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清晨，朝阳在薄雾中升起。

    叶尖凝结的露水沾湿裤腿，郭青藤在碧园的海棠道中晨跑，迎面而来的风湿漉而清凉，消散通宵过后的昏沉。

    提溜着早餐进门，沙发上瘫着长长的一条，朝他扬手：“熬了一夜，没去睡觉？”

    郭青藤示意他过来吃早餐：“吃了早餐再睡，护胃。”

    养生系通宵，讲究。

    顾辞摇摇晃晃站起来，坐去桌边。分出一部分早餐，给秦念留着。

    感冒已经遏止在早期，好的七七八八。但头还是有些晕，昨夜一宿翻来覆去没能睡着。

    “你感冒好了？”今天起来没见他咳嗽了。

    顾辞喝了口豆浆：“嗯。”

    郭青藤迅速把电脑搬过来，摆在他面前，讨好地笑：“那你有空能不能帮忙测试一下数据，还有看看我这些算法有没有错误，或者有没有更简单的方式……”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自己的项目，来问我？”顾辞无动于衷，“更何况你这程序是准备比赛用的，请外援不合适吧？”

    “也不是真让你帮我指导什么……”郭青藤咧了一下嘴，“这不是头几年都在你手下呆惯了么，这程序做好了你不点个头，我总感觉缺点什么，特没自信。”

    顾辞从眼角看他一眼，没说话。

    “说真的，老大。你说我都肯喊你老大了，你什么时候把咱们重新组织起来啊？”

    郭青藤扶着电脑侧沿，忽然有些感慨，“高二那会就以为你要跳级先去大学，后来看你频繁去参加国际赛事，又以为你要去国外，没想到你最后还是留在了国内，规规矩矩按年龄上大学。不过能跟着姚教授进B大智能系，顶配大神班，资源方面和国外比绝不会差。啧啧，你不知道，我和安洋哥们几个现在在外面吹牛都打着你的名号呢。”

    他兴致来了，长篇大论找不着重点。

    顾辞不知道他前言不搭后语，是想抒发什么，继续平和地喝豆浆，吃蒸饺。

    “就冲老大你肯留在国内这一点，咱哥几个私下合计了。”他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只要你以后需要，还走人工智能这条路子，咱们随叫随到，保证永远跟着你混。就是不知道老大你还要不要咱们？”

    高三那年他由于保送早早退课，专心国际赛事，在学校的时间不多。

    后来安洋和小胖都到了B大，一个学计算机，一个学传感控制，郭青藤和齐宇涵则跑去了对面Q大。两次国内团体赛第一的加分，把这支小队伍完整地送进了国内TOP2的大学。

    高考过后，各家都忙着应酬，小团队只短暂地聚了一次。

    那会儿大家都摩拳擦掌，意气风发，期待着在群英荟萃的大学崭露头角，成就一番盛名，谁也没说小队的事。

    他们被四周的鲜花和掌声迷住了眼，包括郭青藤都觉得，顾辞的光芒太过耀眼，夺走了原本属于他们的光辉。

    凡人无法和神同台晋级。

    星光远离了月亮才能重新明亮。

    顾辞自然也知晓这些。

    都是聪慧骄傲的人，谁愿意屈居人下？所以他不曾提及，祝福他们天高海阔。

    但事实就是，等郭青藤试图自己站上主导的地位，才明白自身所欠缺的竟然那么多……

    且那些不足并不是简单可以用勤奋和努力就可以填补上的。

    不仅是学识上的差距，

    他的性格圆滑平衡，耳根子软，也根本不适合主导统筹。调和团队统一指向简直让他身心俱疲，拿不出魄力来震慑、指挥同样高傲的学霸队员。

    这一切的心里流程都是必须的，

    如若他们以为单飞更好，顾辞绝不会阻止。

    一个固定的核心团队不需要更多的变动，毕竟培育成型会让他投入大把的时间和经历。每个人能清晰地认知到自己的定位，是维持核心团队稳定的重中之重。

    看来短短半年，他们已经有了选择。

    顾辞撕扯油条的手顿了顿，抬眸，笑：“放心，快了。”

    ……

    七点，秦念顶着一对黑眼圈下楼，顾辞正靠在沙发上看电脑。特地戴上了眼镜，神情专注。

    阳光从林木间隙斜射穿入落地窗，

    瞧着是一片暖黄的色泽，实际温度却不强烈。

    顾辞坐在暖阳的光芒里头，是油画的点睛之笔。

    “早。”

    秦念鼓起勇气和他招呼。

    “嗯。”他匆匆看了她一眼。工作状态，语速稍快且干脆，“厨房有早餐，热一下再吃。”

    “嗷，好。”秦念知道他在忙，自觉地放低了声音，悄悄踮起脚，安静走向厨房。

    餐厅是半开放式的，

    秦念端着蒸饺和小笼包，原本是背对客厅顾辞的方向坐的。吃了两口觉得美景不看白不看，又换回来，面对着客厅。

    在这只能看到他的半侧脸。

    温柔的阳光、洁白的纱帘、窗外的森林、清秀的少年。

    画面配色构图都太美，秦念忍不住悄咪掏出手机，偷拍下一张。

    昨夜困扰着她，让她辗转难眠的小心思，在这一刻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无论那是他一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骚操作，还是小心机的试探……

    她确实不解风情，区别不了感情。

    唯一明确知道的是，对于这样的小偶然，她并不反感，甚至还有些压抑不住的小开心。

    其他的，顺其自然就好了。

    ……

    顾辞等了半宿的赞，最终是没有等到的。

    虽然脑子混乱的秦念，其实是生怕自己一不留神掉进他的套路里，才不敢轻举妄动给他点赞。但这样的行为在顾辞看来便算是婉拒了。

    顾辞砸吧嘴，品尝到了苦涩。

    唯一的好消息，是秦念今早对他的态度尚且不算抗拒。

    一个小心机的试探若是想要挽回，有很多种解释。顾辞不敢轻举妄动，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餐厅里的秦念愉快地吃完了早餐，见他仍在工作，悄悄留下了一张纸条。

    大摇大摆从他身边经过，打开门……

    走人了。

    顾辞：“？？？”

    您也太不把我当盘菜了吧？

    疑似告白啊，我一夜没睡，您都不给点反应的？

    顾辞在听到关门声后，迅速把电脑丢开，几步快速冲到餐厅，捡起她留下的字条。

    简简单单地六个字，给他二次暴击。

    “记得吃药，嘻嘻。”

    顾辞：“……”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知道，秦念这是在关心他，还是在内涵他。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对他小心机试探的小心机报复呢。

    但是不能够吧，我家秦念超乖的，干不出来这事儿。

    可他怎么越琢磨越不对劲？

    顾辞看着纸条发了会呆，无力躺倒在沙发上……

    我太难了……

    单恋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