常接触底层劳动人民吧？”苏母淡淡地笑，边说边翻看手里的菜叶儿。

    顾成彧想了想才说：“常接触，大家都是劳动人民。”

    这话放在平时，顾成彧说什么都不会说出口的，但是放在自己丈母娘面前，什么话，他都能说出口，他感觉到自己的丈母娘每句话都带着试探，所以顾成彧根本不敢松懈。

    两个人走到一户专门卖新鲜栗子的摊位前。

    卖栗子的是位老奶奶，头发花白，看着顾成彧慈祥地笑：“这是你们家的女婿吧？”

    苏母笑着点头：“嗯。”

    “长得真俊，和你家小丫头配得很。”老奶奶笑着说。

    因为这话，苏母多买了二斤的栗子。

    两个人走这么一圈儿，和苏母相熟的摊贩，遇上的熟人，都对顾成彧夸赞了一番，人帅容易，有气质难，活到苏母那个岁数的人，个个人精，打眼儿就看出了顾成彧的不同，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纷纷投来。

    又走了一圈儿，苏母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顾成彧回家。

    一路上苏母笑得眼睛边儿的褶子都开了，顾成彧不多言不多语，适时的和苏母聊了聊苏暖暖小时候的事儿。

    刚回到小区，门口的保安便急急忙忙地对苏母说：“你快回家看看吧，有邻居说你家传出来烟味儿，敲门还不开。”

    顾成彧心下一惊，忙对苏母说：“阿姨，您把钥匙给我，我跑回去看看。”

    苏母手忙脚乱地给顾成彧翻钥匙，栗子掉了一地，她把钥匙递给顾成彧，后者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那速度快得像是一阵风。

    苏母也顾不上栗子了，忙也跟着往家跑。

    顾成彧刚打开楼道门就闻到了烟味儿，他的脸色越来越冷，连电梯都没坐，直接从楼梯往上跑，到家门口的时候额头上都是冷汗，他忙把门打开。

    门被打开的瞬间，他听到了里面70年代的disco曲，也看到了拿着铲子无视家里还没散出去的烟的苏暖暖和苏父。

    终于松了口气。

    “叔，家里这是怎么了？”顾成彧问了句。

    “我俩做菜菜糊了。”苏父笑道。

    顾成彧点头忙说：“我出去接阿姨。”

    话音落下，顾成彧又跑了出去，刚出楼道就看到匆匆赶来的苏母，顾成彧忙冲苏母挥手，笑着说：“阿姨，家里没事，暖暖做菜来的。”

    听到这话，苏母才算是放下心来，眼看着腿软就要往下倒，顾成彧忙跑上前扶住苏母：“阿姨您还好么？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儿，我就是常年打麻将累得腿容易疼。”苏母道。

    等两个人到家的时候家里的烟也快散得差不多了，苏母走进厨房看到锅里剩下的糊了的茄子，她稍微想了想就想明白了苏父搞了什么鬼，走出厨房把苏父喊了过去。

    “你幼稚不幼稚。”苏母道。

    “啊，你知道了？”苏父挠了挠头。

    “人家那么聪明，估计刚回来看到你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别乱试，今天过后就是一家人了，他就是你的半个儿子。”苏母。

    被苏母劈头盖脸训了一顿的苏父深觉自己无辜，昨晚明明是苏母自己不放心，他这才想了这个办法，为了实施还欠出去一顿酒。

    坐在沙发里是，苏暖暖无聊地玩着保卫萝卜，顾成彧坐在她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真不想办婚礼啊？”

    苏暖暖看着手里的游戏悠悠开口：“不是很想诶。”

    “那蜜月呢？度一下？”顾成彧说。

    “我不太想出门，等回西城我们两个在家度蜜月吧？”苏暖暖眼睛晶亮地看着顾成彧，她很期待拥有那种空闲的时间，快乐地打游戏看电影看书做代码破解代码。

    然而下一秒，苏母站在客厅入口处喊道：“小顾小苏，快来吃饭了。”

    两人起身，苏暖暖到底没等到他回答，顾成彧看起来似乎不想在家度蜜月的样子，苏暖暖决定之后再问几次，问到同意为止。

    席间，顾成彧分别敬了苏父苏母，而后者则说：“这两杯酒下去，可以改口了。”

    顾成彧仰了两次头，喝了两整杯白酒，他放下酒杯的时候，看着苏父苏母开口：“爸妈。”

    坐在他旁边的苏暖暖边啃骨头边抬头：“我呢我呢？”

    顾成彧：“老婆别闹。”

    苏暖暖：“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