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何阳阳的采访视频发给孙真了。

    孙真在接到视频后，从归隐山林的出尘老人，再次成为活跃各大聊天软件的时髦大爷，不是在朋友圈分享毒鸡汤，就是在群里发小段子。

    整个一四十岁网瘾“老年”。

    杨志海看着朋友圈的毒鸡汤，差点订车票回去。

    他忍不了了，必须找这个孙子打一架。

    好在手上的演唱会门票劝住了他。本着抠门的个性，看了就是赚到，又不用自己花钱。

    不看岂不是浪费门票？

    抱着浪费可耻的心态，杨志海暂且留了下来。

    演唱会八点钟开始，晚上十一点结束。

    七点钟，三人打车赶往会场。

    到了场地才发现，宋雯给的门票位置很好，距离舞台非常近。

    进场后，陆小柏买了些吃的带过来，杨志海带了几根荧光棒，坐到座位上后，他把荧光棒递给殷雾岫两人，接过陆小柏手上的塑料袋，开始翻吃的。

    陆小柏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罐糖，拆开塑封后递给殷雾岫。见她拿了颗放在嘴里，他接过糖罐的时候，也顺手拿了个塞嘴里。

    软软的糖，外面裹了层碎白糖，先是甜的，嚼一口后，酸酸的味道冒出来，牙龈受到刺激，直冲大脑。

    陆小柏吃过一颗就不再吃了，他不喜欢吃糖，偶尔吃一颗，也是殷雾岫喂给他的。

    见旁边人先后拿了五六颗塞进嘴里，他把糖罐盖上，拧好放进塑料袋里，说：“别吃太多，对牙不好。”

    四周闹哄哄的，到处是人声，所以说话时，两人隔得很近。

    陆小柏前方有人经过，他微微挪动下，嘴唇不经意间擦过什么，柔软的触感让人失神。

    坐在原地愣了片刻，他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扭头去看殷雾岫，见她表情没有异常，好像什么也没有感觉到，正和手里的糖作斗争呢，嘴巴抿的紧紧的，似是在想吃还是不吃。

    陆小柏轰的一下，脸红成猴屁股，即使手上没镜子，也知道自己脸色爆红。

    他觉得自己快要烧了，特别是脸和耳朵，感觉已经烧起来，再过几秒，就会化成灰烬，小风一吹，啥都不剩。

    慌忙从袋子里拿出瓶水，也不拧开盖喝，就拿在手心捂在脸上。

    恍惚中，好像听见水冒泡的声音。

    扑通扑通的，和心跳的一样快。

    正出神呢，耳朵旁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脸怎么这么红？热的吗？”

    抬头，对上殷雾岫的眼睛。

    殷雾岫已经不纠结了，在牙和糖之间，很没有自制力的选择了糖，捏起一颗糖吃完，抬头就看见陆小柏发红的脸。

    她一只手放在自己额头，另一只手伸出去，放在陆小柏额头，试了试说道：“是有点烫哦。”

    陆小柏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心跳声被她听到。

    殷雾岫继续说：“你觉得难受吗？”

    陆小柏摇头。

    “有没有觉得脸很烧？”

    陆小柏继续摇头。

    正在这时，杨志海凑过来，声音有些大，问道：“怎么了？”

    殷雾岫指指陆小柏的脸。

    杨志海瞥了眼，说：“热的吧，喝点水就好了。”

    三人说话间，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场地内的人越来越多，不多时，整个场地坐无空席，抬眼望过去，黑压压的一片，肩抵肩，头抵头。

    不时有工作人员走过来，查看现场情况。

    八点钟，场地内的灯光灭了，接着，舞台中央升起蓝色的灯光，和彩画一样，一滴滴渲染开，然后色彩渐渐淡去，灯光随之熄灭。

    悠扬的音乐升起来，舞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

    内套白色衬衫，外面是一件牛仔外套，裤子是破洞裤，两遍有金属饰品，直直垂下来。

    他拿起话筒，唱出第一句歌词。

    舞台下，暴雨侵袭，嘶喊声尖叫声，在一瞬间响起来。

    充斥整个会场。

    殷雾岫掏掏耳朵，往陆小柏那边靠靠。

    她旁边是个带着眼睛的小女生，长得瘦瘦弱弱的，手上拿着荧光棒，学生头、呆表情，看起来是个很乖的女学生。

    结果何阳阳一出来，小姑娘“啊”～的一声，险些将殷雾岫的耳膜刺穿。

    殷雾岫摇摇头，现在的小姑娘太可怕了。

    放在大堇朝，这么大嗓门，是要被嬷嬷打的。

    陆小柏微微低头，用口型问她怎么了，殷雾岫摇头，说了句没什么。

    至于旁边的杨志海，早就沉浸在现场气氛中无法自拔了。

    他手上荧光棒挥的起劲，比前面的追星少女还兴奋，满脸写着“好激动”、“唱的真好”、“啊啊啊啊”。

    现场演绎什么叫追星不问年龄、激情比肩少年。

    舒缓的音乐开场，一首唱完，何阳阳站在舞台中央，手握话筒，闭着眼睛。

    灯光打在他半侧脸上，整个人会发光。

    现场的粉丝已经不能用激动来形容了。

    殷雾岫看着舞台上的少年，又瞅瞅陆小柏，趴在他耳朵上说：“他长得比你好看。”

    陆小柏没听清：“什么？”

    殷雾岫：“他长得比你好看！”

    陆小柏这次听清了，给了她一个白眼：“这不废话么，我要是长得比他好看，我还用干狗仔？”

    殷雾岫点点头，见他脸耷拉着，拍拍他肩膀，安慰说：“不要难过，虽然你没有他长得好看，不过我比他好看啊，你看，我都不和他玩儿，我和你玩儿。”

    陆小柏：“……你这自信心……”

    过头了吧。

    殷雾岫表情变了，捏住他后脖颈：“那你说，我和他谁好看？”

    陆小柏举手投降：“你你你！你最好看！”

    她哼了一声，不肯放过他：“谁聪明？”

    “您最聪明。”

    “这还差不多。”

    殷雾岫满意了，松开他，纤细小手收回来，拍拍他脸颊：“所以，你以后不要想太多，好好跟着我混，我罩着你。”

    两人说话间，场内的气氛达到最高，何阳阳正站在台前和台下的观众互动。

    殷雾岫听了一会儿，低头翻塑料袋。

    从里面拿出瓶水，拧瓶盖的时候没拧动，她直接用指甲划开接缝处，轻轻拧开。

    喝了口水，又翻到一包炸鸡块，拆开吃起来。

    台上的人已经说完了，走下台换衣服。

    杨志海终于从迷叔状态中清醒过来，脸色因为兴奋变红，他左手一根荧光棒，右手一根荧光棒，说话的时候手还在不停挥舞。

    “我今天才发现！原来后台看演唱会和现场看演唱会感觉完全不一样！以后工作室有演唱会门票！记得全部给我！”

    天可怜见，四十岁的大叔，终于找到人生乐趣了。

    杨志海吼完几句话，他旁边男生大声喊：“是不是特别刺激？”

    杨志海点头，凑过去和男生聊天，两人也不知道说到了什么，笑得很嘚瑟。

    中场结束，座位上一部分人离开，去买东西的买东西，上厕所的上厕所。

    殷雾岫把手上的空包装塞进塑料袋里，拉住陆小柏的胳膊：“我去买薯片，你去不去？”

    陆小柏起身，意思很明显。

    场地内的小超市有不少人，几个女生站在柜台前，正等着柜台工作人员结账。

    小超市里还有几个人四处逛着，寻找想买的东西。

    殷雾岫走到里面，也不去看薯片，而是一个货架一个货架看过去，碰到想买的东西就顺手拿下来。

    陆小柏站在柜台旁，手插在裤兜里，摸着里面的打火机，静静等着。

    几分钟后，选好东西结完账，殷雾岫把手上的塑料袋塞给陆小柏：“你找个地方等我，我去趟厕所。”

    陆小柏抱着零食，看着跑远的人，有点懵。

    就这么点东西？用得着他也跟着出来？

    殷雾岫可不管他怎么想，她去完厕所，站在洗手台处等着洗手。

    这会卫生间的人比超市还要多，几个洗手台前全部有人，她随便站在一个人身后。

    等人洗完回头，和她视线对上。

    那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戴副暗紫色镜框眼镜，漂黄的头发披散开，底下是一圈圈小卷。

    有点校园女学生的气息。

    卷发女生见后面有人，抬起头，冲殷雾岫笑笑，一边擦手一边往旁边挪挪，闪开洗手台的位置。

    殷雾岫眼神中闪过疑惑，快的让人捕捉不到。

    她也朝卷发女生笑笑，笑完后，垂垂眼眸，走到洗手台，拧开开关洗手。

    就在刚刚，透过卷发女生，她看到了一幅场景。

    场景很简单，卷发女生和一位平头男人站在一起，男人三十多岁，下巴留着浅浅的胡子，个子不高，比卷发女生高出两三厘米。他穿着墨绿色外套，长相普通的看一眼就忘。

    画面截止在卷发女生给平头男汇款的一幕。

    殷雾岫看清了转款金额，难过的叹了口气。

    还是太穷了，看看人家随手一转，能买多少条裙子？

    垂头丧气的走回去，看见站在路旁边的陆小柏，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继续低着头，闷闷不乐朝前走。

    陆小柏看见厕所前还开开心心的女人，出厕所后浑身写着“别惹我我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他也是嘴欠，走过去，碰碰殷雾岫肩膀，说道：“怎么？你便秘了？”

    然后，没有然后了。

    殷雾岫抬起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神杀伤力满点。

    回到座位上，她把陆小柏手上的零食袋子拿过来，掏出包薯片，隔着陆小柏递给杨志海，笑眯眯说：“杨哥，你吃不吃薯片啊？”

    杨志海和旁边男生聊得正欢呢，听见这句，一时间受宠若惊，下意识缩在座位上，说话都有些不利索：“给……给我的？”

    殷雾岫继续笑眯眯点头。

    杨志海看看殷雾岫，再看看陆小柏：“不……不给陆小柏？”

    殷雾岫笑脸一下子变了，板着脸，语气硬邦邦的：“要不要？不要算了。”

    杨志海：“要要要！”

    怎么不要，给多少要多少！

    他接过薯片，私下戳戳陆小柏，无声问道，怎么了？

    陆小柏盯着舞台认真看，装没看见。

    总不能说他嘴贱把小姑奶奶惹毛了吧？

    再说了，能说嘴贱么？他那是关心，友好、礼貌、象征性地问一下。

    是出于好心好不好。

    不要不领情。

    某个不领情的人，全程冷着张脸吃东西，塞到嘴里的薯片咬得咔嚓咔嚓响，活生生像是在啃谁的骨头。

    一大包零食，下半场的时候，殷雾岫一个人全吃了，半点没留给陆小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