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撞46下

    跟组编剧跑过来解释：“……我们这个片子有很庞大的腐女粉丝，也就是男主角X魔君这一对，光明和黑暗的代表，一体两面。这个东西很适合市场推广，但在内容制作上，我们还是不想引导观众往这方面联想，所以我们在原著的基础上，加深加多了锦雀和魔君这一对的感情，你之前也拍了很多内容了，应该能感觉得到编剧组的想法。费……不是，是我刚刚有个想法，想加一场你和人类形态的魔君接吻的镜头，到时候弄成回忆杀，感觉会很不错。”

    鹿弥：“嗯嗯。”

    “到时候用不用再说，先拍了，看看效果，好就用。”导演说。

    鹿弥：“嗯嗯。”

    她抬头看导演，导演看着她，编剧也看着她，导演说：“去啊。”

    鹿弥站起来，慢腾腾挪到魔族王宫的场景。

    费柏林版的魔君在那边等着了。

    灯光和道具正在布置现场，鹿弥走到费柏林边上，等文韬和两个助理走开，红着脸说：“……柏林哥哥。”

    她的魔君转过身来。

    “你先补个妆。”他冲场外示意，化妆师迅速跑过来。与此同时，欧卓和白果听说了拍新加场景的事，也跟过来了。

    欧卓：“……我在签合同的时候，特意针对亲密戏增加了条款，如果不是十分必要……”

    “我们晚上还有床戏呢。”费柏林说。

    欧卓：“……”

    窒息。

    欧卓研究过剧本，费柏林说的那段是全片唯一一段亲密戏，是必要的，但是这个新加的接吻镜头……编剧在那儿说的一板一眼，但她的看法不太一样，因为鹿弥和特技演员拍过了啊！

    到时候影片呈现出来，锦雀亲的是一条流着口水的大蟒蛇还是真人演员，差别很大吗？

    “我跟弥弥会把这个镜头拍得很好看，绝对比特技演员那个好看一百倍。”费柏林突然竖起大尾巴，转向鹿弥，看似很自然地问，“你觉得呢？”

    “我……”一时之间，欧卓、白果和他都看过来，她点点头，“我会加油的。”

    白果：“哇！那我可不可以录个视频……”

    “不行！”欧卓斩钉截铁。

    “告你违反保密条款。”费柏林语气悠悠。

    白果收了手机，清了清嗓子：“那我去跟其他人说一下。”

    其实不待她提醒，文韬已经把无关人员带到片场外面了。很快，布景结束，片场内除了导演和几个必要的工作人员，其他人都出去了。

    “演员请就位！”导演在那边喊，“鹿弥，你还按上次那个感觉演就行，来，准备。”

    鹿弥和费柏林的身高差距不大，是很般配的情侣身高，但为了营造出魔君的气势，道具师捡了块砖头给他踮脚，这样一来，鹿弥不得不踮起脚才能够到他。

    action！

    男人站在她面前，身上披着魔君长长的华丽外袍，面容冷峻，淡漠的目光落在少女脸上。

    傍晚的夕阳照在他金色的袍子上，莫名添了几分暖意。鹿弥心里一动，主动抓住他的衣襟，轻轻踮起脚，闭上眼睛去亲他。

    和全身裹着绿布的工作人员拍这个镜头，她想象的是一条长相可怖的大蟒蛇，所以恐惧而小心。和费柏林拍这个镜头，她想象的就是费柏林，自然而然的紧张和小心。

    鹿弥努力踮脚，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道具师捡的那块砖头太高了，迟迟没碰到费柏林的脸。男人见她仰起脸靠近自己，闭着眼睛，神情在夕阳中显得无比温柔，心都快融化了。

    他主动低下头，印在她粉色娇嫩的唇上。

    鹿弥骤然碰到一片温热柔软的唇，继而是他的气息，自鼻尖处袭来，整张脸都不由自主红了。

    她和费柏林接吻了！

    虽然是拍戏，但她的心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触碰到他的那一刻，奇妙的感觉仿佛电流一般，从双唇流窜到大脑皮层。她用力抓着他的衣襟，眼睛始终不敢睁开，表情从紧张小心渐渐变成意外羞涩。

    他的唇很软，还有木香的味道。

    没想到气质清冷的柏林哥哥亲起来是这样的感觉，没想到怪物一般的魔君也有人类的温度。鹿弥嗅着他的气息，迷迷糊糊想着事情，脸颊一片粉红。

    “雀雀。”恍惚间，她听到男人在耳边低声呼唤她的名字，像是叹息。

    魔君，是魔君啊。

    鹿弥被代入了故事之中，沉溺在和他仅有的甜蜜里。锦雀忍着所有的不习惯，努力保持了冷静，而抱着她的那个人胸膛里有一颗滚烫跳动的心，在她依偎过来，逐渐放松了身体，把一大半重量都靠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的呼吸渐渐不稳。

    鹿弥的脸颊烫得快烧着了，从脖子到耳尖，都红得滴血。晕晕乎乎的时候，她试着睁开眼睛，透过那一条小小的缝隙，她看到魔君线条凌厉的脸，眉目温柔。

    他此刻在小心亲吻她，但鹿弥知道，这个画面只是一个幻影。

    如梦似幻，一切都来不及。

    她的眼泪潸然而下。

    ……

    …………

    场边，欧卓的神情渐渐凝重，担忧地想：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拍戏？

    白果很兴奋，忍不住跟她交头接耳：“欧姐，他们好般配啊！”

    欧卓的心情越发复杂。

    白果惊呼，又怕惊动那两个正在拥吻的人，赶紧捂住嘴巴，在心里呐喊：“他们好美啊！”不一会儿，摄影机移开，她看到鹿弥泪流满面。

    白果：“……”突然想到这个场景是魔君大变态弥留之际的回忆，那时候锦雀都死得透透的了，啊，她心碎了怎么办。

    欧卓也看到了鹿弥在哭，放心了，心道：看来她知道这是在演戏。

    不知过了多久，鹿弥隐约听到导演在喊“卡”，然后就感觉费柏林放开了自己。她泪眼朦胧，男人伸手拂开她的额头，低声唤：“雀雀。”

    “你好坏。”鹿弥哽咽着说，“我想、我想爱你的……”

    “对不起。”费柏林说。

    鹿弥捂住脸，默默地哭了一会儿。费柏林等她恢复情绪，从戏里走出来。经纪人和助理们围上来，白果给鹿弥递上纸巾，欧卓问：“要不先休息一会儿？”

    鹿弥点点头，一边抽泣，一边可怜兮兮地嘟囔：“欧姐，你问下导演，刚刚那个镜头能不能用。”

    欧卓很快去了回来，冲她点头：“嗯，效果很好。”

    鹿弥的眼泪又冒出来，哭着说：“那我找个地方待一会儿，争取让情绪保持到晚上。”

    然后她就走了。

    费柏林：“……”吹了一会儿风，他转头问欧卓，“她吃东西了没有？”

    欧卓摇头。

    “我拿给她。”他说。

    很快就要天黑了，他们即将要拍一场很重要的戏，搞不好要弄到凌晨。鹿弥在晚上的戏里会消耗很多体力，要好好吃饭才行。所有人都在抓紧时间吃饭，费柏林让助理端了点可口的点心，去找独自坐在一边的鹿弥。大变态拖着拽地的外袍，轻轻走到他的金丝雀身后，小心地探头去看，发现她还在抹泪，于是掀开碍事的袍子，单膝跪在少女身边，捧着点心递过去，轻声说着什么。

    “《仙魔恋》结局HE实锤了。”白果兴致勃勃地摸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她都想好了，等电影上映，她就把这个视频剪一剪往网上放，标题她都想好了，就叫“下班啦”，意思是电影里魔君和锦雀的一切都是演出来的，他们在戏外甜着呢。

    管你们在正片里打打杀杀，没有人能阻止她吃糖。

    晚上八点，夜戏开始。白果哭了。

    她下午刚吃了一口糖，还没甜过瘾，两个小时以后，她就亲眼目睹魔君大变态把鹿弥饰演的锦雀拖到王座上，狠狠扇她的耳光，拉着她的脑袋撞向王座，还往死了掐她。鹿弥脸色憋得青紫，一开始还能挣扎一下，后来嗓子都哑了，再没有力气。她的妆容是一遍一遍加的，越到后来，越是凄惨，双眼肿如核桃，脸上、身上都是伤，令人不忍直视。

    白果每次趁她化妆都要上去问一句：“刚刚痛不痛啊？”

    鹿弥摇摇头，精神恹恹的，三组哑着没法说话。她有个缺点就是出戏太慢，这也是她保持状态的一个方法。果然，她耷拉着眉眼上去拍戏，看到费柏林饰演的魔君靠近，她的眼泪就出来了。

    魔君残忍、无情，疯狂摧残小娇妻，掐着对方脖子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片场很安静，没有任何人出声，所有人都听到锦雀游丝般的呼救，而魔君彻底疯了，把奄奄一息的锦雀提起来，像扔一块抹布一样扔在地上。

    工作人员都不是机器人，即便知道这是拍戏，但看到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对一个弱小无助的女人实施暴力，心里还是十分不舒服的，尤其是男性。可是，就算有人生出想帮锦雀一把的心思，再一看魔君，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一夜，魔君的偏执和暴戾被彻底展现出来，整个片场都被这种疯狂的气息席卷了。白果小心观望着费柏林那双泛红的眸子，再看躺在地上仿佛死去的鹿弥，实在不忍心再看。

    她悄悄抹去眼角的湿润，在心里恨恨地说：“我要杀掉魔君。”刚想着，却对费柏林经纪人文韬淡定的眼神，对方似乎在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赶紧别过脸，找个没人的地方，心想：“我要杀了魔君。”

    凌晨时分，这场戏告一段落。接下来，灯光师、道具组重新布置了一下现场，就被请出去了。经纪人、助理把守着片场入口，不准任何人靠近。

    鹿弥躺在王座上，犹如一只被折断的风筝，无力地合着眼。待化妆师补完妆，她睁眼一看，现场就剩一个摄影师，连导演都不在了。一片金色的一角映入眼帘，她的视线由下及上，看到魔君劲瘦的腰身，以及费柏林加深了眉眼以后，越发冷酷凌厉的脸。

    男人伸出一只手，轻轻地勾着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问：“还好吗？”

    鹿弥不想说话，轻轻地点了下头。

    “那我们开始了。”

    鹿弥闭上眼睛。

    她听到水流的声音，是他在喝酒，过了一会儿，酒壶被扔在地上，摔得粉碎。宫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鹿弥听到男人的脚步声靠近，然后她被人放下来，平躺在王座下面的台阶上。

    男人跨坐在她身上，俯下身来。

    他拍拍她的脸。

    鹿弥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一张被放大的恶魔的脸，他双目通红，眼神有些失焦，似乎在看她，又似乎没有。明明是一个对她实施了可怕暴力的人，这会儿冷静下来，他又流露出了些许孩童般的脆弱。

    他抚摸着她的脸，用恳求的语气低声念叨：“你爱我，爱我好不好？”

    锦雀偏过头，望着他头顶上方的摄影机，眼神失焦，像一条死鱼般，没有力气回应。

    “你嫁给我了，就应该爱我，你要爱我。”他说着，轻轻解开她衣带上的结，锦雀瞳孔微微放大，终于有反应了，她看着他脸上偏执的表情，张了张口。

    “……”她声音气若游丝，但明显是在抗拒。

    鹿弥嘴角带着血，脖子上还有淤青，眼角的泪水未干，累累伤痕和娇嫩的肌肤相映衬，无一不在刺激着这个失控的男人。她无力地举起手，想要保护自己，然而只是徒劳。

    魔君注视着她，然后俯下身，封住她的唇。

    ……

    …………

    屋子里窸窸窣窣的，偶尔有极低的声音传出来，大家站在外面，都猜测不到里头发生了什么事。个把小时后，摄影师出来，通知大家拍完了。欧卓和白果急忙进去，看见鹿弥坐在王座上，身上披着魔君的外袍，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罪魁祸首坐在下面的台阶，像忠诚的骑士一样守着她。

    白果的眼睛迸发出亮光，感觉又可以爱了。

    工作人员进来收拾现场，导演反复看了几遍他们拍的内容，点点头，宣布收工。凌晨四点，剧组所有人陆陆续续回去休息。白果扶着鹿弥回房间，感觉她都快虚脱了，完全没有力气，心痛得不行。正要进门，忽然听到后面有个清冷的声音：“让我跟她说会儿话。”

    白果转过头，看了摘了头套脱了戏服的费柏林。褪去魔君的装饰，他又是那个令女生着迷的费柏林。但鹿弥的反应不太一样了，毕竟刚跟裹紧身上的大衣，怯怯地看着他。

    “弥弥……？”白果试探性地喊了她一下。

    鹿弥和费柏林那双深邃的眸子对视，咬着唇，点了点头。

    白果本来想放手，又感觉她实在太虚弱了，于是打开房门，对费柏林说：“费老师，不然你们进来说吧，我去门口守着。”

    扶着鹿弥坐好，白果就出去了。费柏林走过来，看小同学低着头，忍不住说：“弥弥。”

    鹿弥抬头，带着凄惨的残妆看他，噘着嘴问：“我今天表现得好不好呀？”

    “好。”费柏林的脸色缓了缓，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看她刚才那个警惕的样子，他生怕她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以后不跟他亲近了。

    他端了张凳子坐过来，摸摸她的脸，心疼地问：“身上痛不痛？”

    鹿弥摇摇头，很多镜头看起来残忍，但其实她提前做了防护，还有扇耳光的，大部分都是借位，除了背部被地板磨得有点痛，其他都还好。

    “柏林哥哥，你也很累吧？”他眉间散发着倦意，鹿弥也很心疼。

    费柏林凝视着她，突然说：“弥弥，我可以抱你吗？”

    鹿弥微怔，但她的情绪还没有安全从电影里出来，看着费柏林的时候，总会把他当成是魔君，于是点了点头。

    费柏林轻轻拥住她，然后，慢慢收紧手臂。魔君亲手虐杀了自己的爱情，他还可以拥有。

    鹿弥靠在他肩头，不太习惯他这样沉默，于是主动找话题：“柏林哥哥，我今天哪一场表现得最好啊？”

    费柏林：“你要我说认真的吗？”

    “当然啦。”

    费柏林放开她，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床戏的时候。”

    这也太尴尬了，鹿弥被他看得红了脸，忙说：“什、什么呀？那个时候我都没怎么演。”

    “嗯，就动了几下，但节奏把握得很好，喊得也很到位。”费柏林挑了挑眉，“我还以为我要教你，没想到你懂这么多，从小黄漫里学的吧？”

    鹿弥：“……”

    脸都气成了猪肝色。

    “你不要乱说，我……我一点都不懂！”她跟个傻子一样跟他争论这个问题，信誓旦旦的，“所有的亲密戏，我觉得我都发挥不好！”

    费柏林十分讶异：“吻戏也不好？”

    那可是让所有工作人员都喊心化了心化了的一个镜头。

    鹿弥回想一下今天下午，某个瞬间，她确实和锦雀融为一体了，但她嘴硬：“不好。”

    “哦，这样。”费柏林坐直了身体，正色道，“正好这会儿有时间，那我再陪你练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