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没回复

    凌霄结束了彩排，回宿舍冲了个澡，又在室友疑惑的目光下，把衣服穿戴整齐。

    “凌霄，干嘛去？”

    凌霄从枕头下摸出一个东西，飞快地揣进自己兜里，头也不回：“去练习室，今晚不用给我留门了。”

    “哦。”室友点点头，在凌霄关门的时候，他又突然意识到：“咦？那他去练习室还洗澡干嘛？”

    另一个室友：“人家洁癖，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出门时，凌霄故意绕了远路，不让站姐拍到。

    练习室大都灯火通明，凌霄进了一间无人的房间，轻轻从里面锁上门。

    室内的地板上落了一地惨白的月光，练习室的镜子隐约倒映出一个人的轮廓。

    凌霄走到墙角，倚着墙蜷曲起自己的身体，从兜里掏出手机，登陆了微博小号。

    没有看到期待中的红点，私信一片空空荡荡。

    凌霄似乎仍是不死心，反复点开退出了好几次，才终于作罢。

    凌霄又点开了jdwr94kdi的主页，没翻几下就翻到了头。

    第一条微博显示的时间是四年前。

    微博内容是一张图片。

    阳光透过窗户，似乎闪着细碎的金色，光里漂浮着的尘埃也隐约可见，窗外，是独属于盛夏的一片青葱。

    配文：sunshine

    “你去哪儿了……”凌霄喃喃，握着手机的手逐渐攥紧。

    凌霄在心里暗自嘲笑自己，人总是这样，以前自己避之不及的，而现在失去了却甚是想念。

    四年前，凌霄还是个默默无闻的练习生，偶然有一天发现有个像是垃圾号的关注了他，心里起初也不是很在意，但之后他好几次的弃号换号，这个“乱码”却总是能精准地找到他。

    一开始，他以为这个人别有企图，甚至曾经在私信里十分严肃地警告过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别再跟着我了！”

    但是“乱码”除了默默地关注他，点赞他的微博，以及在私信里倾诉对他的倾慕之情之外，毫无任何逾矩之处。

    jdwr94kdi：“哥哥，今天训练辛苦了，记得好好休息。”

    jdwr94kdi：“哥哥，今天我又比昨天更喜欢你了一点。”

    jdwr94kdi：“哥哥，你怎么还不发微博呀。”

    对于这些无关痛痒的寒暄，凌霄一句也没有回过他。

    自从两年前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凌霄再也不相信任何粉丝说出的任何话。

    如今，凌霄一个人静静地翻了私信很久，想了想，给他发了一条：

    你到底是谁？等比赛结束，我们见个面吧。

    发完这句话，好像用光了凌霄全身的力气。

    他揉了揉眉心，再次点开了他的主页，翻出了唯一的一个视频。

    凌霄从兜里抽出耳机线，点开了那个不知道已被他看过多少遍的视频。

    起初，镜头有些晃，能够看得出是用手机匆忙录制的。接着镜头对准了钢琴琴键，一双细嫩白皙的手进入了镜头。

    “嗯……”手的主人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手轻轻置于琴键上，按下了第一个音。

    凌霄看着那双手在琴键上游移着，由最初的滞涩感逐渐转入流畅自如。

    后来凌霄想找过这首曲子，但在各种音乐平台上都没有找到。

    进度条一点一点移动着，钢琴声却戛然而止。视频像是被突然按了静音。

    几秒之后，一个略带沙哑的少年音响起：“新年快乐。”

    他顿了顿，带着犹豫与迟疑，喊出了他的名字：“凌霄。”

    视频结束了。

    凌霄还记得那天是除夕。但是他那时早已来到韩国进行训练，没有办法回家过年。

    当同伴很是遗憾地向凌霄提起：“今年没法回家过年了。”

    凌霄才恍然，原来明天就是新年了。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一个人过年了。

    他在练习室看着同伴们结伴出去聚餐，摆了摆手表示不想去。

    练习室顿时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对着镜子拍了一张照片，手机挡住了脸，登录小号发了条微博：

    又是一个人过年，还没有新年礼物。[图]

    刚显示发表成功，象征“消息”的小信封上飞快地冒出一个小红点。

    “jdwr94kdi赞了这条微博。”

    凌霄敛眸，面无表情地划过这条消息，就去关注其他的东西了。

    等到他突然兴起，点开了jdwr94kdi的主页，这才看到了他发的视频。

    凌霄一时说不清心里是怎么样的感受，只觉得封闭了许久的心，好像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不知名的情愫汹涌而至。

    他下意识地张了张口：“这什么嘛……”

    一滴眼泪却砸在了手机屏幕上。

    凌霄开始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是因为视频在钢琴曲结束之后，镜头的角度逐渐抬高，他竟然清晰地看到了那人清瘦的锁骨。

    镜头还在往上，出现了一截细长的脖颈。

    凌霄的心跳开始加快。

    下巴、过分苍白的嘴唇、鼻梁、眉眼……

    直到他看清了那人完整的容貌——

    居然是观澜。

    凌霄想，这梦真是假的不能再假了。

    他皱着眉，但梦并没有就此结束。

    梦中的他一抬眼，眼前虽仍是练习室的模样，却与之前的大不相同。

    面积缩小了一半有余，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味，汗味与烟味交织在一起，令人难以忍受。

    有人在他身后小声地咳嗽。

    他愣了愣，慢慢转过身去。

    “抱、抱歉，咳咳，如果吵到你了我就出去。”

    凌霄此时像一个旁观者，以抽离的姿态，看着过去的自己立刻回答：“没吵到，我去把窗全打开了应该会好些。”

    男孩一身黑衣，靠墙坐在练习室的后面，缩成小小的一团，脸埋在膝里，闷闷地回了声“好”。

    少年的凌霄望着镜子里的男孩，语气似乎有点委屈：“这可不是我抽的烟啊。”

    男孩声音轻轻的：“我知道。”

    凌霄开始练舞。

    这期间，男孩悄悄抬起了脸，露出一双黑亮亮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凌霄的身影。

    等凌霄练完，从把杆上随手抓了一条毛巾擦汗，低头看着男孩头顶的发旋：“如果你是怕那群人再欺负你，那不用担心，我已经警告过他们了。”

    男孩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不回去上课？不听课没事吗？”

    男孩还是摇了摇头：“我已经请过假了。”

    “不过那些课你不听都无所谓吧。”

    男孩没再说话。

    “你怎么总是这么不爱说话？”凌霄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男孩顺势站起，就在凌霄快要看到他的脸时，梦突然醒了。

    凌霄两手撑在身侧喘着气，耳机仍塞在耳里，循环播放着钢琴曲，清晨的阳光静静洒落在静谧的练习室。

    凌霄突然想起一句曾经不知在哪里看过的话：

    “如果你突然梦到了一个很久没有见的人，代表他正在遗忘你。”

    原来是这样吗……

    凌霄还没来得及怅然若失，就听见练习室外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你说凌霄一整晚都没回来？”

    “对、对啊。”

    “可我们组是最后一个走的，当时所有灯都关了！”

    观澜一间一间练习室找过去，可始终没有找到凌霄，心里愈发焦急。

    在某一间练习室的门前，观澜踮起脚，趴在门的玻璃小窗上望了望，没发现人，正失望地准备离开，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他猝不及防地跌在那人的怀抱里。

    “观澜？”

    观澜一怔，突然伸手用力环抱住了他：“凌霄你去哪儿了？”

    “我在练习室里睡着了。”凌霄语气淡淡的，观澜也没多想，但就是抱住他不撒手，像是失而复得了什么宝贝一样。

    “观澜，放手了。”

    观澜低着头，轻轻吸了吸鼻子，慢慢松开了手从他怀里退出来：“下次你要熬夜记得叫上我。”

    凌霄“嗯”了一声，又察觉到些许不对：“哭了？”

    观澜闻言又吸吸鼻子：“没有，就是没穿外套……冻的。”

    凌霄也不戳破，脱了自己外套帮他披上：“那下次别忘了。”

    陪着观澜来找凌霄的凌霄室友：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三人一同去化妆室，做公演前最后的准备，路上还碰到了激情澎湃的站姐喊话：

    “凌霄！你是最棒的！今天的公演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观澜！自信点！你这个新造型真的特别好看！你妈妈去看你公演了！是她托我给你喊话的！千万别让她失望啊！”

    观澜没想到还能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时间诧异地回头望去，是一个裹了很多层的女孩子。

    他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站姐：“完了！肉肉肯定要嫉妒死我了！她儿子都没跟她打过招呼呢！”

    另一站姐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身边：“你不觉得观澜有什么变化吗？”

    站姐：“啊？什么？”

    “他刚刚去练习室的时候是没穿外套吧！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重点，越说越激动，“那外套是谁的呢？”

    “对哦……那外套……”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霄澜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在这一章非常隐晦地剧透了观澜第二轮公演的vocal曲目……不知道有木有小天使能猜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