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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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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1的大妈姓“劳”。

    刚开始,因为自己的口音问题,宋星文还以为她姓刘,或者姓娄,直到大妈蘸着咖啡店送的柠檬水,用她葱香味的手指在桌面上写了个“劳”字。

    宋星文有点傻眼。没见过用手指蘸水,还能写出这种字的!骨架刚劲,还有笔锋!

    他忍不住双手打拱,赞道:“哇!劳大妈!高人!高人!”

    劳大妈乐呵呵受了。

    反复盘问过宋星文的身份和目的后,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前一小时都是劳大妈聊自己。原来还真是位民间书法家,退休前在北京某重点小学教语文;退休后,虽说全力投入锅灶间,但不但书法没丢,还开发出一样新兴趣:管闲事。

    对方这么坦白,宋星文一时又不知该如何表情了。

    劳大妈大大方方,抬手轻拍自己胸脯,眉飞色舞:“管闲事可是好习惯!咱北京这么文明,可不都是咱们这些人管闲事管起来的吗?咱北京大妈对市容市貌、北京的精神文明建设,起的实质性作用可不亚于中南海的领导啊!”

    宋星文满头热汗笑:“喔呀——”

    劳大妈:“小伙子,您甭再拍马屁了,大妈不吃这一套啊!咱少说两句我的事儿,问吧!您想问的!大妈在这儿都住了几十年了,只要大妈知道,又不涉及到国家机密、不损害人民利益的,就告诉您!”

    两人又推来挡去几句,这才进入正题。

    劳大妈后来告诉宋星文的事,跟他已知的其实差不多,只不过换了个邻居的视角。

    宋星文有些失望,随口提了句:“那小戴搬出去后这些年,戴爸爸戴妈妈都怎么过的?”

    劳大妈:“怎么过?跟他们之前一样过呗!要我说这老两口也不是凡人,闺女赶出去,生活一点儿影响没有!”

    宋星文有意无意:“那他们是什么时候……像现在这么过的?”

    劳大妈心领神会,脸上露出神秘的表情:“您说那个?向来这样儿过!就是以前,闺女还在那会儿,动静大一些!因为闺女会哭啊,劝啊,有时候闺女挨,她妈妈又会劝——嗨,比现在闹腾得多!”

    宋星文皱眉:“那他们家这样,没有人管么?”

    劳大妈笑得怪:“管啊!哎哟怎么没管?早些年,街道居委会,连片儿警都常来!结果呢,门儿一开,全家人集体换一副面孔,搞得别人倒像神经病似的!就这,我们几任居委会主任都不容分说,好好做过老戴的思想工作!”

    宋星文:“强做?”

    劳大妈:“是啊!强行开导!可有用吗?没用!管得多了,大伙儿都厌了,还有人说人老戴是治家严明!嫌我们多管闲事!唉,闺女搬走以后,她妈再吃苦头,连声儿都不响了。您说这还怎么管?”

    宋星文点头。

    劳大妈长吁一口气:“姆们家老爷子说了,人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所以啊,我也就是听到响动的时候,去长长见识——哈哈,这种见识啊,还是相当得劲的!可以时不时提醒我,我自个儿家的日子过得多好!”

    宋星文脑子里纠成一团。

    戴巧珊背后的事比他想象的棘手。但转念一想,除非当事人亲口供认,否则,隔一道墙,外人并不能真正知道一个关门闭户的家庭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何况,戴巧珊也搬出去这么多年,其中会有很多变数。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去了解那些不确定的因素究竟是什么,然后才能制定下一步计划。

    尽管不太抱希望,在跟劳大妈分别的时候,他还是拿纸写了一串号码递给她:“这是我的号码。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在合适的时候,悄悄转交给戴妈妈。”

    劳大妈折好放进兜里,笑得像个小太阳:“得嘞!”

    宋星文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笑说:“您要是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打给我。我一定尽我所能为您效劳。”

    这天,无意中收获一个“线人”的,不止宋星文——章瀚海在接完江凯旋的连线后,北京这边工作的一大摊事儿本来就拉得他神经紧绷;断线后,没过两天他就按捺不住,买了机票往回赶。

    历经10小时的飞行,首都机场一落地,章瀚海就见到了他的“线人”——当然,这个时候,他并不知道这是个线人。

    他只知道这是他这些年偶有合作,彼此欣赏,直到近半年来才较为频繁见面的合作伙伴,永远的甲方,胡雪松。

    首都机场新推出一项管理制度,凡在出发层落客区的车,总共逗留时间不能超过8分钟,否则罚钱不说,还扣分。为此,胡雪松的司机开着他那辆低调的AMG运动商务,绕着机场一趟一趟兜圈子,直到胡雪松接到章瀚海后,给他发去个“OK”的图标。

    其间,胡雪松的秘书小梁跑前跑后,又拿行李又提前上楼替司机和老板两边掐时间,完了还接过章瀚海的车钥匙,帮他把停在机场的车开回家去。

    司机载上他俩往定好的饭店开,这么一搞,章瀚海挺过意不去的,说:“胡老板,您忒费心了!昨儿我问您记不记得‘石花’,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想给您添这么大麻烦!”

    胡雪松神秘笑,一路上尽顾着过问章瀚海的女儿、爱人、包括问候温哥华没有雾霾的天空,始终不肯给答案。

    直到两人到了梅府,章瀚海意外,说:“哟,胡老板今儿这么有雅兴?”

    胡雪松拿过服务员手里的茶壶,亲自给章瀚海倒,这才笑眯眯反问:“海爷,您听到什么了,突然给我出这么个哑谜?”

    章瀚海盯着胡雪松在昏黄仿古灯的光照里忽明忽暗的笑脸,脑子飞转竟没转出什么名堂。

    胡雪松并没有强等他的答案,反而像只是为了观察他的表现。

    章瀚海茫然,他也就倒好茶就轻轻松松坐回去,继续以替章瀚海接风为主,聊些值得聊的话题。要不是他有那个“哑谜”的提问在前,章瀚海几乎要相信胡雪松真是全意冲他来的。

    两个老男人,一隅古色古香的小屋,对开的门外是天上那千年不变的月亮。

    各怀心思酒过三巡后,胡雪松微醺着眼,忽然拉着章瀚海的手,说:“不怕您笑我俗——我今儿本来想请梅派那位老板一道过来,就在梅家这院子里,唱一段儿!后来转念一想,”他指了指四壁挂着的梅老板照片,“佳人不再!代打再好,都是永远的遗憾!”

    章瀚海赞同点点头,顺着说:“胡老板是念旧之人。”

    胡雪松牵动着他在酒精干扰下已痴了好几分的笑容,拿壶继续给自己斟满:“是念旧!不过这次,主要还是海爷,您提到了老弟我的伤心事。”

    章瀚海:“哟,这是怎么说的?”

    胡雪松笑笑,一仰脖儿把刚倒满的酒杯干了,拿筷子搛菜丢自个儿口里细细嚼,并不着急答。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另开了个话题,说:“前一段儿,段导跑样片的时候,被人看上了。有部打算明年初拍的戏,人邀请他掺一脚。”他吸了下鼻子,“对方的意思,不但希望他执导,还希望他投点儿进去——您知道的,现在为保证片子质量,不少人这么干——我找他吃饭的时候,他跟我说到这事儿,”他又热气腾腾笑得眼睛眯缝,“我呀,私底下把对方要求投的款子打给他了!”章瀚海“嗬”了一声,胡雪松低低笑,“让他一心挣导演的钱!别的别分心!”

    章瀚海问投了多少钱,胡雪松说了个数,章瀚海给他个惊讶的表情,真诚说:“您可真局气!”

    胡雪松举小白玉杯跟他相碰,说:“那段导不当我是他贵人吗,贵人就该这个样!”

    章瀚海哈哈乐:“用我们的行话来说,您这是‘进入角色’了!而且还是高段数的内种,叫‘上身’!”

    兴许是酒酣耳热导致的笑点低,胡雪松听完哈哈大笑,跟章瀚海你来我往走了一个,再灌了自己一口,忽然像放下什么大石头似的,长叹一声,乐呵呵:“要不说海爷是演艺圈儿的这个呢!”他比个大拇指,“三句话不离本行!哈哈……不过,我上的还不是‘贵人’这身!我呀……说不定有一天,遗产也赠他一份儿!”

    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同样喝不少,章瀚海眼睛有点儿迷,可精神头儿是完全清醒的。

    胡雪松显然比以往的表现醉了几分,原因嘛——章瀚海脑中始终挂着“石花”,而胡雪松视“石花”为“哑谜”——他安静陪着就好,想必很快就有新料上桌。

    章瀚海拿出洗耳恭听的态度,递话头:“此话怎讲啊?”

    胡雪松还是老样子,非要走全套:啜口酒,吃点儿菜,在细细的梅老板选段背景声里晃晃脑袋,才笑眯眯开口。

    他说:“海爷您不知道,我呀,在二十出头的时候,也学过一段编导!”

    章瀚海:“哦?”他顿了顿,“跟‘石花’?”

    胡雪松眼睛一亮,笑盈盈算作默认。章瀚海根据他的表情调整自己的表情,“惊讶”加“特有兴趣了解”,再加点“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决定要理解你”。

    这种恰到好处的鼓励,胡雪松领了,接着往下讲:“那一年,伊人三十六——”他放低视线,目光似穿越到了遥远的地方,“人家都说,女人四十咋咋咋。可是呢,她不一样,成熟刚好,风韵绝佳……真是一个好人……”

    尽管他的讲述有点驴唇不对马嘴,但章瀚海听到这儿,直觉让他的太阳穴突了两突。他暗暗捏紧指间的小酒杯,让神色跟紧胡雪松的情绪。

    胡雪松的神情像是深陷当年无法自拔,好久才说:“那会儿老段导可是个大红人儿,作品好,身边莺莺燕燕,我也都看了不少。我就恨!家里放着那么一位蕙质兰心的佳人,您怎么就对外面那些良莠不齐的拒绝不了呢?”他顿了顿,又跳过了一段,没头没脑说,“她也是冷宫之中难敌我的一片真心。但那阵,社会环境跟现在没法儿比,嚼舌根子的人多,听得住别人嚼的人几乎没有。想让她离婚,但我那会儿,无名小辈……所以,过了一段儿后,她还是决定,结束跟我的关系。因为她不想让所有人都输。”

    章瀚海点头。胡雪松的故事其实讲得还是很糊里糊涂,但该知道的,也很明确。

    他为胡雪松斟酒,劝道:“不计感情的话,她的决定,在那个年代,倒也是万全之策。”

    胡雪松眯眼干了,再睁眼时,眼中已有清亮的水光。他大出一口气,笑着点头:“现在来看,也没错儿!只不过啊,后来这么多年,见过那么多人,我始终……”

    他又吸一口气,稳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单是感慨笑道:“我屋里头那小子,要能跟小段这么成事儿,该多好!我有时候都在怀疑,那小子是不是我孩子!”

    章瀚海:“诶——”他制止他,“菜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胡老板怀疑到自个儿头上,您是糊涂了吧!”

    胡雪松哈哈笑,抬手抹了一把自个儿脑袋,忽然收下声来,欲言又止好几次,最终说:“时间。”

    章瀚海:“嗯?”

    胡雪松垂头:“我也不是很确定。但小段的年纪,算起来,差不多就是那一阵儿。人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可有的时候,就因为觉得那是‘一家人’,人才往一处凑呢!您看我,有点儿毛票就都往这圈子里塞!”他自嘲似的乐了会儿,又叹口气,说,“这事儿一直堵在我心里多少年,当事人都不在了;唯一健在的,我又不能找他说!您忽然提起来,我实在寂寞,忍不住跟您诉个衷肠;您呢,兹当听个笑话,过了就忘了吧!哈哈……来来来,给您满上!”

    胡老板讲了一晚上的哑谜故事,到这一刻,才全部定了音;而听了整曲儿的章瀚海,这一刹那,是真有点儿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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