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胸有丘壑无遗策 (22)
在观察对面的人时,后者也在观察他:红衣黑发,随便一个眨眼都带着股媚意。
一种很娇柔的美丽,也是男子最无法抵抗的这种。
少女目中闪过一丝不悦,难怪此人出现后,她从京城第一美人沦落为第二。
方杉:“我有话想和李姑娘单独说说。”
少女料想他也不敢做些什么,让身边的宫人走远了一些。
方杉上前几步,露出一个过于明朗的笑容,单手提起少女,在对方还没来得及爆发尖叫前,将人甩到了池子里。
一气呵成的利索动作哪怕是陈严都猝不及防。
方杉走出亭子,蹲在岸上看着在池子里扑腾的人:“是不是很惊讶?一旦你出事了我难辞其咎,所以才放心大胆地和我独处?”
顿了顿道:“可惜这世上,最难对付的就是不讲道理和逻辑的疯子。”
“救、救命!”
陈严从后面走来,叹了口气:“把人捞起来吧。”
“她会水。”
陈严一怔。
方杉动了动手指:“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哪怕是算计,也不会轻易把自己搭进去。”
陈严终究还是没有施以援手,少女见他们是真的没准备搭救,压抑住心底里的怒火,摆动臂膀自己游上岸。
原本还持怀疑态度的陈严笑容冰冷:“你倒是算得很准。”
“有些女人天生就会演戏,”方杉拍了拍胸口:“保险起见,将军可以找一个像我一样的。”
陈严试想了一下,觉得宁愿去沉塘。
“李姑娘,你还好么?”方杉故作关怀道。
少女死死盯着他,因为剧烈的咳嗽说不出话。
方杉:“如果要告状,请便,不过我会说这是你自己跳下去想要构陷我。”
挥一挥袖子,优雅地就要转身离去,方杉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身问:“李姑娘,我还不知道你的全名。”
少女不回答,一个劲咳嗽。
方杉:“告诉我,下次好给你刻碑。”
“……”
等不到答案,方杉招呼着陈严离开。
“这样是不是不大好?”走出一段距离陈严开口道:“倘若她真的去告状,你也讨不了好。”
方杉:“会成为一笔糊涂账。”
陈严无奈:“但陛下心里会对你有意见,太子如果不是早与你相识,恐怕也会认为你善妒。”
方杉停下脚步:“将军觉得陛下现在对我有什么好印象?”
陈严认真想了想,承认张太医完全没必要有这方面的忧虑。
方杉耽误了一会儿功夫,慢悠悠去见魏苏慎,见了面后只留下一句话:“我会托人检查宫里有没有存在的狗洞。”
魏苏慎看着他的神色有些复杂:“你该不会认为我会逃婚?”
方杉仔细盯着他打量:“但求万无一失。”
说者无心,假装透明人的陈严皱了皱眉,忽然反应过来太子在张太医面前很少自称‘孤。’
薄云服帖地在天空中展开,日光将万物镀上金色,预示着这是一个宜嫁娶的日子。
整条街道都沉浸在红色的海洋中,方杉坐在大红轿辇中啃着苹果,大概可以听到些外面百姓的议论声,可惜想再细听,声音便被掩盖在锣鼓声中。
宫中同样布置的喜庆洋洋。
方杉和魏苏慎并肩而立,任由对方牵着自己的手接受大臣祝贺参拜。礼乐声在耳边不绝,期间方杉把啃完没地方撂的果核趁机塞到对方手里。
魏苏慎面色不变,却是暗含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方杉仗着蒙了个红纱,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
繁琐的礼仪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轮到拜高堂时,方杉可以很明显感觉到承元帝眼中的欣慰。
何止是欣慰,承元帝彼时的心情算是庆幸,他一直担心这场婚礼会幺蛾子不断,然而现在一切都很顺利。
三拜之后,不少人皆是微微松了口气。
魏苏慎手里还握着方杉塞过来的果壳,找不到机会扔掉,手上黏腻感让他有些无奈。
“宿主饿不饿?”
“幸亏我机智,吃了个苹果垫肚子。”
碎碎念的声音十分细弱,站在他旁边的魏苏慎却是听得很清楚。
承元帝就一个皇子,倒是省去了很多寒暄周旋的细节,方杉早一步被送入寝殿,取下沉重的头饰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没有喜婆,伺候的丫鬟守在门口,寝殿里弥漫着一股冷情。
外面的动静很大,算算时间,魏苏慎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方杉眼珠一转,打了个响指,下一刻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房中消失。
他没走太远,准备在魏苏慎会经过的路上守着,进行一个猝不及防的‘惊喜’。谁料在树下看到一道意料之外的身影,当即失笑道:“李姑娘?”
少女回过头,似乎格外震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散步。”
新婚之夜散步,这种理由是个人都不会相信。
方杉走过去和她面对面站着:“看来李姑娘是准备来一场浪漫的邂逅。”
被当面拆穿,少女面上难免带了些尴尬。
方杉注意到她的左脸微微有些肿,不过用妆容很好地遮掩了。
“你被打了?”
少女以为他要出言讥讽,咬着牙不说话。丽妃不久前冲她发了好一顿脾气,指责她没用,勾搭不上太子。
“我会替你报仇的。”
预想中的谩骂没有出现,少女呆怔道:“什么?”
方杉戏精附体,用一种怜惜的目光望着她:“女人,你只有我能欺负。”
“……”
杏眸因为惊讶瞪得滚圆,方杉觉着她这反应也有些太大了,嘴角弯了弯,下一刻就听少女声音有些颤抖道:“太、太子殿下。”
方杉下意识站直身体,僵硬地偏过头,正好对上魏苏慎的目光。那人站在绿柳下,冷峻的容颜和红色的礼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后面跟着的小太监恨不得自戳双目,瞧瞧都看见了什么,该不会回头被太子灭口?
魏苏慎面无表情缓缓迈步走去,视线在少女和方杉身上徘徊,少女哆哆嗦嗦道:“您听我解释……”
话音未落,魏苏慎走上前,完全无视她的说话,问方杉:“好玩么?”
方杉镇定颔首,正酝酿措辞,魏苏慎的食指勾起他的下巴,突然倾身吻了下去,末了揽住方杉的肩膀,对少女道:“他是属于我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宿主在做什么?
魏苏慎:配合你的演出。
方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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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配合你演出的我
正常情况下, 这时候应该仔细品味吻是什么滋味。
然而方杉无暇顾及, 久闻接吻是在触电中的思维放空, 他的脑海里却是杂念无数。百转千回中, 两个疑问自始至终都在盘旋:
——宿主是不是被脏东西附身了?
——宿主脑子是不是坏了?
唇瓣上的温热离开, 方杉重重拍了一下身后少女的肩头, 听到吃痛声确定不是在做梦。
魏苏慎处在一种过度平静的状态,淡淡问:“怎么?”
方杉收起目中残余的震惊, 用试探的口吻询问:“殿下?”
魏苏慎微微点了点头:“666。”
不是假冒的……方杉眉毛一动,看来宿主是彻底疯了。
太监从魏苏慎吻上去的时候便低头一直盯着脚尖, 佯装什么都没看见。少女年纪还是太轻, 不能做到完全隐藏情绪, 目瞪口呆地盯着这二人。
魏苏慎冷声问:“看够了么?”
少女如梦初醒:“你、你们……”
魏苏慎:“新婚之夜在哪里过,由孤决定。”
方杉本就是个没羞耻心的, 闻言随意接话道:“不错, 在床上舒服,在花丛中浪漫。”
“……”
收过良好教育的贵女哪里听过这种荤话,当下羞的耳朵尖都红了, 连礼节都顾不上,直接跑走了。
魏苏慎瞥了眼身后的小太监,后者识相地退了下去。
方杉:“要开始么?”
他很积极主动地跑到魏苏慎面前,红色的衣服在夜风中鼓动。
系统平日里也偏爱穿红色, 但很少穿这么正统的红色。
魏苏慎收起目光中的些许惊艳,恢复一贯的面瘫脸:“说正事。”
方杉笑容满面:“真的不考虑?”
有一瞬间,魏苏慎被美色所迷, 没有把话说死:“先谈正事。”
方杉找了片僻静的地方,招了招手:“过来。”
魏苏慎在他身边坐下:“之前我们讨论过做一天的皇帝,这点上需要承元帝配合。”
方杉:“有想法了?”
魏苏慎缓缓说出一个人名:“李山。”
方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被皇帝弄死的那个?”
魏苏慎:“知道的还挺多。”
方杉:“陈严之前说过一些。”
“李山是安王的人。”魏苏慎道。
关于安王,原身的记忆倒是不少,这曾经是皇位的有利竞争者,然而谁都没想到先皇最后把皇位传给了当时最不起眼的三皇子,也就是后来的承元帝。
“安王对皇位一直不死心,尤其是在承元帝子嗣单薄的情况下。”魏苏慎道:“李山是安王的一枚暗子,如果当初陈严死了,最有可能接任陈严位置的就是他。”
方杉理解道:“真如此,安王便有了军队的支持。”
“结果却是功亏一篑。”魏苏慎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安王这几年越发的低调,皇帝即便想找个借口处理他都找不到。”
方杉:“承元帝正值壮年,安王想要谋反,首先要找办法毁了承元帝的身体。”
魏苏慎:“宫中饮食检查的格外严格,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又深谙各种毒理,以往想要下手很难。”
方杉目光一动:“越秀国?”
魏苏慎:“越秀擅蛊,和他们联手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方杉大致推测出他的计划:“宿主想要说服承元帝将计就计?”
魏苏慎:“人在处于弱势的状态下可以看清很多事。”
方杉:“关键是如何让承元帝同意这个计划。”
“循循善诱。”魏苏慎挑重点讲着,说到一半,抓住伸向自己衣领的手:“认真听。”
方杉:“我有在听。”
魏苏慎:“复述一遍。”
方杉挑眉,迅速把前几句话流利地重复,越到后面声音越小,小心偷瞄对方的表情,确定没有在魏苏慎神情中看出让他停下的意思,底气渐渐不足。
适才只听了前面一段,之后忙着调戏,方杉当然不知道魏苏慎又说了什么,蒙混过关无果后,一脸深沉道:“宿主再这样下去,会失去我的。”
魏苏慎无动于衷。
方杉轻叹一声,改为说好话:“世上再也不会有像宿主这样的人,帮助我青史留名,陪我演戏,被坑还愿意帮忙收拾残局。”
见他目光有了触动,以为是被感动到,正预再接再厉,魏苏慎看穿他的想法,无情揭露现实:“我在为自己难过。”
“……”
“不必顾虑我的心情,”魏苏慎淡淡道:“你继续。”
方杉并不喜欢一个人表演,停止了这个话题。
两人直到天快亮才回去,守在寝殿外的宫人个个低着头,什么都不敢说。
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就有专人来收帕子。
魏苏慎:“孤昨夜和太子妃在御花园度过,没有帕子。”
“……”方杉早前上他放点血,魏苏慎不肯,原还以为对方会有什么高明的解决之道。
宫中最不好开罪的就是负责教规矩的嬷嬷,谁见了都要给三分薄面,听到魏苏慎这么一句话,嬷嬷勉强控制住表情:“请殿下不要开这种玩笑。”
魏苏慎打发她回去复命:“孤累了。”
嬷嬷走出门的时候腿还是颤抖着,方杉等人走远了,才不以为意道:“她怕是回头就要去太后那里告我一状。”
魏苏慎:“与你何干?”
方杉笑道:“譬如引诱太子殿下纵情声色。”
魏苏慎摇了摇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收拾一下,准备去请安。”
皇宫里传的最快的就是消息,魏苏慎带方杉去请安的时候,承元帝的面色暗含着古怪:“昨晚……”
魏苏慎:“细节有很多,不方便透露。”
承元帝在他开口前便先一步按住眼角,即便如此,魏苏慎说完后,眼角还是抽搐了一下。
“身为太子,当谨言慎行,以身作则。”
魏苏慎:“儿臣从前便是,只不过最近找到了些新的乐趣。”
承元帝想起以往太子纯盖被子聊天的癖好,忽然能接受他现在的荒唐。
压下原本要说的话,赐了些东西,期间看了方杉一眼。后者福了福身,找了个借口先行退下。
承元帝心中暗叹,这陈柳柳倒是很会看眼色,只是性子太过离经叛道。
“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承元帝交待道:“最近可能会艳福不浅。”
魏苏慎微微皱了皱眉,就听承元帝说道:“太后想必已经知道你的荒唐事,她不会直接找你,但肯定会敲打太子妃。”
言语上的责骂是最低级的,最有可能的就是赏一两个侍妾。
“再者,”承元帝顿了顿:“越秀国可能还有手段,丽妃的妹妹也打上你的主意,最近投怀送抱的人不会少。”
从前太子不识情|欲,那些心怀鬼胎的人还会采取迂回的方式,现在就不同了,想要掌握一个男人的心思或者左右他的念头,从女人下手是方便的。
魏苏慎:“儿臣会留意。”
承元帝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中闪过几分怅然:“美色误人,宫中的女子均是万里挑一。或妖媚,或柔善,总有合你心意的,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无法拒绝之人,一旦坚守不住,那就会成为你命里的劫。”
魏苏慎低头,似在思考。
承元帝也不催促,过了半晌才问:“真要有那么一日,你该如何取舍?”
魏苏慎:“父皇担心的情况不会出现。”
承元帝失笑:“少年心性。”
魏苏慎:“儿臣早已想好对策。”
“哦?”没料到他会有这种回应,承元帝眉梢一扬:“什么对策?”
魏苏慎:“好男风。”
“……”
瓷器摔在门上,碎片一部分溅到门外,殿外的宫人一个个噤若寒蝉,承元帝不是没有发过怒,但对太子发怒还是头一回。
魏苏慎走出来的时候,一脸的平静,宫人腿都是颤抖着,发自内心佩服太子的心理承受能力。
远处花红柳绿,方杉并未走远,回过身冲着他展颜一笑,配合握在手里的花枝,落实了书中的拈花一笑。
魏苏慎微微一怔后走了过来。
方杉:“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魏苏慎回答的坦然:“被赶出来的。”
方杉诧异:“宿主做了什么?”
魏苏慎将之前发生的一字不落说了出来。
方杉为他抱不平:“皇上也有些太过无理取闹。”
在他看来,这件事的决断上魏苏慎并没有错,既能规避祸国妖姬的出现,也能让其不成为下一个商纣王。
魏苏慎适才面对承元帝时也只是随口一说,如今看系统为自己抱不平,不免觉得好笑:“不是所有人考虑问题的角度都和你相同。”
方杉转而却笑开了话:“果然我的眼光没错。”
魏苏慎不知道他为何会有此一说。
方杉:“宿主是与众不同的。”
说罢用奇货可居的目光看他。
“多谢赏识。”魏苏慎不咸不淡说了句。
方杉心中生出几分感慨,若是从前,宿主必定会轻轻呵一声,转身就走,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接话,从这个角度上看,战斗力显然更强了。
昨夜两人都太没有规矩,太后也如承元帝所料,送来两个美人,但她并未做得太绝,反而是把美人调到方杉身边伺候。
一来是想要敲打,最重要的则是磨炼他的手腕,在不惹怒太子的情况下解决隐患,是成为太子妃的基本素养。
二女美的各有千秋,初时以为会遭遇各种刁难,然而事实却和预想中的截然相反:太子似乎对她们颇有敌意,一次甚至借故险些把她们赶出东宫;反之太子妃则对她们百般呵护,每每都是尽心尽力维护。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总有刁民想要给我戴绿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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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无与伦比的美丽
使馆。
太子大婚时的热闹成为民间津津乐道的话题, 越秀国公主并没有参加, 除了身份不合适,也是方杉之前给她留下的阴影太大。
“从脉象来看, 一切正常。”给她诊治的巫医皱眉, 表示再看不出什么。
越秀国公主声音有些严厉:“当时陈柳柳分明给我吃了东西。”
巫医:“不排除虚张声势的可能。”
越秀国公主仍旧存有疑虑:“陈柳柳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她能与我虚与委蛇那么长一段时间, 必定是做了完全的准备。”
巫医还未来得及开口,使者冰冷的目光先一步落在越秀国公主身上:“成事不足。”
越秀国公主垂下眼帘, 掩饰住几分丧气,这次的确是她的失算,不但没按原计划毁了陈柳柳,反而被对方转手卖了,堪称奇耻大辱。
使者转头对巫医道:“给她放血。”
从血液中确实能分析出更多东西,巫医对此却有几分迟疑:“恐怕会留下伤口。”
越秀国公主是个女子, 当然注重自己的仪表, 狠了狠心, 咬牙道:“放血。”
万一陈柳柳真的在她的体内留了暗手,情况会更加糟糕。
巫医见她心意已决,找来一个小碗, 锋利的匕首轻轻一划, 雪白的肌肤瞬间有鲜血流淌。陈柳柳感受到体内温度的些许流逝, 对陈柳柳恨得更为咬牙切齿。
使者无视她的情绪:“太子到底还是娶了陈柳柳。”
越秀国公主微微别过脸:“是我的失误。”
“罢了,你继续想办法和陈严接触,至于陈柳柳……”使者勾了勾唇角:“太子初尝情|欲, 听闻太后赏了两个美人过去。”
越秀国公主抿了抿唇:“那狐媚子说不准早就把人暗地里解决了。”
陈柳柳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姿容方面可以说是无人能及。
“喜新厌旧是人的共性,”使臣望着窗外笑得阴沉:“何况其中的一个美人是我们的人,有的是手段。”
“当真?”越秀国公主心中生出窃喜,仿佛已经看到陈柳柳失宠的画面。
使者看出她的小心思,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她的作用可不仅仅是为了勾引太子。”
……
夏日的炎热一天天退散开,再过不久便是秋猎。
承元帝原意是要留下太子监国,然而因为发现狼群,安全起见秋猎的地点改在就近的南山。承元帝思忖后,直接改为罢朝三日,致使魏苏慎也要跟着参加。
自先帝起,便重武轻文,与之相比,承元帝一碗水端的更平,算是一视同仁但仍旧大力提倡武道。皇子公主都自小就要学习骑射,每年他还会亲自考察。
山里的空气清新不少,陈严提前几天便带人封山,并且搭建好帐篷。禁卫军里三层外三层守得严实。
丽妃有孕本不便前来,奈何她日日在承元帝耳边吹枕边风,承元帝也就顺了她的意。丽妃私心是不想来,但承元帝以往狩猎都会带几个宠妃,她近来和承元帝相处本就不多,再这样下去,恐怕孩子还没出生,她就要先失宠。
魏苏慎同样带了几个人,确切说都是方杉带的,说不上群芳环绕,但美人也不少。
方杉心思向来活络,相对轻松的氛围下,开始关注周遭的状况。因为不久前才和魏苏慎聊到安王,便下意识搜索安王的踪迹。
没过多久就看到正与承元帝交流的男子,暗暗打量了一番。
安王的眉眼和承元帝有几分相似,玉树临风,给人的感觉很温和。
“太子妃,您要参加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方杉的思维。
说话的是太后赏的一个美人,名唤萤渔。方杉当初嫌弃两个人名字难记,便以小一和小二区分。
今天来此的绝大部分女子都换了劲装,有的手持弓箭,骑在高大的骏马下,也要参加接下来的狩猎角逐。
“出风头的大好机会,如何能错过?”方杉扫了眼身边另一个绿裙女子:“小二,剥点花生米吃。”
绿裙女子很耐心地帮他剥好:“狩猎场上,很难保证绝对的安全。”
方杉站起身,看向远处还有几匹没人选的马,笑了笑走过去:“我能保证。”
他不是虚张声势,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吸引了不少目光。
另外几个贵女见他动作娴熟,提议一道出发,方杉没有拒绝,和几人笑谈着结伴同行。
另一边安王并未和承元帝交谈太久,魏苏慎牵马走来,他便离开和几个熟识的朝臣交谈。
“儿臣听闻林中有不少野鹿,想先行一步。”
自打魏苏慎说出好男风后,这是父子俩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说话。
承元帝声音和缓:“去吧。别光顾着射猎,山里的景也很难得。”
魏苏慎点了点头,几个侍卫同时上马跟在他身后,没过多久,身影便消失在密林间。
承元帝望着他消失的背影,笑容渐渐淡下去:“你说朕这么做是对是错?”
老太监小心措辞:“陛下深谋远虑。”
承元帝摇了摇头:“把李元叫来。”
李元官位坐的高,巴结奉承的人不少,正疲于应付,就有人来传话说圣上召见,可谓是长松了一口气。
一进入帐篷,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承元帝每次单独召见他准没好事,上一次还是因为太子溺水,他可谓是亲眼目睹了太子坑丽妃的全程。
“参见……”
承元帝在他行礼完前就摆了摆手,打断道:“李爱卿觉得南山环境如何?”
李元:“风光秀丽,山水环绕,此处乃是……”
话说到一半,看到承元帝黑下去的脸色,实话实说:“比之以往的钟屏山,要略逊一筹。”
承元帝背着他负手站立:“先皇还在世时,每年便会去钟屏山狩猎,几十年来从未听说过有狼群。”
李元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是有些蹊跷,再派人检查一遍会更稳妥。”
承元帝:“朕事先派人私下查看过,山中没有刺客。”顿了顿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不过却有一种植物,寒心草。”
这种草在山里很常见,有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李元暂时还没有想出皇帝特意提起这种草的缘由。
承元帝也不打哑谜,直接道:“寒心草的作用有很多,比如和枣花下锅煮可以治风寒,又如吸入了大量寒心草的味道后再嗅到天竺兰,便会诱发人的**。”
李元不由一怔,似乎没料到承元帝还精通药理知识。
不过转念一想,对皇帝忠心耿耿的太监总管就擅长这些,承元帝懂一些也不足为奇。
承元帝:“假使有人想利用这点,你认为对方要算计的是谁?”
李元观测了一下承元帝的表情,说出自己的判断:“太子。”
回话的同时心中浮现出诸多猜想,很快就明白承元帝的顾虑,一方面他想要磨炼太子,另一方面又怕方式太激烈,伤到太子。
承元帝笑了:“爱卿一向机敏,朕顾虑不周的时候你要帮太子处理突发情况。”
李元点头应是。
从帐篷中出来时,望着蔚蓝的天空长长叹了口气,承元帝自己没有信心把握这个度,就把难题送到了他手上。
他人策马奔腾,李元很没形象地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呆。
“好厉害。”
李元听到惊呼声,抬头望过去,正好瞧见方杉骑着马,已经先众人一步回来。
他带回来的猎物不少,大部分都是野兔,虽然不是很显眼,但在众多贵女中,已经属于翘楚。
出于对太子妃的恭维,赞叹声不绝于耳,方杉把猎物交给侍卫去处理,视线环绕一圈。
不知为何,李元下意识有种不祥的预感,就像幼时听夫子讲课,不希望对方关注到自己。
别看我这里,千万别看过来。
自言自语做着心理建设,结果一抬头,正好和方杉的目光对个正着。
和魏苏慎不同,方杉私下和李元并没有过交集,但当他看到目光中若隐若无的闪躲,双眼顿时微微一眯,走了过来。
李元无奈,起身作揖:“太子妃。”
方杉:“大人怎么没去狩猎?”
李元:“下官想多看看风景。”
方杉笑了下,正要接话,忽然看到远处一个躲躲闪闪的少女,不时往这里看一眼,眼珠一转:“李大人和丽妃娘娘的妹妹相识?”
丽妃的妹妹真正的生父是李山,而李元也姓李,应该不仅仅是巧合。
李元不甚在意:“是有些亲戚关系,不过不亲近。”
方杉微微挑眉,瞧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说到不亲近的时候目光中甚至带有厌恶。
本有心再挖掘一下八卦,李元却突然道:“太子妃还是对殿下多上点心好。”
这话说得突兀,甚至有些逾矩,方杉却没有恼意,笑着道:“是有些狂蜂浪蝶总纠缠不清,好在殿下不是个重欲之人。”
李元看他的反应就知道太子妃明白自己的暗示,心中赞叹对方的智慧,多提点了一句:“就怕有些人达不到目的,用一些下作的方式。”
方杉从他的话中品位出什么,依旧是笑吟吟的,口吻中却有一丝淡淡的轻蔑:“我很期待扑火的飞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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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无与伦比的美丽
陈严见方杉引起了警惕, 以为他会重新上马追上太子, 然而方杉冲他笑了笑,感激过这份好意后便朝远处躲闪的少女走去。
“看够了么?”
少女:“我看的是风景。”
方杉似笑非笑:“南山的风景今日可是背了不少黑锅。”
少女有些别扭地别过脸。
方杉靠在一旁的帐篷上:“名字。”
大概是甚少在一个姑娘家身上看到流氓的德行, 少女冷笑着回答:“李黎。”
方杉挑眉:“有趣的名字。”
“后面一个字是家母的姓。”
方杉瞥了眼李元的方向:“你想寻求他的帮助。”
少女不说话。
方杉:“既然注定是失望,不如考虑来投靠我。”
少女声音愈发冰冷:“做你的棋子左右太子的宠爱么?”
方杉耸了耸肩:“起码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少女迟疑了一瞬:“你……”
话音未落,方杉的注意力已经被另一边夺去:“小一小二。”
边说着, 人已经朝那边走去。
绿裙女子帮他打伞,粉装女子给他扇扇子,少女表情僵硬了刹那, 讥讽似地‘呵’了一声, 摇了摇头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殿下还没回来,”绿裙女子开口道:“您要是想追,现在还来得及。”
方杉摆手:“他一时半刻回不来。”
绿裙女子不解。
方杉指了指前方的一棵大树,示意要到下面乘凉,顺便道:“殿下此刻说不准会觉得山里处处是妖精。”
“妖精?”
方杉嘴角勾了勾:“狐狸精。”
绿裙女子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 反而更加一头雾水。
山野间, 不时响起箭矢划过空气的声音
魏苏慎视线紧紧盯着一处, 猛地勒马,取出一支箭矢,瞄准停在巨石旁的野鹿。正当他要松开箭弦时,脑海中突然回想起承元帝的话。
十分的真相,承元帝只透露了一分不到,剩下的全要靠魏苏慎去猜测。他不懂药理,但承元帝再三交代要提防身边的美色, 便猜测到和美人投怀送抱有关。
系统日日在耳旁念得狗血爱情故事如今全都记起,有一瞬间他有种荒谬的错觉,箭射出去的一瞬间,巨石后面会跳出一个女子,中箭倒下。
野鹿感受到杀气,疯狂朝远处奔去。
身后的侍卫面面相觑,不明白太子为何会放过到手的猎物。
诚如方杉所料,魏苏慎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他只带回来了一件猎物,是一只肥硕的野猪。虽然数量不多,但还算出彩。这种野猪的皮很厚,如果没有一箭射死,它就会拼命回击,横冲直撞下惊了马酿成伤亡也是常有的事情。
承元帝对自己的儿子自然不会吝惜赞美,夸他的时候顺便提到了方杉,说其巾帼不让须眉。
气氛和谐轻松,不是在宫中,众人都少了一分古板,至于是真是假,不在考虑的范围。
天色渐渐暗下去的时候,陈严清点了人数,并吩咐士兵去生火。
即便是在荒山野岭,皇家的排场依旧气派。
方杉扫了一眼,虽然比不上宫中的晚宴,但也差不了太多,可惜完全没有想象中篝火晚会的娱乐性。
魏苏慎看出他在想什么,淡声道:“若是在草原上,你期待的还有些可能。”
方杉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余光瞥见好几张陌生的面孔,有男有女,但大多数都是拥有漂亮脸蛋的贵女,好笑地拍了拍魏苏慎的肩头:“看来今晚要辛苦宿主了。”
要防着这么多人,还要从中找出想害自己的刁民。
嘴上调侃着,心中想的却是另一套,恐怕这次回去后,魏苏慎会彻底不为美色所迷,甚至看到美人就会觉得对方图谋不轨。
另一个角度来说,自己赚大了!
山中的主食就是他们白日里打的猎物,御厨的手艺堪称一绝,每一块肉都烧的酥黄流油,烧烤的香味隔着好远都能闻见。
大臣们吃的欢畅,贵女和妃子只是假模假样动筷,自始至终没有咽下去的征兆。
有的担心身材,有的担心皮肤。
方杉是他们中的一股清流,一盘接着一盘,根本没有停下来的征兆。
“您这么吃容易长胖。”身边的绿裙女子好意提醒。
“小二啊,”方杉优雅地擦去嘴角的油渍:“我是那种从小到大都吃不胖的体质。”
绿裙女子帮他倒水的手一抖,吃不吃胖她不知道,不过绝对是从小到大欠打的体质。
方杉吃得最多,注意力却是最分散的,他瞧见安王自顾自地低低笑了声,一看便是在打什么主意。不多时身旁的绿裙女子借故离开了一次,过了一段时间才回来,坐在对面的李黎目光在太子和丽妃间游移,似在权衡。
丽妃则看上去心情格外好,仿佛算盘已经打了起来。
方杉望着坐在身边的魏苏慎,轻笑出声,这么一看宿主倒像是被狼群围捕的小羔羊。
正要收回视线,他突然看到一道意外的身影从帐篷走出,坐在最后面一排的桌子上。
方杉身体朝着魏苏慎的方向靠了靠:“越秀国的人怎么也来了?”
来的路上竟然没有发现。
魏苏慎:“越秀国公主生病了,没从马车里出来过,也没参加狩猎。”
方杉‘哦’了声,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防不胜防。”
经过了这么多世界,魏苏慎的感知更加敏锐,那些来自四面八方不怀好意的视线,全部在他周围聚拢。与之相比,系统竟然成了其中最无害的存在。
他的气场本就强大,脸色阴沉下来全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绿裙女子给他倒水的手一颤,茶水洒了出来,她惊了一下,连忙求饶。
方杉赶在魏苏慎发作前道:“小事而已。”
这种宴会上被泼湿衣服,再被领到小房间下药,都是正常的攻略。
魏苏慎起身去换衣服,方杉观察众人的表情,当看到丽妃嘴角一晃而过的笑容时,立刻看向李黎的方向,发现人不知何时也不见了。
方杉抓紧时间吃饭,准备一会儿配合着去捉奸。
魏苏慎和他想的一样,以为是有心人故意布下的陷阱,从一进去便是屏住呼吸,以防吸入迷香。然而等他慢悠悠换完衣服,期间没有任何人来主动投怀送抱。
另一边方杉正在埋头苦吃,突然有宫人走来小声道:“太子爷唤您过去。”
方杉点了点头,没有多问直接跟着他走过去。
绕过一个又一个帐篷,宫人突然停下脚步:“殿下就在里面,”
掀开帘子后,出乎意料的只有李黎一个人站在那里,似乎看到方杉目中的诧异,李黎坐在椅子上:“是不是很惊讶,没有看到太子和我衣衫不整共处一室?”
方杉面色恢复平静,笑眯眯道:“的确是有些惊讶。”
李黎:“按照丽妃娘娘的意思,原是该如此。”说着走到方杉面前,露出一截手腕放在他鼻下:“香么?”
方杉点了点头。
李黎收回手:“这种香味和之前茂林间的寒心草混合,会诱发人的情|欲。”说着突然停了下来,目光探究:“你居然没有反应?”
白日里她分明看见这人也去狩猎,山中寒心草无数,肯定会吸入一些才对。
方杉失笑,并未解释原因:“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我要是兽性大发……”
“我不介意。”李黎一脸平静道。
“……”
方杉叹了口气:“再不回去,恐怕别人会起疑。”
今天跟来的都是人精,见太子衣服被泼湿眸光或多或少都起了变化,然而没过多久太子回来了,反而是太子妃不见了。又过了一会儿,太子妃和丽妃的妹妹一前一后回来,期间丽妃的妹妹看太子妃的目光似有千言万语,唯独连一个眼神都没有丢去太子那边。
这唱的是哪一出?
承元帝皱了皱眉,以为是李元插了手,李元也是一脸莫名。
众人心思各异,口中还不忘说着场面话。
承元帝向来擅长隐藏情绪,望着众人的脸上挂着和缓的笑容:“记得去年狩猎是陈爱卿拔得头筹。”
安王放下准备饮酒的杯盏,同是笑着道:“早就听闻陈将军在战场上可隔千米取敌人首级。”
陈严声音毫无波澜:“王爷听的可能是天书。”
隔千米取人首级,他有那本事早就天天率兵搞偷袭。
安王面色有些尴尬,没想到陈严一点面子都没敢。
承元帝打了个圆场:“陈将军确实厉害。”
陈严准备要说两句谦词,忽然双目一眯:“护驾!”
几乎是他开口的同一时间,三四支箭矢破空而来。
正嗑着瓜子的方杉险些呛到,这些箭竟然都是冲着自己这里射来。
千钧一发之际,方杉放下手里的瓜子,正准备上演徒手接箭,绿裙女子突然张开双臂挡在他身前,粉裙女子更快,迅速把太子拉到方杉前面,为其挡箭。
魏苏慎喝道:“趴下。”
箭矢划过其中一人头顶,带下几缕碎发,插入后面粗壮的树干。
陈严早就已经拔剑,禁卫军则包围了密林。
李黎冲过来,来到方杉面前:“你没事吧?”
绿裙女子:“快传太医,太子妃的手受伤了!”
方杉低头,看到手腕上只有绿豆大的伤口,不说话了。
最初的慌张过去,众人的视线随着这道声音看了过来,就见太子妃被护的牢固,身边的女子皆是满脸关切。
再看太子……周围冷冷清清。
承元帝坐在高座上,眼皮跳个不停,方才一瞬间如果他没看错,太子似乎被太后赏下的一个女子拿去给太子妃挡箭。
作者有话要说: 方杉:……躺赢!
魏苏慎:……
方杉:别想了,你还有我。
魏苏慎:……不,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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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童话都是骗人的
方杉酝酿出委屈的情绪, 低声对魏苏慎道:“我不想的。”
魏苏慎依旧是平静优雅, 反倒显得他小题大做。
出现刺客,自然不可能继续,篝火宴提前结束,大臣贵族由侍卫保护着回到各自帐篷。
承元帝看了魏苏慎一眼, 魏苏慎起身,冲方杉伸出手。
大庭广众下,方杉不可能不给他面子,牵着手往前走, 期间方杉回头望了一眼后面的美人们。察觉到他的动作,魏苏慎问道:“走得不情愿?”
方杉摇头:“就是觉得宿主的正宫气势一下变得很足。”
“……”
这样的夜晚, 薄薄的一层布仿佛能隔绝外面的危险, 进入帐篷后,不少人都觉得踏实很多。
方杉从怀里掏出临走前抓的一把干果, 跟个松鼠似的吃个不停。
魏苏慎坐在他对面, 心平气和地陪他一块吃。
方杉看他这种反应, 遗憾道:“宿主最近已经远远没有从前那种可爱。”
放在之前, 说不准还能够在对方面上看到名为别扭的神情。
魏苏慎擦了擦手:“吃饱了么?”
方杉知道这是要谈论正事, 点了点头:“小一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你给我挡箭,而是单纯要你的命。”
“我知道。”魏苏慎淡淡道。
那个女人在拉他的时候手中藏着针, 不过是被自己躲开罢了。
“李黎紧张我的原因是她没有按照丽妃的嘱咐办事,已经闹掰了,不得不来投靠我。”
魏苏慎口吻依旧很淡:“分析的很对。”
方杉:“至于小二,一时半会儿还真看不出来她是安王还是丽妃的人。”
魏苏慎继续点头:“没错。”
方杉注视着他的面瘫脸, 愈发怀念刚达成合作时‘单纯’的宿主。
魏苏慎缓缓道:“太子死了还能再立,真正的关键在于承元帝,然而这场刺杀却是全部针对我。”
方杉结果他的话茬:“因为那些人对你没有敬畏。”
从前的太子除了话痨,在其他人心中并无太深的印象,以至于连一个小小的妃子都敢算计他落水。
魏苏慎:“他们很快就会有了。”
方杉仔细盯着他,冷酷状态下的宿主很有看头,他侧脸的弧度都是冷硬的,那种志在必得的眼神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没有细想,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杀一儆百。”
魏苏慎摇头:“太粗鲁了。”
慢慢走到方杉身边,两人呼吸挨得很近:“不是一直想换个剧本?”
方杉颔首。
魏苏慎突然笑了,黑化进度百分之五十的笑容让方杉肩头一抖,赶忙伸出胳膊阻止:“别这么笑,笑得我骨头都酥了。”
“……”
现实提醒他,就算再进化一百倍,在撩这件事上,方杉永远站在他触摸不到的金字塔尖。
魏苏慎将乱七八糟的心思彻底摒弃,开口道:“《人人都爱太子妃》,你觉得这个如何?”
方杉陷入思考。
魏苏慎:“无论真相如何,人们只会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而在这场晚宴中,所有人看见的是太子妃被这些美人们舍身相救,一副深情似海的模样。
方杉挑出其中戏剧性的地方:“这些人有的是太后送来的,有的是丽妃派来勾引你的,现在全都和我扯上关系,”说到这里恶劣地笑了笑:“倒有些像是其他人上赶着给太子送绿帽。”
魏苏慎:“塑造一个万人迷的形象对你来说并不难。”
方杉无所谓地耸耸肩:“宿主觉得没问题,我就没问题。”
魏苏慎又道:“莹渔表面是丽妃的人,实际上是越秀国埋下的暗子。”
方杉思维停顿了一瞬间:“你居然记得她的名字,连我都是用小一小二做区分。”
魏苏慎还未来得及说话,方杉便是一阵冷笑:“那我算什么,小三么?”
说着泫然欲泣,可惜没有窗户,否则他还会趴在窗户上控诉他的薄情。
魏苏慎:“……别给自己加戏。”
方杉一秒恢复正常,理了理衣衫:“宿主接下来要做什么?”
“树立权威,不过大部分的切入点在你身上。”
方杉挑了挑眉。
魏苏慎:“想办法让安王知道莹渔的双面间谍身份。”
方杉:“请称呼她为小一。”
魏苏慎看了他一眼:“确保让安王和越秀国牵上线。”
方杉打了个呵欠:“他们不是已经狼狈为奸了么?”
“还不够。”魏苏慎:“能做双面间谍的人都很聪明,他们往往知道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她会有足够的本事搅乱这摊浑水,如果不趁乱做些什么,就不是安王了。”
方杉不感兴趣地点头。
魏苏慎:“他的动静越大,我越有可能说服承元帝将计就计。”
方杉击掌赞叹:“你真棒。”
“……”
系统在某方面格外的乖顺,主要表现在一旦魏苏慎有了自己的计划后,他便不会轻易加入自身想要走的路线,全权配合对方。
方杉的度把握的太好,不断在作死的边缘来回试探,偏偏又踩不到魏苏慎的底线。
久而久之,魏苏慎他……习惯了。
没错,习惯了,甚至方杉偶尔后退一步的表现让他感觉到温情。
渊博的学识告诉他……
是斯德哥尔摩情节没错了。
方杉轻轻推了一下他,好奇怎么无缘无故就发起呆,试图推理道:“老年痴呆的前兆?”
魏苏慎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我还需要一个心理咨询资格证。”
方杉皱眉:“要这种东西做什么?”
魏苏慎声音放得很轻,更像是一种自言自语:“不能够放弃治疗。”
方杉一时没办法理解他的怪异举动,侧耳贴在帐篷上,依稀听见了些细碎的惨叫。
深山中,任何一点声响都有可能被放大数倍,大概能想象到方才被抓到的刺客正在经历着何等残酷的折磨。
“敢在这种场合下行刺的都是死士,”方杉直起身余光望着魏苏慎:“也不知道陈严能不能问出有用的。”
魏苏慎没多少隐忧:“陈严能做到将军的位置,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话说完没多久,就有人在帐篷外边低声道:“殿下,陛下召您过去。”
魏苏慎走出帐篷的时候,交代了一句:“太子妃刚刚受到了惊吓,让人送些安神的茶水来。”
负责通传的老太监心里咯噔一声,太子年纪轻轻,怎么就学会了睁着眼说瞎话了呢?
想归想,面上诚惶诚恐道:“是。”
最大的帐篷中,除了承元帝,陈严也在。
魏苏慎站在他身边的时候闻到对方身上的血腥味,承元帝看了魏苏慎一眼,示意他先不要开口,让陈严继续说下去。
“死士牙间都有藏毒,虽然卸掉了下巴,但还是迟了一步,半截舌头已经腐蚀了。”
承元帝并不关心这些细枝末节:“问出来了什么?”
陈严拿出一张血书,承元帝甚至没有接过来,一眼扫过去,就看见上面瞩目的两个字:安王。
承元帝转而问魏苏慎:“你怎么看?”
魏苏慎:“出身。”
陈柳柳是陈严的妹妹,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她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
凡是对储君亦或是帝位有企图的人都不可能容忍太子和手握重兵的将军结成亲家。
承元帝:“想要扳倒安王,单凭死士的证词远远不够。”
一封血书,从任何角度看都是屈打成招。
说着承元帝反而笑了下,话题转折的突兀:“臣子和帝王的关系是什么?”
这句话自然问得是陈严,后者回答的很流畅:“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
曾经的承元帝人生有一大困惑:开口就能噎死人的陈严和一开口就停不下来的太子,究竟哪一个更令人糟心?
现在看来,明显是陈严。
承元帝一瞬间失去开口说话的情绪:“朕自有安排,去把刺客处理掉,但要营造这些人还活着的假象。”
陈严和魏苏慎同一时间被赶出来,轻叹一声:“陛下最近愈发有些喜怒无常。”
魏苏慎:“将军觉得是谁造成的?”
陈严毫不迟疑地看向他:“殿下和陛下既是君臣,也是父子,日常要多体谅陛下。”
魏苏慎呵了一声,什么都没说便转身离开。
·
由于突发情况,今年的狩猎提前结束。
方杉在魏苏慎的明示下,凹起了他万人迷的人设。
魏苏慎的前期准备做得很充分,有了刺杀事件,太子妃被美人相救的事情很快宣扬开。
回宫前后,方杉听过的版本不下三个,其中流传最广的就是太子妃有着十分惊人的魅力,男女通吃,甚至女性只要和她一过多接触就会情不自禁爱上他。
比之越秀等小国,当朝已经算是民风开放,私下养男宠的贵族不少,也有公主养面首的先例。
而如今的太子妃,给他们开启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这样的谣言在一开始没有人信,但铺天盖地的故事如同一阵风突然席卷了大半个京城,以至于私下有人偷偷印小本子流传。虽然上面重新设定了人物身份,但换汤不换药的版本还是让它大受欢迎。
三人成虎,就连宫中承元帝都有所耳闻。
很快就有言官上书请求规范太子妃的德行,承元帝敷衍着让太子处理好。然而这只是个开始,从言官到几个大臣,都开始把矛头对准太子妃,甚至隐隐有暗指太子妃不贞的意思。
魏苏慎在下朝后把情况道明给方杉,这位处在风口浪尖上太子妃悠哉地喝着茶:“不管在什么年代,什么地方,倚老卖老的人总是不少。”
魏苏慎点头:“都是有功的大臣,只要不犯太大的错误,连皇帝不好轻易处置。”
方杉笑了笑:“陛下都有顾虑,他们肯定更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魏苏慎看着他,忽然毫无预兆的变脸:“有人欺负我。”
方杉一秒入戏:“臣妾这就去请这些大臣的女眷进宫,戳他们的心窝子。”
作者有话要说: 魏苏慎:不能放弃治疗。
方杉:我就是你的药。
魏苏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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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童话都是骗人的
太子妃要举办诗会, 并没有藏着掖着, 听闻消息的宫人都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狩猎回来后,之前累积下的政务压得承元帝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他政务缠身,太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被抓来当临时壮丁。
承元帝本就有心磨练他, 很多大事上都是先征询太子的意见,然后指出其中的不足。
魏苏慎对承元帝多了几分认同感,作为一个帝王, 承元帝无疑是合格的, 魏苏慎在适当藏拙的情况下,在他身上也学到不少。
处理完一桩要事后,承元帝喝了口茶润嗓子,放下杯盏的同时开口:“那日拿你挡箭的人处理掉没有?”
“她还另有用处,”魏苏慎观望了一下承元帝的表情, 猜测皇帝可能已经知道莹渔是越秀国的暗子, 但还不知道对方和丽妃有牵扯:“赏下来的这两个人都不简单, 另一个的身份还有待确认。”
承元帝目光暗了暗,彼此间心知肚明,剩下的那个究竟是安王还是丽妃的人。
从私心上来说,他并不希望是丽妃,毕竟后者还怀着龙嗣。即便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在他心目中远没有太子来的重要,但毕竟是自己的血脉。
“尽快处理掉。”承元帝皱眉,无论有什么打算, 他是断然不能容忍这种谋害太子的小人物在眼皮子底下蹦跶。
魏苏慎点了点头:“儿臣有分寸。”
冷宫。
通常只有犯了大错的妃子才会被关进去,然而今天,这里却站着光鲜亮丽的太子妃。
身后跟着的人互相望了一眼,最终还是莹渔上前一步:“这里风大,您要是想散心,御花园那边的风景更好。”
方杉扫了眼这张如花似玉的容颜,淡淡开口:“要多看看,才能提醒自己不要犯相同的错处。”
话锋一转,突然又换上同情的语气:“但也不尽然,进到这里面的不一定都是犯了错的人。”
身后的二女不敢多言,宫中自古便是如此,斗输了能留下条命在冷宫已经算是侥幸。
方杉在宫墙下小站了一会儿,看到远处走来的人,嘴角弯了弯又恢复平常的样子。
先皇重病时,安王的母妃不知做了何事惹得龙颜大怒,被打入冷宫。由于是先皇的旨意,一个孝字压头,安王也不敢拿这件事去到当今圣上面前求情。不过凡安王进宫,必定会来冷宫看望一趟。
看到太子妃的一瞬间,安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又飞速压了下去。
隔着一段距离,安王便停步,冷宫人少,太子妃身边虽然跟着人,到底和他见面不太合适。
方杉看着进退有度的安王,儒雅的作风很难让人把他和秋猎时的刺杀联系在一起。
演技派啊。
方杉心中感叹。
安王:“太子妃怎么会来这里?”
方杉笑了笑:“居安思危。”
安王的面色顿时有些不大好,毕竟他的生母正困在冷宫。
对于生母,安王是有些怨恨的,那是一个爱情至上的女人,在父皇那里得不到爱,便转而勾搭上了侍卫,东窗事发后还把他给牵连了进去。
每每念及此,他就有种无处宣泄的苦闷。
安王平复了心情,望了眼远处大殿的方向,心道不急,总有一天那个位置是属于自己的。而眼下,最大的阻碍……视线微微在方杉身上凝滞片刻,陈严向来是中立,几乎不掺和政事,绝对不能让他因为姻亲关系成为太子的支持者。
方杉仿佛什么都没有窥见,依旧是笑呵呵的样子:“小一,扶我去花园走走。”
莹渔小心扶着方杉离开,安王望着他们的背影,突然把更多的目光放在莹渔身上。
当日在秋猎中,若是他没有看错,慌乱中这个女人拉了太子一把,若非闪躲及时,指不定太子就要交代在那里。
那么莹渔究竟是谁的人?
安王双目一眯,最想要太子命的无非就是丽妃,但仅仅是如此么?
他思考的时候,方杉已经快要走到御花园。莹渔在一旁伺候的心惊胆战,方才安王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像是被针刺到,一旦安王查出她的身份,肯定会加以要挟。
双面间谍虽然危险,好在容易留下后路,可要是在三个人间虚与委蛇,想要全身而退那是神仙才有的手段。
想到这里,她扶着太子妃的胳膊有些颤抖。
方杉心情很好地摘下一朵花:“好看么?”
莹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自然是好看。”
方杉嗅了嗅花香,满心满眼似乎只有眼下的风景,让适才怀疑太子妃是不是故意让安王注意到自己的莹渔心中生出几分不确定。
“过两日的诗会就在这里举行。”三言两语定了下来,方杉问:“帖子都发出去了么?”
莹渔点头:“听说收到请帖的贵女们都高兴坏了。”
方杉笑着道:“是吓坏了吧。”
不止是莹渔,其他伺候的人也是低下头不敢出声。
有关太子妃对女子有莫大吸引力的流言在宫内外传得如火如荼,也难怪被邀请的那些贵女心生忧愁。
其实贵女们的心情还好,关键在于她们的父亲兄长。
“报复,绝对是报复!”一位言官在府邸来回踱步,愤愤不平。
“父亲慎言。”年轻的男子连忙劝道。
“我前脚弹劾完太子妃德行不加,后脚她就玩了这一手。”
年轻男子道:“不过是传言罢了,小妹从小就很讲规矩,断然不可能对太子妃起什么念头。”
话虽是这么说,实则他自己都不敢确定,谣言传的太夸张,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言官叹了口气,无奈叮嘱:“回去多和你妹妹说说,让她擦亮了眼睛,别被人迷惑。”
年轻男子:“父亲放心。”
言官停顿了一下,搓了搓手后猛地摇头:“不对。让她把眼睛蒙上,千万别和太子妃对视。”
“……”
宫中。
承元帝去向太后请安时,太后也提起了诗会之事。
“宫中是要整顿一下了。”太后不悦道:“陈柳柳哀家接触过几次,哪里能令女子倾心。”
承元帝:“母后说得是。”
太后掀起眼皮瞄了眼他,咳嗽一声后轻声道:“让你的那些妃子私下跟她少接触。”
承元帝一愣,点了点头。
……
众人的心思方杉或多或少能够猜出一些,不过他根本没放在心上,考虑的是别的事情。
自古储君之位没一个好坐的,魏苏慎虽然得圣心,但来自外界的觊觎不少,按理说该是步步为营。然而如今太子可谓是风生水起,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太子妃。
夜半三更,方杉没有丝毫睡意,望着假模假样在刻苦读书的魏苏慎,开口道:“越秀国公主回来后都在做什么?”
魏苏慎头也不抬道:“发明创造。”
方杉:“造人?”
魏苏慎叹了口气:“虫子。”
方杉:“蛊虫?”
“不清楚。”魏苏慎道:“动作进行的很隐蔽。”
越秀国的使臣又不是傻子,肯定知道宫里面会派人注意他们的言行,往常都是低调行事。这次是个例外,他命人悄悄去城外抓了几只虫子,虽然进行的十分隐蔽,还是被发现了端倪。
方杉:“才消停下来,又想折腾些什么?”
魏苏慎:“不管是培育何种蛊,要么是冲着承元帝,要么就是冲你来的。”
方杉嗤笑道:“你呢?”
魏苏慎:“陛下还在盛年,可能废太子重立,但不大可能废一个娶了将军妹妹的太子。”
方杉揉了揉太阳穴:“这就是捆绑销售的弊端。”
魏苏慎淡淡道:“愿意动手是好事,下蛊这种事是要通过亲近之人才能得逞。”
方杉挑了挑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盯紧越秀国的使臣会和谁接触,我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魏苏慎举起桌上的杯子,以茶代酒。
方杉会意地和他轻轻一碰,凑过去耳语几句才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干杯。”
宫外面的事情总会有纰漏,尤其是越秀国的使臣狡猾多端,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陈严派手底下的老兵盯着。
这些上过战场的士兵最是机警,知道什么是烟|雾弹,什么时候该引起警惕。
陈严这两日称病没有上朝,秋猎的刺杀表面上结束,实际隐藏在暗处的争斗才刚刚开始,他要忙的事情不少。
“将军。”
陈严被打断思绪,当看到是自己手下的一个老兵,目光柔和不少:“何事?”
老兵将之前看到的一幕道出。
陈严面色一沉:“不能受孕?”
老兵点头:“因为是在树上,有段距离,只能靠唇语判断。但看越秀国公主的口型应该是说了这四个字。”
“这些人还真是贼心不死。”陈严立马就判断出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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