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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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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一向仪容整洁干净的萧玦,挂着两个大黑眼圈,下巴上也胡子拉碴的,连两颊都有些往下凹。

    他有点心疼,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脸,却被萧玦反握住手,在他手背上不住qin口勿。他可以感觉到他嘴唇的颤抖。

    萧玦傻乎乎地问了一句:“你醒了?”

    傻得他想笑。他也确实笑了。

    “都睡了三天三夜了,肚子饿不饿?”萧玦又问。不等他回答,就吩咐人去把一直温在炉子上的米粥拿过来。

    萧玦整个人绷紧了,忽尔眼露狠意:“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刘公要是一点后路都不给人留,我就是死,也要拖个垫背的。”

    “刘公?”刘雍嗤笑,双眼毒蛇般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薛蔺,突然暴喝一声,“叫我叔公!”

    这话分明是对萧玦说的。虽然没明说,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显然是在威胁“敢不喊叔公,我就先拿他开刀”。

    萧玦几乎是在瞬间对刘雍起了杀心!

    她在脑海里快速地回忆着刘雍的战力与惯用招式,以及凌烟阁内可以利用的地形优势。双眼也将他从头扫到脚,看他身上是否有藏匿武器的可能性。

    萧玦看着原本空荡荡,毫无生气的寝殿里,到处布满的蝴蝶,诧异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薛蔺瞪大眼睛:“你忘了,这是你送我的蝴蝶啊。哦,它还有个别名,叫蝴十三代。”

    萧玦被他逗笑了:“我是问,你怎么想起来把凤阳阁的蝴蝶搬到这边来的?”

    薛蔺皱着眉:“想到这地方,太上皇他老人家曾经住过那么多年,我就恶心得厉害。所以,”他振奋地指着空中飞舞的只只彩蝶,“我决定给这座寝殿布置一个主题,叫做‘爱情永垂不朽暨睡衣派对’。”

    萧玦不太懂什么叫睡衣派对,但他提了一个更有吸引力的主题:“穿什么衣服呢?让奴家好好在榻上,对皇夫三从四德岂不更好?”

    顺手就把何征给卖了。

    这塑料兄弟情玩得666.不过他估计,按何征的性子,是巴不得跟这位艳丽的长公主有点什么风流逸事的。

    平阳长公主掩口呵呵笑了起来,忽尔伸出粉拳在他身上擂了一记:“讨厌,你明明就是薛家二郎,做什么要来骗奴(1)?”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却把薛蔺娇嗔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知道他是谁,还故意问他是谁?

    这女人今天摆明了是冲着他来的是吧?

    味道还不错。

    就是不知道昨天还要死不活的人,今天咋就能生龙活虎到早起给他炖燕窝了?他没心没肺地想着。

    不过,这个问题也就只有萧玦能回答得出来了。

    昨晚,虽然薛蔺告诉他,会试着适应他是男人的事情。但这种事想也知道有多难。

    他其实抱的希望并不大。也因为不怎么抱希望,对于昨晚的同床共枕,他就更珍惜了。谁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次呢?

    萧玦怔了一瞬,笑声止不住地就从喉头逸了出来。一边笑,一边去捏他的小脸蛋:“哥哥的小稚奴怎么这么可爱?连亲个嘴儿,都要先问一声。”

    薛蔺有些羞恼,把枕头拉到怀里当抱枕,不高兴地道:“我那明明就是在尊重你,关‘可爱’什么事?”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被女朋友说“可爱”,搁谁谁受得了?他越想越不爽:“不亲了不亲了,有什么好亲的。”

    活像说了这句话,他就能不可爱似的。萧玦被他萌得心肝儿颤,欺过去软声哄:“要亲的,你都把哥哥撩成这样了,还想跑?”

    直接堵上了他的嘴。

    薛蔺也看到临窗而坐的公主了。

    无处不在的公主啊,他压住上翘的唇角。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改变主意,主动邀他和刘承颐饮酒。但既然她有想法,当男朋友的他自然要配合。

    于是薛蔺道了声谢,对蓝衣人道:“劳烦你带路。”

    刘承颐略犹豫了一瞬,就跟了上来。行至酒楼的木梯前时,他若有意若无意地对薛蔺叹道:“越美的人越是生有毒刺,宴无好宴呐……”

    薛蔺想起太/祖萧鸾临死前差点拖着刘雍一起死的事,深以为然,连连点头:“元晦兄说的是。”身为萧鸾的嫡孙女,他一点都不怀疑萧玦的毒。估计这会儿被知名医堂坐堂医诊治的薛绍,已经在体验什么叫生不如死了。

    谁都知道刘公和皇帝关系恶化已有经年,现在这二人的子女竟坐到一席,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新闻。

    萧玦甚至还用公筷亲自给刘承颐布了菜。

    殷勤至此,刘承颐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古怪。但奇怪的是,他很快也给她倒了一杯葡萄美酒。两个人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倒像是多年的知交好友一般。

    众伴读在旁看着这架势,直呼看不懂。不过他们只需要懂一点就行了,哪怕这二人只是表面客套,他们这些墙头草的生存环境都会好很多。

    可惜这种表面上的平和,维持得并不容易。几天之后,一位政事堂老臣去找皇帝时,亲耳听到殿内公主与皇帝的争吵之声。争执中,还有砸东西的声音。

    薛蔺把手放在萧玦的肩膀上:“这个不算什么的,真的。”

    萧玦仍在境况外,不甚明了地望着他。

    这表情却被薛蔺解读成了“我不信,你证明给我看看”。

    怎么证明呢?薛蔺再度打开她的衣领,轻轻wen上了她的喉结。动作轻柔而温存,带着殷诚和膜拜。

    在这过程中,她的中衣也被他脱下了。当他膜拜完她的喉结,缓缓往后退开一步时,他又怔住了。

    薛蔺冷哼一声:“别跟我说话,你这个大汉jian。”

    刘承颐急急解释:“跟我合作的根本就不是突厥人,我发誓,我也是被骗了。”

    他这才把事情的原委讲出来。那次他跟薛蔺提了一句“你当真以为萧玦是我阿耶的外孙?”结果没想到薛蔺转个背,就告诉萧玦了。

    而萧玦也是毒,竟然直接跑去问刘雍:“你儿子说,我根本就不是你外孙。”把矛盾掀到了面儿上来说。

    等萧玦走后,刘雍就把刘承颐叫了过去,自己亲手执杖,在庭院里打了后者三十军棍。每一棍都打得结结实实。

    然而不等他们追到丘陵顶端,就听到一阵可怕的如同夏季夜晚劈下的井口般粗细的闪电前,响起的足以震碎长空的重雷般的蹄声。

    所有突厥人心里咯噔一声,后背透心凉。

    难不成是大业的大部队以逸待劳守在这里的?

    然而须臾后,丘陵顶端出现的竟是被点燃了牛尾的长着长长尖角的牛只!牛们承受着烧尾之痛,早已疯颠,不管不顾地朝着前方冲撞而来!

    那么漫丘遍野的牛,那么响的蹄声!再是经过战火洗礼的战马都惊得仰立而起,撒蹄逃命!

    薛蔺心疼地走过去,将她拥入怀里:“你还好吗?”

    “……还好。”

    他更心疼了:“怎么可能好得了?”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被父亲杀死的,而她一贯憎恶的权佞竟是她的外祖父。甚至她父亲亲自抚养她,有可能并非出于亲情,而只是想把她当作人质……凡此种种,只看其一,就足以令普通人受尽打击。

    更何况还是数种齐发。

    他将她的头按到自己怀里:“想哭就哭吧。你越是这么忍耐,我越替你难受。”

    有将领在看到薛蔺真的每人只发半块饼大小的军粮后,低声嘲笑:“孤名钓誉好歹得拿出点诚意来。一个人就发那么点儿东西哪儿够吃……”

    “话不能这么说,积沙成塔,再少那也是十万人吃的粮。”

    “你这就不懂了,我这是在替他惋惜,搞什么新军粮啊。他既然这么小气,还不如多摆几口大鼎,多煮点儿粥给大伙儿喝。好歹一个人能分上一大碗不是?”

    那人说话声音响亮,薛蔺听见了也只当作没听见,专心继续派发。

    刘雍捋了捋胡子,也懒得替他说话。

    宫里才传出公主受伤的消息,他就跑来跟薛正文要伤药,后者不起疑才怪——那可是一个能随时牺牲嫡孙的狠角儿。

    好在一切顺利,伤药被他弄到了手。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匆匆乘轿进宫,打算在老地方把药拿给萧玦。

    因为心急,等他到了宫门口,报晓鼓都还没响。

    直到第一线晨光现身,鼓声大作,宫门才随鼓声有序开启。

    红墙绿瓦,宫道深长。他和引路小给使走在长长宫道上,耳听得身后忽然响起阵阵马蹄之声。

    刘雍当即就要往帐外走。走了一步,又道:“薛蔺不是要集结三军,统一发放军粮吗?就让他发吧。不过,东西要是没有你说的这种功效……”

    萧玦抢道:“我愿在三军将士前,领受军棍!”

    刘雍不满地注视着他,忽然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他原本是要让薛蔺领军棍的,倒没想到他这外孙愣是个痴情种,这般丢脸丢到全军去的事儿都肯为情郎领。

    毫不知情的薛蔺就这么跟着刘雍,还有一班高级将领们上了检阅台。

    将领们当中有觉得他孤名钓誉的,也有真心钦佩他自掏月要包购置军粮的。但就是没人相信这款军粮真能达到半块饼大小就足够饱月复的程度。

    薛蔺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个“衍儿”好像是义宁帝的名字。

    刘雍忽然停顿了一下,眼里燃起一股怒意:“可就是这么乖的一个孩子,某天却死在了那座小佛堂里。堂上是慈愍众生的菩萨,堂下却是淋漓可怖的鲜血。她就那么睁着一双满是恐惧的双眼,卧在血泊里。我真的很想问萧衍,他知道他派人去杀的,是日日为他这个未来夫君祈福的女孩吗?”

    刘雍的眼圈已然泛红,那红意却不是伤心染就的,而是被怒意烧铸而成的。他表情有些魔怔,眼里的冷带着嗜血的味道:“阿鸾临死的时候,怕我会夺了他萧氏的江山,罔顾兄弟情谊,想哄我服下毒酒。他儿子又千方百计想把我跟我的同袍们一网打尽。这些我都忍了,我不但没夺这片江山,我还把萧衍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扶上了帝位。”

    “他不思报恩也就算了,我的女儿他都不放过!我很气,气到想杀人。可杀了萧衍,阿鸾就没儿子了,他会绝后的。我气急败坏之下,想了个恶毒的招数。我找到一个跟阿鸾长得特别像的女人,谎称是我女儿,送进了宫。”

    刘雍说到这里,脸上尽是快意。他得意地问萧玦和薛蔺:“你们知道萧衍当时是什么反应吗?”

    萧玦的母亲是刘雍的女儿?!

    薛蔺的脑子差点被吓得当机。当了几秒之后,他反应过来了:“不可能啊,你都没成过亲,哪儿来的女儿?”

    刘雍面带讥讽,反问:“那我又是哪儿来的儿子?”

    刘承颐当然是过继的。

    薛蔺闭上了自己的嘴巴。特么儿子、女儿都靠过继,你是上瘾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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