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慈善晚宴，顾泽跟桑婉婉都没有留到最后。

    因为顾泽再回到桑婉婉身边的时候，发现女孩一个人坐在那里，脸色不是很好，还有些苍白。

    “宁知方呢？我刚才好像看到他和你在一起？”

    他伸手想摸摸桑婉婉的脸，没想到后者却下意识地朝旁边避了避。

    男人的手一时落空，突兀地悬在半空中。

    “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顾泽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把手缓缓收了回来。

    “没有不舒服。”桑婉婉摇了摇头，“我让知方不用管我，我就想一个人坐一会儿。”

    她的语气有一点点异常。

    男人微微直起身子，把手上的酒搁置到旁边的桌子上，没再说什么。

    而后又道：“那我们就先回去吧。我去拿车。”

    ......

    回去的时候两人在车上，一路无言。

    漆黑的车在夜里快速地奔跑着，流畅而凌厉的车身在灯光下泛出金属的光泽。

    顾泽余光中看到桑婉婉坐在副驾驶上，一动不动，她只是偏过头看窗外不断往后倒退的风景。

    此时她的表现，更让他觉得不安。

    顾泽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我载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她现在太过沉默了，跟之前出门时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男人低沉的声音把桑婉婉从纷乱的情绪中拉了回来，她摇摇头，不是很想说话，但还是回答了：“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了。”

    察觉到她似乎不愿多说，顾泽抿唇，到底没再继续跟她说什么。

    他本来也不是情绪外露的人，只沉默下来专心开着车。

    直到两人回到家里，桑婉婉立马脱了高跟鞋，走到沙发旁坐下。

    她的脚被新鞋子磨得有些生疼，随后就伸手去揉了揉。

    而顾泽换了一身比较舒服的衣服才出来。

    外面的桑婉婉依旧坐在沙发上，穿着黑色的晚礼服，她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泽微微皱了皱眉，他缓步走过去，开口说道：“你不去换衣服吗？”

    桑婉婉依旧没有说话。

    她抬头，只发现他手上拿着一个药箱。

    “你脚上应该磨伤了，我给你上点药。”

    他语气淡淡，整个人却有些温柔，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桑婉婉看着男人的面容，神色有些复杂。他到底对她是怎样的感情？

    顾泽拿着药箱就蹲在桑婉婉的脚边，径直抬起了她的脚。

    上面的脚踝以及脚跟的地方已经磨破了皮，变得十分红肿。

    顾泽微微蹙起好看的长眉，“怎么都这样的还不说，走了一晚上，不疼吗？”

    他的语气有点急，也有点担心。

    桑婉婉一直沉默着，她今天夜里有点过于安静了。

    脑子里快速闪过一个念头，顾泽的眸子微不可见地睁大。

    难道......

    他给女孩消了毒，上好了药之后，就停下了动作，站直身体，离她大概一步远的距离。

    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离开宴会的时候，他已经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桑婉婉的神态行为，还有两个人相处时的那种气氛，完全就跟女孩失忆之前一模一样。

    桑婉婉抬眸，也没直接否认。

    果然是顾泽，在某些方面真是出乎意料的敏锐。

    她抿了抿唇，在沉默了一会儿后轻轻点头：“是的，以前的事情我都记起来了。”

    先前在宴会上，她的脑袋仿佛要爆炸一般，内心深处隐秘的某个点被突然戳中，记忆猝不及防地涌了回来。伴随着过往那些纠结复杂的情绪，让她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原来她真的不是穿越，而是实实在在的失忆。

    想到这里，桑婉婉看了看男人英俊的面容，随后移开了目光。

    如果是之前，桑婉婉一定会暗自心动不已。然而现在的她心境已然大不相同。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变回失忆后那个单纯真挚的自己了。

    桑婉婉原以为顾泽有许多事情想要问她，没想到男人只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目光平静的问：“那你还想和我离婚吗？”

    之前他说过，等她恢复记忆再来考虑要不要离婚的事情。

    男人的语气听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是在开口的那一瞬间，声音还是微微颤抖了一下。

    桑婉婉听不出他这句话里面的情绪，但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场闹剧。

    她还真的以为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觉得为什么未来的自己不珍惜和顾泽在一起的机会，还要主动提出离婚。

    现在闹剧结束了，所有事情在最后还是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上。

    所以，她现在要继续离婚吗？

    桑婉婉觉得脑子很乱，她犹豫不决，始终找不到答案。

    她鼓起勇气看了顾泽一眼，语气听起来有些硬邦邦的：“那你呢，你对离婚这件事是怎么想的？”

    男人修长的身子被笼罩在灯光之下，暖黄的灯光从他头顶一泻而下，只照得他的浓密的眼睫在眼帘下面投下一片青黑。

    微微抿住薄唇，顾泽本来是想说“我不要离婚”的，但对上女孩略显淡漠的神色后，原本的话又给咽了回去。他努力克制着自己汹涌的情绪，半晌才开口说道：“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又是这句话。

    桑婉婉在听到顾泽的回答时，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一阵疲惫感向她袭来，桑婉婉觉得整个人像是瞬间被卸了骨头一样，没了力气。

    顾泽这句话在她之前提出离婚的时候就已经听过了。

    但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

    两人开始了长时间的沉默。

    最后还是顾泽打破了这个僵局，他轻叹了口气，琥珀色的眸子盯着眼前神色复杂的桑婉婉。

    顿了顿，他说道：“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不用急着现在答复我。”

    “还有......”

    没等男人把话说完，桑婉婉已经先一步打断了他。

    “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顾泽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好。”

    “为了不打扰你，这几天我就暂时住在公司不回来了。”

    男人用试探的语气说完，见桑婉婉没有反应，抿了抿唇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做事向来简单直接，只是随意的收拾了几件衣服，又重新回到客厅。

    桑婉婉依然是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整个人看上去神色黯淡。

    “那......我走了。”

    “嗯。”桑婉婉点了点头。

    “你好好照顾自己。”说完这几个字，顾泽垂下眸子打开了房门。

    听到门“咔哒”一声被关上，桑婉婉的表情瞬间变得疲惫起来，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坐在沙发上，缓缓伸出双手，捂住了酸涩的双眼。

    体内的热量已经耗尽，女孩浑身发冷，觉得像是有一股冷风直往她骨头里吹。

    思绪渐渐飘回到了从前。

    记得毕业那一天，她拍完了毕业照，迫不及待地就想去找顾泽。

    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还崴了脚。

    她找了个台阶坐下，不经意间看到了顾泽。那个闪闪发光的少年就在不远处。

    桑婉婉原本是想直接叫他的，却发现他的身边站着一群和他一样衣着光鲜的朋友。

    这些人桑婉婉都见过，毕竟他们都是学校里面的优秀人物，各个都上过学校展览的照片墙。

    心底某个隐秘的地方似乎被扎了一下，桑婉婉低头看了看因为摔倒而被弄脏的衣服，又想到自己大学四年很一般的成绩，一时竟觉得她和顾泽那一群人有点格格不入。

    这样的她有什么值得顾泽喜欢的呢？

    他到底喜欢自己什么啊。

    想了想，她低下头，没有再去叫他，只是呆呆地坐在原地很长时间。

    她就这样看着少年在跟别人侃侃而谈，脸上挂着她从来没见过的神采和笑容。

    直到后来顾泽打电话给她了，桑婉婉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

    少年立刻找到了她。在看到她崴伤脚的时候，对方蹙着眉头，眼里流露出了一丝关心。

    看到少年这样的表情，原本沮丧的桑婉婉，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开心的。这说明顾泽是在意她的吧。

    只是后来，当她趴在顾泽的背上，小心翼翼问出自己心里那个问题的时候。

    少年还是没有说出那一句“我喜欢你”。

    欸......

    有些失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