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修罗场
    时间如白骏过隙。
    春去秋来, 几度寒暑, 转眼便是三年匆匆而过。
    又是一年九月。
    广陵山间, 林木繁茂的树丛中, 草丛古怪的摇动了半晌, 突然从里面跃出一只小小的黑□□咪。
    它轻巧的往前迈了几步, 抬头望向树下的男人,声音粗噶道:“她在吗?”
    白言闻声眉梢微动, 看它一眼:“还在闭关。”
    黑猫脸上顿时露出人性化的松气神色, 它伸出左爪:“这是——”
    “呀, 煤球!好久不见啊~”
    一道女声突然在身后响起。紧接着, 黑猫被人捏住后颈拎起来,转头正对上一双潋滟美目,笑眯眯的看着它。
    黑猫:“……!”
    卧槽不是说好了闭关的吗?!
    夏彤撸了一把猫头,把黑猫揉的七晕八素, 这才从它的左爪取下一个小信封。
    她一眼扫过去,突然“咦”了声:“这帮老东西, 竟也不怕我玩坏了他们的心肝宝贝么?”
    白言温声道:“你在山中呆的久了, 出去走走也好。”
    “说的也是。”夏彤松开捏着猫后颈皮的手,翘起唇角:“送上门的乐子, 怎么能不玩呢?”
    黑猫刚落地, 顿时撒开四蹄就跑, 转瞬便钻进丛林中看不见了。
    夏彤转身朝山外走去。
    白言站在白桦树下,看着她的背影:“你现在去?”
    她头也不回,嗓音悠悠传来:“不, 先去见见故人。”
    今日阳光正好,暖融融的洒下来,给草叶尖儿镀上一层浅薄的金边。
    夏家院子里,鸡鹅成群在地上啄食着米粒儿。
    奶奶趁着这难得的好天气,赶紧把被子抱出来晒一晒,被子刚放上晾衣架,门口处突然传来一声细细的猫叫。
    奶奶疑惑回头望了望,走过去推开门——
    门口没有人,也没有猫。
    只有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在地上。
    奶奶打开一看。
    ——却见盒子里面满满当当,摆满了香甜澄黄的鸡蛋糕。
    奶奶眨了眨浑浊的眼睛,愣在原地。
    半晌后,她像是突然想到些什么,眼中瞬间有泪落下来。
    她慌忙抬头往四周张望,口中呼道:“彤啊!彤啊!你在哪儿呢……”
    没有人回应。
    只在路边的拐角处,不知何时,静静长了一株蔷薇花。
    花开满枝,艳若彤霞。
    夏家。
    破落的夏家别墅,正有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进进出出。
    旁边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好奇问:“咋了?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有知情的人道:“你们刚搬过来不知道,这夏家啊,出了好几件案子呢!”
    “哦?快说说!”
    众人都竖起耳朵望过来。
    那人登时提高了嗓音:“听说这夏家男主人,好心把那山里的穷亲戚接进城——是对兄妹。那哥哥见色起意,不仅杀死了夏家大女儿,还把小女儿给玷污了呢!”
    “啊——!”大家瞪大眼,发出一阵惊呼。
    那人更来劲了:“你们肯定以为那夏家男主人最无辜吧?其实他才是主谋!那个瞎了眼的妹妹把什么都交代了!”
    “然后警方一查——好哇,这家伙还偷税漏税呢!这不,现在家产都充公了。两个人被判了无期,都进监狱里蹲着喽!”
    “那小女儿和妹妹呢?后来怎么样了!”众人追问。
    “妹妹瞎了眼,精神不太正常,后来好像是疯了吧?至于那夏家小女儿——辍学跟她母亲走了,这家产都没了,想来过得也不会太如意吧。”
    故事听完了,众人站在原地一阵唏嘘。
    就在身后不远处——
    夏彤一身红裙,撑着小阳伞,也不知在哪儿站了多久。
    片刻后,她转身往另一条相反的小路走去。
    细听,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走了许久,脚下的道路越发窄小偏僻起来。
    路旁多了些乞讨的流浪汉,看着格格不入的夏彤,频频侧目望去。
    一群流浪的孩子嬉笑着,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街边的角落。
    “丑八怪!”
    “砸死她!她是个怪物!”
    ——那里正坐着一个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人,身上的布早已发黑变色,满是脏污。
    她歪斜在角落里,尖锐的石子砸在身上,她却仿佛没有知觉似得,一动不动。
    夏彤脚步轻快的走过来,流浪的孩子们顿时一哄而散,躲在暗处偷偷打量着她。
    角落里的女人听见了高跟鞋的声音。
    她慢慢睁开眼皮,透过乱蓬蓬的发间,随意往那里看了一眼。
    ——然而下一秒,她蓦地瞪大眼,像是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夏彤在她面前停下脚步。
    她低头打量了女人一眼,嗓音轻快道:“呦,瞧我发现了什么,一只小树妖?”
    桑蓝颤巍巍的抬起脸。
    她半张脸上覆满了灰褐色的树皮,嗡动着缺水而起皮唇角,说不出一个字。
    ——清透的眼泪却一滴滴砸下来。
    夏彤红唇温柔的勾起,朝她伸出手:
    “小可怜,跟姐姐走吧。”
    又是一年开学季。
    林海大学迎来了一批鲜嫩可口的新生们。
    明明已是九月的天气,却丝毫不见转凉,烈日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
    报道处旁的树荫下,田园种植系的新生们,睁着一双双懵懂的大眼睛,正听着学姐学长们的谆谆教导。
    不过奇怪的是,这么热的天,学姐却带着一顶密不透风的帽子。
    学姐喝了口手中的凉茶,砸了咂嘴道:“我跟你们说啊,千万不要靠近兽类护理系的妖精!如果他们夸你很可爱、还想和你做朋友——那十有八九是盯上了你可爱的小叶子,不出三天……”
    学姐拉长了调子,田园种植系的新生们纷纷支起耳朵。
    “你就秃了。”
    学姐说着,伸手扶了扶头上的帽子,面色沧桑的喝了口凉茶。
    ——仔细看看,里面似乎漂浮着各种药材,皆是专治脱发的。
    新生们:“……??!”
    一双双懵懂的大眼睛顿时染上了惊恐。
    学姐道:“至于水产养殖系——哦,他们都比较好脾气,平时还会帮我们浇浇水什么的,大家可以完全放心。”
    说完,她又板着脸强调道:“记住!大家千万别相信兽类护理系的鬼话!”
    田园种植系的新生们,顿时如小鸡啄米般的连连点头。
    学姐满意极了,正要带着新生们离开,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一群人高马大的男生们,成群结队的穿过人群,其中一个无意往这里看了眼,顿时笑道:“呦,你们看那个小姑娘,真可爱啊!”
    闻言,其他人顿时齐刷刷的回头——
    “是挺可爱的哈!”
    “瞅那小脸,才巴掌大,哎呀真想摸呀! ”
    “哈哈哈哈,你耍什么流氓呢!”
    本体是含羞草的小姑娘,这会儿吓得小脸都白了,捂着头泫然欲泣:“我、我是不是也要秃了?!”
    学姐赶忙出言安慰。
    那群人男生为首,有个高大挺拔的人影顿住,淡淡的往后一瞥。
    有男生赶紧喊道:“哎!走了走了,磨叽什么呢?!”
    还在笑闹的男生们顿时老实下来,跟在那人身后乖乖走了,竟像听话的小羊羔般。
    有新生好奇问:“学姐,他是谁啊?”
    学姐深吸了一口气,语速飞快:“如果说兽类护理系其他人都是魔鬼的话,那他就是大魔王!”
    “啊——!”
    新生们发出一声惊呼,瞪大了眼睛。
    学姐:“那是君家的少主,一进校就凭实力成了年级老大,一群家世深厚的少主们都对他言听计从,打服过老师,气哭过女生!”
    “他天赋异禀,前途远大,据说——实力甚至已经不输妖管局的高级督察员!”
    一群新生们惊得嘴都合不拢,有人小声道:“他这么厉害,岂不是可以直接毕业了吗?”
    学姐犹豫了下,道:“听说他好像拒绝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顿了顿,又耳提面命:“你们这些小苗苗,以后见了他都记得绕道走!听见没?!”
    新生们忙不迭的点头,不远处,有人朝这里叫道:“你好了没?快走啦!等会儿赶不上大课了!”
    “哎!这就来!”
    学姐回头喊了一句,赶紧将新生们送到各自教室,这才匆匆赶往礼堂。
    这学院大课,向来是田园种植系、兽类护理系、水产养殖系三个专业一起上的,往年都是著名的妖界前辈授课,不知道……
    今年会是谁呢?
    此刻,学校大礼堂正是人潮涌动,连块下脚的地儿都没有,抱怨声不绝于耳。
    然而礼堂正中间的最佳位置上,却被专门留出了好几排座位,所有人都下意识避开了那里,没有一个人靠过去。
    喧闹间,礼堂大门被人推开,发出吱呀的轻响。
    这声音本该淹没在噪声中,此刻却被所有人同时捕捉到,一时间,大家都奇异的安静下来。
    礼堂门口,正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他身着黑色的学院制服,却有一头雪白的凌乱短发,衬着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显得格外冷漠疏离。
    “哗啦”一声。
    人挤人的礼堂内,硬生生让出一条通往礼堂中央的小路来。
    君越抬步朝前走去,他身后一群人紧跟上,正好占满了礼堂中间的空位。
    君越靠在座位上,手肘抵着一侧的太阳穴,冰蓝色的眸子慢慢阖上,似是在闭目养神。
    有人戳了戳钱保宝,问:“君哥这是……”
    钱保宝含糊道:“没事儿,就累了呗。”
    ——当然不是因为累了。
    钱保宝忧心忡忡的回头看了一眼。
    最近,君哥的嗜睡症越来越严重了。
    礼堂里,学生们都已经来齐了,不少人小声议论着,猜测今年的讲师是谁。
    有人神秘道:“听说是位妖界的老前辈!千年前就早已经是大妖,渡过的劫比你们活的年头都长!”
    “嚯!你小子别开玩笑了,这样的人物都在大山里潜修呢!怎么可能来给我们上课?!”
    “谁开玩笑了!我可是有内幕消息!”
    恰在此刻,礼堂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
    哒,哒哒。
    哒哒哒。
    恍若脆亮的银铃声,欢快的像是在敲打着一首小夜曲,突兀跃进所有人耳中。
    大家都不自觉的停下交谈,视线往敞开的门口望去。
    明亮的光线从外面照射进来。
    逆光的礼堂门口,有人自光中走来。
    女人一身红裙,踩着双尖细的高跟鞋,裙摆被风吹得微扬。
    ——如一团跳动的火焰,猛地跃进众人眼目中。
    她墨黑的发长及腰畔,随意的披散在肩上,随着走动间轻轻摆动着,像把小刷子一下下的挠在人心上。
    礼堂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自觉睁大了眼,怔愣的目光追随着她。
    女人姿态优雅的摘下墨镜,她眼角的一抹红痕艳丽如血,眼波流转间,便透出一股明艳惑人的味道。
    没有一个人说话,空气中安静的针落可闻。
    女人满意的勾起红唇,带着些许倦懒的声音响起:“早啊,我是你们今天的讲师——”
    “夏彤。”
    话音落下,底下的人一瞬间炸开了锅!
    “天啊?!她是今天的讲师?这也太好看了吧!”
    “啊啊啊太美了!我宣布我已经沦陷了!!”
    “等等,你们不觉得她有些眼熟吗?”
    “咦,你这样一说好像……”
    “卧槽——?!”突然有人惊叫起来:“我认得她!她不就是……红、红娘吗?!”
    空气似乎寂静了一瞬,然后更猛烈的暴风转瞬即至。
    “红、红娘?!”有人吓得声音都变了。
    “我听过她!是那个残暴的女魔头,杀了不少妖族首领,还专门吃小妖精的!”
    “什么?!那还愣着干嘛?大家快跑啊!”有人顿时从美色中惊醒过来,惶然失措。
    “你们冷静一下!学校既然邀请她来讲课,肯定也考虑到这点了!学校总不会害我们吧!”
    在场所有人都躁动起来,议论声几乎要掀翻屋顶,而礼堂中央,钱保宝看着台上的夏彤,已然骇的瞠目结舌!
    这……这不就是——!
    钱保宝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君越。
    却见君越不知何时醒了,睁着一双深邃如蓝宝石般的瞳孔,不带丝毫温度的看着台上的女人。
    礼堂旁侧帷幕的暗影垂下来,将他的眼瞳漆成一片深黑。
    似乎只过了几秒,又好似漫长的令人难以忍受。
    终于,他极轻极淡的‘嗤’了声,轻到钱保宝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这不是错觉。
    因为君越已经漠然转过头,突兀站起来。
    这动作,顿时引得周围小弟们将视线投注过来。
    有人奇怪道:“君哥干嘛?他想去哪儿?”
    “管那多干嘛,跟上就是了!”
    君越站起身往外走,他周围坐着的大片人也都“哗啦”一声,跟着站起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礼堂门口走去。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众人顿时蠢蠢欲动起来:“君越他们都走了,我们呆在这儿干嘛?!”
    “就是啊!这位红娘……可是在外有赫赫威名的啊!小心你的狗头啊!”
    “走吧走吧!再好看那也是一朵霸王花啊!”
    剩下的人满脸犹豫,目光时不时的往台上撇。
    想走吧,又不敢走,万一惹怒了台上这位大佬怎么办?!
    君越那群人都是世家子弟,惹了事儿还有家族兜底,要换了他们,可能只有做花肥的命了!
    台上,夏彤依旧满脸笑意盈盈,似乎丝毫不动怒的模样。
    君越顶着礼堂中所有人钦佩的目光,当先走到礼堂门口,就在脚步即将迈出去的一霎那——
    异变陡生!
    “唰!”
    一道碗口粗的花藤拔地而起,几乎擦着君越的鼻尖而过!
    礼堂内众人顿时齐声惊呼起来。
    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就好像有无数活物在地底翻腾。
    转瞬间,无数花藤蔓延生长,将整座礼堂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甚至连外界一丝光亮也透不进来!
    教室里安静的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闭紧了嘴,满脸惊恐的望向台上的夏彤。
    夏彤慢条斯理的脱下蕾丝手套,一双白皙嫩滑的手掖了掖耳后的碎发,在这昏暗的室内,皮肤白的发光。
    她螓首微抬,环视了一圈,唇畔甚至带着微笑:
    “今天,我看谁敢走?”
    ——嗓音带笑,话里却充满了未尽的威胁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 喏,你们要的修罗场:)
    啊啊啊!今天也要为姐姐摇旗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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