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要是这些心思未染铅华该多好。要是它们……并不是某种暗喻该多好……
她的不予表态,让薛蔺有点失落。很快,他兴致又变高了,指着窗外夜色道:“陛下,夜已经深了,该歇下了。您今晚是要召哪位嫔妃侍寝呢?”
萧玦蹙眉,他这又是要搞什么?
薛蔺飞快地跑去桌案边,把他今天现制的绿头牌全部装进一个案盘里,恭敬端到萧玦面前,半跪在地问:“陛下,请择一后妃侍寝。”
萧玦一看,那些绿头牌上分别写的是:薛皇后、薛贵妃、薛淑妃、薛德妃、薛贤妃、薛昭仪、薛昭容……
另有纨绔骂道:“我们烹出来的茶只配倒阴沟,你烹出来的就要高级些,可以倒马桶是吧?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扭头就吩咐候在门口的从人,“去,给爷把桂皮、橘皮还有薄荷买过来,爷要跟他比试烹茶。”
另一个看上去儒雅许多的文士则追加了一句:“再把葱姜花椒大枣酥酪也买了,挑一块上好的羊肉过来。”
周围其他人不骂了,纷纷朝文士拱手:“文湛兄的烹茶功夫最是深厚,我等就等着喝你烹的茶汤了。”
薛蔺觉得好笑,连羊肉都用上了,这些人是觉得加的材料越多,胜算越大吗?
平阳有些心惊。严格来说,这些人只是她的追求者,并非她府里的下人。与其说他们这会儿是为了她站出来的,还不如说是薛蔺那句挑衅的话招来了众怒。
刘承颐手脚都被沉重的镣铐铐住了,动作根本没有人家灵活。手中的石刀一下子就被夺了。
突厥人夺完石刀,还大声吼了一句。好几个突厥兵随即闯了进来,互相叽咕说了几句后,有人就往刘承颐和薛蔺嘴里强-塞了布团进去。似乎是怕他们咬she自尽。
两个大业俘虏,一人闹了一回自绝,突厥人连饭都不敢给他们吃了。生怕把布团取出来后,他们会趁机咬she。
喂水倒是简单,直接把两人头发往后一扯,再把水淋到布团上,让布团充分吸分水分就算数。
虽然有帐篷,但突厥人都糙得很,有些直接就跟自己的羊或马匹睡在一起。而薛蔺无羊无马,地上又连稻草都没有,别说晚上难熬了,就是白天在地上坐久了,湿气顺着皮肤挤到骨头缝里,都难受得很。
他感激地对薛蔺道:“你下回睁眼,就能看到他了。”
薛蔺松了口气,两眼一黑,又晕死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昏迷的时间太长了的缘故,他梦到了一些凌乱的片段。
有时候,是他高高坐在马背上,耀武扬威地在朱雀大街上慢慢骑马前行。而堂堂镇国公主则替他牵着马缰在地上走着,仿佛他不是他的妻,只是他府里的一个养马小厮。
有时候是他行走间,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踩到萧玦的衣摆。而后者却毫不介意。
萧玦哑然。半晌后问薛蔺:“我还不够三从四德吗?”
薛蔺其实只是有点醋。他明明觉得自己跟萧玦的感情更好,但梦里的镇国公主却对原主说“你要是真受不了,就纳妾吧。一个妻子该有的三从四德,我也会为你做的”。
看,感情不好的时候,萧玦都能做到三从四德。没道理感情好了,还做不到吧?
他抬着下巴反驳:“你哪里三从四德了?你受了伤半夜往太庙跑的时候,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吗?”
萧玦不说话了。隔了会儿,讨好地问他:“下回做任何大决定之前,我都先问你好不好?”
薛蔺惊了,萧玦贵为晋阳公主,是有专门的浴殿的。哪里用得着在房间里洗?他把眼睛探出被子,果然看到她的近身宫女在往屏风后运送热水。
其中一个叫司琴的宫女,无意间看到他在偷看,还意味不明地冲他笑了一记。
薛蔺在萧玦面前怂,可不代表他在别人面前也怂。他一眼瞪回去,笑毛线笑!
很快,沐浴的水声响了起来,撩得他心猿意马,口干舌燥的。他想起电影里燕赤霞的那句咒语,赶紧念了起来:“般若波罗蜜般若波罗蜜般若波罗蜜……P呀!”搞定妖魔鬼怪的索命梵音,对心底的谷欠念根本没用!
他气得照自己脑袋拍了一记:你现在该想的,是刚刚脑子里为毛会跑出来一堆古怪的画面!
“小稚奴乖乖的,哥哥以后每天都给你找乐子。”
野水?薛蔺哭笑不得,但又有些忧心:“好不容易才跟刘元晦拉近了关系,就这么算了?那你要怎么缓和刘公和陛下的关系?”
萧玦不太在意:“关系毁了那么多年,要缓和谈何容易?做再多,不过是费力不讨好。”
在外面跑了一整天的薛蔺有点不高兴了:“那你一开始怎么不说?”
萧玦定定地看着他,也不太高兴:“这都怪你。”
只有他这一席,寂寥得像是被放逐的孤岛。
萧玦沉默地坐在他身边。有官员想过来套近乎,只要萧玦一个眼神扫过去,对方就打着寒颤退开了。
不过,萧玦懒于应酬这些官员,对他倒是温柔得很。他喝完一杯酒,他就挟了一筷子菜给他送到嘴边:“你最爱吃的升平炙。”
他皱着眉把筷子拂开,那筷羊舌立时掉到了萧玦的朝服上。
周围不明内情的人,看到这幕顿时有些惊到。而另一些早就看习惯的,咬耳道:“有什么好惊讶的?咱们这位驸马都尉一直都这么想不开。换成京中其余男子,能得如此美娇娘,怕不得高兴得天天晚上捧着公主的脚睡觉。”
萧玦本就倚在栏边,听了小厮的传话,转头冲薛蔺笑了笑,说了句话。
薛蔺听不到声音,可凭着唇形辨认出是“别担心”三个字。
很快,萧玦的许多从人自楼里出来,散向四方,显然是去告诫大家不要直视太阳了。
可绝大多数人都没经历过能把白日变成黑夜的日食,看到做了这么多努力,天狗不但没被吓跑,太阳被咬缺的口子反而越来越大,大家都慌了神。
有些人吓得跪倒尘埃:“老天保佑,太阳可不能被天狗给吃尽了呀……”
刘承颐脸色铁青。
萧玦唇边挂着嘲讽的笑意,转身就走。只是一转脸,脸色就沉了下来。
薛蔺才被曝光了当初的墙头草行径,这会儿根本不敢站出来劝这两人握手言和。恨恨地望了一眼搅屎棍刘元晦,就跟着公主一路跑了出去。
刘承颐拳头攥紧又松开,接着又再攥紧。
萧玦心里着恼,走路的步子比平日快了许多,衣袂都翩飞起来。
他讨好地望着萧玦:“怎么样,现在心情好点没?”换成是他,女朋友频出怪招来吸引他注意,他绝对会高兴的。为什么呢?因为那代表她在乎他。
所以他有信心,他这么做她也一定会开心的。
萧玦被他逗得微弯唇角,嘴里却在再度邀约:“今晚留下来?”
还在她怀里的薛蔺被第二次邀请,已不像头一次那么慌。他喉头滚了一下,发现自己竟隐隐想说好……
可这样是不行的。公主连16岁都还没满,他怎么能化身为狼,一口吞掉她呢?
薛蔺声音发颤地问:“他怎么样?”
萧川语气发冲:“死不了。”隔了一会儿,又道,“我去的时候,他已经自己把箭头给拔-出来了,飙了一地的血。那箭头是有倒刺的,你自己感受一下。”
说完,他就不理薛蔺了,拿出瓶药膏细细地给萧玦抹上。又用干净棉花给他放在伤口上,再取来白绸当绷带。
薛蔺赶紧伸出手:“我来吧。”
看他有心想弥补,萧川把白绸递给了他。然后在他为萧玦裹伤时,说道:“他说要把命还给陛下。我怎么劝,他都不听。后来我跟他说,你死了,薛二郎就没人管了。他的替身现在还在薛家京郊的庄子上发着天花,半死不活的。他就是被人杀了,别人也不会知道真正的薛二窝窝囊囊地死在哪个旮旯角落了。”
上回让他哺喂,是看他忧心忡忡的,故意给他找点儿事做。免得闲下来,想得更多。现在都好得差不多了,当然不能让他继续占这大便宜了。
萧玦笑了笑,没有坚持,只把瓷勺递给了他。
到底是才醒过来的人,看起来好像身体能用了,手做起精细活儿来,还是颤个不行。
萧玦把粥碗都递到他嘴边了,薛蔺舀起粥的勺子还抖了不少下去。
薛蔺心烦地把勺子往碗里一丢,干脆不吃了。
萧玦笑了,他向来都是这样,说的时候什么都敢说。真到做的时候,马上怂成一团。
但这嘴上彪悍心底怂的小模样,实在撩得人心里发痒。她一时没忍住,就……
薛蔺捂住脸,指责道:“你……你掐我?!”
她哄他:“那么轻,不算掐。最多只能算碰。”
“再轻也是掐!”他不满地道。
义宁帝满头冷汗,又加了筹码进去:“助我平贼者,封大行台尚书令!”
这个官职有多高呢?连刘雍和薛正文也不过是尚书省左、右仆射,尚书令却是尚书省第一把手。换句话来说,刘雍要是活过来的话,还得听这个尚书令的命令。
巨大的利益终于令在场诸臣活过来了。不少人看看皇帝,又看看萧玦,似乎在衡量自己出手的机会有大。还有些人则是自觉份量不够,开始窃窃私语,嘴里啧啧有声。
不管义宁帝这最后的挣扎能否起效,但他想推翻萧玦合法继承权的目的是达到了。
人群之中,一名武官终于捱不住了,骤然拔剑,跃至半空往萧玦当头劈下。
一阵令人难堪的寂静。
刘承颐死死掐住了自己的掌心肉,心里承认今天自己确实冲动了点。但假若不是看到这两个人亲到了一块儿,他也不会……
他忍了又忍,看了萧玦和薛蔺几眼,忽然什么话也不说就走了。
皇帝和萧玦已经起了争执,他只要坐等他们之间裂痕越变越大就好。何必再画蛇添足?
是他自己情绪不稳了……
刚说完,就瞟到旁边刘承颐脸色不对地看着他。
他也不虚,直接给他瞪回去,看毛线看!再搞小动作,他就真往公主那边靠!
唔,已经靠过去了……
萧玦在那晚之后,保持着三天来找薛蔺一回的频率。两个人老是互赠些微不足道,却又暖心的一些小礼物。有时候是助眠的小香囊,有时候是降暑气的小冰鉴,有时候又是一壶冰镇冷饮……
收到果汁冷饮的时候,薛蔺还好笑地问萧玦:“咦?你不是说冰镇果汁是野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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