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光线混沌阴暗的包间里，氤氲的烟雾寥寥缠绕。
秦曜倚躺在沙发拐角，手里的烟火点点闪烁。
包间里的众人在吼麦在欢呼在呐喊，明明身处这样热闹的场景，可却感觉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是狂欢里的孤独。
可胸膛下流淌的血液却在逐渐喧嚣。
也是孤独本身的狂欢。
电话响了起来，秦曜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自己爹打来的。
心里失望蔓延。
他顿了顿，勾起嘴角。
失望什么，她怎么会知道。
电话接通，秦父嘱咐他让他早点回家，他会给他带生日礼物回来的。
秦曜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平静挂掉电话。
很久了，他都是一个人过生日。
说来也是好笑，堂堂秦太子的生日居然这么惨淡，如果不是有一帮朋友凑在一起，怕是这生日就跟没有一样。
包间的门被推开，明亮的光线透过狭长的缝隙刚好落在他脸上。
苏阮一进门就看见了秦曜。
阴暗混沌为他做好了完美的背景，光影交错衬得那张脸越发深邃精致。
眉宇见尽是冷漠与疏离。
她呆愣怔怔看着秦曜。
他的这种睥睨天下的傲慢让她着迷，可又进不了眼的痛苦让她难受。
他坐在阴暗处抽着烟。
苏阮走过去，伸出双手向他展示她怀里揣着的礼物。
秦曜颔首，双眸就没抬起过，他抖了抖烟。
她暗自咬牙，心里又难过又气恼。
然后她告诉自己，没关系的，现在离秦曜最近的是自己。
至于姜桑？
没见秦曜都这么久不去学校不理她了吗。
苏阮缓缓吐了口气，笑得甜人又温柔。
“生日快乐呀。”
“嗯。”
冷漠平静的回答停滞了时间。
苏阮感到有些无措。
从刚才就注意到这边的方书臣赶忙过来打圆场。
这苏阮算是他叫过来的吧。
秦曜和姜桑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然秦曜怎么会这个样子。
他想到苏阮从以前就开始追秦曜，把她叫过来说不定还能侧面开导开导秦曜，别傻兮兮地吊在一棵树上。
正德校花哪儿是那么容易追到手的。
何况姜桑看起来就和秦曜这人的性格差不太多，又冷又傲，还极端。
方书臣招呼苏阮坐下。
但是他现在觉得自己有点白做工了。
秦曜这人没遇见姜桑的时候就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黄宇林那边唱完歌过来，开了瓶啤酒，递给秦曜。
“曜哥，干。”
秦曜接过与他碰杯，一口饮下。
酒水溢出顺着线条分明的下颚滑到颈间流向胸膛。
那双黑瞳一如既往的淡漠，可却多了丝沉寂。
方书臣心想，完了，曜哥是真的栽了。
其实他挺能理解的。
17岁左右遇见的人往往是一生最认真难忘的人。
他打算炒炒气氛，“赵锦那几个人呢？”
黄宇林搁下酒瓶，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在桌球室和陈二几人打球。”
“喊他们进来玩游戏。”
几个少年簇拥着进了包间，赵锦大声嚷嚷：“玩啥玩啥。”
方书臣从桌下面掏出一盒还没开封的扑克。
“人这么多，当然玩真心话大冒险。”
有人起哄，“能要求接吻的那种吗。”
“哟狗娃你居然想这样。”
“玩大一点！接吻有啥的。”
“有妹子在你注意点。”
听到这些，苏阮偷偷瞄了眼秦曜。
她红了脸，她好想一会被惩罚，然后……
秦曜对于他们的讨论没有说话。
有什么输不起的。
“红桃4，赵锦！你输了！”黄宇林一摊牌，跳起来朝赵锦大笑，“让你这个狗逼刚才让我当众脱袜子，这下嘿嘿。”
“滚，那我选真心话。”赵锦挑衅看了眼他。
在场的有妹子提问，“你和你那小青梅有没有什么暧昧呀？”
被问到这个问题赵锦还愣了下，他想了想说：“你说胡蝶？暧昧？算了算了我都惹不起，还暧昧。她啊，就跟个小屁孩似的，当个妹妹还差不多。”
接着就有人打趣，“妹妹？该不是说紫色很有韵味那种吧赵少。”
赵锦立马翻白眼，“滚滚滚。”
几局下来，场上的人基本多多少少都输了那么一次，可秦曜还在那儿稳着。
苏阮有点着急。
她刚才输了一次，有关系好的小姐妹知道她那点心思，帮她说让她去抱一个人当做惩罚。
在场的人都知道她喜欢秦曜，这个惩罚是为谁自然不言而喻。
她既是害羞又有点胆怯，但还是走到了秦曜面前。
她努力带着甜甜的语气和微笑，“秦曜能抱一下吗？”
秦曜眉目清冷疏离，黑黢黢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意思。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莫名的，她突然胆子大了。他没有说话就表明没拒绝不是吗。
她向前走了几步，看着离他越来越近，她的心近乎狂跳。
她蹲下身子想要附进他怀里。
苏阮张开双手，双眼里充满雀跃。
秦曜看见了这双眼睛。
眼里有能看清的欢喜和光亮。
可自己却无动于衷。
要去拥抱的那一刻过得如此漫长，漫长到她能清楚感觉到秦曜伸手挥开她的手，能清晰听见他淡漠疏离的嗓音。
“换。”
一瞬间，少女心思酸楚气恼。
场上已经有人开腔了，“曜哥怎么就不输一次啊。我他妈都快把裤衩子给扒了。”
秦曜抿嘴含笑。
这是今晚以来第一次露出的笑意。
又是两轮下来，连方书臣的初恋都给扒了个干净也还是没轮到他。
陈二出去接了个电话，顺手的刷了下朋友圈。
然后发现朋友圈里有张照片看起来特别眼熟。
是一男一女，女生挽着男生的手臂，两人显得特别亲密。
那少女手里拿了杯奶茶，男孩子手里则是捧了碗吃的在女生面前，尽心伺候。
两人都很好看。
陈二作为男生，自然目光是放在了照片上的女生身上。
美，是他的第一反应。
然后越看越眼熟。
不对啊，这种美女他见了应该是会去找联系方式的啊。
可能是人傻了点，脑子始终没拐过弯。
他伸出手指放大照片，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把照片上的少女看了个全。
然后他看见了那双漂亮凤眼。
在他身边拥有凤眼且能把凤眼的美发挥得十成十的只有一人。
秦曜。
卧槽！我想起来了，这他妈不是秦曜上次带过来吃火锅的小女友吗。
难怪今天秦曜生日她怎么没来。
还挽着个陌生男的。
顿时，陈二觉得秦曜头上的爱的光芒在闪闪发亮，刺瞎了他这等单身狗。
怎么办，现在，要不要告诉秦曜。
急，挺急的。
他站在门口焦躁不安，兄弟被绿了要不要告知他一声，怎么告知？
赵锦转头望了他一眼，大喊：“陈二你站在门口干嘛拉屎拉不出来要酝酿吗。”
陈二没理赵锦这傻狍子，他踱步到秦曜身边，偷偷摸摸像个贼一样递给秦曜手机。
他攥紧了手心，生怕秦曜一怒把手机给砸了。
秦曜此时手里还夹了根烟。
面无表情从陈二手中接过手机。
【我的天，我今天终于在日落湾看见了神仙情侣！[图片]】
时间凝滞。
心脏遭受钝器重重一击。
血液乃至全身的氧气像是瞬间被抽空。
沉溺之人在绝望下被惊涛骇浪淹没。
陈二发现那只握着他手机的手在微微发抖。
香烟燃尽，带着炽热余温的烟灰落在手背上，烫出了红痕。
可秦曜没有察觉，双眼死死盯在屏幕上。
姜桑挽着那个男生笑得娇意可人。
又一次，又一次。
所有猜到大概情况的人都以为他放弃了姜桑。
可不是。
他只是想缓缓。
他秦曜一生追逐一个目标，不死不休。
他要布满重重密网，至于现在就让姜桑先自由蹦跶一会。
还没有到收网的时候。
他以为他能有耐心去等待时机，他以为自己能够稳住心神去做那冷静的猎手。
现在，一张照片就能瞬间让他溃不成军。
是啊，都是他以为。
秦曜这边的异常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他们发现秦曜那张毫无任何情绪的面孔下似乎蕴藏了即将爆发的疯狂。
冷淡得可怕，平静得吓人。
“曜哥你怎么了，没事吧？”方书臣开口问到。
听见别人的询问秦曜回过神来，他扔掉只剩烟嘴的香烟，抖掉手指上的烟灰。
白皙手指上的烫伤红痕昭示着秦曜受到的伤。
双眼死寂，平静道：“没事。”
陈二也没想到这张照片能给秦曜带来这么大的打击。
虽然别看秦曜他现在还是一副高冷得什么也不关心的模样，可他能感觉到秦曜的气场瞬间就死了。
秦曜装得跟真的没什么事一样。
他重新点了根烟，氤氲的灰烟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他翻开了自己的牌。
黑桃8。
终于，这轮秦曜输了。
他扯了扯嘴角。
终于该他输了是吗。
他缓缓吐了口烟，“大冒险。”
众人面面相觑。
刚才秦曜的怪异他们也是看见了的，虽然不清楚咋回事，可也别傻逼得当秦曜真没什么事。
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提什么要求好。
苏阮张了张嘴，又把要说的话咽下。
最后还是黄宇林开的口，他说：“做一件对于你来说是大冒险的事。”
这是件自由度选择范围很宽的要求。
他们拿不准秦曜现在想什么，只能最大限度扩宽范围。
秦曜闭上眼睛，沉默到快要与周遭的昏暗融为一体。
他在想，对于他来说是件大冒险的事。
很多，特别多。
但他第一时间只想到了姜桑。
他想做个精心谋划的布局者，可现在却阴差阳错给了他冒险的契机。
纵容自己一次？
再一次面对无情拒绝？
可只要一想想他就快要发疯，皮肤下沸腾的血液无不在叫嚣让他释放心中的野兽。
赵锦看见秦曜睁开眼，那双之前还死寂的双眼现在似乎多了丝难掩的狂热。
秦曜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有人问：“曜哥你去哪？”
秦曜头也不回，“你们先玩，”他顿了顿，“我去大冒险。”
他要去找姜桑，这可不就是场大冒险吗。
江畔日落湾不日落，五光十色照亮了夜幕。
姜桑倚在车牌旁，漫不经心道：“怎么？那个书呆子让你好好学习？”
她捋了捋刚被风吹乱的刘海，意味深长看着身旁的人。
蹲在地上的姜栎翻了个白眼，瘪嘴啧了一声，“谁知道，反正我学不进去。”
从那件事之后她一直缠着那个书呆子，可能是从没见过像她这种的女生，这人一时半会拿她还没什么办法。
然后就是一次月考，高三的月考其实已经只能算是很平常的考试，可偏偏他们班主任就特别看重，作为班级倒数第二的选手，自然是老师的重点照顾对象。
而那个书呆子，截至目前已经成为了高三年级的大满贯选手。
门门考试都考第一。
姜栎时常在想，怕不是上帝给这些人开得是VIP通道大门。
班主任看姜栎老是跟在书呆子屁股后头，开始还警告姜栎不要去打扰他，后来又看见没什么影响，就任由她。还跟书呆子说让他叮嘱点姜栎好好看书。
真的是操碎了心。
作为学生模范代表的书呆子，则开始每天给她出题。
呵呵。
对于英语她除了mother fuck这些单词外，其他都不认识。
当初分文理科姜栎选得可随意了，反正文理科成绩都一样糟糕，文科还要写那么多字，算了算了，选理科。
现在，看着眼前的一串数字，她只感觉自己自己看天书。
她有点后悔，当初脑壳有包招惹他干嘛。
路口江风吹来，姜桑穿得单薄，感觉到有丝丝冷意，裹了裹风衣。
她低头看了眼姜栎，有点惋惜道：“我还以为你能为我上演一出学渣的逆袭。”
姜栎其实不渣也不笨，在小说中她能和男主读同一所外国大学就说明了她的成绩。可姜桑就没搞明白，这都快要高考了这人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是少了什么契机吗。
姜栎听出了姜桑语气中的调侃，
她弯了弯嘴，满不在意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和大部分家境殷实的学渣孩子一样，姜栎其实不怎么关心自己以后的出路，家里不可能不管自己，总会给她安排好一条路。
没心没肺无忧无虑活着。
她这边想得潇洒，可自己的亲妹要是知道她这种想法，怕是当场就要揍她。
姜栎小说里可活得悲哀。
困境囚徒。
从枝头凤凰到阴暗蜱虫，是她那段人生的写照。
日落湾在C城号称不夜港。
灯火斑斓，温柔披在少年人身上。
他在这边伫立许久，也眺望许久。
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过去。
因为他有时候不知道该拿姜栎怎么办。
姜栎缠他缠得紧了让他觉得她是喜欢自己。
可他不需要。
他不需要别人的喜欢。
所幸姜栎看他时的眼神中有好奇有亲近，唯独没有他所熟悉的爱慕炽热。
他暗自握了握拳，往她们所在的车站走去。
姜栎还在和姜桑吹牛逼，说自己在二中可威风了，整的跟上天下海无所不能似得。
远远的，他就听见姜栎满含骄傲的语气道：“上次我把那呆子的卷子给藏了，上课老师检查他还真傻逼兮兮站在教室外听课。”
“……”
“哇一个人趴在窗台上做笔记，还真是怪可怜的哈哈哈哈。”
姜桑看见有一个男生从马路对面过来，那人的目光一直落在还蹲着的姜栎身上。
姜栎还在那儿眉飞色舞，“你不知道他那傻样有多好笑。”
那男生看着姜栎。
姜桑意识到他们可能认识。
姜栎沉浸在回忆的美妙中。
“好笑吗？”声音平静毫无波澜。
一瞬间，姜栎戛然而止。
空气静默了一秒。
两秒。
姜栎颤颤巍巍回头，等看清来人的脸，差点一屁股直接坐下。
“……不好笑，不好笑。”
一旁的姜桑看出了些名头，这人估计就是姜栎口中的书呆子。
老实说她还挺好奇的。
能让姜栎缠着的男生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少年高高瘦瘦，一头干净利落的板寸，可偏偏眉眼沉默拒人千里。
不是属于她和秦曜的那种带着高傲的冷，而是彻头彻尾的最简单的疏离。
没有优越成长环境堆砌的骄傲姿态，反倒更像是老街旧巷中挣扎长大的。
她的姐原来就是缠住这样的人啊……
姜栎蹲久了站起来时双腿还有点麻麻的。
背后说人笑话被逮，就算是她也觉得不好意思，“那啥，好巧啊。你干嘛去？”
少年目光平静，扭头看向车牌，淡淡道：“买本书回家。”
姜桑注意到他手里卷了本册子。
红色封面露出了几个黄色大字。
针对雅思的。
要出国？
姜栎也注意到这个，她惊讶，“你要出国？”
男生没有反驳，点点头，“有这个打算。”
姜栎眉头立马皱起，她搞不懂为什么一听见出国心里就有些烦躁。
一时间由安静了。
直到一辆公交车停靠，少年向她们告别。
望着他高廋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姜桑转头看了看姜栎，“别人都准备出国了，你怎么打算。”
姜栎含糊唔了声。
算了，本就没指望她能开窍看看书。
不过……
姜桑凝神皱眉。
又是出国？
日落湾到华意坞的公交车班次并不多。
她们两个是坐上了最后一班。
等到她们两个下车时，天上已经开始飘下细细小雨。
凉意更加浸骨了。
南方的C市有着烟雨朦胧有着绿水青山，当然也有着魔法穿透爆表的寒冷。
一件风衣可遮挡不住。
姜桑忽然打了喷嚏。
这声喷嚏可把姜栎给愁得。
姜栎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姜桑身上。
自己妹妹身体素质怎么样她再清楚不过了，小时候父母工作忙，大部分时间都是她陪伴照顾在姜桑身旁。
药底子高，哪怕是一点小感冒也能折腾她很久。
姜栎把手里提着的钵钵鸡给拿了出来，盒子的油污染了她一手。
她把口袋递给姜桑，让她把自己头给盖住。
姜桑捏着口袋有点无奈。
这点小雨她还是能淋的，她还没到那么娇气的地步。
见姜桑杵着不动，一脸嫌弃。姜栎抢过口袋直接盖她脑袋上。
“……”
姜桑摸了摸垂在耳边的提手，心里想，怎么一个个都这么霸道。
现在是流行霸道姐姐，霸道追求者吗？
车站到华意坞还有段距离。
雨也是越下越大。
姜栎拉着姜桑加快脚步往家里跑。
终于，在雨丝连成线之前赶到了门口。
姜桑拿下顶在头顶的口袋，软趴趴湿漉漉的。
她找了个垃圾桶扔掉。
然后在樟树下，她看见了消失快大半个月的人。
他站在树下，可树叶稀疏，再加上夜风吹动，他被淋湿了大半。
双目在空中交汇，两两沉默。
秦曜黑黢黢的瞳孔中死寂深沉。
他勾起嘴角自嘲笑了笑，眼里笑意未达，只有一片冰冷。
少女还是如同记忆中那般美丽，刚才顶着口袋的模样是真的可爱到让他心发软。
可是她身旁的那个人，照片中的那个人，二中门口与她拥抱的，商场与她约会的。
妈的，他能感觉到胸腔下的极度冷意，也能感觉血管快要爆炸。
他想冲上前去，当着她的面把那个人狠狠揍一顿。
他要宣泄，要证明他更强。
可这太幼稚了。
他害怕那个人受伤姜桑会讨厌自己，害怕她会难过。
他因为一场游戏来赴一个心底的痴心妄想。
可他看见他们两人携手亲近。
是他未曾想过也是渴望的亲密。
恍惚间他想到自己来这场大冒险是为了什么。
表明爱意？
他得到了拒绝。
亲眼目睹她和别人在一块？
呵，他是自虐吗。
见姜桑望着一个方向不动，姜栎转过头问她怎么了。
秦曜不见往日的高傲肆意。
她怔怔看着，告诉姜栎，“你先回去，我等等就回来。”
姜桑穿过雨帘。发丝上还挂着几滴雨珠。
她离秦曜很近，近到一手就能够到。
耳边是雨打落的声音，密密麻麻清脆悦耳。
她攥紧了手，抿了抿嘴。
莫名的，她心底有点奇怪的感觉。
有点开心，还有点下意识的想逃避。
姜桑嗓音清冷干净，此时此刻却是柔柔的，轻轻的，有着少女特有的甜也有属于她个人特色的低沉，她说：“秦曜你怎么在这儿。”
她的凤眼是明亮的，漂亮又勾人。
和自己常年冷漠疏离的不一样。他特别喜欢。
喜欢到想让那双眼睛里面只有自己，一直看着自己。
华意坞这片小区属于高档小区。
来往基本都是车辆，行人稀少。再加上下雨天气，半个小时都不见一人。
樟树下，雨穿过树叶细缝汇集在同一片叶子上。一颗水珠啪嗒掉落在姜桑头顶，冰冷的刺感让她忍不住眯了眼缩了下脖子。
看见她这可爱模样，他伸手温柔拂去了她头顶的雨水。
他笑了笑，“来看看你。”
只是笑意未进入眼底，心里也多了心酸了无奈。
她还是一如既往，自己的多愁善感她什么都不知道。
姜桑顿了顿，干巴巴道：“噢。”然后又觉得这么说话气氛太尴尬，补充了句，“你身体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来上课？”
秦曜幽幽注视她的面容，认真而深邃，“好了，应该快了。”
被秦曜的目光看得发毛，恰巧一阵冷风吹过，姜桑打了个颤，套紧姜栎的外套。
这个动作自然落入了秦曜眼中。
灰色的棒球服外套和姜桑身上的风衣明显不一套的。
这是刚才那个男生的。
这个认知让秦曜目光沉寂到比黑夜还深沉。
心里的酸涩无奈一下子被铺天盖地的怒火淹没。
他秦曜做事向来不空手而归。
总得有利息。
他喉结动了动了，嗓音低涩：“你那小男朋友呢？和你住一个小区？”
听到这句话，姜桑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过了几秒才想起来当初在医务室她就没解释那不她男朋友这件事。
自己似乎撒了个谎。
现在好像也只有硬着头皮回答吗。
姜桑目光默默偏移，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嗯……是的。”
回答的声音轻柔，在秦曜耳里就像是满含对心上人的爱意。
一想到这个他就嫉妒得发疯。
想撕碎他们的甜蜜，想侵占她的美丽。
心里禁锢的野兽不断拉扯铁链，血液也在沸腾叫嚣。
既然是大冒险，不冒险怎么行？
他低下头，垂下眼睑，低声说到：“今天我生日。然后……我知道了你……在这里，我就来了。”
他向前走近了一步。
女生天生的敏感让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可她还没来得及后退，秦曜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
在她还处于震惊慌乱中，秦曜继续说：“我看见了你和你那小男友。”
他语气骤变。
从开始低哑温和到现在隐隐蕴含的疯狂。
他啧笑了声，“真是可惜。要是他还在这里，我要让他好好看看我是怎么抢他女朋友的。”
她看见他黑瞳似乎有疯狂的漩涡，她开始无措挣扎。
秦曜加大禁锢力度，湿润的发丝贴在脸颊两边。
有点狼狈，可是却又有着肆意的魅力。
他现在没有心情继续和她温温柔柔让她与他共情。
手臂稍一用力，猛然拉近两人的距离。
近得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她现在自然是察觉到眼前这个危险少年要做什么。
双手用力撑着逼近的胸膛，她能感受到掌心下跳动的心脏，炽热的体温。
她努力想让秦曜平静一下，“你先放开我，这个事我们好好说。”
秦曜还是死死盯着她，目光不复刚才沉寂，充满了侵略。
她没有办法，只能对自己撒的谎负责，“假的，不是男女朋友，我都没谈过恋爱！”
他笑了笑。
不是男女朋友怎么会一二再而三的约会。
还如此亲密。
想到姜桑对那人的主动，再看她此刻的挣扎。
心里的火伴随着酸意更加旺盛。
秦曜拥得更紧了。
另一只手划过她的下颚线条，手指微微抬起她的下巴。
柔软滑腻的触感让他着迷。
他迫使姜桑仰头与他对视。
他笑得恣意又霸道。
“就是这样抢。”
他揽着她肩膀的手上移，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住她的唇。
她的唇和她的气质完全不相符合，她的气质有多冷，唇就有多甜软。
比想象中的好太多。
他早就想这样干，之前他生怕冒犯了她会惹得她厌烦，但现在——一无所有也不怕有什么好失去的。
姜桑呜咽推搡着他，可少年身体又怎能是一个惊慌少女能撼动的。
此时的她卸掉了那副高冷模样，完完全全就一惊慌炸毛的猫。
她推不动他。
不知道秦曜哪儿来的那么大力，依旧霸道死死把她禁锢。
她能感觉到他柔软的唇瓣，和夹杂着丝丝烟味的薄荷气息。
姜桑惊恐的双眼尚是睁开的，她看见秦曜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抬眼，眼神凶狠且炽热。
她胸腔下的心脏疯狂跳动。
她才发现她想得太天真了，秦曜怎么会真的只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
他可以犯傻，可以冲动，可以像这个年龄的普通少年那样，但他不可能就仅限于此。心狠手辣且危险才是他秦曜。
姜桑不知道秦曜吻了多久，当她感觉到有那么丝松懈时，她一咬牙狠狠咬下他的唇。
铁锈腥味渐渐在嘴里弥漫开来。
秦曜终于放过了她。
他的嘴唇上凝着一大颗血珠，他也不着急擦拭。
姜桑气的胸膛起伏不停。
秦曜伸出手指覆上她的唇，爱怜摩挲。他勾起嘴角，眼底泛红，“知道了吗。”
姜桑恼羞成怒，极度的气恼使她理智跟不上大脑。
她挥手一巴掌扇在了秦曜脸上。
清脆的响声让她缓过神。
她有那么一丝的后悔，但随后又被气恼覆盖。谁让他这么过分。
白皙的脸上红色巴掌印骤显。
秦曜伸手摸了摸，没有别的表情。
雨下大了，唰唰啦啦隔绝了他们两人与世界。
两人僵持着。
姜桑稍微平复下胸膛，舒了口气，恨恨道：“你够了！”
极怒之后是波涛汹涌的委屈，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那双凤眼染上了水雾，湿漉漉的看起来格外了可怜。
她眨眨眼，硬生生憋会要夺目而出的眼泪。
他见过她冷漠、惊慌、害羞，这是第一次见她要哭了。
他身子一僵，面部表情瞬间皲裂。他垂下的的手微微颤抖。
姜桑伸出胳膊擦擦眼睛，冷声道：“秦曜！我说了，我没男朋友就是没男朋友。”她擤了下鼻涕，“我承认之前在医务室我没解释让你造成误会是我不对。可是你！”
很奇怪，她居然词穷了。
她轻轻一咬下唇，“太过分了！”
“我，我……”她悲哀发现，讨厌你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
一下子，心里更委屈了。
看她神情恹恹，委屈巴巴可怜极了。
他瞬间唾弃自己。
他心心念念的女孩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他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秦曜伸出双手想去安慰她。
可手伸到半空中他顿住了。
姜桑见他这样以为又要怎么样，身体瑟缩往后退了半步。
心里酸涩难捱。
他低哑开口，“对不起。”
姜桑没有说话。
“我只是太嫉妒了，对——我嫉妒那个人能和你走得那么进。”
姜桑还是没有反应，他慌了。
“我知道我自己很糟糕。你肯定很不喜欢吧，或许还觉得很厌烦。”
听见他那自嘲语气，她并没有什么快意。
秦曜：“可是，姜桑。你是我头一个喜欢的人，没有人教我怎么喜欢一个人，也没有人告诉我怎么放弃一个人。”
他的母亲和父亲是家族联姻，父亲或许对妻子有感情，可事业繁忙并不能长久陪伴。而他母亲——对他爸要是有那么一丝多的感情，他的家也不至于冷冰如此。
他看起是骄纵长大，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一个人走一个人跑摔了没人抱哭了没人哄，顶多就是有秦家在身后做后盾。
在繁华热闹里孤独成长。
他只能笨拙地按照别人说的方式追女孩子，可偏偏他的性格又极端，稍不注意就会暴露本质。
或许被他喜欢是件很倒霉的事。
姜桑渐渐平静下来，她想起了一开始秦曜说的他今天过生日。
她之前受到了惊吓，声音弱弱的，却满是认真，“我现在说两件事，你听好了。”
“第一，我姜桑没有男朋友。”
“第二……生日快乐，秦曜。”
轻声细语像是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揉碎了那颗癫狂的心。
她还在说：“你刚才做的那些事，我很不喜欢。所以，我……”她的抱怨被一声轻笑打断。
他笑了。
那双黑瞳盛满海底的星河。
褪去了泛红的眼底，温柔沉溺。
他拖下外套，一把搭在姜桑的小脑袋上。
再一次的，夜雨重现。
他眼里染上七分笑意，“我能送你回家吗？”
“……？”姜桑有点迷茫跟不上他的节奏。
她还是顿了顿回答道：“不用了，我自己进去。”
秦曜弯了弯嘴，温柔地替她理好露在外面的刘海，“带着我的衣服回去。那个人……姑且就算你的另一个追求者，我要让他知道他比不过我，如果有什么不满那就来找我，我等着。”
“……”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颊，隔着衣服轻轻在她额顶落下轻柔一吻。
“我送你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三合一奉上！
我肝到哭泣，肝到牙疼qwq
寒溪：又有小天使说虐一虐更好。
秦曜：？？？我做错了什么。
不要着急，不过就一个初吻而已，30章初吻，60章？？90章？？？
修罗场还没完呢，没见到姜栎的真实身份秦傻子不是还没知道吗。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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