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具体是哪头猪，殷雾岫也不知道。

    她要是知道哪头猪，早告诉陆小柏赚奖金了。

    这时，服务员端着冷饮过来，两人禁声不言。

    待服务员走后，陆小叶小脑袋一拱一拱，凑到殷雾岫前边问起来，小脸因为生气晕起红色，鬓角发丝翘起，有一根调皮的黏在嘴唇边。

    殷雾岫帮她拂开，塑料勺搅拌冷饮，摇头说不知道。

    陆小叶本来想上去要签名的，结果一生气，签名的事情忘掉了，等她想起来时万红薇已经走了，她懊恼的趴在桌子上，一气之下点了三个冰激凌，一口气全吃了。

    生气任性的结果就是闹肚子闹了两天，回校时间推迟两天。

    让人郁闷的是，直到回校时，她也不知道万红薇的男朋友是谁。

    临走时陆小柏接她去车站，她拉着陆小柏胳膊第N次问他知不知道万红薇男朋友。

    陆小柏摇头，说万红薇的跟拍工作是工作室别的同事，他知道的不多。

    听完后，陆小叶耷拉着脑袋，连头发也失落起来，马尾辫蹦跳几下，彻底落下不动。

    直到临走，她还惦记万红薇的神秘男朋友。

    候车厅响起检票的声音时，陆小叶抱着殷雾岫的胳膊，和她说，等她知道万红薇的男朋友是谁后，一定要告诉她。

    殷雾岫连连点头，看着小姑娘一步三回头，排排队直到看不见人影。

    她站在陆小柏身旁，啧了声。

    陆小柏：“？？”

    殷雾岫：“果然。”

    陆小柏：“果然？”

    殷雾岫瞟了他一眼，轻飘飘说道：“你妹妹一走，你变得不可爱了。”

    陆小柏：“……”

    不是，他可不可爱，和他妹妹有什么关系？

    严贝又挨打了。

    这次挨打的理由很简单，李楠不高兴。

    李楠把严贝的后车灯踹的粉碎，暗红色的塑料碎片洒在地上。

    他扭曲张脸，继续踩，不停地踩，直到把塑料车灯踩进泥里才肯罢休。

    刘景鑫看着严贝鼓起的左脸，有点害怕，缩缩脖子说道：“打成这样好吗？被他家长看见怎么办？”

    李楠表情可怖，冷冷看着严贝贝，见他靠着自行车蜷成一圈，不屑一笑：“怕什么，他要敢把我们说出去，下次就不是打肿脸这么简单了。”

    王风龙走过来，嗤笑说：“刘景鑫你要是怕的话，就不要跟着我们了。”

    他声调怪，讽刺感十足：“胆子这么小，也太没用了。”

    刘景鑫讷讷，脸有些发红，欲言又止的表情变换了下，畏畏缩缩的站在旁边不敢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楠三人离开，严贝从地上爬起来，扶起自行车，摸摸脸颊的伤痕，面无表情骑车回家。

    第二天早上，严贝的班主任夹着公文包、手拿玻璃杯走进办公室。

    旁边女老师见状打趣道：“哟，不泡枸杞了。”

    班主任四方脸寸头，眼泡比常人肿的厉害，乍一看去，似是睡不醒的模样，他憨笑两声：“这不家里没枸杞了么，泡点干桂圆凑合凑合。”

    坐在另一边的男老师探出头：“还喝干桂圆？你也不怕上火，你看你眼袋都肿成什么样了。”

    “欸，杨老师，你说的可不对，眼泡肿跟上火没关系，是肾虚，肾虚知道吗！就该喝桂圆！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办公室响起一阵笑声。

    班主任也不在意，他人宽体庞心胸广，跟着笑两声坐到座位上，摊开旁边的作业本开始批改。

    第二节课下课，数学老师跑过来问他，严贝怎么没来上课。

    班主任挠挠头，他也不知道啊。

    正想原因呢，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接着走进来一个陌生的面孔。

    陌生面孔推开门，身后跟着严贝。

    两人进来后，班主任才发现严贝后面还有一个人。

    班主任：“您是？”

    严爸表情难看，一把拉过站在身后的严贝，指着严贝脸上的伤说：“班主任你好，我是贝贝的爸爸，关于贝贝身上的伤，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一下。”

    班主任看到严贝脸上的伤痕，表情惊讶，推推厚重的眼睛，起身拖过旁边老师的椅子，递给严爸，然后去旁边饮水机旁打了杯水，推到严爸面前。

    严爸表情严肃，没有碰那杯水。

    十几岁的小孩，活泼旺盛，打打闹闹实在寻常。

    严贝脸上有伤的事，班主任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是小孩子正常打闹。

    加上严贝站在那不太说话，问他问题他也支支吾吾不愿意说。

    班主任只当孩子受伤的事有隐情。

    青春期小孩子嘛，藏着掖着的事太多了。

    他做了十几年班主任，早就见怪不怪了。

    严爸严妈走后，班主任找到李楠班主任，和他说了李楠打人的事。

    李楠班主任听后，把李楠叫到办公室训斥了一顿，并且让他在教室门口罚站，直到中午放学才准许他进教室，并让他下午放学前，写一千字检讨交上来。

    李楠靠在座位上，双脚搭在一起放在桌子上，有一半伸出桌子外，抵在前桌和自己的桌子中间。

    幸好现在是吃饭时间，不然前桌少不得要忍气吞声。

    他旁边坐着王风龙和刘景鑫。

    王风龙把手上的面包递给他，脸色气的发红，大骂严贝贝不要脸，居然叫家长打小报告。

    刘景鑫耳朵动动，坐在旁边一边听王风龙骂人一边帮李楠写检讨。

    李楠什么话也没说，脸色黑的和锅底一样，阴沉的像是能滴下水，他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因为喝的太急，呛了一口，一气之下扔掉杯子。

    塑料撞地的声音和水洒出的声音响起，吓得周边同学不敢吱声。

    教室里嘈杂的声音慢慢小下来，不时有人偷偷朝这边望过来，眼神中掺杂着厌恶和惧怕。

    李楠不是没有察觉到同学们的眼光，只是他不仅不以为耻，反而以此为荣，脸上的表情更加凶恶。

    他手上转着一支笔，转到一半停下，思考一阵，恨恨道：“他敢找我班主任，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网上关于李耿虐待严贝贝的消息越传越广，众多娱乐大V纷纷下场，半遮半掩“猜想”，挂着可能的幌子，卖力造谣。

    网友看的多了，也开始相信起来，连李耿的多年老粉也坐不住了，跑到李耿微博下，问他是不是真的虐待剧组小演员了。

    李耿的公司见事态扩展，大有控制不住的意思，隔天上午十点，工作室发布声明，表示某些网友所言不实，属造谣信息，严重抹黑、诋毁公司艺人李耿先生，公司已联系律师事务所，对发布不实消息的网络用户和媒体，将采用法律武器追究其责任。

    声明一出，各大娱乐账号发布模棱两可的回应，什么没有提姓名你这么着急发布声明做什么，是不是心虚了，着急撇清责任？

    还有一些直接硬刚，表示告就告呗，能打赢才怪。

    网友分为两派，一派相信李耿没有虐待严贝贝，证据是严贝贝母亲的声明以及李耿人品，另一派在水军和娱乐大V的言论下，彻底被洗脑，坚信李耿就是罪魁祸首。

    李耿的经纪人急的团团转，发现公司买的水军不仅没扭转言论，反而把事情越闹越大，他抓抓头皮，打电话给相熟的媒体，问他们能不能联系到严贝贝本人或者他的家人。

    他不知道，除了他，还有很多人在找严贝贝。

    杨志海看着照片上的男孩，翻翻资料呿了声：“李耿这跟头栽的有点惨。”

    陆小柏接过资料，翻看几下说道：“他被人坑了吧？”

    杨志海点头：“可不是么，坑他的还是个狠角色，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也能扣到他头上。”

    两人聊了会，开始讨论怎么找怎么拍的事情。

    工作室的资料并不全，只写了严贝贝家在汇水，具体在汇水哪儿没有写。

    杨志海攥着材料去找段存平，跟他说资料残缺成这样，怎么跟拍啊。

    段存平头也不抬：“严贝贝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他经纪人是他亲爸，联系剧组的电话号码也是临时号码，之前有人打过，已经打不通了。工作室尽力了，只找到这些资料，剩下的靠你们自己。”

    杨志海撇撇嘴，看着段存平，摊摊手做了个认命的表情。

    汇水距离清城很远，到达目的地后，陆小柏瞎逛的时候遇见了侦传工作室的李洪亮和卫威。

    卫威穿着白色短袖，戴了顶灰色的帽子，没什么表情的抱着摄像机，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将本就呆板的他显得呆板。

    李洪亮远远看见他，站在街的另一头，挥着手大声喊：“嘿！断腿那哥们儿！”

    殷雾岫站在旁边，听到这儿，捂嘴哈哈笑起来。

    没错，这次采访严贝贝，她又死缠烂打跟来了。

    和跟拍相比，待在家看电视剧显得太没意思了。

    看见她要往前走，陆小柏拉住她，她回头问怎么了。

    陆小柏：“回去，不逛了。”

    殷雾岫：“？？”

    陆小柏指指腿：“腿断了怎么逛？”

    殷雾岫觉得身上汗毛立起来，浑身抖了一下，被他的冷笑话再次逗笑。

    两人拉拉扯扯中，李洪亮和卫威已经走过来了，李洪亮手掌拍在陆小柏肩膀上，笑嘻嘻说：“你腿好了？”

    说完一拍脑袋：“看我问的，都这么久了，早应该好了啊。”

    卫威扭开脑袋，不忍看他呆鹅一样的表情。

    李洪亮看见殷雾岫，他还记得这位呢，前段时间网上女狗仔的视频他也看了，打开视频，即使隔着网线屏幕，视频中的女的捂得严实的不能再严实，他还是一眼认出来，彪悍的敲门女狗仔正是眼前这位。

    低头冲殷雾岫打了个招呼后，李洪亮继续和他的“好哥们儿”叙旧，诉说任泰霖打完他后，工作室给了他多少补偿、放了多久的假期。

    说完拍拍陆小柏肩膀：“你呢？”

    陆小柏听他说的耳朵疼，深深觉得这位这么话痨，不应该做狗仔，应该去做综艺主持人或者访谈节目主持人，保准能把明星家底扒问出来。

    他随口敷衍：“我？没什么，过得挺充实的，每天都有跟拍任务，没补偿没假期。”

    话一说完，看见李洪亮震惊的看着他，声音拔高八调：“守星这么抠门？”

    陆小柏心里默默对守星说了句抱歉，朝李洪亮点点头。

    李洪亮惊得后退，脚踩到卫威脚上，他没注意，庆幸的拍拍胸口：“幸亏我没在守星。”

    殷雾岫从旁边抻脖子：“但是守星给的钱多啊。”

    李洪亮：“…………”

    扎心了。

    他正伤心，身后的卫威戳戳他，他回头，卫威指指脚，他顺着手指看下去，才看见自己脚踩人卫威脚上呢，忙前走一步，边走边说对不起。

    殷雾岫靠近陆小柏，啧啧两声，压低声音说：“怪不得没在守星工作呢，他去应聘也应聘不上吧，这也太笨了吧，比你还笨。”

    陆小柏凉凉的声音从上方飘过，飘到她耳朵里：“你也没应聘上。”

    殷雾岫：…………

    她表情若无其事，心里气的肺疼，这货居然把自己和李洪亮放到一起？

    她有李洪亮那么话痨吗？

    有李洪亮那么八卦吗？

    太可恶了！

    无声嘟囔两句可恶可恶，挪动脚步，板鞋不经意踩到陆小柏脚上，又不经意拧了两下，泄愤后，这才装作刚看见，急急忙忙收回脚，捂住小嘴惊叫说：“哎呀！踩到你脚了，不好意思啊，我没看见！”

    陆小柏：“…………没事。”

    只是，演技能不能不要这么浮夸？

    比某个抠图女星还抠图。

    李洪亮说的正起劲呢，抬头一看，没一个人在听，女狗仔撒娇一样脚踩在“好哥们儿”脚上，“好哥们儿”眼神宠溺，声音温柔的说了句没事，两人腻歪的没眼看。

    他撇撇嘴，看向自家搭档。

    只见自家搭档眼神呆滞，看着一个方向，半分钟眨一下眼睛，像是在沉迷于宇宙大爆炸和动物世界五亿年前繁衍物种与五亿年后繁衍物种有什么区别的的痴傻野人。

    李洪亮抹了把辛酸泪，他也想要一个女搭档！

    两方狗仔阵营互换信息，不出意外，都是为了严贝贝的事情来的。

    李洪亮坐在路旁的烧烤店，手拿签子，咬掉一块五花肉，说道：“我们也没查到，上边只说了在汇水，汇水汇水，这么大的地方，让人怎么找？”

    陆小柏点头：“我们也只知道在汇水。”

    李洪亮：“我已经做好吃吃喝喝啥也拍不到的准备了。”

    烧烤吃到一半，杨志海打来电话，问他们在哪，陆小柏发了个地址，继续听李洪亮乱聊。

    殷雾岫除了竖起一只耳朵听，也不插话，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吃烧烤，她吃的很仔细，小口小口的咬，看似吃的慢，实际上，她桌子前的空签子最多。

    手上的烤串吃到一半，旁边递过来一杯水，杯子在她右侧，她右手拿着签子，不好换手，只好伸出左手去哪，没料想去拿时，居然没拿到。

    正懊恼呢，杯子被人拿起来，凑到她嘴边。

    她小口小口喝起来，一杯水下去一半，扭开头，示意自己不喝了。

    李洪亮正讲他大学时期的女神呢，眼睁睁看着某个听众撇开头，拿起水杯喂旁边的女狗仔。

    顿觉胸口飞来一箭，从前方插入，刺透胸口，箭头从身后冒出来，卡在血肉里，穿碎了他热爱女神的心。

    颇有些感慨的叹息一声，端起面前的水杯，闷酒一样一口气喝下去，看到卫威投过来疑惑的眼神，李洪亮摸摸他头顶，声音历尽沧桑和风霜：“你还小，你不懂。”

    卫威：“？？？？”

    李洪亮：“唉……”

    唉屁哦。

    杨志海来的很快，兴冲冲打车过来，本来想说什么的，见到李洪亮和卫威，嘴边的话咽下去，加入李洪亮的胡侃大军，互相倾诉年少热恋女神求而不得的心。

    说到情深处，两个大老爷们抱头痛哭，可把旁边几人恶心坏了。

    趁他俩愁断情长，无心烤肉的时候，三人对视一眼，把桌子上剩余的烤肉全部消灭掉，一根也没留。

    等两人倾诉完，开始吃烤串时，桌子上只剩一堆签子了。

    杨志海：“哪个王八蛋，一根也不留？”

    李洪亮：“对，好歹留一根给我啊！”

    他俩看向卫威，卫威表情呆呆的，神游天外，魂还没回来。

    看向殷雾岫，殷雾岫指指桌前的签子，说了句“减肥”。她桌前的签子不多，只有六七根的样子，符合小女生减肥时的食量。

    杨志海和李洪亮眼神亮了下，急忙看向陆小柏桌前的签子，不锈钢的签子堆成一堆，闪闪的，发出油腻腻的光芒。

    卫威小心挪动签子，被李洪捕捉到了，他扭头一看，神游天外的小崽子身前签子同样堆了一堆。

    杨志海和李洪亮对视一眼，二话不说撸起袖子。

    最后，在服务员乐呵呵的目光中，几人又点了盘烤肉。

    陆小柏看着慢条斯理吃肉的女人，咬牙切齿道：“你把签子偷偷放我这了？”

    殷雾岫无辜的眨眨桃花眼，满脸写着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傻乎乎的模样让人不忍苛责。

    陆小柏手指指签子，不打算饶过她：“你怎么能这样？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这是欺诈和陷害！”

    看到殷雾岫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压低声音恶狠狠重复：“欺诈！陷害！”

    殷雾岫挑挑眉：“欺诈的释义，用狡诈的手段骗人。陷害的释义，策划阴谋害人。”

    说完停顿几秒，看向旁边坐着的人，微微低下脑袋说：“那么，请问陆小柏先生，您的用词是否正确？”

    陆小柏眼睛瞪圆，第一反应不是回答问题，是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欺诈和陷害的意思。

    路边摊的网速很快，才点击搜索，网页跳转，意思紧跟着出来，欺诈的意思，他抠字眼看了三遍，和殷雾岫说的一模一样。

    他不信邪，搜索陷害，看到陷害的意思时，心中仅存的幻想破灭，思忖这人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殷雾岫敲敲桌子：“诶诶诶！还没回答我正不正确呢？”

    陆小柏扣上手机，拿起一串烤肉开始啃，边啃边晃晃烤肉，示意他忙着呢，没时间回答问题。

    一群人吃完烤肉，肚皮滚圆的滚回各自的窝，期间，杨志海挖了几个坑，卫威半个不漏的跳进去，把知道的关于严贝贝的消息透漏的底朝天，气的李洪亮站在旁边跳脚，大骂猪队友。

    杨志海哈哈大笑，踮脚揽住陆小柏的脖子，和殷雾岫三人开开心心打车离开。

    出租车开出老远，还能看见李洪亮站在原地教训卫威，卫威推推鼻梁上的眼睛，不知道说了什么，李洪亮一蹦三尺高，手拍到他脑袋上。

    殷雾岫边看边笑，笑完扭过头，从口袋里掏出长条盒，撕开外面的包装纸，扣出块软糖，剥开糖纸塞进嘴巴里，乐颠颠嚼起来。

    身侧伸出只手，殷雾岫斜瞪他一眼，哼了声，又摸出块糖，不情不愿的塞到那只手上。

    就知道跟她抢糖！