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矿泉水

    天朗气清，阳光温暖，树影跟着和风懒懒地摇晃出沙沙的声响。

    树荫下的几人反应不一。

    棠梨跟陆霜夏对视了下，眨眨眼，慢吞吞地移开视线，安安静静地摸着桔子背上顺滑的毛毛。

    “你们来吗？”

    陆霜夏浅笑盈盈的等着答案，看上去一派温婉宁静，但挽着旁边同学的手臂却不自觉地收紧。

    鹿辞看看她，没忍住低笑了声，然后抬腿踹了下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的谢越，随口应着，“谢谢邀请啊，周六如果有时间就去。”

    谢越下意识跟着点头。

    没得到肯定的答复，陆霜夏也不失落，“嗯那。其实我邀请的朋友挺多都是一班的，大家都认识。有时间你们就来玩，也当作个小聚会。”

    “那周停你呢？”跟陆霜夏一起来的女同学江妤开口了，“要去的吧。”

    跟陆霜夏一样，江妤同样也是一班分出去的，跟周停他们当过一年的同学。

    被点到名的周停稍稍抬了下眼皮，手背揩掉沾在唇上的水珠，拧好矿泉水盖子放在一边。

    他低着头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上来，漫不经心的，被水润过的嗓音听起来依旧不咸不淡的。

    “有事，不去了。”

    陆霜夏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

    她咬了咬唇，神色里有几分纠结。

    “有什么事啊？”江妤不太满意，“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的话，能不能先推了。或者，晚一点来也没关系的吧，人多比较高兴嘛。”

    陆霜夏点头，“江妤说的——”

    “的”字的尾音抖了一下，后半段话没有再说下去。

    她看着对她跟江妤爱搭不理的周停突然勾唇笑了一下。

    刚运动完的男生浑身都透着张扬的少年气，水珠顺着他脸部干净利落的线条往下滑，面上骤然浮上的笑意虽然很淡，但在阳光下却根耀眼很好看，像在发光。

    陆霜夏心跳悄悄加快，可下一秒又连唇角渐扬起来的弧度一起停住。

    周停的那点儿笑意根本不是对着她的。

    周停在看棠梨。

    棠梨拿了一瓶矿泉水在拧瓶盖，校服袖管被绷直，袖口包裹着她的手，只留了指尖一点点在外面。

    她格外费劲地拧着，因为用力，小脸鼓的圆圆的，腮帮子那片看起来特别软，跟小仓鼠一样。

    特别的可爱。

    他压了压唇角，还是没忍住泄露出来点笑容。

    还是没拧开。

    她泄了气，估计被磨得有点疼的手在膝盖上蹭了蹭，又凑到嘴边呵了口气。

    怎么就拧不开呢。

    棠梨苦恼地抿了抿唇，打算再试试。

    只不过，手指尖才刚触碰到盖子边，她手中这瓶矿泉水就被人拎着瓶盖拿走了。

    周停握着矿泉水瓶身，偏着头对着正眨巴眼的棠梨弯了弯唇。

    “力气怎么这么小，手是不是红了？”

    棠梨飞快地把手背到身后，鹿眼扑闪。

    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动作，她不太好意思地捏了捏耳垂，“太紧了，我拧不开。”

    周停眼里的笑意更浓。

    “那做什么一直拧。”他挑了挑眉，动作随意地将着矿泉水瓶稍举起来，瓶身倾斜，很轻地在棠梨额头上磕了一下，“笨。”

    动作既不过分亲昵，又显熟稔，自然得很。

    棠梨捂着额头，眼睛睁得大大的。

    侧身对着她的周停舒着眉眼，从树叶缝隙里漏下来的光碎碎的撒在他脸上，映在眼里，更显得他眼很亮很温暖。

    明明被磕的是额头，但棠梨觉得她耳朵有点烫。

    周停手指搭上红色的瓶盖，微微一用力，手背上手骨明晰，盖子转动中带着声碎碎的响，然后就被打开了。

    他把拧开的矿泉水递给棠梨，“给你。”

    棠梨赶紧拉扯回乱飘的思绪，把水接过来，眉眼微弯，“谢谢。”

    周停回给她个懒洋洋的笑。

    棠梨双颊粉嫩，捧着水小口小口的喝。

    这两人没觉得有什么，但看着的陆霜夏这会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抖着唇，手攥得发白。

    面对着棠梨的周停，跟她认识的周停，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

    只在棠梨面前不一样的。

    一阵风过，一地的光影胡乱地晃动着。

    陆霜夏生日当天去了不少人，文科班理科班的都有，也跟她说的一样，大多都是一班的同学。

    鹿辞她们都没有来，可望着众多的熟面孔，棠梨微微松了口气。

    不想来的，要不是……

    算了。

    KTV里音乐声环绕在周围，混着大家的笑闹声震耳欲聋。

    彩灯流转，光线晦暗，棠梨视野不是很清晰，其他人也不一定看得真切，正好做个掩饰。

    她没参与进去，安静地窝在角落里，抱着杯鲜橙汁喝着听他们唱歌。

    这会儿拿着麦克风的人棠梨不认识。

    只从包厢内嚷着的声音里得出信息得知，这个人好像叫俞闻，是陆霜夏现在这个班的班长。

    男孩子唱歌挺好听，嗓音低低的，还带着那么点深情。

    “每一次我们靠近你让我忘了困惑忘了所有烦心我把你紧紧拥入怀里捧你在我手心……”

    “啧啧，看不出来俞闻唱歌可以呀。”

    坐在棠梨旁边的女孩子开口说着。

    这时候音乐舒缓，伴奏声小了挺多，棠梨也能听清她们在说什么了。

    “说不准是因为想好好表现，超常发挥了呢。”另一个女孩子笑嘻嘻的说，“毕竟我们霜夏就坐在这里听他唱歌，可不得好好表现一下。”

    “也是，诶诶诶你们看，他一直看着这边的，果然是在看霜夏啊。”

    “可惜霜夏心有所属了，俞闻是挺好，不过比起周停来是差了点。”女孩子说着。

    听到熟悉的名字，棠梨下意识地循声看过去。

    “你们别开我玩笑了，我要生气了的。”陆霜夏的声音响起来，说是不高兴，不如说是羞赫。

    她说着，音量更小，“他都不来……”

    她刚开始说话时大屏幕上的画面色调亮起来，室内的灯闪着光从陆霜夏面上晃过。

    棠梨花了一秒适应光线，然后便看到陆霜夏在盯着她看，目光很深。

    十点半散场，棠梨跟着人群走出KTV大门。

    刚一出门，迎面灌来的清风吹散着在包厢里染着的沉闷，呼吸顺畅了起来。

    深色的夜幕上缀着细碎的星子，明明很晚了，但商业街灯火通明，路上川流不息，繁华又热闹。

    陆霜夏邀请来的同学们三三两两的离开。

    棠梨看了看还在跟小伙伴们说笑的陆霜夏，挪步走过去。

    “霜夏——”

    滴滴——

    本来是想打个招呼就走，但一辆车按了两声喇叭，开过来停在她们旁边，车灯闪烁起来。

    车门打开，驾驶座上的人走下来。

    “爸爸。”陆霜夏笑着迎上去。

    旁边的男孩女孩们也纷纷打招呼，“叔叔好。”

    陆谦对她们笑笑，“你们好，谢谢你们来给霜夏过生日。”

    说着，他视线瞟到了人群最尾端的棠梨，笑容更柔和了点，“棠梨也在啊。”

    棠梨抿了抿唇，礼貌地浅笑，“陆叔叔。”

    说话间，大家从平台叫的车陆陆续续的到了。

    陆谦跟着陆霜夏送他们上车，然后想起什么似的，温声问棠梨，“一会儿跟我们一起吧。”

    “不用了，”棠梨下意识地拒绝，接着缓缓情绪放慢语速，“我忘了关屋子里的灯，要回去的。”

    陆谦听懂了她的拒绝，也不强求，笑了笑，“行，那等会儿让我送你回去。”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句，“不然你妈妈会担心的。”

    “……好，谢谢叔叔。”棠梨垂下脑袋，脚尖蹭蹭地面，轻声应着。

    旁边听到他们说话声的江妤目光闪了闪，偷偷拉了下陆霜夏，小声的问，“霜夏，这姑娘谁啊，一班后面进去的？怎么你爸爸还认识啊。”

    陆霜夏神色淡淡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后妈的女儿。”

    “今天玩得怎么样？”陆谦跟副驾驶座上的陆霜夏说话。

    “挺好的。”

    面对自己父亲，陆霜夏显得比平时活泼一点，说着自己的一堆朋友就没停下来。

    棠梨坐在后座，唇线抿着一言不发，只有陆谦问到她话时，她才会乖乖地回一句。

    她头靠着车窗，眼睛看着外面。

    车速很平稳，路灯一盏一盏的退去，拉出片光幕。霓虹灯安静地闪着，车辆刷的一下就过去一辆，倒是少见行人。

    棠梨看得有点出神，昏暗的光不断从她脸上掠过。

    嗡——

    搁在膝盖上的手机亮了下。

    棠梨点开看，是周停发过来的图片消息。

    图片加载完，他拍的是贴在小区电梯口的一张通知单，上面写着因为小区电路问题，今晚临时要停电检修，时间是21点到24点。

    刚看完，就又收到一条消息。

    周停：什么时候回家？

    手机屏幕上的光亮亮的，驱散了方才蒙在眼睛里的晦暗。

    棠梨打字回复：很快就到家了，已经在路上到霖雨桥了。

    周停：行。

    跟周停发着消息，不知不觉便过去了十分钟，直到车子完全停下来，棠梨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小区门口了。

    她慌忙收起手机，跟陆谦道了谢。

    “不用客气，”陆谦转头看她，“回去早点休息，有时间再回家去看看。”

    “嗯那。”

    棠梨应着，下了车，冲他们挥了挥手向小区走过去。

    小区范围停电，但街边的路灯还静静的亮着。

    棠梨走了几步，突然顿了顿脚步。

    前方的路灯下有一道人影。

    周停懒洋洋地靠着灯柱，低着头玩手机，橘黄的灯光在他发顶打开个光圈，又在脚边凝了道影子。

    就在棠梨影子的不远处。

    他似乎注意到了突然多出来的一道身影，抬头看过来。

    棠梨对着他眨眨眼。

    周停直起身，面容里糅着路灯映下的暖意。

    “你怎么在这里？”棠梨歪着脑袋好奇的问。

    停在路边的车子还未开走，陆霜夏就随意往窗外一瞥，忽地就停住了视线。

    她看到了周停？

    隔得并不远，她看得很真切。

    周停对着棠梨伸出只手，噙着笑在对她说什么。

    他大概是看到了车这里，也看到了从窗口探头出去的她，可他目光没有一秒的停顿，完全是在看个路过的陌生人，下一秒，就尽数收回了棠梨身上。

    陆霜夏心里一酸。

    接着，车子行驶起来，车窗外的风景快速地拉过。

    她跟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突然之间，她有些不明白自己一下下地试探棠梨意义在哪里。

    陆霜夏在想什么，棠梨并不知道。

    她就被面前的周停弄得脑子有点空。

    “小区停电。”周停黑眸深邃得似星海，他薄唇勾起，嗓音低缓，“我怕你看不见回家。”

    周停握住棠梨的胳膊，神色自若地往前走。

    棠梨呆愣愣地跟着他走，走着神，像个乖巧听话的洋娃娃。

    她垂垂眼，看过抓在她胳膊上那只修长的手，又顺着往上，看清他侧脸清晰流畅的轮廓，不知名的情绪在滋长。

    “走吧，我们回家。”

    满心的情绪像是被摇晃过的汽水罐，不断地扑着小泡泡。

    似乎要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呀我来晚了。

    下班有点晚，我码字又肥肠满，就拖到这会儿了，不好意思呀。

    谢谢你们的祝福！小红包我明天起来发呀，现在困成傻狗了。

    对了，最近真的挺忙的，可能做不到日更，争取在隔日的基础上日更，希望大家不要抛弃我！

    明早还要上班我睡啦！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