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白花”另一端
光斑照亮的世界,是一条铺着厚厚织花地毯的走道。戴巧珊环顾,发现她正站在一家饭店的半包厢区,里面杯盘声响,热闹非凡。
半包厢区入口处立着欢迎牌,白纸彩字写着“热烈庆祝《白球鞋和花裙子》圆满收官!”。
她来过这里。
跟那次一样,欢迎牌后面即将发生“白花”事件,而近在咫尺处,有一扇小门,半掩着。门缝里看得到外面的汉白玉雕花围栏。
如果说上次她还能选择的话,这一回,戴巧珊感到冥冥中有一股拖拽的力量。内心强烈的抗拒中,她的身体却无助地被送到了门边。门开了,一大片耀眼的光冲刷她的全身。
渐渐适应新环境后,戴巧珊看清她置身于一栋别墅三楼的露台。
这是《白球鞋和花裙子》剧中,一个富有同学家的取景地。现在全剧杀青了,她收到通知,明天去那家饭店参加庆功宴,今天到这里来,是组里老师找她有任务。
挡眼来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递来一杯插着吸管的冰果汁,跟她寒暄道:“小巧儿,你觉得这儿环境怎么样?”
近在眼前的是一张和蔼不失帅气的脸。
他皮肤略白,一副常年缺觉的样子。身上传递出的气质比较复杂,像太阳雨,阳光和阴郁潮气杂糅在一起。有人背后说,他这是典型的文人气质。
相较而言,段正业“干燥”得多——对了,眼前这个人,叫段正才,是段正业的大哥。
由于年龄差距大,组里的小演员都把他当真正的长辈来看;平时他对小演员们很和气,对此外所有人却很严厉,经常发火教训人。于是,戴巧珊他们一帮小朋友仗着他的“定向和气”,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摔咧子大叔”。
全剧组,“摔咧子大叔”是人气仅次于老段导的人。男生女生对他都是又敬又爱、爱大于敬的感情。戴巧珊也很喜欢他。
受他寒暄的暗示,戴巧珊下意识四处看了一眼,疑惑道:“环境?还要再用来取景吗?”
段正才露出一个表示“宽容”的笑容,说:“傻妞儿!这儿是导演家!就是我家!”
戴巧珊迷茫点头:“哦……挺好的。”
段正才对她的评价报以新一轮的宽容笑:“‘挺好’?口气不小!喝你的果汁儿吧,小屁孩儿!”
戴巧珊小口喝果汁:“大叔,您说导演找我,他怎么不在?”
段正才自己喝着一小杯红酒,晃着杯子,说:“是导演找你,可他也不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啊!今晚我们有一场家宴,都是圈内有头有脸的人到场——导演让我问问你,以后有没有兴趣继续往演艺方面发展。”
他的话有些颠三倒四,每一句跟下一句都似有关系又没有关系。寓意太复杂了,超出戴巧珊的理解范围。
她只能就她唯一能懂的半句回答:“有是有……可现在不还远着嘛!”
说着,不知为什么,脑袋里像是冲上来一团热气浪。
戴巧珊莫名有些头晕,外加眉眼酸痛,心里空落落的。大概是即将告别剧组生活,先不说跟段正业今后的关系怎么办,单是其他人的情谊,她也念念不舍。
她垂眼看了看自己裙子下白球鞋的脚尖,眼前有点儿迷糊。
她抬手揉眼睛,下意识用冰凉的手背敷额头,乏味踢了踢脚下似乎花纹在涌动的大理石地面,小声道:“大叔,你们接下来要再去哪儿拍戏啊?”
段正才仔细打量着她。忽然抽过她手里的果汁杯,和他手里的红酒杯一起搁到栏杆上。再顺势拉过她的手,揽着她的肩,把她往屋子里引:“外边太阳大,当心晒黑,进来说!”
戴巧珊顺从照做。她本来就习惯听从来自长辈或权威的指令,而这时候,她的大脑貌似成了团浆糊——没有晕菜,但也没剩下多少思考能力。
段正才拉她进了一个房间,看起来是间书房。里面摆着满满两壁的书,另外有一壁是窗台,窗台外是别墅外围的山景;窗台对面的墙壁挂着一幅字,字下面是两只由方桌隔开的单人软沙发。
段正才没有让她在沙发上坐下,而是把她带到这个房间的书桌边。他坐进书桌椅,让她站在他面前。
戴巧珊:“这是……?”
段正才笑眯眯望着她:“你不是想继续做演员吗?导演让我给你出道考题。”
戴巧珊点头:“噢。”
段正才眼睛灼灼地看着她,并没有马上“考”。看了一阵后,忽然笑道:“前两天拍完你和周鹏的戏,大家伙儿都高兴坏了!特别是导演——我们这才知道,你为了这个角色,跟我小弟谈恋爱啦?”
戴巧珊脸发烧,抿着嘴笑。
段正才:“好演员!敬业!”他大赞,拿巴掌拍她的肩,再拍她的脸,“你小小年纪就有这种悟性,真体验,了不得!祖师爷赏你这碗饭了!”
戴巧珊还是笑。脑浆子再动不了,也知道段正才是真在夸她。
段正才拉着她的手,把她往身前拖进一步:“给你……出的考题是……那几场感情戏你拍出来了,基本上在十年以内,就没有你演不了的戏了。但我们还不确定你的稳定性,因为不清楚你入戏的方式——你现在就把我当周鹏,再来演一次。”
戴巧珊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啊?”
段正才眼神闪烁,话却没停,越说越快:“还记得吧?真听真看,把自己就当成‘那个人’。”
戴巧珊点头:“记得。”
段正才:“好,准备,开始!”
戴巧珊轻吸一口气:“我们……”
段正才打断:“不是这一幕,这一幕都要分手了——喜欢上的那一幕。”
戴巧珊想了一会儿:“可剧本儿里,我们相互喜欢是心照不宣的那种。除了最后一场明确说‘不行’,我们没有特别的‘开始’,也没有具体过程啊。”
段正才一脸失望,很快像想到什么,眼睛又一闪:“那这样吧,你把我当我小弟,演你们自己的事。”
戴巧珊一愣。
段正才:“怎么?我听说你们就是约好了开始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戴巧珊:“可是……”
段正才:“别‘可是’!专业演员不说‘可是’!就这样!带入,真听真看啊!来!……要不这样,你要是入不了戏……”他四处看看,像是找东西,可惜没找到,看回她,试探道,“你闭上眼睛找找感觉?”
自小,戴巧珊就不是一个能安心眼见别人在她面前失望、失意、沮丧、挫败……的人,她立刻答应:“那就试试吧!”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一片黑暗里,她听到段正才难以掩饰地重新高兴起来。他说:“等等,这个不能让别人看到!对吧,哈哈哈!要是别人看到我们小戴同学闭着眼睛犯花痴,多丢面儿的事儿是吧?哈哈哈……”
说话间,他好像是飞速离座去关上了门,再坐了回来。戴巧珊集中精力培养情绪,没太在意。
她听见段正才深呼吸,过后说:“好,现在我来引导你!记得要完全进入啊!好孩子,现在是小业他跟你表白——”
戴巧珊立刻就回想起段正业跟她提“我会接住你”那一幕,她微微笑。
段正才像在出神,几秒后接着说:“很好;你喜欢上他——”
戴巧珊回想起那怦然心动的时刻。
自那一刻往前往后看,跟他相伴的记忆都自动带上了甜蜜幸福的感觉。这一次,段正才隔的时间更久,他似乎在压抑着呼吸,空气里出现了奇异的宁静。
等他再次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已变得相当低沉和古怪,像是比她还入戏似的。
他喉咙里咕噜着低声道:“现在是你们约会,开始吧!”
戴巧珊睁开眼:“小业哥,”她把眼前紧盯着她的男人当做段正业,甜甜笑说,“你真傻……”
然而,“词”还没说完,她眼前这张苍白的、眼圈紫黑色的脸骤然放大,那带着胡渣的嘴唇覆了上来,戴巧珊的视野因为这张逼迫太近的脸而出现了刹那的黑暗。
上来的不仅是脸和嘴唇,还有男人粗重的喘息,以及在她回过神前就已经伸进她单件衣裙的手。
大约有1分钟的时间,戴巧珊真真正正不知该怎么办。
这个人,算是跟父辈、老师一样的人啊!
她太熟了,过去的日子里,她也太尊敬和安心了——他现在在对她做的事,她好像在一些社会新闻或是人们非常不齿的奇谈里听过,是她怎么也没想过会在这么一个对象身上和她自己身上出现的混乱场景。
她该叫吗?会不会引来很多人,那些人会知道她跟他有过这一幕……会引起轰动吧?他一定会身败名裂,但他们会怎么说她?说老段导?段正业又该怎么办?
等回过一半神,戴巧珊发现自己正用尽全力推挡着男人的动作。
但他太娴熟,力气也太大,他轻而易举半拖半抱着她,把她带往书房后面套的另一个房间,门打开,里面是间卧室。
段正才的头在乱钻,嘴巴乱啃,还抓到机会说:“小戴,继续啊……叔叔给你配戏!我现在就是小业!你别出戏啊!拿出你十天半月就能跟他搅和出‘爱’的本事来……”
戴巧珊被推上了软塌塌的床,她的挣扎陷入床垫被褥的绵软中,消散了。
她惊慌失措,脑子里一片空白。得喊!得大声喊!不然她就会像她妈说的那样,丢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这么一个,不知道坏不坏,但总之不好的人……
于是,戴巧珊惊叫起来。她拼了命地尖叫,拼了命地反抗。
但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声音究竟大不大,有没有人听得到,她只知道男人有力的双手狠狠禁锢着她的身体,而她的玩儿命反抗好像有些力气使对了地方,更多的则踢打进空气和被子里。
“啊!!!救命!!!救命!!!……”
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听到惊雷般的砸门声,那股她挣脱不开的力量随之撤离。
她的意识变得朦胧,但她清清楚楚看到段正才整理着衣服出去,段正业冲进视野里。看到她,他的双眼刹那充血,几乎没有迟疑,他扯过被单包住了她,再把她紧紧抱住。
他在她耳边说“没事没事”,就那么抱着她,直到长久的窒息后,她哇地哭出声。
极端厌恶谁触碰她,是从那天之后开始的。
神奇的是,随着时间离那件事越久,她的厌恶越深,到后来连段正业都无法靠近。
她讨厌别人的手,尤其怖愄那种指爪揪着她皮肤不放的感觉,就像多年以后的现在——牧蓓蓓装神弄鬼的恐怖袭击!
戴巧珊浑身战栗,恨不得化身炸弹,跟抓扯着她的这个人同归于尽。就像十年前一样,她尖声惊叫着挣脱这钩在她身上、阴鬼附体似的女人。
“滚——!!!!!”
终于,她拼命甩开了她,随手抄起化妆台上一只玻璃瓶指向她:“滚开!!!”
牧蓓蓓消停下来,却并不怕她,而是红唇一扯,在几乎没有采光的卧室里诡秘一笑:“果然一碰就疯——小薇,冷静!还记得我吗?”
戴巧珊抖得像丢了魂,她筛着糠,收拾自己四散的生命和冰冷僵死的皮肉。半晌,肺里终于吸足了氧气。
她咬牙道:“他没有得逞!!你也不行!!!”
牧蓓蓓一静。
戴巧珊狠狠拍亮了卧室灯。啪的一声,四面光亮,眼前厚妆的牧蓓蓓看起来也与厉鬼无异。
戴巧珊重新把手里的玻璃化妆水瓶指向她,瓶身在空中抖得像是要飞出去。
她的声音也是。但她咬牙稳住了,让她的每个字足够清楚:“骗子!强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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